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Morn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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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手，搶在定好時間的鬧鐘在即將響聲大噪的前幾秒把它按掉，睜張的眼瞳有點小緊張地盯看著鬧鐘的鏡面，在秒針嘀答嘀答地走動，越過了十二的數字之後，確實沒有任何額外的動靜，壓按的手掌才緩緩地收了回來，同時輕輕無聲地吁吐了口氣。

　　第一個步驟成功了，接下來……

　　栗褐的眼隨著脖子的扭轉，視線落在身側一同睡躺在這張床上的大和，平穩均長的呼吸隨著皙白的胸膛起伏，溫熱地灑在自己的皮膚上，太一就著一隻手橫撐在床板上的姿勢，用那隻把鬧鐘按掉的手，輕悄地稍微勾掃著大和因睡夢而壓得有點凌亂的額髮。

　　「唔、嗯……」臉上的細微騷動，引來了一記含糊微弱的嚶嚀。

　　太一是被嚇得在剎那馬上僵頓著身軀，連呼吸都不敢地憋著，目不轉睛地盯看著，就怕大和因為自己的舉動而醒來。所幸，他只是擰了下眉頭，然後更圈縮著本就修長的身軀，把鼻子以上的部位全都埋進了被毯裡，並且更朝太一偎近。

　　沒有吵醒戀人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是面對大和在睡夢裡無意識的更加貼近，若是平常，太一自然會讓自己多享受這份幸福，但是對今日特意這麼早起的太一來說，現下這種被戀人主動抱摟的福利就成了件苦差事！

　　畢竟，他得想辦法在完全不驚動大和的情況下，把自己的腿從他的腿的勾疊裡移開、把自己的身軀從抱摟腰際的手裡掙開，因此太一忍不住在心裡咒罵了自己一頓，沒事幹嘛覺得因為很少這樣比大和早醒，覺得他睡著的樣子跟清醒時是不一樣的美感，就手賤去摸……

　　這下子可好了，要怎麼脫身？

　　太一先輕輕地動了下自己的腿，發現雖然狀似勾著，但並沒有纏得牢緊，因此他一邊注意著大和，一邊先慢慢地將他的手從自己的腰上悄然地拿下來，再緩緩地移動身軀，逐漸地拉出距離，最後順勢讓自己的腿抽出。

　　或許是因為少了身邊的熱源？大和雖然沒有因此而醒來，但睡姿似乎因覺得少了什麼而更顯得捲縮，像要把自己圈成個圓似的，太一見狀，儘管他並不是很喜歡這個玩意兒佔了他原先的位置，不過今日情況特殊，他勉為其難地寬一小罅隙的心：在昨天晚上，把一向都放置在客廳沙發上的那隻情人節買來當做禮物的泰迪熊，在大和一臉狐疑跟訝異的目光下，將它拿到房裡。為了不讓它佔床，太一將它放在地板上，當然，底下還有個坐墊，避免它直接接觸，儘管地板是乾淨的，現在則是將它從地板抓起來，塞進了大和的懷裡。

　　空虛的胳臂在感受到了什麼物體填入後，迅速地收攏，原先蹙擰的眉頭也因這一份滿足而鬆開。太一聳了下肩，笑了笑，撐床起身，將散落在地板上的衣褲撿起穿上，再順便將兩個用過的保險套丟進垃圾桶，離開房間前太一還回頭看一下，看大和已經整個人埋進熊布偶的懷抱裡，才悄聲地轉動門扉，離開。

　　「……」藍鑽的眼瞳在瞧見眼前的情景時，下意識地眨動了兩下，確定自己的確沒有看錯之後，才一邊踩著踏入的步伐，一邊拿起掛在一旁的圍裙，開口，喚：「太一哥哥。」

　　「唔哇！」

　　正在將蛋液拌均勻的太一嚇了跳地以略微驚惶的表情朝聲音的方向看去，就見大概也沒想到會有這種情況的另一條世界線的大和微瞠著眼睛，在跟太一對視了好幾秒之後，才反應過來，再一次開口：「抱歉，我嚇到你了。」

　　「……不，是我沒想到大和你會這麼早起來……」看那孩子直接走過來湊看自己正在做什麼，從衣服跟表情，怎麼看都不像是臨時醒來上廁所，然後聽見廚房有聲音所以下來看情況，所以好奇的問：「我有吵到你嗎？」

　　想著房間的距離，照理說，離樓梯最近的應該是他跟大和的房間，再來是高中年歲的他們，國中、兩個小學組的房間都是在走道裡端，如果說他在廚房動作的聲音有可能吵醒誰？應該第一醒來的也會是自己的大和，而不是房間位在最裡端的這個孩子吧？

　　搖頭，「不是，我本來是要去晨跑，不過看見在廚房的是太一哥哥，不是哥哥，覺得你或許會需要幫忙……」看著因為自己的叫喚而讓不小心灑出了些蛋汁在料理台上，大和拿過抹布擦掉，旋後抬頭看向太一，「我多管閑事了嗎？」

　　晨跑？「……我覺得你來得剛好，小的時候雖然煮過蛋包飯，阿和還教我怎樣煮，會更好吃的訣竅，不過長時間沒再到廚房自己煮一餐，都忘掉作法，連玉子燒，我都不確定這樣對不對……」

　　儘管上網搜尋就可以找出很多食作影片，但太一看了好幾個，總覺得材料的準備裡似乎還少了個什麼，而那個什麼，他始終想不起來。

　　大和用食指沾了點蛋液一嘗，「太一哥哥的玉子燒是要做甜的？還是鹹口味？」

　　「咦？就平常吃的那種……」看大和對自己那含糊不清的話先是皺了下眉，再露出像是不太意外聽到這種回答的表情，太一尷尬地笑了笑：「抱歉，我不太知道要怎麼形容味道……」畢竟，對太一來說，食物味道就只有：阿和煮得比較好吃，以及，要吃這個，我不如回家問阿和要不要試煮看看？這樣的區別。

　　「不會，太一也常這樣。」微微揚了個極淺的笑容，大和轉身朝冰箱走去，翻找了下冰箱裡的儲糧，「太一哥哥的調味基本上沒什麼問題，很適合在煎好之後，在上面淋上明太子美乃滋，哥哥前天有做一些起來，冰在冰箱……找到了。」

　　接過大和遞給的醬瓶，太一對自己的調味還是沒什麼自信，說：「你真的覺得可以？」

　　「嗯，依哥哥標準來說，太一哥哥的味道算在還可以吃的範圍裡。」再看看太一準備的其他東西，問：「太一哥哥想給哥哥準備和式的早餐？」

　　「以我的手藝，我想這算安全牌？」白飯、玉子燒、味噌湯，再用烤箱烤個魚……太一想，只要別把魚烤焦了，應該都不至於太難吃？當然，他也不是沒注意到眼前的孩子所說的那一句：還在可以吃的範圍……

　　這意思基本上已經可以算做是、雖然味道並不怎麼樣，但不用擔心難以下嚥──以大和的標準來說。

　　「太一哥哥怎麼不考慮……吐司那類的？」大和想，這種的失敗率更低吧？

　　拿出煎玉子燒用的方形平底鍋，塗上一層油，開火，「大概是……想讓阿和吃驚一下？」笑意從咽喉深處傳出，「對了，你不是要去晨跑，現在不去嗎？」

　　「沒關係，傍晚再跑也行。」見湯鍋滾水了，怕太一手忙腳亂，大和先將火轉小。

　　「……你還真的跟我們這條世界線的大和不太一樣呢，還有，太一也是……」感謝大和幫忙看火，太一將第一層的蛋捲起來後，再加第二遍的蛋汁。

　　看了太一一眼，「在島根，爺爺奶奶都要早起去田裡，我跟著起床也不知道要做什麼，所以就在田的附近跑一跑，等準備早餐的時間到，再回家好準備早餐跟上學，久了，就習慣了。」頓了秒，「的確，我也覺得另一個十一歲的太一跟太一也有點不太一樣。」

　　大概多少看出眼前的孩子有點陷入了對自己的一些困思，太一將已經完全煎成型的玉子燒再一次翻面煎一下後，陳盤，說：「本就是不一樣的世界線，你跟太一就照原先的模樣就好了。」將熱騰騰的玉子燒切了個小長塊後再對切一半，淋上明太子美乃滋，知道孩子吃東西的習慣，太一不忘先吹呼幾口，「啊──」

　　「啊──」張嘴，咬下一口已經送到嘴邊的玉子燒，盯看著太一那一付等著評論的忐忑表情，點頭，「果然很適合淋上明太子美乃滋。」

　　「是嗎？那接下來就再繼續煮湯囉……」多少有了點信心，在感覺眼角好像有什麼人站在廚房口時，太一一個偏側頭顱看過去，表情頓時微妙了起來。

　　「？」順著太一的視線轉過頭，「是哥哥。」

　　「……所以你起了個大早，就是跑來廚房？」大和靠倚在廚房門框上，看上去也清醒有些時間的藍鑽眼睛靜看著廚房裡一大一小的互動。醒來那時，瞧看懷中的物品時，赫然瞭解了昨天晚上，戀人竟罕見的把熊布偶拿到房裡的真實用意。

　　「就是阿和你看到的這樣囉……」原先要祕密計劃的事就這樣子曝了個大光，太一只好聳了聳肩，「你怎麼這麼早起？我明明按掉鬧鐘了。」

　　「一直都差不多這時間醒來，早就成了生理習慣了。」走進廚房，看了眼雖然已轉成小火，但還在微沸的湯，再加上太一早就事先拿出來的備料，「你是哪根筋不對？會想自己早起煮早餐？」納悶地問著，大和一邊接手了還未完成的煮食工作。

　　「就偶爾也想表現一下嘛……能在廚房做料理的男人是很有魅力的，小光說的。」說，把剛才那一塊切下來的另一半的玉子燒夾到大和的嘴邊，「我目前的唯一成品。」

　　「另一個孩子的我給你的建議？」看著蛋上的明太子，大和的視線往另一邊看去時才發現那個孩子已經悄然的離開了。

　　所以有時，就是他自己也真的覺得那另個世界線的自己，實在太不像是個十一歲的孩子了。

　　太一露出了就是如此的表情，在大和咬下筷子上的玉子燒，還正在慢慢地品嘗味道的時間裡，湊臉吻上那因為著附在蛋上的油脂而顯得有點油亮的嘴。

　　「……阿和，你嘴邊那個是什麼？」睜著惺忪的眼，聽見房門被打開的太一醒了過來，看著大和拿起更換的衣服要再走出去時，太一眼尖地注意到那淡粉色的稠狀物。

　　「嗯？」用舌尖舔了下，恍然大悟，說：「是大學生的太一哥哥在替哥哥準備早餐，煎了個玉子燒上面淋的明太子美乃滋，分我吃了口，嘗味道……」

　　眨了眨眼，「……這樣子呀……」說，太一掀被下床，快步攔住大和要開門的舉動，笑：「那我也嘗個味道吧。」

　　之後？

　　「……現在要怎麼辦？」站在樓梯口，背抵著牆，十一歲的大和以困惑的眼神看向另兩個分別是十四歲跟十七歲的自己。

　　朝廚房探了下頭，「我們如果不表示……我覺得他們真的有可能等一下煮好東西，就順便在廚房做起來了……」看著那跟無尾熊沒兩樣的成年太一，整個人就是貼著成年的大和，看似在幫忙，實際上根本是在性騷擾吧？

　　高中的大和忍不住的想：到底他高中畢業到大學四年間，是經歷了什麼？要不然……怎麼可能成年的他，有辦法容忍有人在他煮飯時，不停干擾他，還沒當場滅了那傢伙？

　　就算那個對象是太一，十七歲的大和也沒辦法忍受。

　　「這就是我們現在在這裡的原因，不是嗎？」雙手環胸，十四歲的大和提出了一個難題：「誰去？」

　　三對藍鑽的眼瞳在這當下，你看我，我看你，沒人多說一句。

　　「……這應該是哥哥們去說吧？」須臾，五年級的大和將問題丟給了年長的。

　　「要用廚房的不只我！」十七歲的大和絕不接受就這樣被拖出去的死因。

　　「我們，就目前是你最年長！」國中附議。

　　眼見情勢不利自己，反看向想出這糟糕方式的小學大和，說：「你才適合吧？成年的我最照顧你跟另一個孩子的我們，由你去最適合！」不忘給十四歲的自己施了個眼色。

　　「什、什麼？我才不要！」沒想到會落到自己的身上，大和想也沒想，直接往二樓跑。

　　「啊、大和你等一下！」年長的兩個一起追去。

　　聽著那一點都不小的談論，以及最後乒乒乓乓的奔跑，「……阿和，你要試試嗎？」下巴靠抵在大和的肩上，問，想著剛才的議論，廚房呀，沒試過耶……看著那剛才被自己細咬的微紅耳垂，太一又湊上，咬磨了口。

　　咚的一聲，視線往製造出這有點驚心的聲響的物品看去，就見被大和拿在手中、鋒利的水果刀稍微切進了砧板幾厘米，剝好皮的香蕉在砧板上，一刀兩斷，剖面乾淨俐落到似乎還呈現出了鏡面般的光澤，在那藍鑽的眼瞳平淡帶笑的注視下，太一乖乖地把手鬆了開，笑了笑，緩步的退出廚房。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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