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参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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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回【菓子】の続編。

　　唧唧的蟬鳴響徹在澄澈的藍天，彰顯出暑假的來到也變相向煉獄杏壽郎宣告他和猗窩座從重逢到交往，差不多即將滿一周年。

　　那天少年拿著手機凝視自己的微紅眼角煉獄從不曾忘記，每每浮現就止不住想更好地疼惜對方的念頭。他從未想過曾經的狂氣戰鬼在卸下滿是彫物的妝扮後，會是擁有這麼一顆柔軟心靈的溫和少年。

　　要怎麼樣才能更了解你一點呢？望著第一次約會時猗窩座送給他的手編髮繩，準備出門的煉獄用它束好平時的髮型，讓上頭的火焰墜飾在晨光中反射出銀白光輝。

　　最近幾個月來，他發現猗窩座每個月都會劃同一天的假、清早起床穿戴整齊提著一盒和菓子出門到他不知道的地方，直至傍晚才回家。由於猗窩座尚未成年、煉獄頂多只有把住處的備用鑰匙交給他，以至於交往快一年煉獄才發現猗窩座有這個不為人知的習慣。

　　你究竟是去了哪裡？有自信說很明白猗窩座個性的煉獄並不擔心對方是不是出軌，只是很想知道至今仍對自己懷抱虧欠的少年到底還隱藏著什麼不願和自己分享的秘密。他試著問過輝夜堂的老師傅，但老師傅只是兩肩一聳說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徒弟對19日有什麼特殊的情結。

　　「從他15歲開始來拜師學藝時，就問過我能不能至少每個月的19號給他放一天假了。」老師傅一邊揉製紅豆餡一邊說給煉獄聽。「都這麼久了我也習慣啦。那孩子昨天在休息時間也很認真地備料，大概是要做水無月吧，正當季嘛。」

　　——以上，就是上個月19號時煉獄從老師傅口中得知的情報。

　　這個習慣至少從15歲就開始了嗎？即使如此還是想不通的煉獄當時盯著家裡的年曆掃過上頭浮凸的數字，揪著紅色的髮尾努力思索。只是思索了十分鐘還是想不出解答的他乾脆地放棄，決定直接在下個月的19號跟蹤猗窩座查出謎底。

　　不過料他怎麼做心理準備，他依然沒料到猗窩座前去的地方竟然是從好幾百年前由產屋敷家一手建立、努力維護至今的鬼殺隊殉職隊員的墓園。

　　「真沒想到……」

　　站在已經改成現代化管理的墓園管理處旁，遙望著和管理員打招呼後就越走越遠的粉色小點，煉獄半張著嘴流出不自覺的慨嘆。沒多久一名頭髮花白的年邁老者打開管理室的窗，好奇地喚了喚還在怔愣的他。

　　「年輕人，你是小猗的朋友？」

　　「……小猗？」

　　「就是剛剛走進去掃墓的那孩子，我從他還小小一隻——」老者比了個大約只到腰的高度，「——的時候就看著他了咧，不知不覺他都長這麼大了，還變成一個厲害的糕點師傅。」

　　把桌上的保鮮盒——煉獄一眼就認出那是常常擺在猗窩座家廚房架上的物品——打開，發出聲清脆的啵，老者從中拿出一個形狀可愛的若鮎透過窗戶遞給他。

　　「你要吃吃看嗎？那孩子的手藝可好的咧！」彷彿是在讚許自己孫子的驕傲口氣。

　　「唔呣！謝謝您的好意，不過不用了，我知道猗窩座的手藝很好！」想起那塊陽光下晶瑩剔透的水羊羹，煉獄臉上不禁蕩開懷念的笑容。見狀，老者呵呵一笑，轉而把手頭的點心放進自己的嘴裡。

　　「那麼你會站在這裡，想必是跟著小猗來卻不知道他為何而來的對吧？」

　　「呣……確實是這樣沒錯。您知道些什麼嗎？」

　　「與其用說的不如用看的。你走到這裡，」拿出張平面圖跟煉獄講解墓園的構造，老者指指其中一行的一座墳。「就會看到小猗了。」

　　「非常謝謝您！」

　　說罷，煉獄行了個恭敬的禮，隨後就往墓園的階段上奔去。叼著魚形菓子的老者望著又一個遠去的背影，沒辦法似地搖了搖頭揚起無奈的笑容。

　　「所謂的緣哪……」

　　喟然的低聲呼地被管理室裡的冷氣轟響蓋過，只有一句又一句不著調的演歌斷斷續續從低音頻的轟鳴中透了出去，消散成夏日的一隅風景。

　　叮鈴、叮鈴。

　　紫藤花形的擺錘曳成波浪，在屋簷下牽動出沁人心脾的鈴音。

　　◆◆◆

　　踏上石階段時煉獄心中就大概有了個底，關於他將會見到的景象。只是親眼看到的那一刻他的心還是咯噔一聲落到不符時節的冰水裡，並在之後升起相應程度的不捨焦灼起來，充滿想把那在樹蔭光點下顯得纖細幾分的身影摟緊的心情。

　　從還是孩子的時候就每個月都來，直到現在都還在繼續……你還困在那個黎明時分嗎？猗窩座你看著我！現在的我是活著的！我人就在這裡啊！

　　「猗窩座！」

　　衝過去從後方擁住跪在刻寫著「煉獄杏壽郎之墓」的墓石前、雙手合十潛心祝禱的戀人，煉獄像是要把人揉進骨髓般地緊抱著他，將頭埋進飄著櫻花香的柔軟髮絲內，嘶聲喊出少年的名。被突如其來擁抱的猗窩座驚訝地睜大了眼，原本合在身前的手一鬆，覆上環在自己胸口的溫暖手臂。

　　「杏壽郎。」口調無奈地像是早知道有這麼一天。

　　「猗窩座，你為什麼……！我現在就在你身旁！我活在你的身邊！你根本用不著繼續對著一塊已經什麼都不是的石頭——」

　　倏地，猗窩座的右手捂上煉獄激動開合的唇，止住他還沒說完的話語。「不能這麼說。」

　　「什麼？」

　　「不要說杏壽郎的墳墓什麼都不是。」

　　試圖掙開煉獄的擁抱卻做不到，猗窩座只得努力從緊擁中轉過身子，認真對上亟欲反駁的焰色雙眼。「這是那時……大正時期的杏壽郎活過的證明，也是我曾犯過的罪的證明。」

　　「那場決鬥絕不是什麼罪！」見猗窩座重又吐出這種彷若自虐的話，煉獄的心就痛如刀絞。「你還不懂嗎？不是自願成為鬼的你、被迫失去所有記憶的你……和要殺死你的鬼殺隊的人對決才反過來殺死對手的你，所做的事根本稱不上是種罪行啊！」

　　「我懂啊，杏壽郎想傳達給我的事。」

　　苦笑著捧起煉獄焦急的臉龐，猗窩座桃色的眉略呈八字地垂下，在斑斕樹影裡用額抵住另一方。刮起的薰風吹響枝與葉摩擦的唦唦，帶走夏日暑氣也帶來絲絲涼意。

　　「重新和杏壽郎相遇之後，我明白了很多很多。過去的我在想起前世記憶後認為這一定是神明給我的懲罰，要我別忘記曾犯下的罪孽。

　　「可是在遇到杏壽郎……在杏壽郎說喜歡我之後，我才慢慢理解到這不是神明的懲罰，而是祂特別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

　　「所以這次我想好好面對我的罪、好好面對從我內心破土而出的鬼——用上天賦予我的力量……用師父教會我的力量蔑視他人、傷害他人，是絕對不被允許的。」

　　少年低聲訴說著與一年前截然相反的沉著，一字一頓條理分明；曾幾何時聽過的話語橫跨百年時間從同樣是自己所愛的人嘴裡說出，緩緩撫平煉獄原本焦躁的心。稍微鬆開對猗窩座的箝制，煉獄冷靜下來望進含著笑意的琥珀金，在眼底見到自己的倒影。

　　他知道自己的眼底一定也只容得下猗窩座綻開的笑顏，因此他一瞬也不瞬地凝視眼前，不願錯過少年敞開心扉的自我剖析。

　　「我的罪，是當時過於軟弱的內心把一切都丟給『猗窩座』去替我面對，而這塊墓石是世上僅剩的能提醒我的罪的物品——當然在這之前，它更是我追憶杏壽郎曾活在那個時候的證明。」

　　啊啊、是這樣啊。

　　原來你已經不再責怪自己了嗎？你已經放下不該由自己擔下的罪咎了嗎？你已經——

　　「能好好愛自己了嗎？」

　　一手仍環在猗窩座的後背，另一手則蓋上猗窩座捧起自己臉的右手背，總算放下心中大石的煉獄將指頭扣進指縫，看到那小巧精緻的臉朝自己點頭後稍稍傾身向前，吻住帶著點豆沙甜味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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