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约到这种僻静的地方，说你这么老的七十多岁的人淹死在了河里也没什么问题吧。”南宫杰的语气仍然冷漠，话语中充满了威胁的味道。然而老人只是稍稍转头看了看南宫杰之后再度把视线转回小溪，很快就钓上了一条鱼，将鱼不紧不慢的放到了鱼桶里面开口道：“我要养大概十七个孩子，所以为了让他们有东西吃，我要钓鱼。”

“你明白你的处境吗？”南宫杰稍稍的动了动手指，细小的风刃在他的手中成型。

“我知道你想杀了我，没有人能在遇到杀母仇人的情况下保持平静。”老人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到了那时候，我会哭着向你求饶，因为我的生死和十七个幼小的生命息息相关。不过我没有想到你居然这么沉得住气。在你见到我的第一眼明明就动了杀心。”

“我只是，不想让瑶瑶伤心。”南宫杰沉吟片刻之后回答道。

“所以你只想谈谈吗？如果只是谈话，就能让你好受的话，想聊多久都可以。”老人仍然边钓鱼边说道。

“我怎么可能会原谅你，我怎么可能原谅你们这群破坏了我的生活，然后杀了我的母亲，把她们全都吃掉，最后逼得我自杀的混蛋。”南宫杰咬牙切齿的说着，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我再重复一次，是瑶瑶救了你的命，暂时。”

“所以，你还会来杀我吗？”老人仍然淡定的问道，“当年的战友们分到月蛇的肉的只有部分，大多数人都像我这样平平无奇，最后变成了普通的老人归于平静，也有很多留下了家属后战死沙场。杀了我之后，你还要继续向他们复仇吗？你复仇的终点在哪里？”

“我想要一个我能前进的理由，而且，我想给这件事画上一个结果。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以流血解决这件事。”南宫杰漠然的说道。“而这个结果，我想以这次谈话决定。”

“我当时也只是服从指令，我也清楚地认识我的罪孽，我这一辈子戎马一生杀了太多太多的人，但是结果出了造就杀孽以外什么都没做成。”老人淡淡的回答道，“不过让我求饶，我也绝对会求饶，因为我希望那十七个孩子能够活下去。同样我也希望瑶瑶能够幸福。”

“你什么意思？”南宫杰眯起眼睛问道。

“离开瑶瑶吧，你和她没法在一起。我也不愿意看你把仇恨迁怒到她身上。起码，我不想看你毁了她的人生。”老人轻描淡写的说着，然后缓缓地转头看向南宫杰，“要想复仇的话，就不要迁怒于和复仇对象无关的人吧。”

“那我的母亲和你什么仇什么怨••••••”南宫杰紧紧地咬着牙关，牙床传来的疼痛让他记忆犹新。

“因为军令难违。”老人严肃的说道，“我也想活下去。”

“你他妈！”南宫杰一把扑向老人，将老人按倒在地上，一拳一拳的打向老人，老人只是用手臂挡住呼向他的脸的拳头，一声不吭，任由南宫杰的不断攻击。这一刻，南宫杰想起了自己母亲人头落地的瞬间，想起了自己喝下毒液临终前的梦，想起了在圣城不被任何人期待的一生，想起了自己滑稽而可笑的经历。

“为了自己的私欲就可以随意牺牲别人了吗？开什么玩笑啊你这混蛋！”南宫杰疯了一样的咆哮着，老人却不再沉默，开口回答道：“所有人都是自私的，换做是你，为了守护你的家庭也会做出一样的事。”

“我去你大爷的！”南宫杰怒吼着，然后掐起了对方的脖子，将他的脑袋按在了小溪之中，看着那不断冒出来的水泡，和老人乱抓的无力双手，一股暗爽的感觉涌上心头，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快乐和舒适的感觉就这样冒出了心头。情不自禁的，南宫杰露出了丧病一般的笑容。

砰——

一颗石头砸在了南宫杰的脑袋上，将他瞬间砸回了清醒，巨大的力量也让他侧身倾倒，倒在了小溪的浅滩中，捂着脑袋起来的时候，冰瑶和其他的孩子们已经将老人扶起，冰瑶也对自己露出了像是见到什么仇人一样的表情。

“你在干什么啊！”冰瑶愤怒的向着自己喊道，这是印象中自己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你要杀了老爹吗？你是疯了吗？为什么要杀老爹，他人明明很好，为什么要这么对他！”接连的质问抛向了南宫杰，从小溪浅滩中站起来的南宫杰想要开口解释，但是却不知如何开口。

于是他准备上前，但是刚走一步，又一颗石头打在了他的额头上。

“不许欺负神父！你这个坏人！”其中一个小孩怒气冲冲的对自己喊道，好像自己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开什么玩笑，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

“瑶瑶，一切可以解释的•••••••”南宫杰试图解释什么，此时老人也缓缓开口向南宫杰求饶起来：“我说了，我这条命你随时可以拿走，但是起码让我把这些孩子养大，让他们能够堂堂正正的长大成人。”

“你他妈•••••••”南宫杰想说什么，但是所有的话却全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再度看向冰瑶，映入眼帘的却是冰瑶完全失望的表情。

那表情和带自己来到圣城的圣神如出一辙。和自己的亲生母亲如出一辙

“你不是他••••你没法取代他••••••”

“学会了再多魔法又用什么用•••••一切都毫无意义•••••甚至都没有一个活下去的方向•••••”

那副失望的表情，是他心中永远的梦魇，此时，他和冰瑶之间已经隔了一堵可悲的厚重高墙了。视线的讨伐让他难以面对，于是他选择了自己可以选择的最佳方案——逃跑。

浑身湿漉漉的南宫杰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跑了。

••••••••••••••••••

逃跑的南宫杰想了很多，自己想做一个好人，如果是好人，他会杀掉那个曾经杀掉自己母亲的人吗？不，不会吧，好人是不会对弱者露出獠牙的。因为是好人才不会杀掉他吧。杀了那样的人也不会有快感，而且，自己会满足吗？

南宫杰很了解自己，自己绝对不是那种因为谁死了就会满足的人。而且这个举动说不定会间接害死那些孩子们，如果害死了孩子们的话，自己不就和过去自己憎恨的家伙们一样了不是吗？

“嗯，没办法了，没办法了，这是做个好人的代价啊。他也已经悔改了吧，毕竟曾经的刽子手现在正在一心向善的养着小孩。”南宫杰在心里说服着自己。“嗯，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回去先换一套衣服，然后，忘掉这件事，回去和瑶瑶道歉，然后继续过我期待的幸福人生吧，说起来上次有如此幸福的人生还是母亲还在的时候。”

想到这里，南宫杰停下了脚步。自己母亲被斩首的画面不断在自己记忆中闪回，自己母亲被倒吊开膛的画面自己仍然记忆犹新。自己母亲的笑颜，再度在自己的内心中泛起。

以及，自己母亲的首级被做成标本，送给一个穿的很浮夸很重的人，自己母亲的身子被吃的只剩骨头，然后炖成骨头汤，残余的骨渣也被丢进随便的一条河里••••••••

自己，本可以在很早以前就拥有幸福平静的人生。而现在，刚刚即将到手的第二次幸福人生，也就这样貌似溜走了•••••••因为那个家伙。

“就这么放下真的好吗？”内心中的声音在呐喊

一时间，南宫杰的意识好像回到了那个温馨的小屋，那时，一切还没发生，自己的母亲仍然做好了丰盛的菜肴等待着自己吃饭，自己的母亲就坐在自己位置的旁边，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头发。

“小杰，我有个请求。”母亲突然开口说道。“你能为我杀了那些人吗？”

“不行啊，他们已经在反省了，而且，瑶瑶••••”

“这都是他装出来的啊，反省也好，爱情也罢，大概都是为了他活命的挡箭牌吧。”

“演技吗？”

“一定是的吧，小杰现在身边的人都是这样的吧，表面上一个个对你微笑，实际上一个个根本都不把你当做人看，一个个的将你微笑着淡出他们的视线，实际上他们甚至一句话都不愿意和你说，对吧。小杰，你最清楚了吧。在圣城受的罪，不被期待的二次痛苦人生，都是因为他们吧。”

“但是，我想做个好人。”南宫杰摇着头回答道，“好人••••是不能乱杀无辜的。”

“小杰•••••”母亲的恳求神情仿佛历历在目，“算妈妈求求你，好吗？妈妈这辈子就求你一次。就当是为了妈妈吧——给他们应有的结局。”

“给他们•••••应有的结局•••••”南宫杰自言自语的说着，泪水不知不觉间，从自己的眼眶中涌出，而后他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手套之中，通体漆黑的长剑沾染着绿色的火焰被自己紧紧握住。

••••••••••••••••••••

回过神时的时候，南宫杰已经回到了教堂，绿色的火焰此时显得很温柔，即使将教堂烧的一干二净，那些尸体也仍然没有一点点的烧焦痕迹，然而眼前的一幕让南宫杰不由得愣住。

老人的无头身子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木刺刺穿，被固定成了下跪祈祷的模样，而自己沉甸甸的左手上也提着老人的头颅，燃烧着的墙壁上，无头孩子的尸体被摆成十字的模样钉在墙壁上。而自己身上淋漓的鲜血痕迹已经说明了一切。

“咚——”火焰伴随着大门的倒塌瞬间熄灭，大门的外面，冰瑶正站在那里，直视着自己。南宫杰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自己完全不知道吗？不，很明显，就是自己杀的，尽管只是模糊的印象，愤怒的自己冲入了教堂，然后将这里的人全部屠杀殆尽，还折磨了一番这个老人也是的确的事实。

“不是的•••••”南宫杰从嗓子眼里挤出了这句话，然后松手丢下了老人的头颅，像是躲避什么一样向着后方后退，试图躲避逐渐接近的冰瑶。

“不是的，不是我的错。”南宫杰继续说着，已经近乎崩溃了的他，伸出手指向了老人的尸体，然后歇斯底里的大喊道：“这••••这都是他的错！都怪这个人！要是没有他的话！就没有人会变得不幸了！不论是母亲，还是我们两个，还是这里的孩子们！哈啊•••哈啊••••”哽咽暂时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难以发声，但是他还是竭尽全力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出来：“不是他的话，我们都应该过上幸福的生活！”

“亡灵，果然都是怪物啊•••••••”冰瑶没有任何歇斯底里的话，也没有任何崩溃的语气，只是缓缓地在已经身首异处的父亲面前跪下，淡淡的说出了这句话，“你走吧••••别再回来了。怪物••••••”

“怪物•••我？”南宫杰的嘴角微微上扬，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开什么玩笑？我不是怪物，这都不是我的错！如果不是这家伙，如果不是这个混蛋杀掉了母亲！”

“为了一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值得你用十八条人命泄愤吗！不是怪物你是什么！”面目狰狞的冰瑶泪流满面的抬起头，冲着南宫杰像是疯了一样的咆哮道。但是这简单粗暴的一句话却像是剧烈的锤击一样锤在了南宫杰的内心之中。

“命对于他们来说真的很低贱啊，所有人都是自私的，即使是所谓的结发夫妻，在自己的私人感情面前，你们两个的感情也那么脆弱••••••”内心的魔鬼低语着，“既然如此，你也变得自私起来吧，不然的话，怎么帮母亲报仇啊？”

刷——

理性再度占据意识时，地面上又多出了一具无头尸体——冰瑶的尸体。

“•••••••••呼呼呼•••呵呵哈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了一样的笑声，在漆黑的夜里回荡。今夜，繁星将划过都市。

••••••••••••••••••••••••••••••••••••••••

A

“哈啊——”像是溺水的鱼儿一样，南宫杰从梦中惊醒，恢复意识的他此时正处在自己的事务所里，此时已经是到时间下班的时刻了，而爱德华也早已经离开了事务所。

“主人，做了什么梦了？”身边的玉蕊端着一杯茶水放在茶几上推给了南宫杰，南宫杰也伸手捂着脑袋低声回答道：“一个很操蛋但是又有点怀念的梦。”

“是嘛，但是主人的样子好像并不是很喜欢那个梦呢。”玉蕊柔声开口问道，然后坐在了南宫杰的身边，紧紧地贴着南宫杰，“如果不说出来的话会很难受的吧。”

“•••••稍稍，有些痛苦就是了。”南宫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淡的茶水之后呼出一口浊气道。

“那就不用想那些痛苦的事情了，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正道不是吗？如果想要忘掉痛苦的娱乐的话，妾身不论何时都奉陪哦~”玉蕊说着，伸手捏了捏南宫杰的脸颊。感受着有些熟悉的感觉，南宫杰闭上了双眼，露出了像是苦笑又像是欣慰的笑容柔声道：“那就给我膝枕一下吧。”

“乐意至极。”

B

“不是我！”南宫杰像是刚从水里上岸的鱼一样浑身汗水，回过神时，此时他正躺在床上，躺在卧室里，旁边的托尔好像是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也，蹭了过来，抱住南宫杰用湛蓝的双眼看着南宫杰问道：“阿杰，做噩梦了么？”

“没什么，只是很温馨但是却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回忆起来的梦而已。”南宫杰揉了揉太阳穴之后敷衍着回答道。

“生气了。”托尔鼓着腮帮子不太开心的说道，“有什么需要分享着承担的困难阿杰又一个人扛下了，完全不和我说，把我当外人。”

“••••••我的痛苦怎么能和你抱怨呢。”南宫杰又闭上了眼睛说道。

“因为我们是家人，所以要一起分担痛苦，而且，如果是阿杰的痛苦的话，我很乐意接受。然后，就让我们两个一起克服这份痛苦吧。”托尔说着，伸出自己的尾巴搂住了南宫杰的腰，对于托尔的话，南宫杰露出了一丝自豪的笑容：“真是傻龙，让我自豪的傻龙•••••要是听我抱怨的话，大概一晚上就没法睡觉了。”

“随便啦，就当听故事了呗，我也想更了解阿杰。”

小说相关章节：联合王国密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