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博士：

任务完成了，报告提交了。我想在这边稍微逛一下再回本舰，大概一两天。嗯……也没有什么要做的，就是……到处看看。可以吗？

斯卡蒂

（发送自罗德岛地方办事处-莱塔尼亚-一支部-Main）

AA-Sk. 039

斯卡蒂：

好的，辛苦了，请便。

休假愉快。

Dr.

（发送自PRTS-Doctor）

38

博士：

我想去一趟龙门，应该只待半天……或者最多一天就回来了，可以吗？

斯卡蒂

（发送自干员个人终端标配版-Skadi）

AA-Sk. 040

去吧，最近没什么要事，随意。

（发送自PRTS-Doctor）

39

博士：

你送过我很多东西，它们都很好，我很感激，并希望自己也能对你有所回报。

我不了解你的喜好，就向一些干员征询了意见，但老实说，问完之后感觉更迷茫了……总之先试试看。

包裹我交给了企鹅物流，要求是送抵本舰后直接放进训练场更衣室前面最大的寄存柜，然后将寄存密码条交给可露希尔，告诉她“会有一个能开锁的人来取“。刚刚我已收到企鹅物流的通知，委托完成了，现在请你按上述信息去取件吧。虽然有点麻烦，但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实在不敢冒险自己送上门，请原谅。

希望你喜欢。

（如果送的东西不对，请告诉我，我下次再换）

斯卡蒂

（发送自干员个人终端标配版-Skadi）

（寄存柜里是一个大得出乎意料的快递箱，内里仔细地分隔成了若干部分，稳妥地放着许多礼物：一本莱塔尼亚威廉大学集结成册尚未正式出版的前沿论文修订本的样书、一本刚面市不久的维多利亚著名侦探小说家最新力作、一套以乌萨斯与卡西米尔经年不息的冲突为背景的长篇历史小说精装典藏版、一部《泰拉各国制式服装百年变迁史全彩图鉴》、分别来自萨尔贡和玻利瓦尔的两大业内龙头出产的高级咖啡豆（每家各三罐不同口味）、五瓶种类各异的酒、三张唱片（分别为莱塔尼亚古典钢琴独奏、乌萨斯军乐合唱团与维多利亚皇家交响乐团专辑）、三盘市面上基本绝迹的经典老电影、一包八袋连装的什锦风味泡面、一大盒酸味棒棒糖与一盒苦得令人发指的95%黑巧克力、四罐大炎名茶（红、绿、白、黑），以及，放在最上面的一个信封，封套上没有写字，只是特别结实。

而被信封的硬皮保护着的，是一张背面画着水墨山水的明信片，正面分别盖着来自米诺斯、维多利亚、卡西米尔、莱塔尼亚、叙拉古、乌萨斯和炎的罗德岛驻地办事处专用章——准确来说是专用章的一半，因为正常使用的办事处完整印章应当由两部分拼起来共同盖下，而现在盖的只有所在地各自的国徽那一半，缺少罗德岛标志的印章是无效的，这大概就是各地办事员欣然应允的原因。

明信片上还写着几行字：

按说这里应该写些东西，但我也不知写什么好。

我在任务时顺便请他们盖了这些章，还没集齐，迟些再弄一张。

一开始感觉你对无用小东西的收集癖真奇怪，后来也觉得挺有趣。）

AA-Sk. 041

斯卡蒂：

万分感谢你的礼物！虽然我还没能想起多少以前的事，但我敢肯定就算把我前半生所有的生日还是别的什么节日礼物全部加起来也不如这个阵容豪华，我好感动。尤其那张明信片实在太棒了，你是怎么想到做一套这种收集的，我都快说不出话了。

而且我很震惊，从各个角度都是。你竟然会主动去与其他同事交流，这还不算，你居然还找了那么多人——有些礼物我一看就大概知道你都问了谁——这又让我颇为不安，以前我就说过，我不想让你去做违心的事。如果由于我的原因而让你被迫忍受痛苦，那我的罪过就太大了。下次有什么还是直接问我吧，不用这样。

最后我还有个疑问：尽管你为了不引起敌人（不管他们是谁）对我的注意而不惜大费周章地曲线送礼，但你怎么没想起来，向这么多同事打听我的喜好，这件事本身不就显得很可疑吗？嘿嘿。

（发送自PRTS-Doctor）

40

你在哪！办公室？待着别动！谁敲门都别开！

（发送自干员个人终端标配版-Skadi）

AA-Sk. 042

（PRTS手持终端上，未写完的信）

斯卡蒂：

啊呀，一不小心玩笑又过火了？看来我还真是不适合幽默。放心啦，你做的事丝毫不会影响我的安危。我保证。

还是说正经的吧。斯卡蒂，不知何时起，我已无法用单纯为了工作的心情去看待你，甚至也超出了合作者建立信赖关系的一般范畴。你出门时我总不由自主地牵挂，你在舰上，我也会悄悄地期待偶遇，哪怕能远远看一眼也好。我在意你每天过得好不好，在意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尽管这些大多数时候我都看不到。即便在快被工作淹没的时候，偶尔也会没来由地想一想不知你此刻在做什么。收到你的信我会很开心，甚至后来只是收到你的工作报告都会情不自禁地微笑。

斯卡蒂，我喜欢你

幕间1

奔跑，斯卡蒂在舰内全力奔跑，从宿舍区冲向办公区。

她并不以机动能力见长，但反正在过往每一次作战中她也从未觉得速度不够用，这一向不成问题。

然而今天，此刻，她无比痛恨自己为何不能跑得更快些，再快些。

时近午夜，脚步声在空旷的长廊间回荡得格外响亮，但斯卡蒂听不见，她现在唯一能听见的是自己脑袋里在嗡嗡作响。她不知道实际时间流逝了多久，体感像是已过了半生，终于，她一头冲进了那条走廊。这个地方此前她向来避而远之，自上次被嘉维尔诓过来一回之后，她连这层楼都再没进过。

门是开着的。

还没跑到跟前，斯卡蒂便看见了，那个房间的舱门，敞开着。她刹住脚步，反手拔出巨剑，尽力克制着不去想可能发生了什么，而是专注进入战斗姿态，警觉地一步步靠近，最后猛然冲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空无一人。

冷静，斯卡蒂，冷静。她对自己说道。猎人，用你的眼睛、你的耳朵、你的鼻子，去看、去听、去闻。一个声音也在记忆深处说道，可能是以前的教官吧，像是上辈子的事了，但它们仍然很有用。斯卡蒂四下环顾，博士的办公室显然和整洁二字毫不沾边，各种文件和资料放得到处都是，她的快递箱打开着放在一边，里面的东西已被清空了，她抬起头匆匆扫了一眼那排顶天立地占了整整一面墙的书架，正好瞥到自己送的那本厚得十分显眼的图鉴，想来其他礼物也同样被整理收纳好了。

看上去，办公室里一切正常，虽然有些凌乱，但并不像有打斗的痕迹——不，别开玩笑了，那人哪有能力和他们……和它们打斗……可是似乎也没有被袭击的迹象，除了……

斯卡蒂的目光落到办公桌上，一双红瞳顿时急剧放大——博士时刻不离手的PRTS终端扔在了一边，屏幕还亮着，旁边一杯咖啡仍然热气腾腾，但却洒出来不少，泼到了几张写得横七竖八的草稿纸上。

他们不可能走得太远！斯卡蒂在心里大声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只要追上去……

“——怎么刚来就要走啊？”

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刚跨出大门半步的斯卡蒂僵住了。她猛地回身，发现书架前赫然站着一个身披罗德岛黑色制服外套的人。

“你是谁！”斯卡蒂一个箭步过去，揪起对方衣领，同时横过大剑架在其脖颈处。

“我设想过一百种我们初次正式见面的场景，唯独没想到还会有这一种。”黑衣人发出一声轻笑，似乎对自己面临的生命威胁毫不在意，“那个，能先把我放下来么，我双脚都离地了。”

“快回答！”

“我本来想说我是博士，可看这情形，说了你也未必信啊。”自称博士的人缓缓抬起手放下兜帽和面罩，露出一张大概因长年不见日光而苍白得几无血色的脸。

斯卡蒂一时语塞，她想起自己确实没见过那家伙不是裹得严严实实的样子，况且仅有的几次偶遇中，她都在忙着飞速逃离。

“我给博士写的第一封信说了什么？”不知怎的，这句问话自己跑了出来。

望着她的那双眼里笑意更盛了。这让斯卡蒂忍不住有种感觉：自从见到她出现，这人的笑就没停过。

“——‘没有’。”

随着这两个字的落地，斯卡蒂的肩膀也放松了下来。

“对不起博士，我只是……”她松开了对方，收回大剑。

“没事。但容我提醒一句，要是我有办法伪装成博士，那多半也有能力看过你们所有的通信记录——哎呀，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作死。”再次被大力揪住脖领的黑衣人又笑出了声，“能不能先问一下，为什么你会怀疑我不是博士。岛上还有第二个打扮成我这样的人吗？”

“博士会隐身术吗！”

“肯定不会呀，会的话哪还能让你一次次见到我就跑，你哪来的奇思妙想？”

“那刚才我怎么没看见你！”

“我在里面啊。”

被她抓着的人往身后的书架随手挥了挥，那一列看上去质感厚重的木头架子与排列整齐的书本在这个动作下，表面景象竟出现了扰动。震惊使斯卡蒂不自觉地又放松了手，脱离束缚的博士反手伸向背后，毫无阻碍地穿过“书架”按了一下，影像消失了，在她眼前的是一道刚刚开启的门。

“……你搞个光学迷彩在这干嘛！”斯卡蒂碰了碰左右两侧的其他书架，它们倒是真实存在的。

“好看啊。”博士耸耸肩。

“那你……你……”斯卡蒂已经气得语无伦次，只能指了指桌上的狼藉，又指向那个隐藏的舱门。

“不小心烫到手了嘛。轻微烫伤的正确处置——第一时间用大量冷水冲洗。”博士仍是一脸无辜的表情，但眼底分明还有着克制不住的笑意。

斯卡蒂气呼呼地瞪着这个不知为何而得意万分的家伙，几秒之后，另一件事突然有如惊雷般在她脑海里炸响。

“小心他们……快关上！叫你别开门为什么不听？！”她冲向办公室通往走廊的大门，在边上慌乱地摸索着操纵按钮，一时竟没有找到。

“喂喂，你这样一边找开关还一手举着大剑，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就好像你马上要关门打狗。”博士不紧不慢地走到桌旁按了一下，“听不了，做不到嘛。你说谁来都别开，这逻辑就不对，难道你来我也不开？那你为什么又要来？嗯？反正你那要求执行不了，我不就只好开着门等你呗。”

看着应声而闭的舱门，斯卡蒂呆了几秒，垂下手中剑，回过身来。

“强词夺理。”她最后吐出几个字。

“没有吧，我可不擅长辩论，那活一向都是阿米娅去干的，我一般只负责带人打架。”

“我本来只是想到你门口守卫……”

“守一年半载吗？这么说我也获得了劳伦缇娜的待遇，荣幸之至。”

“别贫了！话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的护卫呢？煌怎么不在！”斯卡蒂狠狠瞪着那让人感觉愈发欠扁的笑脸，但她清楚自己这只是为了掩饰那还未完全平复的心情。

“煌出外勤了，今天的助理是铃兰但孩子还在长身体吧，我早让她回去睡觉了。”博士摊手道。

“知道是孩子还找人家做助理。”斯卡蒂丢过去一个白眼。

“她自己要求来学习的。嗨呀好了别老这么急吼吼的，坐下坐下。来都来了，聊两句。” 博士说着随手把沾了咖啡渍的草稿纸扔到一边，又胡乱抹了两把桌面。“喝什么？咖啡？酒？茶？你送的好东西可真不少，样样都值得品尝一下。坐那边沙发上吧？”

斯卡蒂没有移动脚步。

“行了，深海教会的触手一时半会还伸不到这里来，别那么紧张。”

装作没看到斯卡蒂脸色一变的样子，博士自顾自地端起香气四溢的杯子嗅了嗅，仰头喝下两大口。“味道真不错。也是奇怪，我的手怎么就不能像口腔一样不怕烫。”

“你……怎么……”她终于缓缓开口。

“你的事，你们的事，罗德岛不会只有一个情报来源。”博士终于收起戏谑的神情，正色望着她，“当然，眼下我们所了解到的还极为有限，但如果只是想弄清你为什么老躲着我的话，已经足够了。”

“你刚才……说……”那个名词仍然如鲠在喉，她很难一下说出来。“我知道一直有敌人在暗处，可……你确定……？”

“虽然还不能盖棺定论，但已有不少证据显示，你过往那些伙伴的遇害，不管是看起来像意外的，像死于乱斗的，还是像什么的都好，实际上都是有确切目标的蓄意谋杀。不，目标指的不是你可怜的朋友们，我猜，他们这么费尽心机，为的就是扰乱你心智，摧毁你精神，就目前而言他们差不多算是做到了。很正常，有多少人能看着这种事一遍又一遍地发生还无动于衷呢？何况你又是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

“……我不是。”斯卡蒂眉头微一抽动。

“不是什么？你当然不是灾祸，不是厄运，你只是个被一帮变态盯上了的受害者。”博士轻叹道。

斯卡蒂怔怔地望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博士，两道凝望着她的目光里充满和善，还有几分怜惜。这目光让她想起久违的海洋怀抱，想起不知多少年前，她曾拥有过的那种安心和温暖。

接着，她突然又醒过神来：“等等！这不……不还是一样吗！如果以前那些……如果真是他们干的，现在他们也会找上你，会杀了你……我，我得走了……”

“你站住。”

博士的音量不高，但她仍不由得停下了动作，就像士兵听到指挥的本能——然后她忽而想起，这人本来就是自己现在的指挥官，即使从未一起出战过也罢，那个声音里似乎有种让人不由不照做的东西。

“我刚才说了，那些触手现在还摸不到罗德岛，就算有一天他们真的伸了过来……”博士看向大门，又笑了一下，然而给人的感觉与先前望着她的那种得意完全不同，倒像是一种有点怜悯的笑，将军对俘虏、行刑者对犯人的怜悯。

“我或许已经不是什么巴别塔的恶灵了——从那几个知道点什么又老是不肯把话讲清楚的家伙的反应来看，我也不太想自己是——但既然失忆并未将我的指挥能力带走，有机会的话，我很乐意和他们交交手。”

刹那间，斯卡蒂有些愣神，她似乎看到一丝凶狠在那双眼睛里闪过。同时，她很诧异这种杀伐果断的神情出现在如此瘦弱、看起来毫无战斗力的一个人的脸上竟然还能显得不违和。但是，当博士重新将目光投向她时，那里面又只剩下了暖洋洋的善意。

“好了，煞风景的闲话说完了，说正事吧。”

“……啊？什么——什么正事？”刚垂眼盘算着是直接告辞还是该回对方一个笑脸再走的斯卡蒂抬起头来。

“在被咖啡烫到之前，我给你的信刚写了个开头呢。”博士拿起PRTS递了过去，“本来这种事不该在信里说的，显得太随便了，这样很不好。但我可能今天心情过于激荡，实在按捺不住，结果你居然还亲自出现了，那真是再好不过——”

说着，博士深吸了一口气，站得更笔直了，正视着她的两眼中又添了几分庄重：

“斯卡蒂，我喜欢你。”

斯卡蒂呆立原地，如遭雷击。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像个宕机的终端，看起来画面如常，实际已停止运转。博士也没再说话，只是那样温和地望着她。两人静静地站着，对视着，当时间流逝得足够久之后，斯卡蒂甚至有点恍惚：自己刚才确实听到了那样一句话吗？还是只是幻觉？

然后她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拿着PRTS，匆匆扫了几眼上面的文字后，她慌乱地想把它双手递还给博士，但又忘了自己另一只手上还握着剑，一时间剑锋差点没扫到对方身上。

博士仍然安静地站在那里，注视着她手忙脚乱地收剑回鞘后又把PRTS扔回桌面，好像怕它烫手似的。当她终于两手空空，又和博士对视了一会之后，斯卡蒂终于想起自己似乎也该说些什么。

“不。”她听见自己这么说。“不行。”

博士的神情更平和了：“我想到了你会是这个回应。”

“那，我走了？”斯卡蒂觉得自己快承受不住那几乎要浸没她的如水目光了，她低头躲开对视。

“好。”回答几乎是立即给出的，声音仍然平稳又轻柔。

斯卡蒂转身刚要迈步，忽地又回过头来：

“我要是就这么走了，你会难受吗？”

一个微笑终于打破了那镜湖般平静的神情，如一圈圈縠纹荡漾开来。

“怎么这回反应倒挺快。”

斯卡蒂眨了眨眼：“你是在笑我上次收到你的礼物锁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在内疚？”

“是，但没有笑。”话虽如此，眼前的那笑容却更开怀了，就像之前被她抓住衣领时一样。“好吧，至少不会是恶意的笑，我以人格起誓。”

“这种事情，我很迟钝。对不起了。”斯卡蒂闷闷地说道。

“那也是你的魅力所在。”

“……你别想着把我的问题糊弄过去。”

“我不知道。这得等你真走了才会知道。”博士回答完，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

“我……”斯卡蒂手足无措起来，她这下不知该怎么办了。

“好好，别着急，我预判一下，你等等。”博士说着稍抬头望向上方，微微皱眉，也不知是真在思考抑或只是摆出思考的样子——

两秒之后，她听到了答案：“不会。”

“为什么？”斯卡蒂盯着面前这个素以机变多端著称的战术家，一时拿不准对方到底是不是又在逗自己。

仿佛是读到了她的想法，博士又收起笑容，郑重地回望她：

“你在担心我会不会难受，所以我一定不会难受。”

“……”斯卡蒂哑口无言，面对那双真诚的眼睛，她有种快喘不过气的感觉。

“不早了，回吧。”博士反倒给她递了台阶，伸手打开大门。“收集那么多礼物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斯卡蒂机械式地走出门外，刚迈出去几步，鬼使神差地，她又扭过头来。

博士正倚在门边凝视着她，见她回头，又笑了笑：

“我能再索要一个礼物吗？”

“什么？”她脱口问道。

“下次再遇上，别再跑掉了。可以不和我说话，可以不看我，但是别直接消失，行吗？我保证这不会有危险。”

斯卡蒂沉默片刻，点点头。

“晚安。”博士也朝她颔首，然后主动回屋关上了门。

41

博士：

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认真给你回一封信，不然今晚又睡不着。

我知道你人很好，也知道你对我很好，但我以前以为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现在想来，我确实是太迟钝了。

你前两天说的那些话，我到现在都不知怎么回复才好，我心很乱。我不想伤害你的感受，但更怕你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虽然你说你有信心对抗他们，可我却没有。不是不信任你，我知道你很厉害，这我早听很多干员说过了，也看过一些战斗记录，可是……唉我说不清楚，明明以前在海里作战时应该更凶险的，面对那些东西的时候我都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恐惧过，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自从走上陆地，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我的人生已经一团糟，我不想把你也卷进来。

所以还是不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不要觉得难过好吗，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但是……唉，反正我也不值得，不值得你牵挂，你把我忘了吧，或者只是当作一个工具来使用也好，有工作我会照做的。

写得好乱，但重新组织语言也不会比现在更强了，你凑合看吧。

斯卡蒂

（发送自干员个人终端标配版-Skadi）

AA-Sk. 043

斯卡蒂：

我没有难过，千真万确，不是为了宽慰你才这么说的。原因就先别管了，总之你不用担心。

准确来说我现在甚至有些开心，所以你一点也不过分，过分的是我看到你这么烦恼时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不是在笑你，绝对不是不好的那种笑，我永远不会那样笑你的，只是因为看到一些让我开心的事。好了，不要想太多，有什么话迟些再慢慢说，先放宽心躺下吧，要是不好好休息我会没法让你出任务的。而且我看你现在都已经神智不清开始胡言乱语了，你自己听听前边说的那叫什么话，什么工具，你又想气死我是不是。

快睡觉。

Dr.

（发送自PRTS-Doctor）

42

你有任务？直接派就行了我精神很好，随时可以，没有影响。

（发送自干员个人终端标配版-Skadi）

AA-Sk. 044

…………罗德岛看起来像那么过分的无良企业吗还是你真觉得我是疯狂压榨员工的黑心老板？现在没有任务要给你！我那么说只是为了让你早点去休息不要整夜整夜的不睡觉！

唉，好吧，既然你那么有精神，我就再说几句。我的确会对这岛上的每一位成员都很好，正如我早就和你说过的，来到罗德岛的每个人，都是我想要为之略尽绵薄的对象。这世界已足够糟糕，我们这群人聚在这里，就是为了能让大家有一个相对不那么糟的安身之处。但是，我当然也有我的个人感情和私心。公事以外的东西，我不打算也不可能平均分配。

原本这份心情我没准备告诉你，至少也要再隐藏久一点，不过既已表露出来，便随它去吧，我就堂堂正正地说了：斯卡蒂，我很喜欢你。我自认还是有职业操守的，但在不影响正事的前提下，我一定会去特别关注你，哪怕只是在系统里看到报告、看到一份人员名单，你的名字在我眼中都是突出显示的，就像一片黑白世界里唯一的一点彩色。情不知其所起，但它就这么发生了，这事尚且由不得我，自然更由不得你。

不过不要误会，我喜欢你，这是我自己的事，并不需要你有所回应，你知道或不知道，我都会这般喜欢你，唯一的区别大概只在于，现在我得先问一句：你今后还介意收到我的信吗？如果会对你造成困扰，那么从今天起除公事以外我就保证不再打扰了，但我喜欢你这件事仍然不会变。

还有，不要再说自己不值得，这不是由你说了算的，是我自己选择的要不要在乎你，值或不值决定权在我。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我可是清楚得很。

行了，你先别忙着反驳，回应一下刚才那个问题就好，别的以后有空再慢慢说。我不管深海猎人的身体到底有多能扛，现在都请你抛开那些越想越偏执的钻牛角尖的念头，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别逼我下命令。

Dr.

（发送自PRTS-Doctor）

43

嗯。你随意写。我现在去睡。

（发送自干员个人终端标配版-Skadi）

AA-Sk. 045

做个干燥的好梦。（是这么说的吧？）

勿复。

Dr.

（发送自PRTS-Doct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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