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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車停在店門口,下了車靠在車邊先是探頭看了眼店內的情況,店員們已經再進行清潔工作,她知道自己不會等太久。
拿出手機點開相簿,畫面上浮現的是那幅消失的畫作,不耐煩地搓亂了自己的頭髮,此刻的思緒就像滿水的泳池,無論怎麼游都只能在被限制的區域中打轉,她一時竟找不出上岸的方法。
目錄上沒有給這副作品命名,作者的部分也是空白,唯一的線索只有入手日期。Gura說的對,總是整理得有條有序到可能有強迫症的人,不可能接受這種事情,除非是有什麼理由讓他沒有辦法寫上、或是被人塗改過。
她向鑑識組詢問過塗改的可能性,答案是令人失望的,目錄並沒有被動手腳的痕跡,所以Ellis打從一開始就沒將作品情報寫上。
沒辦法寫上的也許是他未知的線索,為了版面的整齊他依然選擇將畫作拍成圖放入目錄,版面格式維持相同,只可惜被迫留下一定程度的空白。鑑識組對此倒是給了她一個不錯的消息,在作品名稱和作者的空白部分,確實有被多次摩擦的痕跡。
強迫症的Ellis想必是被這塊空白困擾已久,因為困擾和焦慮手指不停在紙張上磨擦著,才會造成這樣的痕跡。
Amelia當時的兩個假設現在也只剩下一種,Ellis既然這麼在乎這幅畫,不可能會把畫輕易交出去。那麼結論就是……有人搶走了這幅畫,甚至為了得到畫不惜殺了Ellis。
有了結論,沒有證據。
就連Ellis打翻的那堆顏料也都只有他的指紋,她沒有任何他殺的證據。
連藝術評論家都不知道的作品名稱和作者,他們這些外行又該花多少時間去尋找呢?偏偏在約談當天進入Ellis家進行鑑賞會的貴賓時遇上了不少麻煩,Ellis的往來對象除了藝術界有名的人物外,還有些有錢有權的大人物,當案件牽扯上所謂"大人物"時……難度便會上升到新的難度。
為此她也被長官施壓了幾次,但……怎麼樣都沒辦法說服自己,Ellis的死是一場意外。
此時最讓她煩惱的,果然還是那幅畫。她總覺得自己見過類似的風格,現在卻像是被什麼堵住一樣遲遲無法想起相關線索。
「Calli!抱歉、等很久了嗎?」熱情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考,從手機畫面移開視線,只見那一頭橘髮正朝自己跑了過來,將手機收回外套的口袋裡。
「沒有,我也才剛到。」將手機收起,Calli嘴角勾起淺淺的微笑,將車門打開示意對方上車:「走吧,這時間還趕得上夜場電影。」
「……Calli,妳最近很累對吧?」沒有走到副駕駛座反而是直接走到Calli面前,來者捧起Calli的臉仔細查看,對方顯眼的黑眼圈讓她忍不住擔憂:「我們不要去看電影了,直接回家吧。」
「欸?不、我們說好的,妳不是想看那部很久了嗎?我都買好票了……」因為Kiara突然改變心意讓Calli有些驚慌,這次Kiara直接貼向自己親吻了她的臉頰,不習慣親密接觸的Calli下意識就向後拉開了距離:「嘿!公開場合不行……」
「Yeah、Yeah……我知道,我只是看妳太緊繃了,現在這樣不是輕鬆多了嗎?」笑著鬆開捧住Calli臉頰的手,Kiara溫柔的笑了笑並沒有介意對方的躲避:「妳很累,所以我們別看電影,應該好好休息才是。」
「……Ok,妳說的對,那我送妳回家吧。」
「不不不、別送我回家了,妳趕快回去休息啦。」
「不,反正順路……」
Kiara笑了出來,迅速伸手捏了捏Calii的臉頰:「拜託Calli,妳明明知道我們家住不同方向。」
「但我們約好了,我不想爽約。」
「沒事的Calli,我們可以下次再約呀?不過妳這麼堅持……啊啦,還是其實妳今晚很想跟我待在一起?」面對Calli她總有許多方法可以調戲她這單純的女朋友,嘴角勾起邪惡的弧度,語氣刻意變得古怪,對方果然如願露出了更多的慌張。
「聽著!嘿……我、我只是不想爽約,畢竟我們之前就約好了,我們說好今晚的時間要留給彼此,我不想因為個人因素破壞這一切。」她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確實因為這次的案件累積了不少壓力,待在Kiara身邊能夠讓她放鬆很多。而她也確實……因為案件而沒有好好陪陪她的女朋友了。
儘管對方完全沒有抱怨,她依然沒辦法忽略心中的愧疚。
「那我倒是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嗯?」
「我今天去妳家過夜吧,這樣妳也可以休息、也不用特別載我回家,我們也可以待在一起!」雙眼閃爍著耀眼光芒,Kiara不等Calli有任何反應,直接搭上她的副駕駛座。
確實是個不錯的提議。平常她應該會毫不留情地拒絕,但這次……Kiara說的對,這確實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她的戀人在某些時刻總是意外的敏銳和貼心,臉上是藏不住的喜悅,進入駕駛座後踩下油門,往警探的家裡出發。
路途上兩人閒聊了各自最近的生活瑣事,直到Kiara問起了有關她剛才看手機的話題。
「在等我的時候妳在看什麼?我看妳很專心,表情也非常嚴肅。」
「我在看失竊的那幅畫。」時機正好,或許可以詢問Kiara對於畫作有什麼想法,只不過在非工作時間談論這些,似乎有些煞風景讓她硬生生將話題吞回肚裡。
「Calli,妳知道妳有任何問題都可以跟我聊聊,我一直在這。」作為戀人,Kiara可不會錯過Calli的任何一點情緒,即使她不願意談也不強迫,她很清楚那個行業有許多不能隨意透漏給外人的情報。
「我只是不想那麼煞風景,明明已經下班還討論這些……」
「拜託,我不介意的,能夠幫上妳比較重要!而且這案子連Ame都參與了吧?能早點破案,我們才能早點五個人聚會呀。」
「Ina畫展的時候我們不就會聚在一起了嗎?」
「那不一樣,我希望我們可以更自在一點的聚在一起,就像……就像以前那樣,大學後大家分散各地,相聚的機會本來就減少很多,更不用說後來Ame……好吧,這不是重點,妳想說什麼呢?」談論到她最在乎的朋友就讓她停不下來,意識到自己有些離題,她趕緊將話題拉回。
趁著車停紅燈,Calli將手機從口袋抽出遞給Kiara,Kiara接過手,自然而然地解鎖了她的手機密碼,然後停下了動作:「要我看什麼?」
「妳點開相簿,第一張圖片就是了,我希望妳看看這幅畫,告訴我妳的想法。」
聽話的點開Calli指示的照片,照片立刻佔據了Calli手機整個螢幕。凝視著那幅畫,Kiara沉默許久沒有開口,當她正想開口給予Calli回覆時,她才意識到自己臉上已經被淚水佈滿。
「Kiara?怎麼了?噢、Shit……」發現隔壁女子異常沉默,她按耐不住地撇向一旁,對方滿臉淚水著實讓她嚇了一大跳,趕緊將車停到路邊,慌張地翻找著車內的衛生紙,替Kiara擦拭著那些模糊她視線的液體,語氣瞬間軟了下來。
「沒、我沒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很難過,而且好像、有種熟悉的感覺……我不知道,我只是突然覺得很難過……抱歉,我真的沒事。」沒想到自己會如此失態,Kiara趕緊將淚水擦去換上一個大大的微笑告訴Calli她並沒有異狀。
「真的?不要勉強自己,有任何異狀都要告訴我,好嗎?千萬不要逞強。」
「Calli妳真的很像爸爸耶……好了、我真的沒事,看來這幅畫真的很厲害,光是看圖片而已我就覺得很難過,真難想像親眼見證會有多震撼。」握住Calli的手十指交握,Kiara悲傷的情緒很快因為Calli過度誇張的擔心而笑了出來。
「……好吧,那我繼續開車了。」
「這幅畫怎麼了嗎?」
「妳也對畫感到熟悉,是嗎?」
「嗯,總覺得好像看過類似的……不過我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看過呢……」
「好巧,我也這麼認為,我想Amelia那傢伙應該也有同感。妳覺得好幾個人對同一幅畫同樣有熟悉感的可能性多大?」
「欸?那……妳們問過Ina了嗎?她是這方面的專業,妳們應該找她問看看。」
「Ina正忙著處理畫展,現在對她來說很關鍵,我們……不太想拿案件問題煩她,她也不該參與這些。」嘆了口氣,語氣帶了歉意:「事實上,妳和Gura也不該被捲入……我很抱歉。」
「Calli……妳別道歉,我們是戀人,互相分擔困難不是應該的嗎?」雖然知道Calli是個公私分明的人,但她依舊不喜歡她如此見外,無論是對她、或是對另外三人來說:「有任何困難我都願意聽、如果我能幫上忙我也願意……我相信其他人也是,我們五個人這麼多年的羈絆不是虛假,妳懂我的意思嗎?」
「唉……也許妳是對的,我會和Amelia一起去找Ina一趟。」
「不讓Ame自己去呀?」
撇了一眼戀人明顯想看好戲的邪惡笑容,Calli嘆了口氣將視線放回前方的道路,深夜的街道沒有太多的光線,稍微放慢速度確保安全:「現在讓她們獨處應該不是適當的時機,而且妳確定她們能好好討論案子嗎?這案子牽扯了不少有權有勢的人,能早點結束對我們都好……我不想因為這種事情影響Ina的畫展。」
「說起來……我記得Ame消失後Ina有段時間常常不在家,一個人不知道跑到哪裡去,那陣子她臉色好糟糕,好像碰一下就會消失的樣子讓我好擔心……」談論起那關係微妙的兩人,Kiara回想Amelia剛消失的那段時間,每想起一次就讓她擔心不已。
「我們都知道Ina和Amelia之間有些什麼,即使我們是她們最親近的人,我也不認為我們可以插手……」
「我知道,我只是想幫她們一點忙,她們似乎被什麼困住的樣子……我想要大家都能開心。」
「我明白,我何嘗不想呢?我們只能用各自的方式幫忙,Gura也在為此努力著……」不知不覺已經到達她的住所,將車停進車庫,和Kiara一同下車:「她們會沒事的,Ina和Amelia……她們會沒事的,我們從來沒放棄過,不是嗎?」
看著身旁眼神堅定的戀人,Kiara嶄露了燦爛的笑顏,勾上了對方的手臂和她一同進入了住屋。
「說的沒錯Calli。」
搭著Calli的警車一同前往自從離開後便沒去過的住處,胸口極為緊繃,她有些呼吸困難。將車窗稍微拉下,新鮮空氣很快灌入車內,讓她能夠得到喘息空間。
「我們要開警車去她家嗎?會不會嚇到她?她家人會不會緊張?」她很清楚自己這次造訪的目的是為了工作,但此刻就是無法公私分明,腦海一直盤旋著她過往造訪的畫面,隨著外頭景色越發懷念,她就更是緊張。
像是Bubba在自己睡覺時壓在自己臉上,讓自己喘不過氣。大概比那種感覺更……更加窒息?
她永遠不會忘記第一次被邀請進入對方臥室的感覺,緊張萬分、暗自喜悅、忐忑不安……怦然心動─或許可以更加貼切的表達她那次造訪的感受。房間以紫色色調為主,床上有著幾隻少女會有的大型娃娃,房間不乏有可愛的擺設,整齊中帶著些微的凌亂讓房間更有人情味,最讓她開心的還是對方被大量畫紙佔據的桌上擺著她們五人校慶時在舞台上演出的合照。
現在……還是和以前一樣嗎?
「妳消失的期間我也常造訪Ina家,她家人習慣了。大概跟我去妳家幫妳收尾時,妳鄰居的反應差不多。」
「哦、了解……」
「老天,妳在緊張?Guh、我居然能看見Amelia緊張?」注意到隔壁人異常緊繃,即使兩人已經認識許久,見到對方罕見的模樣還是非常新鮮,Calli不禁露出了調侃的笑容。
「閉嘴,專心開車。」將手靠在車窗旁拖住自己通紅的臉頰,撇過頭去避免讓Calli看見自己尷尬的神情,可她還是抑制不住心底的好奇:「為什麼……妳要常造訪Ina家?怎麼了嗎?」
「作為朋友的身分拜訪,不是警探的身分。」聽出對方語氣裡的擔心,Calli無奈地笑了出來,目的地就在前方,她將車速放得更慢:「Ina跟妳這個一天到晚惹事的偵探可不一樣,妳想太多了。」
「嘿!我見警察也是因為有案子,又不是我惹的事……」
「哈哈,我可沒忘記妳高中時把噁心的人體模型塞在教師櫃,把那老師嚇到暈倒的經典事蹟。」談論起過去的瘋狂,Calli止不住笑意。
「那是那傢伙應得的,那種對霸凌視而不見的傢伙,只用模型嚇嚇他是便宜他。」想起那時的狀況她忍不住嘟起嘴,對她來說那種人根本不配當教師,如果可以她還會用更多方式教訓對方。
「這點我同意。」將車停在公寓前拉起手剎車,熄火將鑰匙拔出:「下車吧,不用我說妳也知道到了吧?」
到Ina家的路早就烙印在腦海裡,周圍的風景和過去沒有太多改變,下車後她深吸一口氣,她真的沒想過還有機會再次重返這裡,除了感激以外還是感激。佇立在那和她記憶中相同的大門,還沒等她回過神來,Calli已經按下了電鈴,應門的人是她同樣很熟悉的Ina的家人。
「嗨Calli,今天穿制服呀?警裝真的很適合妳呢。」迎接兩人的是掛著微笑和Ina有相同溫柔氣質的女士,她平靜的神情在看見一旁較為嬌小的金髮時,立刻瞪大雙眼臉上滿是驚訝:「妳……妳是Amelia?是Amelia嗎?天呀,好一陣子沒見面,妳變成熟了呢!」
「啊、嗨,真的好久不見,很抱歉我一直沒來打招呼。」
「噢、別這麼說!妳能健康平安的在這就好,平安比什麼都還重要,好嗎?」緊緊擁抱住面前這許久沒見的孩子,結束這個充滿溫暖地擁抱後,Ina的媽媽露出了眼眶似乎泛著淚光:「天呀,我怎麼就讓妳們站在外頭?快,快進來,我準備了飲料和餅乾呢!Amelia,妳以前很喜歡我們家的餅乾對吧?我馬上為妳準備一些……」
「太、太麻煩您了!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對方的熱情讓Amelia差點就哭了出來,即使自己不告而別,這家人就像自己從未消失過一樣溫柔的對待自己,內心的虧欠大過一切,她趕緊撇開頭迅速抹去已經奪眶而出的淚水,盡可能保持平常模樣。
伸手輕撫了Amelia的背給予力量,Calli順帶將愣在門口的Amelia推了進去,她知道重新踏入這對Amelia來說絕對非常衝擊,但既然她同意了要過來、那就代表她做好了面對的心理準備,即使需要一些時間,她終究會跨越那些困難。
雖然……現在還有很多障礙。
「謝謝您,Ninomae女士,我想我們很樂意享用這些點心,不過我們今天是為了公事而來,等我們和Ina談完後一定會來享用的,請問Ina在嗎?」知道Amelia一時緩不過來,Calli主動肩負起主持的工作,即便面對如此溫馨的氛圍,她還是得煞風景的用公事打斷,畢竟這就是她們一開始來的目的。
「她應該在樓上的工作室,妳們知道是哪間,就自行上去吧,她一定會很開心的。不過……發生什麼了嗎?和Ina有關係嗎?」
「不不不、Ina沒事,只是我們有些問題想要請教Ina,畢竟她才是藝術專業。」
「難怪妳今天穿制服來……啊、抱歉抱歉,看見妳們我太開心所以耽誤了妳們太多時間,快去吧,結束也帶那孩子下來一起吃點心,她最近為了畫展真的是費盡心力。」
向Ninomae女士短暫道別,她們走上了再熟悉不過的階梯,走到轉角時Amelia突然拉住了Calli的手,神色複雜。
「老兄,都到這了妳不會說妳不上去了吧?」回頭看著因為高低差而看起來更顯嬌小的偵探,Calli挑起一邊眉毛,狐疑地問道。
「……Ninomae女士知道我離開的事情嗎?」
「妳是想問為何Ninomae女士表現得像是妳只是幾個月沒來?」
「呃、對?」
「因為我們和她說妳去外地工作。」Amelia的表情因為自己的話語而變得更加糾結,Calli不以為意地哼了一聲,表情帶著嘲諷:「還是妳覺得我們應該老實告訴Ninomae女士,妳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我們身邊,讓她、讓Ina所有家人一起為妳擔心?」
「……。」尷尬地抓了抓後腦,Amelia沒辦法反駁。
「Ina沒打算讓家裡人知道妳的狀況。」
「……?」
「妳想和她們解釋下次自己來,我們這次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示意Amelia將私事放在一旁,Calli繼續踏上樓梯,Amelia也只能將心中的在意壓下,乖巧的跟在警探背後。
站在半開的工作室門前,Amelia和Calli對望一眼後,由Amelia鼓起勇氣敲了敲半掩的門,輕輕將門推開。
工作室空無一人,但內部卻擺滿了許多畫布,強烈的顏料氣味很快撲向兩人,和Ellis死亡現場的味道很接近,只是沒有那麼濃厚。畫架上有一幅看起來剛完成的作品,色彩繽紛,也帶給兩人一種親切熟悉的味道。
沒等她們細看作品樣貌,背後傳來關門聲吸引她們注意力,回頭看向聲音來源,終於見到最有可能替她們解惑的藝術家剛從隔壁走了過來,穿著一件寬鬆的帽T臉上戴著她平常不會配戴的眼鏡,下半身的休閒短褲隱藏在過於寬鬆的帽T下,修長細瘦的雙腿完全顯露在外,明顯的居家裝扮,手上拿著一杯罐裝咖啡邊走邊喝。
心跳在剛才的一瞬間跳的非常用力,Amelia倒吸一口氣,現在反而比在車上還更令人難以呼吸。這是重逢後她們第二次見面,Amelia不太確定自己能不能冷靜下來好好專注在案件上,這女人為什麼還是這麼可愛?
目光往上抬,發現佇立在她工作室的兩人後將鋁罐從嘴邊拿下,露出了淺淺的微笑:「噢、抱歉,我沒注意到妳們來了,要來一點咖啡嗎?」
「Guh、Ina,妳在這樣喝下去會出事的。」沒有辦法忽略工作室角落堆滿的鋁罐殘骸,Calli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
不可置否地聳肩,稍微後退一點退出工作室,示意兩人跟上:「妳們是來問我事情的,工作間味道太重,來我房間談吧。」
「Ina,等等。」從踏入工作室開始看起來一直無法靜下心來到處張望的Amelia終於開口,在Ina轉過頭來眨了眨眼一臉無辜的表情後,她知道自己的心跳又因此而不受控制:「我、我只是想問妳……平常會頭痛嗎?或是、或是有噁心感?心悸之類的?」
「嗯?」Amelia的問題突兀的讓她滿臉困惑,雖然不明白Amelia問這些的用途,她還是誠實的回答了對方:「偶爾會吧……不過不是太嚴重,沒什麼事。」
「通常工作的時候窗戶都只開這麼小嗎?不能再開大一點嗎?」
「我通常都會開窗戶,只是有時候為了控制畫作濕度,我會關小一點。完成的作品會拿去我的工作室放,那裡是我專門工作和放畫作的地方,偶爾才在家工作。」
「嗯……對,通風很重要,需要保持空氣流通才行。」
「嗯?嗯、對呀?」被問得滿頭問號,Ina疑惑的目光在Amelia和Calli身上來回:「所以……Calli說有問題要問,是要問我的身體健康?」
「呃、不……那是我自己的私人問題,抱歉,我們走吧。」
看著兩人互動的Calli不禁起了雞皮疙瘩,Amelia想必是很介意自己在Ellis案件時說過的畫師後遺症,明明非常擔心Ina的身體狀況又不敢直接問,只能用這種迂迴的問法。
老天,她曾幾何時見過Amelia這種青澀的模樣?平常渾沌到極點的Amelia,此時展現幾乎可以說不符合她形象的純情,Calli感到一股惡寒,跟在兩人背後一同進入了Ina的臥室。
再次踏入那讓她怦然心動的臥室,擺設和以前一模一樣,唯一的差別是她的房間比過去還乾淨,甚至乾淨到失去了人情味。視線放在那張寬敞的書桌,上方除了繪圖作業用的大螢幕和繪圖板外,沒了其他物品。那張合照不見了,Ina的房間沒有任何她們過去曾經存在的痕跡。
「……還是去我工作室再聊吧,你們先出去等我一下,我換個衣服。」注意到Amelia的視線,Ina順著對方的目光移到自己相較過去冰冷許多的書桌,垂下了眼簾決定換個空間說話。
「……好吧,那我們先下去吃點心。」Calli自然是注意到兩人的眼神移動,沒有多問只是順著Ina的意。該死,她為什麼要自告奮勇夾在這兩個人之間?不對,這次是為了工作、不是為了這兩人而來的,是為了工作……混蛋!為什麼她們這麼麻煩啊!
下樓等待Ina的同時,她們和Ninomae女士相談甚歡,餅乾的味道和過去一樣美味,越吃眼眶越發濕潤。Amelia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該慶幸家裡只有這兩人在、還是該可惜少了Ina的姊姊和爸爸,她一直都記得自己被邀請來Ina家吃飯時的溫馨。很懷念,但她不確定現在的自己是否有辦法承受那股溫柔。
幾分鐘後Ina的身影從樓梯間出現,合身的紫色連身長裙將她的文靜氣質更加襯托,和剛才唯一相同的只有鼻梁上那副眼鏡,和媽媽說了幾句話後便和Calli、Amelia一同離開家裡,離開前Amelia懷裡又被塞了好大一份零食,以及無法平撫的躁動。
搭上Calli的警車前往Ina專門工作的地方,自從她有了畫家經紀約之後就有了專門工作的工作室,家裡只是為了方便才多挪出一個空間讓她作畫,她大多時間都還是待在工作室,尤其在畫展即將到來的期間,工作室除了原先就有的浴室以外,甚至連床、冰箱等基本生活設備都準備好了。
「妳聽過Ellis Brown嗎?」一邊駕駛一邊向Ina解釋著目前的狀況,同為藝術界的一員,或許Ina能夠提供更多線索。
「嗯,藝術界有名的評論家,和我的教授關係不錯,但我沒見過本人。」坐在後座中間位置,身體往前傾雙手托著自己的臉頰,將臉放在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中間,Ina回應了Calli的問題。
和往常相同的柔軟聲音比平常更靠近自己耳邊,坐在副駕駛的Amelia感覺到一股酥麻,那軟綿綿的聲音總是能讓人平靜,對心懷不軌的自己卻是滿滿的刺激,她有些坐立難安。
「一個禮拜前我們收到報案,Ellis Brown陳屍在自宅,死因是吸入過量顏料中毒,發現的時候已經連搶救都沒有必要,不知道妳有沒有接收到這個消息?」
「抱歉……我最近埋頭畫展所以不太清楚,我只知道Brown先生似乎有了什麼麻煩,教授並沒有和我透漏任何消息。她一定很難過……」對於Ellis的死沒有表示太多想法,即便對方是藝術界有名人物,但畢竟兩人沒有實際交集,Ina沒有太大的反應,但語氣依然透漏了對藝術界痛失英才的惋惜。
「我很遺憾……原來妳的教授和Ellis認識嗎?不介意之後我們去和教授談談吧?」
「沒什麼好介意的呀,早日找到兇手妳們也能早點休息。希望你們能早點破案,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請告訴我。」
「Guh、說到這個,畫展就要開始了,我們還這樣打擾妳還真不好意思。」
「不要在意,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雖然還差茶會就是了……」故意將視線放到旁邊那位一直保持沉默的偵探,嘴角勾起淺淺的笑容。
被點名的偵探尷尬的看了眼離自己有些近的畫家,清了清喉嚨:「我都準備好了啦,我說過我絕對會讓妳有完美開場的……咳、對了,剛剛在妳家看到畫架上有一幅畫,那也是這次展覽的作品嗎?」
「嗯,算是吧,那是我剛完成的作品。雖然展覽的作品大致上都決定好,但到正式展覽前其實都還有調整空間,我是很想展出妳們剛剛看到的畫,但還沒讓教授、經紀人看過就是了……哈哈、妳們都先看到作品了,會不會降低來看展的慾望?」輕笑著回應了Amelia,心底有些訝異著對方的觀察力,卻也沒有太意外,畢竟她從以前就是個善於觀察的人。
「當然不會!無論如何我們都會去的。」
氣氛終於相較一開始自然許多,相對安靜的Amelia也終於能夠主動開啟話題,她有太多太多想問的,想要將她錯過的一切補回。
「話說……妳以前好像不太會戴眼鏡,是眼睛有什麼狀況嗎?」
「近視度數增加了,除此之外沒什麼大問題。」
「啊……這也是畫家職業病?」
「硬要說的話……算吧?」注意到從見面開始Amelia的話題就一直圍繞在自己身體狀況打轉,像極了操心家長的模樣讓Ina笑了出來,她確實覺得對方的模樣很有意思,但笑容卻帶著不易察覺的苦澀:「Ame,妳真的是來做身體檢查的嗎?」
「啊?噢、我、我只是……只是看到什麼就問什麼而已,我沒有其他意思……呃、如果妳覺得被冒犯我很抱歉。」自己的行為確實很弔詭,Amelia慌張地擺了擺手,因為慌張讓她沒有注意到Ina笑容中的苦,此刻她簡直尷尬到快要瘋了,偏偏Calli就像個看好戲的觀眾一樣,刻意不插入兩人對話。
她知道Calli在想什麼,也知道自己該面對什麼,但……真的很難。
「我沒關係,妳想問什麼都可以,但我不一定會回答哦。」
「……好吧。」
談天之際她們也到達了Ina的工作室,距離住家不算太遠,以工作來說是極為理想的場所。領著兩人一同進入自己的工作室,琳瑯滿目的畫作立刻映入兩人眼裡,不只是油畫、水彩等古典作品,還有許多商業類的委託、電腦繪圖……等各式各樣的繪畫創作都有,儼然是個微型美術館。
Ina的作品量很驚人,創作風格卻非常迥異,當事人對自己的作品有明確的整理,有條有序地將作品按照風格整理放置,此刻吸引她們目光的便是風格特別陰暗的區塊,當視線一對上那些作品時,彷彿有一股電流打入兩人腦海,她們同時瞪大雙眼對望數秒,然後滿臉震驚的回頭看向那個正站在冰箱前又拿出一罐罐裝咖啡的畫家。
和Ellis遺失的那幅畫作風格一樣。
難怪她們會如此熟悉,這些陰沉風格的作品,不就和失竊的那幅畫是相同調性的畫作嗎!也就是說……那幅失竊的作品,作者就是她們最好的朋友。
上前一一檢視著那些畫作,卻在視線移到角落時定格目光,滿臉的不可置信和困惑。如Kiara和Gura所說,確實見到畫作本身她們的胸口就彷彿被一隻手給握住,沉重、悲傷排山倒海的衝擊所有感官,可現在卻有其他情緒凌駕於悲傷之上。
她們寧願是風格類似、寧願她們兩人同時眼花,也不願相信事實。事情的發展出乎她們預料,似乎變得比一開始還要更加棘手。
為什麼那幅失竊的畫作,會在Ina的工作室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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