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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MER-4,1

[db:作者] 2025-07-26 22:07 5hhhhh 3040 ℃

4.

調派命令來得又急又趕,陸甚至沒有時間思考,他們被幾名軍官帶領去到集合所,但才乘上裝甲車行進不到一公里,整輛車突然被打翻過去,憑著優異的五感,一織帶著三月及陸從中逃出,他們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只是對突如其來的情況感到困惑。

「往這裡走。」一織敏銳地說。

「發生什麼事?」陸緊張地問。

「不知道,」一織機警地打量環境。

「我們不用去幫其他人嗎?」陸又問,他跟在三月身後,走進黑漆漆的林子裡。

泥沼地,幾輛裝甲車撞成一團,陸回頭看了一眼,他忽然被三月拉住、並向前狂奔。

「──三月?!」陸受了驚嚇,但還是急匆匆地跟上步伐。

「一織!有人追上來了!」三月喊道。

「哥哥儘管帶著七瀨さん往前跑!不要回頭!」一織大聲說。

「一織──三月?!到底怎麼回事?!」陸焦慮地問。

「現在別問!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跑就對了!」三月很快地說。

他們身後傳來槍枝擊發的聲響,打鬥聲距離越來越遠,直到越過溪流,一織跟上他們的步伐,過了淺灘跑進狹長型的山谷,他們終於放慢腳步,陸喘息地抬起頭,正要提出質問,就看見八乙女樂走來,神情警戒地望著他們。

「成功甩掉追擊的人了?」樂問道。

「是的,」一織說,「能不能請您解釋一下?」

「為什麼中校會在這裡?」陸愣愣地問。

「待會再跟你們說明,往這裡走。」樂說。

他催促三人前進,走了很長一段路,直到穿越山谷、樹林,眼前出現一大片圓形屋頂的帳棚,樂才稍微放下戒心,輕輕拍了拍一織與三月的肩膀。

「抱歉,嚇到你們了吧?」樂愧疚地說。

「多多少少,」三月誠實地說,「不過,都已經受過訓練了,這種情況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

「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發那種訊息?」一織問道。

「什麼訊息?」陸追問。

「在上裝甲車之後,我收到一則加密短訊,內容只寫『往林子裡跑』。」一織望著樂一邊解釋,「而在車子翻覆後,我和哥哥聽見中校的聲音,」

「什麼聲音?我沒有──!」陸意會過來。

哨兵有超群的五感能力,聽覺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中校對我們下達指令,」一織繼續說,「指令是『往林子裡跑、別跟著軍隊裡的人走』,」

「因為訓練的緣故,我們已經有基本的默契了,要不然突然聽到這種指令,誰敢照做。」三月嘆氣地說。

「辛苦你們了,」樂說,「過來吧,有些事情該讓你們知道。」

「樂!」十龍之介在一座特別大的帳棚外揮手,「沒有追兵?」

「沒有,我確認過,和泉弟確實擊暈了那些人,他們一時半刻估計不會醒。」樂說。

「為難你們,快進來。」龍掀開帳棚的門簾。

他們依序走進帳棚,看見裡頭的圓桌、圓桌上的地圖、以及正在看地圖的九条天。

「天にぃ!」陸著急地喚道。

天在地圖上幾個點畫下記號,而後抬眼望向他們。

「事出突然,只能這樣接你們。」天說。

他將一份紙本資料攤開放在桌面上,一織狐疑地走向前,只看一眼就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情報來源?」一織問道。

「大神萬理上將,以及我們自己的情報網,」天說。

那顯然是一份不該公開的機密文件,上頭拼湊的紙片各有殘缺,陸看見幾個關鍵字,寫著培育與放養計畫、血清對哨兵嚮導的實際影響。

「他們培育擬態異形……取得血清來對人體做實驗?!」三月驚恐萬分地說。

「嗯,這是幾個鐘頭前拿到的情報,」樂說,「我們一直很懷疑中央之塔與智慧庫的決策,只是沒想到背後有這麼一件陰謀。」

「早在我們出生之前戰爭就該要結束,但中央之塔有一派的人認為可以控制擬態異形、並利用牠們強盛的生理復原能力,所以成立了一個研究小組,將殘存的擬態關在隔離研究室裡,」龍說。

「然後就失去控制了?」三月說。

「不完全是,」天說,他將資料的其中幾頁抽出來,「研究室利用擬態的精神聯絡網為概念,創造了中央智慧庫……有些人認為擬態異形的精神細胞也可以利用,因此進一步著手人體實驗,」

「他們反過來被控制?」一織問道。

「與其說是被控制,不如說精神與牠們同化比較恰當,」樂說,「他們主張普通人不該有生存權,想利用戰爭除掉沒有覺醒成哨兵與嚮導的人類,乍看之下,中央智慧庫是以『贏得戰爭』為邏輯去計算並發布指令,實際上卻是在進行社會實驗,智慧庫不斷讓我們去對抗敵人,藉此觀察哨兵與嚮導的生存極限,」

「既然發現了,為什麼不揭發這件事?」三月追問。

「我們不知道涉及層面有多廣,」樂解釋,「兩日前,少將在會議中報告防護網的事情,為了不讓人起疑,簡報重點導向智慧庫演算資料不完全,因此才會下錯決策;Re:vale也發現情況不尋常,高層主張將我們調回中央,看似為了自保,實際上是要阻止我們尋找研究室,如果找到研究室……」

「戰爭就能結束?」三月說。

「沒有這麼容易,」天平靜地說,「雖然表面看似與以往相同,實際上,敵方估計已經猜透我們的意圖,從他們想將你們調回中央之塔這件事就能看得出來。」

「等等,」三月困惑地說,「抱歉,少將,我不太懂,現在是我們與敵方都……我們發現了這個事件,敵方人馬也知道事跡敗露,但全都裝做不知道?」

樂點了點頭,三月愣愣地看著樂、接著看向天與龍,最後焦慮地低下頭。

「竟然有這種事……」他徬徨又驚恐地說,視線停在一織身上,「原來這不是普通的戰爭……這種情況,豈不是連誰可以相信都不知道了嗎……」

戰事險峻,長久以來他們所知道的情報都是『我方』與『敵方』,敵方目標只有一個,儘管戰爭殘酷,但只要殘存的人類集結力量,便能在戰事中取得優勢,卻沒想到這些全都是謊言,這麼多人在戰場上喪命,只因為一場社會實驗。

「我們還不知道是哪個單位下達人事調動指令,至少大神萬理上將確實可以信任,是他安排你們上另一輛車,原本在沼澤地,應該由樂引爆炸彈製造混亂讓你們從中逃出,」天淡淡地說,他望著樂。

「看來是被高層注意到這件事,在引爆炸彈之前,裝甲車就發生追撞,追兵也比我們預想的還多,可能是想從追撞事件將你們擄走,但卻低估和泉兄弟的能耐,」樂笑了笑。

「追來的人就是敵人?」三月問道。

「很難說,」一織說,「交手時,能感覺到那些追兵只是在執行任務,很可能他們並不知道背後的陰謀。」

「那其他人怎麼辦?」安靜聆聽的陸忽然說,「壯五さん跟環?還有大和さん?凪?他們都去戰場了,對不對?」

「放心吧,陸君,他們都在Re:vale掌管的軍事堡壘,」龍說,「儘管一級戰場危機四伏,至少那裡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那我們現在可以做些什麼?」一織問道,他望著天,突然想到另一個問題,「中央之塔為什麼要追擊我們三個?」

樂原先想解釋,卻決定將這個問題交給天來回答。天則是好半晌不說話,倒是陸默默地低下了頭。

「是因為我的緣故?」陸問道。

「陸?陸做了什麼嗎?」三月連忙問道。

「我能看見骨骸遺留的記憶,是這個原因?」陸又問。

「這種事情敏感一點的嚮導都能做到,你只是比其他嚮導早一步察覺而已。」一織說。

「就因為比其他嚮導早了一步,」天緩緩地說。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一織敏銳地問。

「有些事情,實際上過戰場的人才會知道,」天以敘述的口吻說,「例如我們早已發現擬態異形的精神構造與我們的共通之處,這其中有不少關鍵能用於戰略研討,智慧庫卻將這些關鍵列為『未經證實的臆測事件』,」

「擬態異形也能建立精神屏障,可以在精神層面對我們發動攻擊,這些資料庫裡都有詳細記載。」一織說。

「那麼,牠們也可以利用嚮導來復原精神狀態,這件事你聽說過嗎?」天問道。

聽見這句話,陸感到毛骨悚然。

「這怎麼可能……我們可是不同的物種……」一織不確定地說。

「共情力可以影響許多物種,」天說,「像是哨兵憑精神力就能擊退野獸,嚮導也是一樣,在戰場上,嚮導的共情力會渲染擴散,我們見過不只一次,當嚮導與牠們產生精神共鳴時,擬態異形短暫地變得溫馴,」

他望著陸,語調冷靜又不帶情感,眼神卻微微顫動。

「嚮導天生就有能力透過精神層面來馴服猛獸,」天輕聲說,「那些研究者想要與牠們共生,同時也需要掌握控制權,如果哨兵代表鎮壓,嚮導就代表安撫……陸的情感共鳴能力比其他嚮導更強盛,這一點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陸望著天的雙眼,他燃起一股信心和衝動──若是現在、現在他衝過去將天擁進懷裡,絕對可以觸碰到天的全部,包括過往的溫柔、以及被藏匿於深處的心思。

「他們想將陸訓練成黑暗嚮導大概也有這層考量……」天收回視線,轉過身雙手撐在桌面上,「黑暗嚮導不需要依賴與哨兵共鳴,這麼一來,陸就可以成為完美的馴服者,成為他們控制怪物的工具。」

「所以……我就像『怪物』一樣?」陸愕然地說。

「陸,沒有人這麼認為,」三月急忙說。

「智慧庫判定我的精神數值有機會成為黑暗嚮導,打從一開始,我的訓練定位就是為了安撫牠們,而不是幫助哨兵,」陸咬牙地說,「若是如此,天にぃ希望我怎麼做?」

如果繼續訓練下去、如果七瀨陸的精神數值日漸強大,他會越來越接近智慧庫所期望的模樣,屆時,即使陸不願意,即便陸選擇反抗,都不能抹消他能與那些怪物產生共鳴的事實。

「天にぃ反對我進入中央之塔,認為我不應該擅作主張接受訓練,」陸露出寂寞的笑容,「仔細想想……天にぃ的直覺向來準確,我卻一廂情願,覺得自己一定可以幫得上忙,這種想法很天真,是嗎。」

「你先別這麼想,陸君,事情演變到這種狀態,我們都很吃驚,」龍柔聲說,「我想,天一定很、」

「龍,」天出聲制止他。

「抱歉,少將,」龍低著頭說,隨後一改語氣,「我們已經排除幾個地點,接下來會持續使用情報網交換資訊,軍隊裡大約有兩百多人,接受過守衛訓練的人需要即刻上線支援,你們有七個小時的準備時間,以上。」

龍領著他們走出帳棚,陸回頭望了天一眼,隨後才依依不捨地收回視線,倉促地跟上腳步。

「你打算什麼都不讓他做?」好半晌,樂才開口問道。

「我想怎麼用人,還得跟你報備?」天反問。

他繼續在地圖上畫出幾個記號,並根據最新情報將範圍縮小。派出去的偵查小組都有實戰經驗,但目前為止還沒有突破性的進展,他們不能讓部下貿然進入危險區域,而整個可疑地區的範圍又太過廣大,更不可能冒險進攻。

「他的情感共鳴有多麼強盛,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樂淡然地說,「擁有雙向共情力的嚮導可不多,何不讓他跟和泉兄弟一起去偵查?說不定能有突破性的進展。」

聞言,九条天放下手邊的工作,嚴肅地望向八乙女樂。

「你可不只一次對陸的事情表示意見了,八乙女中校,」天冰冷地說,「別讓我逮到你向他灌輸什麼證明自我的觀念,這件事輪不到你插手,聽懂了?」

「遵命,少將。」樂說。

*

偵查工作馬不停蹄持續了幾十個鐘頭,每次有人帶回新的消息,就會引起軍隊裡一陣騷動,同時,一級戰場也不斷傳來衝突情報,據說,在先前攻擊行動減緩的幾天後,突然出現大量的低階擬態異形進攻堡壘,Re:vale推論這是敵方被逼急的結果,表示TRIGGER偵查的地點方向完全正確。

除了派出偵查部隊之外,TRIGGER三人也會輪番上陣,親自帶著菁英哨兵前往較危險的地區調查,曾有過幾次他們負傷而歸,七瀨陸看見醫護室裡忙碌的畫面,不假思索地衝進去幫忙。

他依照實習經驗治療了情緒狂暴的哨兵,踏入對方的精神圖景去修復創傷,原先陸以為自己做不到,但實際做了之後才知道,原來安撫哨兵對他而言是輕而易舉,陸甚至可以憑著情感共鳴讓失眠的哨兵安穩入睡,繁複的治療程序他短時間內就可以完成,這讓陸信心倍增,更勤於面對這份工作。

不僅是哨兵,嚮導也能展現強大的攻擊力,在治療哨兵時,陸從其他嚮導口中得知並驗證了這一點,他遇到不少精神數值比自己低的哨兵,而陸發現,他的精神屏障遠比那些哨兵更加穩固,不僅可以阻擋攻擊,更能經由擴散來摧毀鄰近的威脅。

來到這處營區之後,陸一直沒有被安派任務,他有足夠的時間可以自我學習,雖然心裡仍害怕著這份能力,但『想要成為助力』的想法戰勝恐懼,陸選擇不再奢求天的回應,他時常獨自待在精神圖景中撫摸小兔子的毛皮,望著圖景裡祥和的湖面景色,一邊想著,天究竟是以什麼樣的心情來面對這場戰役?

上位者總要承擔更多責任,軍隊裡一兵一卒都是致勝、也是致命關鍵,陸只知道中央之塔暗潮洶湧,現在連一織與三月都沒時間和他交談,沒有人能告訴他最新情報,陸並不怪罪任何人,如果他確實有著超凡的共情力,將情報洩漏給他必定是十分冒險。

即使如此,陸還是能從治療哨兵的過程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例如這名哨兵被安派哪些任務、在任務過程中被什麼型態的怪物重傷。戰鬥場面在陸腦中形成清晰的畫面,每個哨兵的記憶都像一片拼圖,逐漸拼湊出所有任務地點的樣貌,他發現奇妙的共通點,卻猶豫該不該向上呈報。

「你似乎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八乙女樂說。

深夜,他從偵查地點回來,將傷兵帶到醫務室,卻意外發現七瀨陸正在替一名昏迷的哨兵療傷。

「能不能別趕我走?」陸誠心地說,「我只剩下這件事能做了。」

「你哥哥不知道?」樂挑眉地問。

「大概知道吧……」陸聳了聳肩膀,輕聲地說,「我覺得沒什麼差別,天にぃ看起來不太想管我的事。」

八乙女樂對這個說法保持觀望的態度,畢竟根據他的瞭解,九条天表現出來的態度,可不像是『不想管』七瀨陸。

「中校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事嗎?」陸問道。

「喔,我沒事,只是有幾名成員精神狀態不好,」樂說,隨手往身後指了指。

那幾名隊員在醫護人員的安排下,已經開始接受治療。

「越接近核心,遇到的對手等級就更高,」樂呢喃地說。

不論是哨兵還是嚮導,在接連幾天執行任務的狀態下,疲勞值已經上升到難以回復的程度,此時敵方又變得更難纏,傷兵自然不斷增加。

「沒有人想過嗎?由我方嚮導以精神力去控制牠們。」陸不經意地說,

「當然想過,」樂答道,「雖然只是少數,但確實有人這麼做過,」

陸望著樂,知道這段話還沒有說完。

「那些嚮導都是MIA的狀態,智慧庫判定為死亡,」樂說,「不過在我看來,很可能有一部份已經被機密研究室拉攏過去,成為他們的一份子。」

陸陷入沉思,從被送進醫務室的士兵精神圖景中,陸看見許多微妙的共通點,他不確定這件事還有沒有別人察覺,卻肯定這些共通點都指向一個目的地。

「你發現了什麼,是嗎?」樂敏銳地問。

「不……還說不準。」陸遲疑地回答。

他決定再多看幾名傷患的精神圖景,直到完全抓住目的地的線索,如此一來,才能提供有用的情報,同時也避免讓更多人受到傷害。

在八乙女樂離開後,七瀨陸重新投入治療工作。

一名昏睡中的哨兵不斷夢囈低語,陸謹慎地突破對方的精神屏障,踏進充滿濃霧的精神圖景,圖景中他踩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卻完全看不見自己的倒影,就與其他幾名傷患一樣,陸在濃霧中看見黑漆漆的影子,每當他靠近,影子就會後退一些,像是期待他靠得更近。

陸找到了對方的精神體,並竭盡所能去安撫那隻受盡驚嚇的犬隻。黑影仍在不遠處等待著他,陸重新邁開步伐,終於觸碰到影子的一部份,頓時,濃霧驅散,腳下的地面黑到發亮,往前看去,有個十分眼熟的小東西在不遠處,雀躍地左右彈跳。

看起來像是一隻精神動物,陸心想,跟他的兔子長得可真像。但就在陸打算接著靠近時,他的小兔子卻突然擋在腳尖,不讓他繼續前進。

「我們得知道那到底是什麼。」陸蹲下來對著自己的兔子說。

兔子堅決不讓路,甚至背對著陸,朝前方豎起耳朵。

事情發生得很突然,陸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屏障受到攻擊,他踉蹌後退,看見那隻跳動的小東西成了一團黑色物體、沒一會兒變得巨大又猙獰。

陸連忙往後跑,將自己的精神屏障轉換為攻擊型態,但這是哨兵傷患的精神圖景,陸深怕他魯莽的攻擊會為哨兵帶來傷害,逼不得已的狀態下陸只能不斷往圖景的淺層移動,試圖逃離敵方的圍捕。

他震驚地發覺,圖景畫面正不斷變化,滔天巨浪與外型詭異的巨大建築出現在眼前,顯然這名哨兵的意識已經被完全操控,陸找不到離開的出口,大理石一般的物質絆住他的腳踝、向上層層包裹,陸不斷掙扎,他的兔子釋放了精神屏障,震碎那些糾纏的石塊,於此同時,亮白的雪豹出現、繞過他們身前,對著那隻巨大的怪物咆哮──

「──天にぃ!」陸感激地喊道。

天並沒有踏入哨兵的精神圖景,但雪豹顯然很擅長對付這些攻擊,牠的精神屏障將對手逼得無處可躲,致命的一擊讓整個圖景出現崩落現象,牠帶著他們逃脫。回到現實,陸睜開雙眼時,腦袋昏昏沉沉地,他正待在天的懷裡,其他人圍在一旁不安地探頭查看。

「沒事了,各位都回自己的工作崗位吧。」天沉聲說。

陸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被天帶著站穩身子,聽見其他人向天報告傷兵的復原情況,有了這次的案例,天下令讓軍隊裡每一位曾遭受攻擊的成員都接受深度檢查,以確保不被敵方操控精神意識。

跟著天離開醫務區,陸正在等待天讓他回自己的帳棚待命,但天卻將他領進另一座大帳棚,走過軍議用的圓桌,進到後方的小房間。

幾乎是一踏進房裡,天就轉身望向陸。

「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天忍著怒氣問道。

「我、我想些什麼?」陸乾愣地回答。

「明明告誡過你,沒有我的允許,不可以踏入其他任何人的精神圖景,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天的音量不大,卻讓陸嚇得肩膀一震。

「你知不知道晚了一步會有什麼後果?」天不斷質問,「我默許你待在醫療區,可沒有同意讓你做危險的事!」

「我想做什麼天にぃ管不著!」陸委屈又氣憤地回嘴。

這句話讓天的臉色更添上一抹寒意。

「你在軍隊裡,七瀨陸,」他憤怒地說,「你所有的行動都必須經過長官──也就是我的同意,」

「那就給我指派一個像樣的任務啊!」陸不甘心地輕吼,他握緊雙拳,從頭到腳都微微地顫抖,「明明我也有很多可以做的事,但天にぃ、九条少將卻只讓我待命,不僅沒有訓練安排,軍隊裡發生什麼事我也不知道,一織和三月每天都要出任務,其他人也是,就只有我──」

陸抬眼,眼眶裡積著薄薄的淚水。

「我就這麼不可信賴?這麼派不上用場?」

一番話堵得九条天頓時無語,他看著七瀨陸以衣袖抹去淚水,憤怒與不捨的情緒在心裡交疊膨脹。在他的記憶裡,陸是那樣地又小又脆弱,細瘦的手肘插著針頭,即使如此,卻仍不忘對他露出微笑,一次又一次,在他就要被狂亂強盛的五感擊潰時,軟軟地摟住他的身體,安撫他躁動的情緒。

「我應該和天にぃ解除精神連結。」陸突然說。

「陸,」

「這份連結根本幫不上天にぃ的忙,」陸固執地說。

「不可以、」

「天にぃ只會對我說不可以!」陸氣沖沖地大聲說,「我已經是一名嚮導、是這個軍隊裡的一份子!雖然精神數值還不穩定,即使有可能犯錯、可能被利用,只要糾正我不就好了嗎?天にぃ這麼厲害──為什麼寧可讓我當一個沒用的人,不願意試著相信我?!」

「夠了!」天吼道。

陸安靜下來,緊握的雙手卻透露出他不願服從的心情。

「你現在不是適合溝通的狀態。」天斷然說。

「什麼意、──!」陸沒能把話說完。

他的身體倏地癱倒,被天穩穩接住、並摟在懷裡。

八乙女樂站在門口就看見這一幕,他不苟同地望著九条天。

「你阻攔他的精神意識?」樂問道。

精神結合的哨兵與嚮導,可以憑藉這份連結掌控彼此的意識,通常是強盛的一方才能做到這一點。

「他說得沒有錯,天,」樂忍不住勸道,「在軍隊裡哪件事沒有風險?七瀨雖然有可能成為被敵方利用的棋子,但你可以控制住他……我只能這麼假設,」

他望著天小心翼翼、動作溫柔地將陸抱上床,甚至伸手拂開過長的瀏海。修長的手指將七瀨陸眼角淚滴擦去,八乙女樂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九条天。

「你害怕失去他,天……」樂輕聲說。

「我也害怕失去你們。」天淡淡地說。

「但失去他,你會崩潰,」樂說,「若是如此,你對他的限制,都只是為了保護你自己而已。」

天沒有否認樂的看法,他只是坐在床邊凝視陸的睡臉,一會兒起身向外走。

「你這麼做,七瀨醒來還是會繼續爭執這件事。」樂提醒地說。

「他一時半刻不會醒,不勞費心。」天說,「陸從傷患精神圖景中發現的事必須回報給上將,敵方可能藉由『滲透我方士兵精神意識』來捕捉嚮導情報,」

「若是如此,治療過程最好讓有受過醫療訓練的哨兵,配合建築精神屏障,」樂說。

他跟在天身後,站在圓桌旁,遲來地想起天那句『一時半刻不會醒』是什麼意思。

「你該不會把七瀨關在精神圖景裡吧?!」樂詫異地問。

「是又如何?」天不耐煩地說,多少有自覺這個作法確實不恰當,他嘆了一口氣,「我會處理這件事,現在只是先讓陸冷靜……也讓我自己冷靜,」

天離家至今從來沒有這麼暴躁過,他掛心家裡的事、擔心陸的病情,即使如此還是可以好好地控制情緒,哨兵的情緒格外容易失去控制,情感波動越大、越容易喪失理智,天的軍銜等級已經可以支配萬人軍隊,每一步棋的成敗關鍵都仰賴他的謀略,他不能因為一點私情而動搖──

──但面對七瀨陸,九条天卻總是做出矛盾的決策。

陸的情感共鳴能力比其他嚮導更強盛,也因為如此,陸在軍隊中能發揮多大的『效能』,天同樣也十分清楚。

他知道陸的想法、透過精神圖景可以感受陸強烈的期待,只不過對天而言那些都是風險,看見陸殷殷期盼的眼神,天總是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將自己的恐懼說出口。

天可以領著他的夥伴一同上戰場冒險、一同承擔成敗,卻不能接受將陸引領至危險之地。

他們該是多麼相像的雙生子?天不只一次這麼想,他的能力比陸更早覺醒、更為強大,所以他能輕易地限制陸的行動,這算不算一種自私與傲慢?對陸來說,是不是非常不公平?

十龍之介回到營地,即刻帶來偵查的最新進展,偵查隊在距離營區幾十公里外的淺灘終於有了新發現。

「都是A與B級的強化擬態,這表示我們已經非常接近牠們的據點。」龍嚴肅地說。

「有人員傷亡?」天問道。

「沒有,」龍回答,「我們立刻撤離,只有幾名成員受了些皮肉傷。」

「這是正確的判斷。」天說。

偵查隊伍的重點是將情報帶回來,軍隊得到完整的情報,才有辦法擬定新的策略。

「這件事不能等下去,我們不進攻,他們也會找上門來,」樂說。「現在是正午,牠們不能忍受高溫,入夜後一定會有所行動。」

「但我們不知道正確的位置,那處淺灘岸邊有許多礁岩,若是找不到正確的入口……」龍擔憂地說。

「陸在傷員的意識裡,大概看見了研究室的外貌,」天沉思地說。

「你說什麼?當真?」樂驚訝地說。

「他的意識裡有一個座標,估計是想誘捕嚮導,」天說,「那個畫面,跟龍形容的地理位置吻合。」

「這是陷阱?」樂機警地問。

「嗯,但敵方沒有料到陸能從中逃脫,」天說,「先把消息傳給上將,看他們的推論。」

加密訊息送出,沒一會兒就收到回應,訊息很短,解密後他們得到時間與戰略代碼,天即刻下令進行軍隊整備,整個營區瀰漫著令人窒息的氣氛。

「Re:vale會帶軍隊從另一頭進攻,」天站在圓桌旁,桌上放著一張新地圖。

圓桌旁每一位軍官都繃緊神經,盯著圖面上每一個圈起的地點。

「根據這幾天偵查隊伍帶回的消息,記號中的區域都可能是防守及通報點,」天嚴謹地說,「十中校稍早帶回的情報顯示,牠們的據點就在淺灘那處,這算是我們疏忽的地點……大部分的擬態異形無法代謝鹽分礦物,但高等異形另當別論,並且,」

他認真地望著這些軍官,語調比以往更慢更嚴肅。

「我們推論的『研究室』應該就在那裡,」天說。

這句話讓軍官們各個露出驚愕的神色,他們知道中央之塔出了大事、也知道有另一股勢力在幫助敵軍,但離證據越來越近時,還是感到無法置信。

「也就是說,我們將遇見等級A以上的變種異形,同時有可能必須面對與我們一樣都是『人類』的敵人,」天淡然地說,「很遺憾我必須證實這件事,是的,我不能保證中央之塔完全支持這次的行動,也無法保證可以得到多少軍援,」

說到這裡,天停頓了一會兒,他的部下面色凝重,沒有人退後一步。

「但我相信這是正確的方向,也許上層有些人被蒙蔽雙眼、自欺欺人地認為他們高人一等,甚至試圖掩蓋對社會造成的傷害……」天提高音量,「我們不能讓傷害繼續擴散,為了傾盡全力想要守護的事物、為了一份不能抹滅的信念,TRIGGER決意踏上戰場,我不強求各位賣命,但我要懇請你們,如果各位也保有這份信念,請跟隨我們,一同守住最後的戰線。」

軍官們被這番話鼓舞,他們發出同意的允諾,一邊鼓掌、並將掌心貼向胸口,表示這份決心忠貞不二。

過了正午,把握出發前的準備時間,天選擇踏進房裡,進入精神圖景試著與陸溝通。

他們的精神圖景一如以往,看起來恬適又寧靜,但細小的雨滴顯示出陸的情緒並不好,那株本該滿開的櫻花也光禿一片,天看見陸背對著他、坐在盪鞦韆上,沉默而且了無生氣。

「陸,」天喚道。

只是這一聲,圖景中一小片風壓從天身前掃過,代表陸不同意他繼續靠近。

「陸……」天再次喚道。

「如果天にぃ又要說那些,我不想聽。」陸直斷地說。

天沒有因為被拒絕就放棄靠近,他往前走,停在陸身後,但當他伸手觸碰陸的肩膀時,鞦韆上的人影卻忽然消失,化作一堆細小的光點消散。

「我不想跟天にぃ說話。」陸的嗓音在圖景中迴盪。

「那就好好聽著,」天理性地說,「再過一會兒,我們就要出戰,」

只不過短短一句話,還在氣頭上的陸卻很快就從櫻花樹後走了出來。

「出戰?」陸呢喃地說。

「嗯,我沒有時間解釋太多事,」天平靜地說。

「我也要去!」陸大聲地說,「大家都會去,對不對?我也要去!天にぃ!你不能把我丟在這裡!」

「我的確不能,」天神色複雜地望著陸,「……我多希望你永遠不要踏上戰場。」

陸看著天的雙眼,確信他從那雙眼中看見顫動的水光,只不過一閃即逝。

「仔細聽好,陸,」天一改語氣,「這次出戰將面對未知的敵人,哨兵有可能進入狂化,包括我,」

「這是什麼意思?」陸直白地問。

「意思是,作為嚮導,你必須阻止我們,」天說。

「我要負責將天にぃ帶回來嗎?」陸問道,他擔憂地向天走去,輕輕拉住天的右手。

即使只是精神圖景中的世界,陸還是能感受到真實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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