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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8.12),2

[db:作者] 2025-07-26 22:08 5hhhhh 5210 ℃

  「嗯,入口真柔啊!挺好喝的!」张霁隆美美地点点头,然后又望向蔡励晟,「韬勤先生您觉得怎么样?」

  蔡励晟咂咂舌头,看了看自己的杯子,又抬起头先对我问了一句:「这酒是秋岩拿来的,秋岩自己觉得怎么样?」

  ——这问题不是超纲了么?方才我咕嘟一口,喝下去的除了苦、辣,就只有对喉咙、食管和胃的灼烧的难受感觉了。

  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句:「嗯,还行……挺香淳的。」

  蔡励晟眯着眼睛继续笑着,然后拿起酒杯之后,这一次他又喝了稍稍比刚才多了些许,然后依旧是在嘴里含着转了三圈后才咽下,点点头道:「我啊,平时还真不怎么喝小日本的东西,但是没想到他们做的威士忌味道还真可以——成熟白桃加薰衣草的香气融合得不错,不刺鼻,还有点柿饼的香味,浓厚的栗子口感加上点品到深处的香甜也挺让人舒服的。」

  张霁隆听罢笑了,看着蔡励晟说道:「韬勤先生果然是行家,我虽然也经常喝威士忌,但是我每次都只能说」好喝「、」难喝「,这些有层次感的东西,我可说不出来。」

  蔡励晟笑了笑,接着又看向自己的左前方我们这边,但一时间我也不知道他究竟看向的是我还是张霁隆,且听他继续说道:「只不过你这牌子挑的不好,要是让我选的话,我可能会选他们家的那款12年的」白州「,据说那个酒,里面有点牛奶糖的口感,但同时又有茉莉花的清爽和苹果的味道。当然,这可能是我的个人刁钻的口味,我平时喝的就是类似于迈凯伦」概念一号「这种带着点奶油太妃糖香气、以及柠檬和柑橘口味的威士忌,秋岩一个孩子,又不怎么喝酒,能选这么一瓶送我,已经很不错了。不过要说最好的,我曾经喝过Wemyss31年的苏格兰单一麦芽——那个酒真绝了!还有个诨名叫」烟熏薄荷糖「,顾名思义,霁隆,你想想那个酒得有多好喝!而且还能尝出来巧克力的口感!要是再有机会,秋岩,霁隆,我一定请你们两个一起喝一杯这个Wemyss31!」

  讲真话,就算是我自己现在身体里没有残留生死果的东西,平时喝两口什么「勇闯天涯」之类的就挺满足的,至于什么「单一麦芽」之类的,我是真不懂他们说的这些。而过后我再按照他们所说的这些名称,上网一查,才发现我平时喜欢喝的那些「勇闯天涯」的价格在这些「单一麦芽」的面前,连九牛一毛的零头都算不上。这喝的根本不是酒,这喝的根本就是金子。

  「秋岩,还不谢谢韬勤先生?」张霁隆拍了拍我的肩膀,又对着蔡励晟举起了杯子。

  「您请,蔡叔叔。」我也立刻举起了杯子,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和蔡励晟碰了碰杯。

  蔡励晟笑而不语,跟我碰杯后又隔空举杯看向张霁隆。

  「那我就等着您的好酒了。」张霁隆也示意道。

  随后,我们仨又喝了一口。这次我也学着他俩刚才的动作,用舌头带着这口酒在嘴里含着转了一圈,微微吸了些气,然后再咽下。可是我还是觉得这玩意他娘的除了苦、辣以外,就是烧嗓子,什么白桃味、柿饼香、栗子甜的我真的一丁点都没喝出来,甚至都想往里头兑点儿红牛。可我还是在咽下了这口酒后,忍着想咳嗽的欲望,继续正襟危坐地看着蔡励晟笑了笑。

  陶蓁看着饭桌上气氛不错,张霁隆和蔡励晟虽然没谈什么实质内容但是气氛也挺融洽,而我和蔡梦君本来就是之前见过面,现在我认下这桩情缘、又跟蔡励晟那边压了两次杯子,蔡梦君也什么都不管不顾,一直看着我痴痴笑着,她便抬起左手伸出微微弯着的食指,示意侍应生上菜。

  「想喝好酒可以啊,浚渊,但是你……」蔡励晟看我和张霁隆都放下杯子坐正身子,就又开了口。

  可哪知道他的话还没说完,这间小宴席厅就又被人闯了进来。

  ——「呵呵呵,都在呢!我操!我说今天家里这么热闹,嘿,咋也不叫上我呀?」

  这人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一路火花带闪电,长得膀大腰圆、虎背熊腰,我缓过神来一看,却发现这竟然是个女人——烫了一头卷发,染着玫瑰红的颜色,上面是件紧身低胸红毛衣,外头却穿了一件沾了不少灰的黑色貂绒大衣,下面还穿了条紧身豹纹绒裤,原本看着都应该是很性感的搭配,但问题是这女人的身材那也是真没眼看,脸比屁股大、屁股比肚子大、肚子比胸大,妥妥的一块刚从炼油锅中潎出来的一块肥油;脸上的肉耷拉着,偏偏还打了厚厚的粉底,一笑起来酒窝套酒窝的脸颊上,都往下掉面面儿;眼皮上的眼影也不知道是怎么调的,看着像是几年不用的暖气片上结的那层铁锈,说红不红说黄不黄说黑也不黑,而她的唇膏,则红里头有发点蓝,抹了三抹又涂了三涂,倒跟块儿贴敷药里的黑色药膏一样。

  原本我看这架势,还以为是谁来找茬闹事儿的,于是完全出于应激反应,我立刻站了起来朝着门前迈了两步;可后一秒一想,这又不是在外面的餐馆,这是在蔡励晟的家,这倒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直接跑到蓝党Y省主席的家里闹事儿?而在我多看两眼那女人之后,我更懵了:因为我竟然发现这肥胖油腻、举手投足之间有充满了令人作呕的骚气的女人的五官,竟跟蔡梦君,还有蔡励晟和陶蓁极其的相似——她的眉眼其实还的算得上是个美女,但她那一脸的横肉加上再厚的粉底也盖不住的法令纹和鱼尾纹,真让我觉得多看她一眼就能折寿十年。

  随后,陶蓁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蔡励晟,又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张霁隆和我,然后才唤了一句:「思思……」

  而坐在我正对面,原本还在吃着另一块生巧的蔡梦君,突然有点像吓着了一样,对那女人叫了一声:「姐……」

  ——看来,这人真是蔡励晟的大女儿,蔡梦君的姐姐。不过我还是有点惊掉了下巴,因为这女人看起来跟蔡梦君简直就像是隔辈人一样,如果说她是蔡梦君的姥姥、陶蓁的妈妈,这我倒还都能接受。

  我实在是难以把这么一个穿着媚俗、体型臃肿,说话还大大咧咧、还似乎带了个脏口的那女人,跟蔡励晟的女儿这样高雅的身份对上号,但这个时候,张霁隆却也微笑着站起了身来,恭敬地对着这个肥胖女人点了点头——但是他这次可没拉上我:「思佳小姐,别来无恙?」

  「哎哟呵!老张大哥!这两天又帅了啊,带劲!听说咋了?你这两天还被太极会车炫重给干啦?你这也不行啊?你们隆达集团这几年净赚钱了,这江湖上的事儿……咕嘟——哈,你们也混不开了啊!」蔡思佳说着话,还竟然毫不客气地抢过了陶蓁手边的杯子,一股脑地把被子里的热柠檬水喝了个干净,「渴死我了……这咋的,老妈,你跟人家吃饭,家里也不整点儿汽水儿饮料啥的?你喝这个破橘子皮泡水有啥好喝的啊?」她放下杯子,转头又看向身后的几个侍应生,「你们几个,整点可乐雪碧来,没有的话」七星山「、」菩萨寺「的」果子蜜「也行。」

  「思思,」陶蓁突然变得一脸窘迫,她也不由得站起身来,却仍试图压低声音,拍拍这个肥胖的蔡思佳的后背说道,「你知道咱们家不喝碳酸饮料和含糖高的东西的……」

  「这、这、这你这玩意!……哎哟我的天啊!啥玩意这整得!倒说我不受这个家欢迎、就不想让我回这个家,我他妈的倒想我愿意回来似的!你瞅瞅,堂堂一个副省长家、堂堂一个地方政党老大的餐桌上,妈了个逼的一个汽水儿都没有!这啥玩意儿?」蔡思佳斜着眼睛瞟着陶蓁,她这眼神给我的感觉当真不像是个女儿看着自己妈妈的样子,你哪怕是捡来的女儿——自打何美茵知道自己是当初老爸从中东抱回来的之后,她看夏雪平的眼神也从来没这么不敬过,蔡思佳给我的感观,倒像是陶蓁或者蔡励晟的哪个故意要来吃大户的远方农村无赖亲戚一样,就凭着自己的姓氏和那点单薄的血脉,就敢理直气壮地管人家家主蹭饭,而且咸了淡了还都不嫌弃。

  「你不想回来,那你自己倒是也别回来啊?」蔡励晟的语气又变得阴冷下来,而且声音还比刚才故意给我下马威的时候更加厚重低沉,这回看来他是真生气了。

  「哎,我还就不!不管咋说,我也是你老人家射出来、跟我老妈的卵泡儿结合生出来的吧?从法律上算,我咋说我也是梦梦她姐吧?凭啥梦梦被你们一天天宠得跟个小公主似的,我就这么区别对待?你说不欢迎我,我就不能回家啊?法律说的算,还是你蔡励晟说得算啊?还亏你是咱Y省在野党党魁呢,你们蓝军的人成天搁网上组织水军骂人家红党是」后清遗老「,我看你呀,呵呵,还不如人家红党呢——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早先压根不就是个红党党员么?我记得家里还留着你的红党党员证呢!」

  蔡思佳的这一套唇枪舌剑组合拳下来,真心让蔡励晟气得肝颤,手里端着的复古杯都差点被他捏碎,尤其是最后那半句暴露蔡励晟先前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红党党员的事情,当然这事情倒也算不得是什么秘密,二十几年前两党和解初始,红党党内就立刻出现了大规模的退党,并且迅速加入了刚从南岛登陆的蓝党,剩下的又有很多是自行组党、然后又和各地的地方党派组成地方党团联盟的这其中不乏像现在蔡励晟这样的政界名流,而且要不是他们,当年在「叶嬷嬷」叶九升即将卸任南岛政府总统之际,基本上连南岛的基本盘都要守不住的蓝党也不可能在仅仅几年之间迅速成为全国第二大党。但这东西对于蔡励晟这样的、且在派系林立的蓝党内有一定权势的人而言,当面把这些事情跟外人说出来,基本上就相当于刨祖坟,而这个祖坟,今天还是他蔡励晟自己的女儿刨的,如若我是蔡励晟,我也能被气个半死。

  「行了,姐,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今天家里正好又请客吃饭,你就少说两句吧,好不好?」坐在一旁的蔡梦君也满脸尴尬地说了这么一句,但她的语气也挺柔和的,就稍稍比陶蓁强硬那么一点,但我也从她一会儿一叹气、眉毛皱着又松开、但又瞬间拧起抬头纹的表情看得出来,她对于这个姐姐似乎也没什么感情,更多的好像应该是可怜或者惋惜。她想了想,又伸出了手,摊手指向陶蓁旁边的空座位上说:「你快坐下吧,吃饭了吗?要不要跟咱们一起吃?」

  「哼!丢人现眼!」蔡励晟这时候好像也才顺过气来,重重地把杯子放在桌上,捂着额头咬着牙,恨恨地斥骂道。

  陶蓁无奈地低头叹了口气,然后又抬头看着同样站在窗边只敢干扎眼的侍应生们轻声说了一句:「去,给大小姐倒一杯鲜榨橘子汁吧。」

  看见一家三口对自己稍微软化了一下,蔡思佳竟然像个地痞一样无赖地歪着嘴角咧嘴、露出了满是黑黄烟渍的牙齿笑了起来:「嘿嘿嘿!梦儿啊……」说着说着,还用二人转的腔调唱了一句,「哎呀——我滴梦呀,知道疼你姐呀……唉啷个里格隆——房东叫我给房租,我说等两天儿呀……」戏谑地唱完之后,继续说道,「姐呀,就不坐了,搁咱们家现在,哼,就你把我当个亲人咯!」随后这姐姐又照着蔡梦君面前的盘子里扫了一眼,「哎呀,这家伙,吃挺好呀!」然后也根本不问,抬起那指甲缝里满是黑色泥垢的手来,直接把蔡梦君还没动的那块马卡龙抓了起来,又去蘸了一下旁边用来装饰的果酱,然后把好端端的一只干净盘子晕染得乌七八糟的之后,把那块马卡龙直接扔进了嘴里,然后一边嚼得又急又香,一边却嫌弃地说道:「哎我操,这玩意他妈的个逼的这么甜啊!齁得慌都!外边这层破壳子还他妈雀绿雀绿的……这叫什么抹茶味的呗?妈的,还以为里头是软乎的呢……」她说完之后,却还狠狠地将那口马卡龙碎糊,连着自己说话时候喷出来到嘴边的几滴哈喇子一齐狠狠咽了下去,并且还打了个嗝,然后还舔着自己的嘴唇和牙缝儿、咂摸着舌头说道,「就这破玩意,有啥好吃的?」随后又抬头看了看我,接过了刚递上来的那杯桃汁,嫌弃地看了一眼里面的晶莹果汁和剔透果肉,啐骂道:「哎我操,还他妈了个逼喝上桃汁儿了,这玩意有啥喝的?反也是,要不叫你这么保养,老妈,你这老帮菜从身材到脸蛋儿,也够呛还能像黄毛丫头似的……就你这靓盘儿,一辈子就给我爸一个人儿干,暴殄天物了都!要不哪天让闺女我给你介绍个地儿?让外头人也尝尝你陶蓁的」桃汁儿「?要不给你尝尝别的男人的」香蕉汁儿「也行!女人为啥非得要看男的的脸色?咱们就该对自己好点!哈哈哈哈……」

  蔡思佳毫无廉耻地笑着,脸上一直波澜不惊的陶蓁骤然变得通红,她先是斜眼看了看怒火中烧的蔡励晟,却居然有瞟了我一眼,脸上更红,遂又低下头不说话。蔡思佳看着这一屋子的人都拦不住她,她便接着大大咧咧地走到了我的左后方,看着我,却举起手里的杯子,对着我手中的那杯威士忌撩拨又像挑衅一样地用被底在我的杯沿上撞了一下,然后笑着喝下一口后并不咽下,而是漱了漱口「咕噜咕噜」两声又把那口果汁吐到了墙角处的那盆青松盆栽里。「呵呵,这小臭弟弟,长得还贼他妈帅哈!梦君,这就是跑来要跟你相亲的那个小伙儿吧?看这样可以啊,大眼阔唇大鼻子,长腿长跟腱公狗腰,你这下半辈子肯定挺」性「福啊!反正他余生都肯定是你的,你今晚借姐玩一宿行不?姐姐我也老长时间没开荤了,而且你对姐姐也挺好,把爷们儿借姐姐使使……」

  我也确实没少听过女生说出这种恶心话的,但是像蔡思佳这样外表抱歉、行为令人不适同时言语又令人恶心的,那可真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我也是真不知道像蔡励晟这样气度非凡、如陶蓁这等优雅温婉的夫妇,到底是连着坐了几世的孽才能养出来这样的女儿,何况这个姐姐跟蔡梦君那个妹妹,简直一个是天上的珠玉,一个是地底下的屎尿。刚才一直表现得大大方方的陶蓁,此刻的脸色苍白,就像被外面的冷风瞬间冻住;蔡梦君看着这个亲姐姐,也是一脸的如同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但她拧着眉头的同时,眼睛里还是闪着些许怜悯的华光的。

  「这人又不是物品,又不是您还没言语一声就被你刚吃进肚子里的点心,这不是您说问梦君借,我就能被借给您的。况且,别说梦君会不会同意,姐姐您也得先照照镜子,再看看我愿不愿意,您说对吧?」我索性说道。当然,我说这话其实仅有一小部分是为了维护蔡梦君,另外很大一部分,我是真害怕蔡梦君心一软,就把我真的「借」给她姐姐,因为我真觉得这种事她很有可能答应,毕竟蔡梦君的耳根子软又对人过于的好,之前在敦盛居酒屋里明明她过生日宴请她那些大学同学却到最后一个礼物都没收到还被人集体逃了单的事情,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一进门就像是喝大了一样的蔡思佳,听了我故意放了刺儿的话,眼神一下就瞪圆了,接着她却笑了一下,故意走到我的身边,摸了摸我的脸蛋:「哎咦呀呀!臭弟弟长得挺帅,小嘴叭叭的也挺能说啊!咋的,被你姐姐我看上了,还不开心呗?那以往换成别的臭宝儿骚爷们儿,姐妹儿俩一起往被窝里钻那不都老开心了?今天我是捡着柳下惠啦?」我立刻把头一扭、下巴一甩,躲开了蔡思佳的咸猪手,结果她接下来的话倒真是颠覆了我的三观:「你没看出来啊,小臭弟弟,在咱们家,论长相儿,梦梦排第三,我妈排第二,最漂亮的就是姐姐我了。呵呵,我这死亲爹还活着呢,所以我妈你个小崽子是肯定睡不到了,我跟我妹儿长得一模一样,还比她强十倍、在床上骚十倍,现在你姐姐我倒贴你,咋的,你还不愿意?」

  这番话下来,我用余光扫了张霁隆一眼,眼看着张霁隆都拿着餐巾连擦了好几分钟的嘴。而刚才蔡思佳所说的这段儿里,除了她说自己「在床上骚十倍」的部分,其他的我可真是一点都不敢苟同。再加上这个蔡思佳如此不礼貌的举动,让我本来就像是被浇了一桶泔水的心头又冒了一股火:「姐姐,您听说过一首诗么?」两家各生子,提孩巧相如。少长聚嬉戏,不殊同队鱼。三十骨骼成,乃一龙一猪。「」

  「操!还真是给你脸了哈!你他妈的骂谁是猪呢?」蔡思佳怒气冲冲直勾勾地看着我,立刻瞪眼对我骂道——不过还行,她多少还剩下点儿自知之明,知道「一龙一猪」里的「猪」是在损她。

  「行了,你差不多得了吧!东西也吃了、果汁也喝了,人也叫你丢得差不多了,该说说你为啥今天回来了吧?」蔡励晟实在忍无可忍,猛拍桌子之后,转头咬着牙怒视着蔡思佳。

  蔡思佳慢慢悠悠、摇头晃脑地转过身,看了一眼蔡励晟之后,又往后撤了两步,转身推开身边的那个侍应生,然后一屁股坐到了身后落地窗的窗台上,打了个哈欠又吧嗒了两下嘴巴,从自己的后屁股兜里掏出一包香烟和一个已经漆上了焦黄烟油锈的金边翡翠烟嘴,把香烟滤嘴塞到烟嘴里面,又从自己另一个后屁兜里面掏出一只塑料打火机,点燃后抽了两口,且直接把烟灰掸在地板上:「我说老头你啥意思?你生我要我来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可没嫌弃我吧?现在倒好,还不让我回来,我身上流着的是你的血吧?我姓的是你的姓吧?我……」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今天回来?你怎么知道,你妹妹今天要在家里见客人?」蔡励晟板着脸说道,接着又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张霁隆。

  张霁隆眼见着蔡励晟望向自己,也突然放下了手里的餐巾,叠好之后也翘起了二郎腿,但他抬起腿来垫在自己另一条腿上的姿势,正好是跟蔡思佳相反的,而他之后则一直漫不经心地低着头,还拍了拍自己裤子上的灰。

  蔡思佳又抽了两口烟,接着又斜着嘴巴咧嘴笑道:「呵呵呵,老逼头子,你这说的啥话啊?我自个家,我愿意啥时回来啥时候走,这玩意除了我自己谁说了都不算吧?至于我是咋知道我家小妹儿要相亲的,呵呵呵,你也不用看张霁隆,老头子,你真甭看他!我他娘的之前想从他们隆达集团的那帮狗腿子嘴里头,打听道儿上的事儿,他们那一个个的把嘴唇把得比那银行大铁门都严实!这事儿也肯定不是他告诉我的,但你要是问我谁告诉我的,我只能说你们蓝党家大业大,人多嘴杂,并且那么老多眼睛盯着你蔡励晟呢!别管咋说,我这几年在社会上,也认识不少人,呵呵,老爹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有不少人都是我的」熟脉子「;何况我本来就是你闺女,不跟梦梦算是一奶同胞、一腹两胎,也是从你朖子里头射出来的,那想打听点儿自家里你这个当老子的和梦梦这当妹妹的的事情,那可不是比擦个屄揩个腚还简单么?」

  我被这个蔡思佳当真是搞得一点胃口都没有,而且这姐姐一边抽烟一边对着自己父亲污言秽语,我觉着我要是蔡励晟,至少会直接招呼后院端着微型冲锋枪的特勤把她先架出去。没想到眉头紧锁的蔡励晟却极其克制,握着酒杯的手指,似乎稍微卸去了些许力气,他举杯喝了一口酒,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压着嗓子问道:「你说吧,又想要多少?」

  「嘿嘿!这就对了!今天你咋这么痛快呢,老逼头子?」蔡思佳直接抢过了放在我手边的汤碗,把烟头怼在里面,摘了烟嘴,又慢悠悠地把白瓷碗放到了自己的屁股旁边,然后就说了三个字:「八十万。」

  「什么?思思,你怎么又要这么多钱?」陶蓁焦虑地看着蔡思佳,「你是不是又拿去赌了?你之前不是答应妈妈去教会戒赌了么?怎么又……」

  「你还问呢……」蔡励晟恨恨地说道,又看了看张霁隆,又气又羞,「我可知道两周以前,你可是前后分别跑到浚渊那儿和白塔街车炫重那儿分别问人要了一百万块钱,才两周,你就这么快就把钱都花完了是吧?借着我的名号到处混吃混喝,你可真是让我在外头把人都丢尽了!」

  张霁隆面无表情,放下右腿后拣了几粒干果盘里的开心果吃着,也没看蔡励晟或是蔡思佳,也没多说一句话。

  「嘿哟,我的蔡主席,您消息可真是够灵通的!但我就管老张大哥和那个高丽棒子借点钱咋的了?而且你说我让你丢人?我有啥让你好丢人的?是,我是顶着」我是蔡励晟女儿「的名号,到处混吃混喝,但是钱是我张口借的,这跟你没多大关系吧!我能借到钱,混到吃喝,那是我的本事,张霁隆和那个车炫重愿意借我钱那是他俩愿意!何况,张霁隆现在就坐在这,你问问他,他才借了我多少钱?才五十万!」说着说着,蔡思佳还笑着看了看张霁隆,「不过这家伙到还行,够意思,告诉虽然他就那点闲钱也不富裕,但是我不用还了;他姥姥的车炫重就给我拿了三十万,还告诉我让还的时候还他四十五万!操!我索性就在他那条街上一直吃喝到现在,他妈的,到现在我打嗝还一股萝卜泡菜味——我这是搁他那儿吃腻了我才过来的。」说着,他看了一眼蔡励晟,又看了看陶蓁,「哎呀再说了,我就要点儿零用钱花花,至于拿去做什么,我的妈呀,你就别管了。再说了,咱们现在是啥时代?赌博早就不犯法了,何况我这现在赌的数目跟过去比,那可是少了不少个呢,我现在充其量就算是小赌怡情。」

  陶蓁心急如焚地叹了口气,接着问道:「是不是那个姓袁的女人又让你陪着她赌的?」

  「是!是又怎么了!」没想到这个时候,蔡思佳居然急了。

  「我不是让你别再跟那个女人来往了么……」

  「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我告诉你,陶蓁,我嘴上管你叫妈,也就是看在我身上淌着你的血!你跟袁莉莉比起来,你到底哪点像我妈?嗯?而且说起来,我身上虽然流着你的血,但是我身上的肉可是她……」

  「你住口!」蔡励晟没让蔡思佳把话说完,又是一拍桌子,「你个孽种!你不是要钱么?行,你去对面找周玫,让她给你支现金,拿了钱马上滚蛋!以后都不许进这个家门!」

  陶蓁伤心地看着蔡思佳,头一低,双手拄在餐桌上,捂着脸不出声。蔡梦君见状,立刻站起身来让陶蓁靠着自己的小腹,抱着妈妈的头还摸了摸她的脸颊和额头,眼神也变得愤怒了起来:「姐姐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气妈妈?爸爸不是答应给你钱了吗,你还是赶紧走吧!」

  我在一旁看着,心里觉着一个女生被自己的双亲骂是「孽种」,又被自己的妹妹嫌弃,论正常一点的,肯定都会觉得难受憋屈,但没想到,蔡思佳却立刻露出了一脸得胜的模样,扭着屁股笑着走到蔡励晟面前:「这就对了嘛!您说您一开始就这么嘁哧咔嚓地痛快多好!可至于您说您以后都不让我进这个家门,呵呵,您觉着您拦得住我么?你可小心,这几年在社会上我可没白混,我认识的朋友也都多了去了,可别哪天我一不高兴,再把」家里账本「的事情捅咕给别人去。」

  蔡思佳一提到「家里账本」四个字,我眼见着蔡励晟整个人都像被人抽了筋一样,全身剧烈地一抖,紧跟着冷汗一瞬间就一脑门。同时蔡梦君和陶蓁也注意到了蔡励晟的反应,而她们母女俩的表情跟我基本没差,也都是满脸满身的好奇。只有张霁隆没抬眼睛也没转头,依旧旁若无人地吃着开心果不说话。蔡励晟想了半天,嘴巴嗫嚅了好几下,最后都没说出一个字。

  蔡思佳得意地笑了笑,回身抬手又在我的脸颊上摸了一把,然后绕过了蔡励晟,搂着站着的蔡梦君,对着她的左脸颊猛亲了一口,沾了蔡梦君一脸的恶臭唾污才罢休,随即蔡思佳才大摇大摆地走出宴席厅,直奔着蔡公馆走廊的西侧走了过去,听着声音,好像还进了一个房间关上了门。

  不一会儿,蔡励晟放在西裤口袋里面的手机就响了。

  「喂,什么事……对,是我同意的,你给她吧……你等一下……」蔡励晟说着,又看了看还在捂着脸躺在蔡梦君怀里的陶蓁,「唉……我这边的钱暂时都用在选举经费上头了,差二十万,你看看能不能从药厂的财务那边转点儿?」

  陶蓁放下双手,她并没有流泪,但是无神的双眼却有些发红,她有气无力地说道:「可以,药厂现在富余五百多万,只要不超过这个数,多少都拿得出来。你直接让小周打电话给财务办公室转钱吧……」随后陶蓁轻轻推开了蔡梦君,直盯着老公,并且一改刚才温柔大方又礼仪端庄的语调,突然哀怨又怫郁地反问了一句:「你看看,你自己也知道这是冤孽呢吧……」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蔡励晟低声且小声地吼了一句,又拿起电话说道,「你直接给燊玖制药财务处打电话,让他们给你把剩下的钱补上吧……然后你给那个小畜生一部分现金一部分支票吧!」说着他又看了看,又对着电话那头道,「哦对了,让他们多转五十万过来,然后你另写一个五十万的支票,给我送过来……对,我还在一楼饭厅。」

  之后差不多能有七八分钟,整个宴席厅里除了张霁隆嗑着开心果的声音之外,只剩下一片尴尬的寂静。蔡励晟和陶蓁全都在不约而同地看向自己面前的杯子,而我和蔡梦君在经过刚刚蔡思佳不请自来的硬闯,此时我俩也只能尴尬地看看彼此,且蔡梦君比我平添了些许羞赧懊糟,而对我来讲,很多事情我当着蔡励晟和陶蓁的面儿我也没法劝,我也不能问。

  「蔡先生,陶女士,」最后打破了这种尴尬的,还是张霁隆,「哈哈,我还真是不好意思问……咱们什么时候开饭呢?刚刚进门的时候,我跟秋岩就闻到了一股葱烧海参的香味,弄得秋岩进门之前就连擦了好半天口水。我这会儿也确实饿了,而早就听说韬勤先生家里的厨师都是八大菜系的能人,咱们有啥话,咱们莫不如一边吃一边说?」

  蔡励晟阴着脸看着张霁隆,随后又微微低下头,抬手搔了搔鼻尖,又严肃且有些颓然地说道:「霁隆,不好意思了,秋岩你也再稍等一下,等一下咱们再吃。」

  我这人嘴虽然很馋,但其实肚子也好味蕾也好确实没怎么着急,没想到这俩一个党派魁首一个黑道龙头,还都把我给圈进去了,于是我也只好礼貌地笑笑,保持着正襟危坐:「没关系的蔡叔叔。您是主人,客随主便」

  蔡励晟点了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了,今天蔡某真的是失礼又现眼,实在是对不起今天二位前来拜访的诚挚……但是,浚渊,秋岩,刚才的事情……」

  「刚才的……」

  我在重新坐下之后刚想说话,张霁隆却又在一旁拍了拍我的手臂,估计是生怕我说点什么不妥帖的话,便直接抢在我前头说道:「刚才的事情,韬勤先生,您不必介怀,这是您的家事,这俗话说得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您放心,刚才这么几分钟,我和秋岩在您这儿,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没看到。」

  我看了一眼张霁隆,心中多少因为被他抢了话有点不舒服,本来我想说的就是「您不必在乎,我和霁隆哥都不会介意」之类的话;但再仔细想想,好像的确张霁隆所说的才更为合适,所以我只好转头冲着蔡励晟往前鞠了一躬,然后附和了一句:「霁隆哥说的对,没关系的,蔡叔叔。」

  蔡励晟也冲着我俩点了点头,挪过了我的杯子,亲自端起酒瓶,对着我的杯子里又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等他倒完了酒,一个扎了个马尾辫子、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和深蓝色西装、左胸前还别了一枚蓝党党徽的干练少妇便双手握着一本文件夹,敲门后走进了宴会厅里:「蔡主席,您要的东西给您拿来了,请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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