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 05

　　「嘶……痛……所以說受傷什麼的果然最討厭了……」ラギー感覺到碘酒正在滲入傷口，因為全部都塗的話一瓶很快就用完了，為了不這麼浪費所以他只處理了比較大的傷口。即使這樣，在學校的待遇還是比起貧民窟好上一萬倍，因為那裡連一個完整的急救箱都找不到，常常找到的醫藥用品都是過期很久的，也有很多人用了之後傷口潰爛，併發其他症狀死去。

　　ラギー嗅了嗅裝有碘酒的瓶口，望著窗外萬里無雲的天空，說：「原來這就是新鮮碘酒的味道。」

　　平時很少人會來保健室，因為學校禁止使用魔法打架，基本也不會有什麼誇張的爭執事件，又因為是男校的關係，也不會有女學生說經痛來借床躺，所以這個純白的小小空間就被ラギー一個人獨佔了。

　　他仰躺在床上，雙手交疊地墊在腦後，靈活的雙眼四處張望。

　　就連天花板跟床都乾淨得不得了，不過，ラギー很討厭白色，因為一下子就會弄髒。逐漸遠離的意識促使自己進入夢鄉，他揉了揉眼睛，在快要闔上眼睛的時候，從門口傳來許多高級成分混雜在一起的氣味。

　　身為貓科動物，レオナ不用特地躡手躡腳就能安靜地靠近獵物，他站在ラギー的床邊，露出有些嫌惡的表情。

　　レオナ討厭保健室的地方和ラギー不同，他討厭的是保健室這股寂寥的感覺，就跟冬天一樣，讓他忍不住打了哆嗦。濃濃的藥水味竄入鼻腔，レオナ大膽猜測這隻鬣狗只是把碘酒倒在棉花棒上，隨便抹開來而已。

　　「真是有夠麻煩……」

　　這人照顧他的生活起居就做得很好，為什麼對自己卻沒辦法細心？連受傷都還在想衣服不能洗是怎麼回事，他也沒有硬性規定每天都要洗衣服吧？

　　レオナ毫不猶豫地把生理食鹽水抹在只有血味的地方，嗅覺也是獸人的得意之處，分辨氣味這點小事他還是很有自信。

　　「啊！レオナ前輩怎麼在這裡！現在不是上課時間嗎？還有不要趁著我睡覺的時候……」被痛醒的ラギー從床上坐起，委屈巴巴地夾著尾巴，抓住懸在半空中レオナ的手。

　　「嘁，別搞得好像我侵犯你一樣。」

　　「也、也不是這個意思……」

　　面對更加兇狠的獵食者，ラギー垂下耳朵，說：「那讓我自己來吧，レオナ前輩這樣我好不習慣。」

　　「有什麼不習慣？」

　　「因為レオナ前輩是王子啊，怎麼能讓王子做這種事？」

　　「無聊。」レオナ難得露出認真的表情，棉花棒一根換過一根，這讓應該感到疼痛的ラギー忘卻了痛楚。

　　打工偶爾也會有好事，就好像以前打工完被塞到自己手上的麵包一樣，有一股甜甜的味道。

　　「レオナ前輩為什麼好像很熟練的樣子。」

　　「因為很簡單，不會的你才怪吧？」

　　「我也不是不會……」

　　把繃帶打上結，那雙裝載著如同項鍊上寶石帝王綠色澤的眼睛注視著ラギー，他說：「少囉唆，時間就是金錢，可別想休假那麼久。」

　　「是——レオナ前輩沒有我可不行吧？シシシッ。」

　　「隨便你怎麼想，晚餐前趕緊回來。」

　　保健室裡除了床和藥品幾乎空無一物，ラギー的房間也是一樣，只有一個破舊的行李袋擺在床邊。當他休息夠了回到サバナクロー的時候，還想了好一陣子，自己是不是依然在保健室做夢。

　　剛陪レオナ吃完晚餐的他坐在床邊，從袋子裡抽出一本書，每每翻開這本書，總是可以聽見奶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時不時就會想起貧民窟的事，這是ラギー的思鄉情緒。

　　NRC雖然有假期，卻感覺很快就得回到學校，所以ラギー都會透過可以帶在身邊的東西來想念在貧民窟的日子。偶爾レオナ想吃宵夜的時候，他也會趁機用奶奶的手藝來喚起回憶。

　　最近ラギー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祕密，那就是這本以前從垃圾桶撿回來的書上面繡著レオナ的名字。

　　絕對不可能有第二個レオナ・キングスカラー吧？他想。與レオナ的緣分從入學之前就開始了，這件事如果告訴他，肯定也是被說無聊吧？雖然如此，ラギー還是一大早就抱著書去叫醒レオナ。

　　「レオナ前輩快點起來了，已經六點半了。」

　　「吵死了。」

　　「是、是，就算這樣也還是得起床，話說我一直很在意，這本書是レオナ前輩的吧？上面繡了你的名字，雖然被燒得亂七八糟，但那部分勉強還能辨識。」

　　ラギー把藏在身後的書拿了出來，レオナ瞇起的眼睛微微瞪大，耳朵也立了起來。

　　警戒狀態。

　　「你從哪裡拿來的？」

　　「我在貧民窟的垃圾桶撿到的，有什麼問題嗎？這可是我跟奶奶共同的回憶之一。」

　　「就那種不切實際的內容？」

　　「確實……我也是這麼覺得，可是奶奶說過，可以看書就是幸福的事，那可以打工也是吧？可以有足夠的錢使用，這些都是幸福的事。」

　　「嘁。」

　　レオナ反射性地用了ユニーク魔法，書本原本就很破爛，一下子就化成砂子被風帶走。ラギー怔怔地站在原地，手還是捧著書的動作，翠綠的眼睛轉了一圈，瞪向ラギー。逃吧，他想，所有人都是這樣害怕著他。

　　「レオナ前輩你沒事吧？」

　　ラギー的話讓他重新正視那對灰藍色的雙眸，雖然冒出了一些冷汗，但比起其他人，從ラギー身上聞到的恐懼渺小得像是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他也熟悉的，失望的味道。

　　「沒事。」

　　ラギー抓了抓頭，轉身抓起倒在地上的吸塵器，說：「為什麼毀了它啊？真是的，レオナ前輩下次要多注意一點，畢竟不是每個人都不會跟你索賠。不過我一直在想，為什麼要燒掉大家看起來都很幸福笑著的那一頁？」

　　「只要我是二王子……」レオナ停了下來，他認為沒必要和一隻鬣狗談這些。

　　「欸——レオナ前輩該不會怕到說不出來了吧？シシシッ。」

　　吸塵器認真工作的聲音充斥著房間，ラギー帶著刺的嘲笑在其中顯得十分突兀。

　　「吵死了，二王子又怎樣？所有人都認為我是災厄，位居第二的位子，王是誰早就決定好了不是嗎？出生就安排好的未來，你覺得有幸福可言嗎？ラギー。」

　　對於レオナ這個寮長，大多數寮生都認為他能久居那個位子。第一是他是獅子，第二是因為他留級很久，第三是他在マジカルシフト大会的表現十分優異，除此之外真正知道レオナ實力的人寥寥無幾。面對這副長期懶散的模樣，寮生們幾乎都開始懷疑レオナ在螢幕上活躍的影像是合成來的，但是ラギー不一樣，他很清楚如果大家親眼看到レオナ真實的一面，一定都會自願臣服於他。

　　強大的魔法、過人的頭腦、高超的飛行技巧、語言能力、鍊金術等等，這些全都是他望塵莫及的程度。

　　所以——還有誰比レオナ更適合俯視他們？

　　「原來早就決定好了嗎？真是無聊的制度，還以為王族會更有競爭力。」ラギー露出了可惜的表情，說：「レオナ前輩不當王的話豈不是太浪費才能了？這點我倒是可以努力一下，シシシッ！」

　　鬣狗一向狡黠的雙眼閃動著光芒，滿溢著對他的信任，直直地望進レオナ眼底。

　　「你想怎麼做？」

　　「我說了，有錢的話我什麼都能做到，這樣的話レオナ前輩的未來是不是有點變數了？」

　　在這個世界還沒成為你的囊中之物前，我絕不會拋下你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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