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次會談之後，短短的三周間再傳來了多四位術師死亡的消息，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的一片人心惶惶中，狗卷的指名任務就發下來了。

五条作為教師所以比狗卷本人還要先一步收到消息，基於狗卷最近上課時的表現，他也有點擔心狗卷的狀況是不是可以應付得來，但是也沒辦法再推卻了。

雖然任務是明天才進行的，但是那群爺爺插手下的指名任務他不方便跟去，而且他本身也因為有能力的術師人數一減再減而忙得腳不沾地，今天能擠出一點時間來跟狗卷交談幾句已經很難得了。

他深感自己是個好教師。

「棘，明天要是發生了任何事，你都要以自己的安危優先。」

「鮭魚⋯⋯」

「能當術師的多少也做好了死在不知何處的覺悟，像上次那樣差不多全員生還的奇跡發生一次也夠了，那裡面可能有些渣滓不值得救的，你要更好好地珍惜自己這條得來不易的命，懂嗎?」

「……鮭魚。」

五条揉了揉乖巧地應了話的狗卷的頭頂，想著開學都半年想糟心事一大堆沒停過，都沒好好地獎勵過今年的一年級生，正好明天晚上只有一個跟夜蛾的飯局，正好蹺掉跟他可愛的學生們去玩。

「嗯，明天好好的幹喔。對了，明天請你們一年級去吃晚餐，甚麼高級料理也行，你可以和真希他們決定要吃甚麼喔？」

「明太子！？吞、吞拿！？」

「嗯嗯，多貴都可以，就算是法國料理都可以喔，啊～不過要熊貓都可以進去的店就有點難了吧？」

狗卷發揮了他優秀的身體能力秒速抽出了手機，手指快得像是有殘影地發出了一條信息在他們的三人群組，不消半秒那邊也彈出了幾條信息來。

然後在五条說完話不到十秒內，他的手機也響了一下。

五条掏出自己的手機來看，上頭顯示著接收了一條由真希發過來的新信息。

『法國料理，最高級的。』

「……」

五条默默地收起了手機，然後就看到了狗卷十分期待地拿著手機看著他明顯在等他現場回覆。五条深深地扶著額，開始思考他帶的一年生是不是沒吃過好吃的，怎麼聽到他請客活像十天沒吃飯一樣？

就算是學生也有工資出的啊，而且他自己學生時代也沒有吃得很差啊?他教師第一次失職居然是這點？然後他良心有點痛地應了一句:「……好喔。」

此時的五条悟完全忘掉了他的家景富裕的程度並非一般人可以想像。

狗卷的手快速地在手機上點了幾下發送出了一條信息，然後就向著五条比出了一個姆指。緊接著五条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不過今次不是信息，而是有人直接打過來了。

五条看了眼來電號碼，然後對著狗卷點了下頭讓他等等，就地接了起來。

「怎麼了，伊地知?……欸？不是說九時才出發嗎?現在才九點零五分吧?沒有遲很多啊?……好啦好啦，我現在就去，這麼急躁你小心早年脫髮喔。」

五条掛斷了電話就看到狗卷還在原地等他，他一邊收好電話一邊對著狗卷說：「我接下來也要出任務，明天也是出任務，到晚上才有空。今天要說的就這些，也沒其他了，你先回去上課吧。」

「鮭魚～」

翌日，狗卷早早就到了集合點，跟他同行的只有兩個一級術師也到了，其中一個狗卷才覺得有點眼熟，那邊就主動來跟他打招呼了。

「狗卷君，好久不見。」

「鮭魚。」狗卷也舉了舉手回應，他記得這個人，是叫佐藤的一級術師。

「上次的事……不，還是沒事了，這次也多多指教了呢。」

「鮭魚鮭魚。」

佐藤才想開口提上次的事，不過隨即想起聽聞狗卷受了重傷差點死掉，那時他一招就被打趴下後直接昏迷。雖然是大家的共同回憶但是對大家來說也不是甚麼光彩事，想了想還是不提比較好，也就沒有再說下去了。

另一個是比較沉默的女性術師，她只是向著狗卷和佐藤點了點頭就沒有再跟他們交流了。

再過了一會負責今次任務的輔助監督也到了，他馬上就分發了今次的任務詳細，同時讓他們三人上了車，一路向著目的地點駛去。

因為今次有比較熟悉的人在，而且今次也沒有確實的証據証明乙骨就在這個目的地點附近出沒，狗卷在車上抱著在「茫茫人海中要遇上一個人其實也很難」的僥倖心態準備著接下來的任務。

加上類似這種的查探任務不外乎是隨便在附近走走，去看看案發現場有沒有其他人沒看到的線索，會不會突然在附近遇上乙骨憂太。要是順利的話一天內、甚至幾個小時內，就會完結的超簡單任務。

想著想著，狗卷突然悟出了其實「只要放開一點，今次沒有遇上乙骨憂太，這個任務一點都不可怕，真的是個超級簡易的郊遊任務嘛?」的道理。

但是狗卷嘆了口氣，昨天晚上他可沒能像現在看這麼開，怕這怕那完全沒有睡好，就算吃了安眠藥也能淺眠入睡，中途還要驚醒了好幾次，最後他只好無視掉家入小姐的警告，自行添量了藥量才算睡了過去。

不過現在後悔昨晚的事也沒有用了，狗卷專注地看起手上的資料。

地點是在一個普通的的繁華街，有幾間百貨公司聚集在同一處，就算是平日也是人來人往的地區，這點跟以往發現乙骨的地點多是幽靜的地區大不相同。今次遇害的術師就是在這幾家百貨公司中的其中一間，屍體是五樓男廁裡被發現，身上多處傷口，是被利物割傷，推湔出來的兇器很可能是日本刀，也有可能是生果刀那一類的。

狗卷看著這份多是推斷出來的情報，這個地點也只不過是因為無法証明和乙骨憂太沒有關係，也無法找到有確實的關係所以才需要查探。狗卷想他在這個學年終於頭一回感覺到了五条作為老師真的是有在努力了，下回五条起哄的時候他就再給點力吧?

經歷了一段時間的車程後，他們三人就在幾間百貨公司的中心點下了車，輔助監督說會在附近找地方停好車等他們，等任務完了會來載他們回去的。三人下車後都一致決定先在事發現場查探，然後在這附近尋找有沒有疑似的線索，如果有發現有可疑的馬上追蹤，如果發現是目標人物，在盡力避免和乙骨憂太正面交鋒的情況之下盡可能帶回最多的情報。

「盡力避免」。狗卷聽著這幾個字，想到要是真是遇上了乙骨憂太，也不是他們能決定交不交戰的事了。

他們一起走進了商場裡，因為今天是直接由高專出來的，狗卷還是穿著日常的制服的，另外兩個已經畢業離校了的術師則是穿著他們自己的西裝和日常服，看起來三人風格各異格格不入。

他們直接就奔向了案發地點，但是一上了五樓還沒接近現場，遠遠就看到那個廁所被幾條封帶給封了起來，不過大概也是沒想過有人會要進去，也沒有人在看守。

「我們進去看看吧。」

佐藤帶頭就撥開了封鎖線走了進去。狗卷和女術師也跟著他後頭走了進去，血跡和屍體早就被清理掉了，現在的殘穢乾淨得也近乎沒有，那輕微的痕跡仔隨時消散無法追蹤，就算要他們查，線索也就這點兒，也不知道可以查甚麼出來。

佐藤再查了圈還是甚麼都沒有發現，他看了看手錶，注意到時間尚早，就向著另外兩人提議道：「果然甚麼也沒有，不過也是預算了沒有收穫，不算太失望。我們在這附近轉轉，要是沒發現點甚麼，中午就當作完成任務離開。大家可以嗎?」

狗卷馬上點頭同意，女性術師想了想也同意了這個提議。

「那我們到附近轉轉吧。」

佐滕帶頭離開了這個廁所，也打算離開這棟百貨公司前先在每一層轉轉看看會不會有其他線索，女性術師也跟著佐滕走在前方，好歹他們也是成人而狗卷還是個學生，加上也只是個二級術師，要是出事了他們倆也得打頭陣。

但是女性踏出了這個廁所的時侯，兩人同感覺到後背傳來一陣陰冷的氣息。

兩人只是頓了一瞬就馬上回頭，但是這只是這僅僅一瞬的遲緩，他們已經找不見狗卷的身影了。

女性術師只看到了一個巨大的影子，看不出來是甚麼，她看向表情有些錯愕的佐滕提問起來。

「剛剛那是?」

「……希望是我看錯。」

佐藤十分煩悶地皺起了眉，掏出了手機打通了狗卷的號碼，但是卻傳來了此號不通的忙音，他「嘖」了一聲。

「怎麼了?」女術師奇怪地問道，也不明白佐藤的焦躁哪來的。

「聯絡不上狗卷君，事情要糟了，麻煩你幫忙先聯絡高專，我再試試可不可以定位狗卷君。」

早知道就應該在車上的時候大家先開好定位，他就應該想到的！佐滕懊惱地點開了定位軟件，只好寄望狗卷有開著定位……

「還沒弄清楚是甚麼做的吧？快點追著殘穢追過去比較好吧?」

女術師指了指剛剛狗卷站著的位置有著淡淡的痕跡。而佐藤的手機上顯示「請等待朋友確認傳送位置」，圈圈一直在轉。他嘆了一口氣退出了定位程式，看著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的女術師，有點羨慕對方不知道，又有點無力感。

「就算我們追上去也沒有用啊……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剛剛那是乙骨憂太的咒靈，里香。」

佐滕記得上一次在他被里香打昏過去之前，乙骨就一直站在倒下的狗卷旁邊，也不知道是甚麼原因他們可以活著離開，他當時也猜這絕對跟狗卷君脫離不了關係。

現在看來是因為乙骨憂太對狗卷有著莫大的興趣，不知道狗卷做了點甚麼，那人才會放過了他們其他人一命。

女術師沉默了一會，才說道：「我明白了，我去聯絡高專……那個孩子可惜了，但這事只有五条先生來了才能解決。」

「……」

佐藤沒有反駁她的話，這也是血淋淋的事實，以他們的實力追上去也恐怕只是送人頭而已，除了聯絡高專，也只能寄望狗卷君今次運氣十分好，可以再次平安歸來……

-----

狗卷跟在那兩個術師的身後步出那個廁所時，背後傳來了一股極大的拉力，不知是甚麼捲住了他把他向後扯，當他被放開來的時候四周已經變了個樣，他不知道這個原理是甚麼，但是他身處的地方看上去像是某建築物的內部樓梯，他扶著面前的牆壁站了起來，因為頭昏緩了一會剛剛被捲住的感覺，緩過來以後他開始打量著四周，就一個普通的階梯，就看到後方有一個人坐在樓梯上看著他。

狗卷看清了那個人的樣子之後，腿一軟向後一靠，扶住了牆壁才沒有十分難看地摔在地上。他臉上的表情很是驚恐，就算僅由沒遮掩著的雙眼也看出來了他的恐懼。

「我們又再見了呢?你是狗卷吧?上次那個咒言師。」

狗卷感覺自己牙齒都在打顫發出「咔嗒咔嗒」的碰撞聲，全身的骨頭都痛了起來，他搖著頭想再向後退，但是他後方已經是牆壁了，他把背貼緊了牆壁試圖再拉開一點距離。明明現在還算是夏天，他卻覺得自己是泡了在冰水裡寒冷得很，全身都冒著冷汗。

「對了，我已經知道了咒言的應對方式了喔?像上次那樣被你阻礙的情況可不會發生了。」

乙骨拿著橫放在身邊的刀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走下階梯，去到狗卷的前方。

狗卷看著他靠近下意識就屏住了呼吸，大氣都不敢喘，然後看到已經靠近到在咫尺之前的乙骨，他整個人突然脫了力，靠在牆壁滑坐到了地上，仰視著乙骨。

大腦無法思考乙骨說出來的句子，只有幾個信息擠在他腦內，不斷地響起著紅色的警告，撕扯著他的神經。

這個人不能接近。

好痛。

好恐怖。

乙骨倒是看多了這些怕他怕得要死的反應，十個有五、六個術師一跟他打對面都是這樣子，所以他也不覺得這樣有多難看，他走前到狗卷前方蹲了下去看著他。

「我最近還在煩惱沒找到個聽我說話的，遇到你就好了。溫柔又善良，願意自己死掉也要救助他人的術師——你的話應該可以跟我好好的溝通一下，幫我一個忙吧？」

乙骨伸出手才碰到狗卷的手臂，他就看到狗卷整個人抽搐了一下，身體顫抖得很厲害、呼吸粗重。他有點奇怪地看著狗卷，不太明白這種恐懼來自哪裡。

乙骨想，就算是其他人也不會怕他怕得這麼嚴重，更何況他現在不是甚麼都還沒做嗎?上次也沒見他怕得這麼厲害啊?難不成⋯⋯他認錯人了嗎?

「你不是狗卷嗎?」

乙骨伸手拉開了狗卷領子的圍脖，看到那個稀少的咒印他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同時他看到狗卷的嘴巴在動，不過沒卻發出聲音。

只是他沒學過唇語也分辦不出來這是呢喃著甚麼，如果不好好地發出聲音來，他可不知道對方到底想表達甚麼。

「你在說甚麼?」

狗卷停擺的腦袋聽到乙骨這個簡單的問題時卻成功運轉了起來，為表清白他馬上就把雙手捂住了嘴巴加以搖頭，以示自己沒有說話。

「嗯，好吧……那我說了這麼多，你也應該有點回應吧?這個忙你幫？還是不幫？」

「……」

狗卷的大腦無法思考乙骨提出這麼複雜的問題，他雙眼直直地看著乙骨，急得冷汗由額角滑落，只是任憑他再努力，也思考不出來答案。

乙骨這下子看出來了端倪，他偏著頭向狗卷問道：「你不說話嗎?」

狗卷聽到乙骨的問題，他慢了半拍才動了動眼珠，回神過來似的驚惶地鬆開自己捂著嘴的手，連忙說了一句話，但是他的聲音比他想像中小了很多：「……、說、——」

「甚麼？」乙骨並沒能聽清楚。

狗卷越是急切地想要說話，就越是說不出來，他試了幾次都沒找回自己應有的聲線，他十分恐慌地看著乙骨，然而過份的恐懼讓更是著急，結果令他陷入了一個死循環的魔瘋狀態，他不停地低喃著莫名奇妙的句子和單字：「鮭、我、我說、對木魚、不、昆起，抱歉、昆布、子昆、不起、太、我、明、說的、布、高菜、對不、對——」

乙骨側耳傾聽了一會也聽不出這是在說甚麼，他皺著眉喝道：「停、停一下。」

他才說了一句，狗卷的聲音巍然而止，他整個樣子都十分不安，但是幸好因為乙骨這句話，他的混沌的思緒一下子也停頓了下來，然後再度開始回復到可以對問題產生的最低限度的思考。

乙骨有點錯愕，猜測著狗卷這個樣子的原因，但是他很快又拋開了腦海浮現的那些可笑的想法，嘲諷地向著狗卷問道:

「你說不出話來?咒言也用不了?」

狗卷的視線飄動得十分厲害，他不敢承認自己失去了反抗手段，但是他也反駁不了，嘴巴動了動，卻甚麼都沒能說出口。

「那沒辦法了，既然你不合作不幫忙，我只好去找點人來當人質吧?」乙骨裝作要站起來，想要試試狗卷的反應。

「——」

狗卷馬上伸手抓住了乙骨的手，他應該是說了一句話，但是因為半點聲音都沒發出來，也不知道他說了句甚麼。

乙骨本也沒打算真的站起來，所以被抓著了就順勢的蹲了回去看著狗卷，等著他回應。

被迫急了的狗卷越是想要說出話來、他的聲音就越是找不回來。看到怕得要命也擠不出半句話來的少年，乙骨的想法得到了印証。

他肯定地說了一句:

「你說不出話。」

狗卷停住了呼吸。他很想否認，但是事實上他是真的說不了話，所以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乙骨說出接下來的話。

「啊，是因為上次不讓你發出聲音嗎?所以你很怕我怕到說不出話來？」

「不過也是——你痛昏過去了呢，差點就死掉了，為了救你那些同伴呢，真偉大，我很感動喔。」

「不過要是這次你不願意幫忙的話，我會很困擾的呢——」

「對了，這樣吧？」

「來玩『遊戲』吧，嗯⋯⋯要是現在的你肯定可以輕鬆勝出喔?反正你都說不出話來。」

乙骨的話就像是毒蛇一樣狠狠地咬住了他的痛處。狗卷驚恐地瞪大了眼，乙骨聽到了他牙關打顫的聲音，也由狗卷抓著他的手感到了害怕的顫抖。

啊啊，真可憐。

來吧，你那個為了他人犧牲的偉大表面下，隱藏著的又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露出你的本性給我看看吧。

可恨又醜陋的[[rb:渣滓 > 術師]]們。

乙骨伸出了手按在狗卷的脖子上，仿佛隨時都可以勒死他一樣。雖然乙骨沒有使勁，但是狗卷卻覺得自己如同被勒住了一樣呼吸困難，但是他卻連掙開來都不敢。

「狗卷⋯⋯君？你應該比我小吧?我有事要在進入高專辦，需要你當保証人讓我可以順利進去，以後請多多指教囉。」

狗卷聽到了乙骨的話，對他要進入高專有所圖謀一事內心感到極度不安，但是他還甚麼都沒說出口，乙骨就靠近了他的耳邊，輕聲地接著說了下去：「當然你要拒絕都可以的，我們來猜猜看你今次要斷多少根骨頭才會昏過去？」

「⋯⋯」

狗卷伸出顫抖的手抓住了乙骨搭著他脖子上的手，用盡全身的力氣搖了搖頭，做最後的掙扎去拒絕。

乙骨倒是沒想到狗卷還會拒絕，臉上有了點些微的錯愕，但是他很快把這些表情收了起來，轉而補充了一句致命的威脅——「沒關係，我們可以玩很多次，直到你願意為止喔。」

狗卷聽到這句話時身體再次顫抖了起來，恐懼的淚水由眼框溢出來，他低下了頭。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乙骨已經由他顫抖的身體和表情讀出了他的意思——他拒絕不了。

「那麼，合作愉快。」

乙骨沒有給予絲毫的同情，他臉上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鬆開了壓著狗卷的手站了起來，順道扯著狗卷的手拉起了還癱坐在地上的人。

狗卷被扯了起來但是發軟的腿讓他踉蹌了幾步，不得不靠著牆壁才能站穩，乙骨看著他就覺得這副過分恐懼的樣子很可笑，但是他還沒笑完，臉上混合著恐懼及與在恐懼中掙扎的狗卷伸出手抹了把臉，伸手用力地捏著他的手腕。

「——、——」

狗卷沒敢看著乙骨而是看著地面，視線沒接觸讓他感覺好一點，他想要問乙骨要去高專做甚麼，為甚麼要去。但是他仍然沒能發出聲音來。他對自己的無能感到惱火和焦躁，又怕這樣下去會惹怒乙骨。

但是就算心臟已經緊張得揪成一團地發痛，明明是不堅持、不去理會就可以的解脫了的事，他還是固執地抓著了乙骨的手。

而就算沒聽到狗卷說的話，乙骨卻理解了狗卷想問的事，他別開了臉看著另一邊的牆壁冷笑了一聲。

「哈，就算知道了我要在高專內做甚麼，你也阻止不了喔?就算你現在裝作想要阻止我，你又做到甚麼？為了讓自己好過？裝作有盡力了？這裡只有我們，你這樣子做給誰看？」

「……」

狗卷咬著唇搖了搖頭，對於乙骨肆意的推測不作反應，固執地堅持要乙骨的回答。

為什麼要這樣？為甚麼會堅持？乙骨看著他，打從心底昇起了一種怪異的違和感。

隱藏了身影的里香對這種僵持的狀況不甚理解，以為乙骨陷入了麻煩，牠出現了在乙骨背後，發出了疑問：「憂太?你在做甚麼？需要我幫忙嗎?」

狗卷聽到這個聲音馬上就緊張地捏緊了乙骨的手臂到會令人發痛的程度。他恐懼的顫抖也傳到了乙骨手上，但是即做如此，他還是沒有鬆開手還緊緊地抓著乙骨。

「——沒事的、里香,你先回去吧。」乙骨和狗卷僵持了一會，他才在里香再提問之前抬頭看向了里香及及回應了牠的話。

里香半信半疑的盯著他們倆一會，確認狗卷的力量十分弱小，完全不足以傷害乙骨，才選擇了相信乙骨的話漸漸的淡去了身影。

雖說狗卷並沒有因為里香身影消失了就安心了起來，但是只面對乙骨一個，總比要再面對多一個里香來得好。

乙骨看著狗卷，不理解他的行動的原因。

如果他回答了要去高專準備大屠殺的話，這個人會怎麼辦？

就算讓他知道了又怎樣？

他甚麼也做不了吧？

那為什麼還要故意的惹他？

他知道了以後會怎樣做？

——這個人會在這裡跟他拼命，為了阻止他，就算明知自己阻止不了，就算只有死路一條，他也會拼命吧？

在腦海浮現這個想法的瞬間，乙骨對聽說回來的事，還有他自身所遇到的事產生了強烈的疑問。

他頓了一頓，決定不再否定自己腦內時不時冒出來的想法，轉而相信自己的直覺，以及感到怪異的自己的內心。

「你為什麼會當術師?」

「術師這種人，有甚麼值得你這麼重視?」

「明明你自己都顧不了，為甚麼還為那些人著想?」

「⋯⋯」

狗卷馬上就回應了乙骨的話，但是他說完才發現自己還是沒有發出聲音來。他非常懊惱地咬著下唇，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你……真是……」

乙骨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再次伸手搭著狗卷的喉嚨，狗卷整個人馬上後退貼上了牆壁，驚疑地看著乙骨，想著他剛剛是不是惹毛了對方?是不是要即場把他的脖子扭斷?當他渾身都冒出著冷汗胡思亂想的時候，卻發現乙骨的手上傳來了咒力——

反轉術式？乙骨憂太可以用反轉術式？治療他?為什麼?狗卷腦海一片混亂，直到乙骨收回了手他都沒能理解乙骨這個行動的意思。

「現在能說話了嗎?」

「⋯⋯！」

狗卷生怕慢了半秒回應會惹到對方，緊接著乙骨的問句馬上回應，但是仍然跟剛才一樣，半點聲音都沒有。

「嗯⋯⋯看來不是受傷，那一時半會也沒辦法了。

我問你幾個問題，你點頭和搖頭吧。」

乙骨垂眼看著狗卷臉上的驚呆，他提出了折衷的方法，隨即看到了狗卷連忙點了幾下頭。

——如果那些一切都是錯誤的⋯⋯乙骨用力地閉了一下眼，清了清喉嚨。

「——里香，是必須袪除的對像嗎?」

狗卷有些遲疑地點頭，畢竟里香是特級咒靈，也不知道何時就會暴走然後危害更多的人，也不能放著不管，雖然大前提是如何能夠把里香袪除掉，事實上里香也真的是高專指明的祛除對像。

「假設可以一擊殺死我，你或是其他人會嗎?」

狗卷屏住了呼吸，不知道這個是陷阱題還是玩笑，他看到乙骨的表情是真的認真在問，他十分遲疑地點下了頭。

「對一般人見死不敢，術師的性命優先，是高專的方針嗎？」

狗卷馬上搖頭，他們就是為了不讓咒靈危害一般人，術師才會去袪除咒靈的。

「那麼⋯⋯最後一問，不服從高專的人一律都是要殺死的對象，這也是高專的方針嗎?」

乙骨的表情十分陰霾，狗卷被那種氣場震到一怯，但他的手馬上被乙骨抓著，迫著他回答。

狗卷馬上搖頭。

乙骨冷笑了著放開了狗卷的手。

「呵呵……也是呢，怎麼我一直以來就不覺得奇怪呢……」

乙骨的表情十分可怕，以及混合著異常的不悅，他的目光看著前方，一開始狗卷以為乙骨這種不快是衝著他的而來的，但是他很快就發現乙骨的視線越過了他看著更遠的地方。

「你們最強的那個……五条悟是吧？讓我和那個五条悟見一下，我需要跟你們談談——但是我不完全相信任他們，所以暫時你必須跟我一起。」

乙骨收回了視線，對著狗卷露出了一個跟以往完全不同的笑容，少了一些敵意，但是多一些異樣的扭曲。

狗卷聽到乙骨話裡行間對他有奇怪的信任感，他完全不明白這信任感是由哪裡萌生出來的，而且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想跟乙骨扯上任何關係，更何況有乙骨在他基本上就是癈人，要他跟在一起又有甚麼用？

乙骨看到狗卷疑惑又抗拒的表情，他輕笑了幾聲，內心很明白原因，思緒是從未有過的清晰，但是胸口卻開始揪痛起來。

「你就當自己是個人質吧，如果談話順利，我就不再跟高專敵對⋯⋯所以幫我聯絡那人來吧。」

狗卷默默地嚥了一口，明白了乙骨的意思。如果有如乙骨說的話，這也是高專求之不得的發展，他點下頭掏出了電話，發出了一個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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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先是收到了高專連環打過來的電話，他正在跟咒靈打到半路中途，也不得不直接一招解決了那個咒靈先接起電話。

但是電話來傳是的是狗卷被乙骨擄走了的消息，他先是沉默了好一會。

他先是覺得乙骨對狗卷似乎有些奇怪的執著，但是說不出來原因，這讓他感到有些奇妙，又有點異常地不是很擔心狗卷的安危。不過好歹也是自己的學生落入詛咒師手中，他還是問好了事發位置，正打算用飛的趕過去的時候，他手機又收到狗卷發過來的信息。

『乙骨憂太，速來。』

五条看到信息的內容先是一愣，信息下方還標著一個地址，還指明了哪一棟建築物的幾樓幾號梯間，他馬上回了一句「馬上」，他就原地凌空昇上了高空，直接用飛的趕過去。

他花了幾十秒就到達了那棟建築的上空，看著下方人來人往的街道不好下降，只好又先是找了個沒人看到的小巷落到地面上，然後才急步走去狗卷信息上指明的地點。

他到達的時候看到的是僵直地站著的狗卷和攬著狗卷肩膀的乙骨。當然他沒天真到以為乙骨跟狗卷友好到可以勾頭搭膀，乙骨這個動作純粹是表示著在一瞬之間如果他輕舉妄動狗卷就會受到攻擊，不想他死掉或是受傷，就好好的說話。

「你想對我的學生做甚麼呢?」五条就站在稍遠的地方向著乙骨問道。

「只是個保險而且，最強的「五条悟」，我不留點心可不行呢。」

五条內心「嘖」了一聲，在這個情況下他絕對不能妄顧狗卷的安危，而且在這裡打起來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會波及狗卷，把學生的命用來賭一把能不能一撃殺死乙骨也太不划算了。

「那麼你想說甚麼?」

「合作的事。」

「合作?」

「對。」

「……你到底想做甚麼?」

到了現在五条才覺得他有些看不懂乙骨憂太，在這個狀況下他還能提出來這樣莫名其妙的提案，想想也知道他肯定不會被接受吧？除非他提出了非常有吸引的建議……

「在高專內的某個人,我想要殺死他。而我能夠提供的是——『小丑』想要摧毀高專的計劃。」

這句話就像是一個重磅炸彈炸得五条整個人都不好了，而沒聽出其中道理來的狗卷則是維持著僵硬被乙骨攬著。

「……有一個問題，你想要殺死的人是誰?如果是甚麼重要人物,就算是聽上去很吸引的合作計劃，也只能告吹喔。」

「高橋政久。」乙骨報出了一個名字。

「……那誰?」

五条想了想才由腦海的旮旯挖出了這個名字的人的樣子，這個術師一般到他快要記不住的地步，好像在特大事件時有出現過一下下，但是完全不起眼，印像中也不強，一級也是勉強才昇了上去的。

「要是他殺了你全家，你個人要找他報仇我個人是沒關係……但是基於我的立場，我不可能堂堂正正地回答你這個要求沒問題喔？」

「喔？所以你的意思是高專的術師就要保護，一般人的死活就不用理會?」

「好歹高專的方針是保護一般人遠離咒靈的威脅，你這句我可不能當作沒聽見啊……你那些錯誤的觀念是跟你說的啊?傑嗎?」

乙骨聽到五条這一句話嘲諷地笑了幾聲，五条也抓不準乙骨在笑他哪一句，也就當作沒聽見了不反駁了。

「那是合作告吹的意思是嗎?」乙骨也沒有回答五条提問的意思，他抓著狗卷的肩膀反問道，那樣子看上去就像五条一點頭他就會動手，而且第一個就拿他手上的狗卷來開刀。

「……如果你能提供一個合理的理由為什麼要殺死高橋政久，以及保證今後不再傷害其他的術師，自我進行束縛的話也不是不可能啦……要不你說出那個高橋政久做了點甚麼？我們內部查出來是真的，也可以直接由我們高專這邊去處分掉，不用你動手。」

在顧及到今後的事和狗卷的安危，五条也不想放棄這個合作機會，所以他改提出了可行的方案。但是乙骨看著五条然後再冷笑了幾聲，五条還是搞不懂乙骨是在笑哪一點，所以他有點莫名地抓了抓腦袋。

「看來高專比我想像中還要好很多啊——但是要殺他的理由我不會告訴你，那個人我必須要親手殺死。之後我可以保證以後不再對其他術師出手，但是相對地你們也不能再對我出手。」

五条的內心是很想馬上答應下來的，但是如果這樣做了肯定會引起某一些人不滿，他一個人決定了隨便把別人的生命交出去的話⋯⋯他能想到的最壞情況甚至會可以鬧他跟詛咒師聯手了，到時候要說明起來也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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