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罗莉亚！我...我以为你赌气不来了...呜...”狮蝎排到了我面前，她不好意思地看着我，“我听莱娜说了...原来你闷闷不乐是因为我...”该说不愧是莱娜吗，我以为我隐藏的够好了，结果还是被她看出了小心思。

“好了好了，没事的，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我久违地摸了摸狮蝎的头，“来，这份蛋糕给你！”

儿童节兼生日派对在一片欢闹中结束了，等我离开庆典现场已经是晚上了。在返回宿舍的路上，狮蝎一直在背后跟着我，我有点无奈：“狮蝎，已经很晚了，你该去睡了，而不是继续跟着我。”

“葛、葛罗莉亚，你能陪我去舰桥一趟吗？”狮蝎显得有些为难，“不用多久，求你了。”这是我第一次听见狮蝎用“求”这么重的词请求我，看来不去的话她会难过一个晚上吧。我叹了口气，明明已经决定好断开我与狮蝎的联系，却怎么也割舍不下。我不断的提醒自己，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而狮蝎的病情却好转了不少，我不能再耽误她。

今天的舰桥也是格外宁静，星空闪烁着，天上的两个月亮也不甘寂寞，交织着、躁动着，和群星一同起舞。狮蝎小声地开口：“葛罗莉亚，生日快乐。”

“葛罗莉亚，我为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希、希望你不要介意...”她从怀中掏出一枚粗糙的石制护符，上面用绳子串联了起来，看上去是纯手工打造。

“这是我们家乡传统的护符，听说只要把这个戴在身上，就能庇佑你不受伤害。为了这个，我请外勤干员在萨尔贡出任务时到我的家乡取了石头，就是想为你亲手做一个。”我接过了护符，将它挂在脖颈上。狮蝎的话语十分诚恳，让我有些内疚，我根本没为她做什么，甚至心里嫉妒接近她的朋友，还装病让她担心。但我要怎么开口，要和她说我已经逐步恶化的病情么？

“狮蝎，其实我...”我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在这时告诉她一切，我不能再以自己的任性耽误她了。没想到狮蝎按住我的肩膀，脸红着对我说：“葛罗莉亚，护符是、是我送你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其实我还...还准备了...第二个...”

我没有任何准备，就品味到了狮蝎的嘴唇是多么地酥软，而和她柔弱的外表不同，她小巧的舌尖充满了攻击性。我放弃了抵抗，任由狮蝎灵活的舌头对我发动猛烈进攻，两个人的舌头交织，彼此互相传诉着感情。

许久，我们才分开。我到了嘴边的话语再也说不出口了，原本我以为只是我的单相情愿，但事实给了我重重的一击。狮蝎哭了，我不知道该不该哭，但是今天已经把我的眼泪流干了。

“我和莱娜共同为你准备的第三份礼物，可以拆开了哦。”狮蝎躺在我怀里说着，我取出那两瓶香薰，打开的瞬间，梦幻般的花粉闪亮着奇异的光芒将我们两个包围，就像是真的置身于星空之中。这是萨尔贡的特产星之花，的确很美，就像我第一次和她见面时一样美。原来就连星空都未曾改变过，始终为我们而闪烁。

狮蝎双手紧紧搂着我，眼泪顺着脸颊滑过。我伸出手摸着她的头，似乎和许久前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过。

“葛罗莉亚，我们不要分开。”

“好。”

Ⅳ夜魔

我认为意外从来不是巧合，而是命运为了玩弄他人而故意在路上撒下的钉子。即便你对前方的危险有所觉察，但避不过的风险却常常在你最不经意时降临。

为什么我要在临死前探讨那么多哲学问题？真见鬼。我光是靠在岩壁上就已经很吃力了，脑子的思绪却停不下来。画面一个个闪过，其中最割舍不下的果然还是在罗德岛的时光，尽管比起在维多利亚度过的光阴来说稍显短暂，但果然美好的回忆还有很多啊。

我不想死。

“狮蝎...刚才的爆炸，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得...得去找她...”我想用双手撑着地起身，手掌却被地上尖利的石子划破了，血迹斑斑。

现在能做的事似乎只剩下了流泪，可是再多的眼泪也无法改变现状，如果想要活下去的话，疼痛和软弱必须舍弃。

这一切还得追溯到数个月前，我与狮蝎参加了在萨尔贡运输新式药品的任务，哥伦比亚垄断了这类药物的进口后，罗德岛不得不从萨尔贡绕路押运，这也让行程变得格外凶险。萨尔贡的荒漠上充满了无数的危险，出现巨型的磐蟹群、荒地匪盗甚至萨尔贡当地的反政府军都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

我本不该参加危险等级这么高的任务，但是狮蝎作为隐匿侦查的能手兼熟悉萨尔贡的本地人这一双重身份被选进了任务名单，我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

前往接取药物的旅程是顺利的，除了解决掉几只企图攻击小队的野兽外，几乎没遇到什么麻烦。但过度的安逸也会使人放松警惕，就在三小时前，大部队决定前往附近的移动城镇补给水源，伪装成商队的小队却突然遇袭。我们原以为把货品藏得够隐匿了，但这群冷血的匪盗必然不会放过任何一处死角，而作为罗德岛干员，我们也不可能向盗匪妥协。

危急之下，一场武装冲突爆发了。尽管驻扎小队抵御住了匪盗的攻势，但也做不到面面俱到，匪盗们见形势不利，便想抢走一部分货物然后紧急撤退。有一节车厢已经被盗匪的拖车挂上钩锁，就要被匪盗抢走。

“我们不能让他们抢走货物！那一批药是给最近卷入粉尘感染的孩子们准备的，因为哥伦比亚的封锁，我们短时间内很难再买到这类特效药，绝不能遗失！”小队的副队长义愤填膺地想要冲过去，却被一发流箭划破大腿，吃痛倒地，看来是赶不上了。

“葛罗莉亚，我们上！”一听到副队长强调药物的重要性，一直心系着罗德岛孩子们的狮蝎也变得十分激动，她忘记了自己是用来隐匿侦查的职位，竟然要和匪盗们正面作战。

“等等，狮蝎，别冲动！”我看着狮蝎攀上了车厢，赶忙用源石技艺潜入车厢的倒影，又把差点没抓稳的狮蝎拉到了车厢上。

“他们这是要去哪？”车厢摇摇晃晃地震动，我知道他们已经准备发动拖车了，“狮蝎，我们得想办法让车停下来，不能让车被带到他们的藏身处去！”

“好，葛罗莉亚，我用尾巴破坏车厢并卡住车轮，你能潜入拖车把那几个盗匪催眠吗？”狮蝎早已不同于往日，成长的她学会分析形势而不是只会盲从他人的指挥了。

时间不等人，分头行动立即开始。狮蝎利用着她身为曼提柯的种族优势，巨大的尾巴在集中于一点时把车厢从上面凿开一个大洞，而我则以影子的状态潜入进了拖车的后座。

“什么人？”副驾驶座的盗匪似乎感觉到我的气息，立即持着刀刃转身，此时我已经用催眠的源石技艺放倒了后座的几个无脑大块头。

“一个瓦伊凡，三个黎博利，五个萨弗拉...”我在心里默念着，现在只剩下黎博利司机和副驾驶座上的瓦伊凡了，他的肌肉强劲而有力，看上去可不是什么什么好对付的家伙。这时他也发现了异常，居然直接释放火球向我飞来，要知道这里躺着的可都是盗匪的同伴们，这个人...是个无情的刽子手。

“这点伎俩对我可没用。”我闪过了火球，那火球点燃了被我催眠的其中一人，那人痛苦地哀嚎着，撞飞了车窗的玻璃掉了下去，整个车身剧烈摇晃起来。瓦伊凡似乎还想掏出什么东西，但我不会再给他机会了，我法杖的端点散发出黑色的光芒，父亲传承给我的源石技艺“永夜”发动，强烈的睡意笼罩了两人。

“祝你们，有个好梦。”我用瞳孔催化着源石技艺发动的强度，那黎博利司机直接倒头就睡倒在方向盘前，瓦伊凡也已经忍不住睡意，眼皮子在疯狂打转，但还是撑住了。

“什么？居然没有倒下，瓦伊凡的体质这么强吗？”我一个不注意，那瓦伊凡居然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就在我以为他要将匕首掷向我时，他却刺向自己的大腿，企图以痛感保持清醒。我顾不得那么多，抡起法杖重重地击打在瓦伊凡的头上，让他一头撞到了车窗。

“该死的...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也别想得到，下地狱吧！”我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原来刚才被我放倒的其中一个萨弗拉没有陷入沉睡，他疯狂地拿出源石炸药，就要往我和瓦伊凡的所在地丢去。

“呲——”拖车剧烈地晃动，车厢已经和拖车分离了，并且轮胎破裂和司机昏迷让车彻底失去了控制，真不愧是狮蝎。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炸药却受了刺激，迸发出红色的光芒......

时间回到现在，我被爆炸波及了两只手和左腿，而且冲击波让我一头撞到了岩壁上，血迹已经让右眼开始模糊了。

“呼...呼...真是个...疯子...”我大口喘气，神智有些不清，“那么近...引爆...只会...粉身碎骨...”

我得想办法找到狮蝎，无论如何，起码她得联系上罗德岛，哪怕只有她得救...就在我费力地思考时，有人却出现在我的面前，但不是狮蝎，而是刚才副驾驶座上的瓦伊凡，他也浑身伤痕累累，但瓦伊凡的体质可比我这种菲林女性强多了，居然扛住爆炸也没有受致命伤。

“菲林，你很聪明。”瓦伊凡沉重地开口，“对于门外汉的匪徒来说，催眠类的源石技艺足以战胜他们而并非依靠肉体，但你没想到，我也会使用法术，你的催眠对我没用。”

“你要...杀了...我么...”我连说话都很费劲了。

“就凭你的伤势，丢在这里不管也会死吧。不过那么多兄弟间接折损在了你手上，我总得给他们个交代。”瓦伊凡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一步一步接近我。

“兄弟...？你见过...烧死兄弟的...疯子么？我见识到了...”我最后也要对他发出嘲讽，果然，他没法反驳我，只能咬牙切齿，让手指咔咔作响。我知道，我已经没救了。

“葛罗莉亚！”紫色的大尾巴重重地拍中了瓦伊凡的腹部，他的身体直接倒飞出了几米，直到撞在一块石头上才停下来。

“狮蝎...”我已经看不清了，鲜血染红了眼眶，但我知道是她，“快走吧...我已经...”

“葛罗莉亚，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我一定会救你的！你答应过我，不要分开！”我听到狮蝎的哭腔，却没有力气抬手拭去她的眼泪，也许我真的太累了。

“你们以为，我这样就倒下了么？”瓦伊凡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

“呃啊！”狮蝎似乎被什么击中了，重重地摔在地上。

“唔...居然...还没有...”狮蝎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她一定也在爆炸中受了影响，我不能放任她一个人战斗。

漆黑一片的内心深处，四处皆是灰色的黏着土壤，我感到自己在慢慢下陷，但却无力挣扎。夜魔怜悯地看着我，她的眼里没有愤怒，也没有可能接过身体的喜悦，只有怜悯。

“如果我说这次帮你的话，你就把身体给我，你要怎么选？”夜魔问我，但我不想回答，都已经是生命的最后了，我的一句承诺毫无意义。

“救狮蝎。”我没有什么遗言想留下，最后只说了这一句，可以是请求，也可以是命令，随夜魔把它理解成什么。夜魔低下头，俯下身子亲吻了我的额头：“其实我是骗你的啦，葛罗莉亚，我们一直都是同一个人，不区分彼此。葛罗莉亚是夜魔，夜魔是葛罗莉亚。不过这次，算我赢了。”

夜魔的身体消失了，这个意识的世界已经渐渐崩坏，融合之后，我才明白她的感受。原来她一直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监牢之中，看不到光，也没有说话的对象，因为害怕孤单，所以才会骗我说假如不融合人格，两个人都会死去。灵魂汲取，是父亲从血脉中传递给我的技艺，是吸收灵魂来恢复的源石技艺，夜魔为了让葛罗莉亚活下去，成为了滋养灵魂的沃土，也成为了“夜魔”的一部分。

回来了，力量、意识和躯体的温度，都随着意识世界的崩塌而恢复。原来我就是夜魔，我就是葛罗莉亚，我真傻，居然花了这么多年去思考自己是谁。

“你...这是源石技艺么？治疗自己的法术？”瓦伊凡停止靠近倒地的狮蝎，惊讶地看着我。

“灵魂汲取，从某种意义上，确实也是治疗法术的一部分。”我能感觉到自己与过去完全不同，源石技艺的纹路清晰可见，我甚至能用肉眼捕捉到法杖上源石波长的扩散。

“去死！”瓦伊凡并没有趁我反应过来，直接冲过来想以强壮的肉体近距离取胜。

“放松点，你就会毫无痛苦。”我冷静地看着瓦伊凡离我越来越近，就在他的拳头快要接近我时，身躯却突然倒下，陷入了永远的睡梦之中，我弯下腰，用他口袋里的匕首割开了他的喉咙。

“葛罗莉亚...一直...在一起...”狮蝎喃喃自语着，我抱起狮蝎，她在我怀里笑的很安心。

“狮蝎，抱歉，你送给我的护符，我不小心在爆炸中弄坏了。”我边向营地走去边对她说。

“嘿嘿...没关系，以后葛罗莉亚想要多少个，我们就做多少个。”

“嗯。”

Ⅴ尾声

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我的病情在那次任务之后就彻底稳定下来了，只要定期接受治疗，矿石病的恶化程度也会大大减少。狮蝎虽然比以前更忙了，但我也开始陪她出席聚会和庆典了，也许一切都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但唯有那份心意，我想我会一直铭记于心。

对了，我和狮蝎已经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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