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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之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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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帝國曆一一八〇年，飛馬節，加爾古‧瑪庫大修道院。

　　離開騎士之間後，貝雷絲思索著下一步，忽然轉過身，走到東側鄰接山谷的空地。

　　她暗中在意的黑鷲級長，果然正一個人坐在角落讀書。

　　為了翻頁脫下的白手套擱在一旁，艾黛爾賈特身穿黑制服與紅披肩，垂著眼眸看書。

　　溫煦陽光下，雪白到近乎透明的纖細長髮，隨著微風輕輕飛揚，末梢染上了少許金光。

　　專心看書的時候，任何人應該都不希望被打擾。

　　因此貝雷絲只站在原地，遠觀她私下勤奮努力的學生。

　　貝雷絲傭兵時代走遍芙朵拉，頭一次遇見如此熱愛訓練和讀書的「同伴」。

　　更不可思議的是，艾黛爾賈特能在戰鬥中與她配合得天衣無縫，幾乎不需要額外下指令。

　　兩人對戰術與策略的見解並非總是一致，但交流討論後，彼此都能有新的收穫。

　　若艾黛爾賈特不是學生，貝雷絲很樂意在假日的閒暇時間找她下山喝酒聊天。

　　或到小餐館遊玩她教會自己的桌面遊戲《奇鋒之劍》。

　　貝雷絲靜靜觀察了艾黛爾賈特一會，準備離開去訓練，視野裡的黑鷲級長忽然抬頭望來。

　　兩人目光交錯的那一刻，似乎有羽毛尖輕輕擦過了心口。

　　貝雷絲感情淡薄，有生以來未曾對其他人有過類似反應，困惑地判斷是錯覺。

　　「午安，老師。」

　　艾黛爾賈特迅速闔上書，帶著那本書走到貝雷絲面前，優雅地笑著打招呼。

　　「午安，艾黛爾賈特。」

　　「我剛剛有看到老師走進騎士之間……妳又去翻書找出題的靈感嗎？」

　　「嗯，我正在準備期末的考題。」

　　「呵呵，這次會是什麼有趣的題目呢？我等不及要挑戰老師了。」

　　艾黛爾賈特笑著說完，自覺這句話以她學生立場來說有點傲慢，緊張地確認老師反應。

　　「這次不會太難，不過需要多方位思考。」

　　而貝雷絲淺淺一笑，毫不在意地回答。

　　「敬請期待，艾黛爾賈特同學。」

　　那句稍微生疏的稱呼，反而讓艾黛爾賈特感受到她與老師之間，不同於其他人的親近。

　　「老師都這麼預告了，我會好好期待的。」

　　艾黛爾賈特再次露出微笑。

　　節末的聖墓儀式過後，她極有可能會跟大家分別。

　　無論行動是成功或失敗，她都不可能參加之後舉行的學科考試。

　　當前和樂融融的師生對話，卻也是她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

　　她真的很期待寫到老師出的指揮學考題，如同希望老師選擇站在她身邊……

　　都是因為現在有老師引導，不管做什麼都很順利，讓她忍不住產生難以實現的妄想。

　　明明身處在這美夢般的日子裡，晚上也還是惡夢連連……

　　艾黛爾賈特依然非常珍惜剩下的時光。

　　一面壓抑遲遲無法放棄的執念，一面扮演黑鷲導師最乖巧聽話的級長。

　　「老師，妳接下來要去訓練場吧？我也想練劍，可以跟老師一起嗎？」

　　「可以。」

　　聽到貝雷絲一口答應，艾黛爾賈特心中湧現狂喜。

　　「太好了。」

　　她保持皇女儀態，輕輕一笑，迫不及待地走向訓練場。

　　「那麼，訓練後的晚餐，老師也跟我一起──」

　　「等等。」

　　貝雷絲倏地扣上皇女肩膀，輕柔落在肩頭的重量和溫度，令她臉上一紅。

　　艾黛爾賈特忍住羞怯，若無其事地回頭問：「老師，怎麼了？」

　　「妳的手套沒拿。」

　　貝雷絲邊說邊幫忙拿來艾黛爾賈特落在原本讀書位置的白手套，遞到她面前。

　　「差點又要變成失物了。」

　　「……嗯。」

　　艾黛爾賈特頓時羞得滿臉通紅，她是真的忘記拿，因為看見老師太開心……

　　艾黛爾賈特低著頭接過手套，而貝雷絲主動幫她拿書，方便她重新戴上手套。

　　「謝謝妳了，老師。」

　　艾黛爾賈特輕咳一聲，伸手拿回書，將它換到貝雷絲看不見的另一側。

　　偷偷藏起這本扉頁上有貝雷絲簽名、至今仍不想還給她的《兵法入門書》。

　　「我們走吧，艾黛爾賈特。」

　　貝雷絲看了一眼藏有許多秘密的學生，淡淡提醒一句，邁步向前走。

　　「好的，老師。」

　　艾黛爾賈特則含笑跟在貝雷絲身旁，暗中期待起了稍晚的對練。

　　◆

　　多年後，異邦，翡翠之城。

　　「──艾爾，該起床了。」

　　陽光明媚的早晨，旅店客房裡，貝雷絲坐在床邊柔聲叫喚。

　　說好要出門購物的時間，艾黛爾賈特還沒起來。

　　她此刻近乎全裸，身上只有一件貝雷絲睡前為她披上的薄衣，側躺在床鋪右側，面向坐在左側的貝雷絲，表情毫無防備，睡得十分香甜。

　　「……艾爾。」

　　艾黛爾賈特起不來的原因是「昨夜折騰得太晚」。

　　貝雷絲越叫越小聲，看著她的睡容，心虛地閉上嘴巴。

　　貝雷絲爬回床上，為她蓋好棉被，確認完美隔絕冷空氣，再度躺下來，默默盯著她看。

　　不久，均勻平穩的呼吸聲微微一頓。

　　「嗯……」

　　艾黛爾賈特發出微弱呻吟，慢吞吞地睜開眼睛。

　　遠勝世間萬物的美麗紫色，剎那間點亮了貝雷絲注視她的藍眸。

　　「早安，艾爾。」

　　等艾黛爾賈特意識清醒，視線聚焦到自己臉上，貝雷絲淺笑著打了招呼。

　　「早安……貝雷絲……」

　　艾黛爾賈特睡眼惺忪，嗓音微啞。

　　原因除了剛睡醒，還有昨夜叫了太久、體力消耗甚劇以及就寢時間過晚這三個要素。

　　「艾爾，我想晚點起床。」

　　貝雷絲假裝自己還很想睡，右手隔著棉被摟住她身體，閉上眼睛說：「再陪我躺一會？」

　　「呵呵……拿妳沒辦法呢。」

　　艾黛爾賈特帶著睏意，發出慵懶而明暸的輕笑。

　　隨即掀起棉被，將貝雷絲包進溫暖的被窩，再伏進貝雷絲懷裡，撒嬌地磨蹭她胸口。

　　貝雷絲悄悄伸長左臂，搶走她枕頭的工作，右手則摸向她左手，扣緊了手指。

　　「只能再賴床一會哦，晚點要陪我去……」

　　艾黛爾賈特感受著伴侶表露無遺的保護欲和佔有欲，滿足地低喃到一半，再度陷入夢鄉。

　　她沒有等貝雷絲回答。

　　因為開口前便知道，無論要去哪裡，貝雷絲都樂意陪在她身邊。

　　「好。」

　　貝雷絲含笑凝視艾黛爾賈特的睡臉，將唇瓣湊近她額間，落下了今天早晨的第一個愛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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