在經歷了一夜的奮戰後，維斯雅疲累的趴在水缸旁邊望著窗外發楞。

房間內到處都是濕透的衣服和床單，地板上水跡斑斑。

“眠焉要是看到這幕一定會生氣的吧！”他無奈的想著。

此時一名女子從他身後躍入水池中，又濺起了另一翻水花，名貴的淡粉色和服被拋扔在一旁，一絲不掛的游到維斯雅身邊。

「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除了想你以外還能想什麼？」

她的臉上透出紅暈，「呵呵」，彷彿很愉快的樣子，接著伸出那潔白的手臂摟住了維斯雅的肩膀，任由自己的體重壓在他身上。

他們的雙脣交纏在一起，時而沉入水中時而躍起，如同水上芭蕾般優雅，卻又如同那最原始的野性一般，任由自己的慾望擴散在那水花四濺的水池裡。[uploadedimage:84731]

「哈……哈啊……」

彷彿是呼吸不過來，她大口的喘著氣趴坐在維斯雅的身上。

「明明已經很累了為什麼又要下水呢？」

「不就是為了珍惜與你相處的機會嘛！」她掘起小巧可愛的嘴唇，做出一臉不滿的表情。

維斯雅見狀，只能無奈的了笑。

其實他並不是特別喜歡眼前的這個女人，只是不知為何，她似乎特別喜歡這種快要窒息般的睡前運動，從入行到現在她已經成為維斯雅最常接到到的一位客人。

「對了對了~你之前不是說想要變成人類嗎？」

「彷彿是有過這件事。」維斯雅沒有特別認真的回應，百般無聊的打了一個哈欠，並不是不想變成人類的意思，正是因為太過渴望而明白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現實擺在眼前，維斯雅其實已經近乎絕望，直到遇見了奈奈子。

她是人魚王國的公主千真萬確，畢竟他親眼看過很多次，也見過她胸口的貝殼項鍊的力量，這似乎讓他又重新燃起一絲希望，但是從眠焉那得知那枚項鍊只認血統以後，沒有皇室血統的維斯雅彷彿又被打回地獄。

「我有幫你找到可以實現這個願望的人喔~」

懷中之人的話語把維斯雅拉回現實。

「……？」維斯雅當然不相信有人可以實現他的願望，但腦中浮現了前陣子在窗邊看見奈奈子一行人準備出發去神社的身影，內心的忌妒感就不斷蔓延。

“或許試試她說的也無妨。”

「下次我就把他帶來這裡幫你看看吧！你的願望我一定會實現的。」

「謝謝你，總是為我如此著想。」語畢，他輕啄了一下她的後頸，對方害羞的瑟縮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剛開始時那樣大膽。

「維…...維斯雅……等等，我已經……」她的話還未說完，維斯亞已經又覆了上去。

「夜晚還很漫長。」他輕輕地落下這句話。

「穆凜，你剛剛說了什麼？」

這是一個清爽的早晨，涼亭裡眠焉一臉驚訝的看著穆凜。

「我提議在下個星期的假日讓侍雨樓公休，然後那兩天大家一起去小鎮北部的海邊度假！」

小白在一旁似懂非懂的點頭，似乎認真的在考慮休假這件事。

上次神社參拜完後，穆凜提議讓大家一起去海邊找找線索，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直接向眠焉申請度假了，看來他很久沒有好好放鬆了。

「我明白了，只是想問怎麼突然想去海邊度假呢？」。

「我這是為了幫助姐姐找回記憶才提出這個主意的，她原本是海中人魚王國的公主，那麼在海邊附近就一定會有一些幫助回憶的東西才對~」。

穆凜今天難得早起來吃早餐，他快速地扒完飯後一直笑咪咪地看著眠焉。

眠焉見他這樣反常，無奈地嘆了口氣：「要是真的那樣想就好了，我看你還是想出去度假的心情更多吧！」。

「哪有，我明明是很替姐姐著想的！」他嘟起嘴巴。

面對眠焉狐疑的眼神，穆凜絲毫沒有改變他的想法，最終在兩方都僵持不下的場面下，眠焉妥協了。

「那我們就先訂在下星期的假日吧，剩下的事項穆凜等等來會客室裡討論一下。」

「誒～？！我要負責雜事嗎？」

「既然是你提出來的，當然就要負責到底。」

「哇啊啊啊啊！姐姐救救我～」

「如果需要幫忙的話我也可以......」

「不用了，奈奈子就再這裡好好的享受早晨吧！」

「好的。」

望著被眠焉拖著越來越遠的穆凜，我苦笑地揮了手說再見。

「小白你會很期待和大家一起去度假嗎？」

「我比較期待休假這件事本身。」

「哈哈哈......」原來眠焉以前很少讓大家放假啊……

此時庭院中的池塘裡傳來水聲，轉頭望過去，便看見維斯雅慵懶的趴在水邊的身影，看來已經到他曬日光浴的時間了。

「維斯雅，早安。」

「早安啊，奈奈子和小白。」他睜開眼看著我們笑了一下。

小白點點頭後，便收拾餐桌回去。

「天氣真好，你們剛剛說要去哪裡玩嗎？」

「我們剛剛在和眠焉提議說要一起去北邊的海岸……」說到這裡我停了下來，維斯雅直勾勾的盯著我：「怎麼停下來？」

他笑了一下。

「是在擔心我嗎？真是溫柔。」今天不知為何，維斯雅看起來特別嫵媚。

「我只是在想，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你也一起去？」

「除非我突然長出了一雙腳，否則是很難與你們一起出遊的。」

他說得如此斬釘截鐵，似乎對出遊不抱任何希望。

我並沒有因此而氣餒，雖然這次主要是去尋找記憶，但是我希望大家都能在海邊好好放鬆心情度個假。

「就算沒有那雙腳，你想要去的任何地方我都可以帶你去。」

「......」

「你明明就沒有能力可以做到，為什麼要輕易的對別人許下承諾？」維斯雅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慍怒。

我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不能丟下他的感覺，雖然維斯雅總是想疏遠我的樣子。

「沒有努力過怎麼知道沒有辦法。」

「連自己的國家都想不起來的人，真不知道她的承諾要如何兌現。」

「……」聽到這句話的同時，心裡彷彿被針扎了一下。

維斯雅注意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連忙改口：「奈奈子，我的意思不是那樣，但這件事你確實毫無能力去改變。」

「為什麼要這麼說？」

「因為我是平民，而你是一國的公主，在血統上我們實在相差太遠了，你身上的項鍊對我是沒有用的。」維斯雅停頓了一下，頭轉向了別處，「況且，我其實對在這裡的生活還算滿意，就算出不去也沒有關係」。

語畢，他就潛入了水裡消失無蹤。

「這個騙子......」我心裡還殘留著維斯雅剛剛的身影，在水中看起來有些孤寂。[uploadedimage:84733]

“連自己的國家都忘記的公主......”在心中默念著這句話。

“他是不是還隱瞞著什麼沒讓我知道？”

心理懸掛著許多疑問，讓我不禁想起之前維斯雅曾經說過：「想要知道更多王國的事情可以去問問眠焉。」

但是現在一想，自己是真的想要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麼事嗎？

想起彷彿置身海底時的那種窒息感漸漸讓我產生懷疑。

“我是在害怕……海洋嗎？”

或許失去記憶就是因為真相實在是太過痛苦、太過殘酷……

我搖了搖頭，想把這些糟糕的想法趕出腦外，不管真相是如何都應該要去面對，這才是在這裡的目的。

看著空無一人的後院，我從涼亭站起身往會客室走過去，決定先從自己能力所及的地方開始努力。

幽暗的房間裡沒點著任何一盞燈，牆上時不時被透光的水紋給渲染，透漏著一股詭譎的氛圍。

水中的人魚沉落在池中的底部，半張臉被斜射進窗戶裡的夕陽照射到，維斯雅瞇起雙眼，似乎並不是很習慣這耀眼的光線打在房間裡。

過了許久，門外有人出聲詢問：「維斯雅大人，您的客人來訪。」是小白的聲音。

「讓她進來。」維斯雅轉頭，不用想也知道，會在這個時間點到訪的也只會是她，如同所料，話剛說完，拉門就以極為誇張的速度被拉開。

「維斯雅~我實在是太過興奮了，所以就急著來見你了！」她豪不顧忌身旁小白的目光徑直的走向水池邊，「看看我帶了誰來？」

令維斯雅意外的是，今天似乎不是只有栗花來而已，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名身披黑袍，看起來就不怎麼正經的女人。

“不怎麼正經……我才是這裡最不正經的人吧？”他自嘲了一翻。

「栗花小姐，對於您的到來我也感到無比的興喜，這位是……？」

「我真是的，都忘記要先介紹了。還記得之前向你提過的那個人嗎？就是可以給你雙腿的人，好不容易找到後我就急著把她帶過來了~」

「原來是這樣，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您的好心，居然為了我做到這種程度。」

「因為是你我才這麼努力的喔！」栗花朝著維斯雅的臉頰親了一下。

他斜眼打量著披著黑袍的女人，她的臉被大部分都被兜帽和一頭深棕色的捲髮給覆蓋住，讓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及表情。

維斯雅相當懷疑，這個人到底倒底要如何做到那麼困難的要求，雖然試試並無傷大雅。

「呵呵呵……」她突然開始發出刺耳奇怪的笑聲。

「請問這位大人她還好嗎？」維斯雅皺起眉頭。

「雖然她有些怪怪的，不過大家都說拜託她做事準沒錯。」栗花其實也沒有很踏實，心裡並不是相當確定接下來該如何反應才好，於是她對著那名女子喊到：「你不是說過有辦法幫維斯雅實現願望嗎？」

「是的，我自有方法。」她那詭異的笑容尚未褪去，「來自深海的魚民，您可知道想要一雙自由的腿可代表些甚麼？」

「你想要甚麼樣的代價？」

「呵呵呵…...或許客人明白，有些東西失去後是無法在要回來的。」

「我已經沒什麼好失去的了。」維斯雅感覺得到栗花抓著他手臂的力道越來越大。

「我了解了，那請您稍等我一下。」她的手伸進了黑袍的口袋，從裏頭拿出了一罐深黑色的玻璃小瓶。

那裡面裝著什麼維斯雅看不清楚，黑乎乎的混著的樣子，看上去不怎麼安全。[uploadedimage:84734]

她把那個小瓶子放在維斯雅手上，「等到客人認為合適的時間在喝下去，過程可能會有些痛苦，但是不會有生命危險。」

維斯雅看著手中混著的黑色液體，那種黑暗彷彿有條蛇在裏頭蠢蠢欲動，如果是一般人絕對不會喝下的。

「謝謝，那你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呢？這個瓶子的代價是什麼？」

女人噗哧的笑了一下，接著瘋狂的開始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她抽搐的笑著，面目相當猙獰，待她緩過來後說到：「當作代價的東西我之後就會收到了，不用著急」她舔了下嘴唇，「最後想問一個問題，是為了什麼想要一雙腿呢？」

「如果我說是為了能夠靠自己的腳走出一片天你會相信嗎？」

「呵呵……，我親愛的客人不必擔心，您會如願以償。」她接著巡視了一圈房間內的擺設：「既然我的職責已經結束，就先行告退了。」

那名女子快速退出了這個房間，留下一臉驚恐的栗花和面無表情的維斯雅。

「……」

「沒想到是這麼瘋癲的人，嚇死我了！」栗花為了緩解氣氛開始說話，她握起維斯雅的雙手。

「雖然之後再也看不見你人魚美麗的樣子會讓我有些難過，但是我也很期待人類樣子的你。」她滿臉笑容地看著維斯雅。

“果然是個蠢女人，她大概沒想過這件事的代價吧？”維斯雅心裡想著，但他還是回以笑容。

「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您才好，以後務必讓我好好報答您。」他端起栗花的手，紳士的親吻她的指尖。

栗花似乎被維斯雅感動到了，手扶著臉龐害羞說到：「那...那我今天就不留在這裡了，聽說在服用的時候會很不舒服，維斯雅就好好休息吧！」

「謝謝您的體諒。」

在目送完栗花走出侍雨樓後，維斯雅才從窗邊離開。

此時夜幕已完全降臨，房間裡只有角落點起的一盞燈，他努力的從水池邊撐起身體，坐在地板上端詳起自己的魚尾，魚鱗片片折射出些許彩虹般的光芒，儘管在別人的視角下是很美麗的景色，但卻是維斯雅最厭惡的一部份，就像鎖鏈一樣總是束縛著他。

“成功的話，今天就可以和它說再見了。”

維斯雅拿起放在一旁的玻璃小瓶，打開蓋子後一股惡臭飄散了出來，他皺起眉頭，裡頭不斷飄出陣陣黑煙，彷彿要吞噬掉整個人一般。

“為了自由......”他心一橫，閉起眼睛就把整瓶黑色的液體喝了下去。

如同它的外表一般，那瓶液體就像加了無數辣椒後擺在臭水溝裡發酵的廚餘一般，讓維斯雅險些吐了出來，艱難的吞下去後，喉嚨和食道的部分灼燒的很厲害。

「……？！」一時間他竟說不出任何話來。

他可以感覺的到自己的體溫正在逐漸升高，皮膚開始發燙，更糟糕的是他的下半身開始像是有無數螞蟻正從魚鱗裡鑽入啃咬他的肉，又癢又痛，維斯雅開始感覺到不太妙，一股劇烈的疼痛襲來，身上開始不斷冒出冷汗，反射性地想要嘔吐，但似乎所有水分都被剛剛那些黑色混著的液體吸收掉了，嘴巴裡又乾又澀。

過去的景色浮現在他眼前，在那個金碧輝煌的宮殿裡一切美好的表面之下盡是腐敗的屍體，街上到處都是如同行屍走肉般的人民，陽光照不進厚重的海水裡，任由底下的生命腐爛。

「……」嘴巴發不出任何聲音，維斯雅的視線逐漸迷離。

儘管在那垃圾場一樣的地方，也有個人曾經照亮過他。就算在一片黑暗之中他也認得那個人，那名出身高貴的王族……。

似乎看見熟悉的人影站在他眼前，那頭淡粉色的頭髮總是不受拘束的散落在她的肩膀上。

“看不清她的表情……”

耳邊開始想起翁翁的聲響，意識越來越模糊。

幻覺裡的人蹲坐了下來，伸出手觸碰了維斯雅的臉頰，相當輕柔又溫暖。

“我一直……”

從很久以前開始……

“我一直都很仰慕你，奈奈子”

最後，維斯雅昏了過去。[uploadedimage:84735]

「是嗎？他最後還是做出這個選擇了。」眠焉吐出一口白煙，房間內煙霧瀰漫著，令人看不清楚方向。

「是的。」小白回答道。

「現在是奈奈子在照顧他？」

「……是的，穆凜和奈奈子正在輪流照顧。」

「真有意思……，今天就讓旅店休息一天吧！」眠焉露出了深不可測的笑容。

「請問之後還會要照計畫去度假嗎？」

「……你真的很在乎休假這件事呢。」

小白向眠焉點頭後，便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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