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刚才说起水豚……”

“嗯。”

“说到水豚一家子一起泡温泉的时候，志水君在想什么？”

“啊？”

“如果不想做貘，做水豚怎么样？水豚又安静又温和，看起来行动迟缓，实际上却非常机警，而且逃得很快——”

“可以啊。”

意料之外的回答。香穗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志水注视着她，天使一般微笑着。

“水豚的话，可以。”

“哎？”

“香穗刚才也说了，水豚是全家一起泡在水里的……”

“嗯……”

“这里的浴缸足够大，可以试试。我之前就想这么做了，只是担心香穗不会答应……不过既然你主动提出来，应该没问题吧？”

“啊……可以是可以……”

已经全都看过了，一起洗澡并不是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情。只是这个失败给她敲响了警钟。志水可不能随便欺负，而且再要说他是什么动物的时候，很可能会牵扯到她自己。

“那就一起去吧。懂事之后还是第一次……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给香穗看，没关系的。”

“你不用这么勉强自己……”

“没关系的。我也想看香穗洗澡时候的样子，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那双眼睛闪闪发光，比人造的星星更美。被这么美的东西盯着看，香穗子只有举手投降的份。

“我知道了……”

“那，我去刷浴缸～”

志水跑得很快，水豚大概自愧不如。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香穗子慢吞吞起身，向浴室走去。她要洗头发，汗湿了就觉得不舒服，而且她要趁他忙着做事的时候把自己洗干净——她的脸皮还没厚到可以毫不在意让他看的程度，就算是以后一起生活，女人也是有秘密的。

“浴缸已经刷好了，要放哪种入浴剂呢？”

“这、这么快吗！？”

“嗯，刚来的时候考虑到可能要用，就已经用水冲过了。刚才我去洗澡又刷了一次。这是第三次，担心没弄干净，我又用沐浴露洗过一遍……现在应该可以用了。”

准备工作做到这个地步，她只得认命。志水从来都很细心，即使思维异于常人，也从不轻率莽撞，而且头脑很好，一般的水豚可没有这样敏锐。对他开不恰当的玩笑，就会不知不觉被引入温柔的陷阱——然而她生性达观，心知这类小打小闹不过是情侣之间的日常嬉戏，并不会因此懊恼，或非要争个输赢。她选了入浴剂，撕开包装放进去，然后走进了淋浴间。

“我先去冲一下——”

“一起洗。现在放水，淋浴会冷的～”

又是温柔的哄小孩一样的口气。他说得一点都没错，她没办法拒绝。志水给她洗头发，洗身体，又细心，又温柔，洗得干干净净的，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他摸遍了她的全身，进了浴缸，也一直没有停手。

“总这样……不会厌倦吗？”

“不会。”

“没有新鲜感什么的……”

“不会。”

香穗子还要再问，被抓住了手腕。

“香穗想要别的男人吗？”

她愣了一下，摇摇头。他笑着凑过来，轻轻地咬她的耳朵。

“我的东西，我最喜欢了。”

春天，是离别的季节。

香穗子拍完毕业照，信步走到2A教室门口。大概是她最后一次来这里了。之前月森在，她就时常过来，月森去留学以后，她来得更频繁了。可是等到再开学的时候，现在的2A会转移到楼下，进入她所在的3A教室，而她也要去星奏大学继续深造——虽然她的小提琴还很青涩，远远达不到演奏家的水平，但学习本身就是不断进步的过程。

更早些时候——

“香穗学姐……毕业之后，也请不要忘了我……呜……”

“我还会来的，只要有空就会来……而且明年小笙也要考星奏的大学吧？到那时……”

“嗯！我一定会努力考上的！我知道，我就是舍不得香穗学姐和菜美学姐……好寂寞，好寂寞啊……”

三个女孩拥抱在一起，差一点就抱头痛哭。加地在旁边一直劝，明明他才是走得最远的那一个。

“小笙不哭，我们还会经常见面，也可以在周末和假期开女子会～而且啊，我已经答应原山他们，有空就会来帮忙～至于小香穗嘛……小香穗肯定会天天跑来的。小笙你放心，这个女人不来才有鬼了～”

“喂！”

“难道不是吗？你真舍得那个谁啊？”

……

最后香穗子还是从心地来了。这一次，同样只见到了仁科。简单的寒暄过后，仁科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

“最近的志水有些奇怪呢……”

“怎么了？”

仁科警觉地环顾四周，确认附近没别人，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在教室还是老样子，在外面睡觉就蜷成一团，用衣服什么的盖住头，或者用书本什么的挡着脸……一次两次还好，每次都是……”

“因为冷？”

“不像，以前志水可不这样……而且，最近越演越烈了……”

“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志水一睡觉就把手帕盖在脸上，看起来就像是……”

“这……”

“有一次志水倒在草地上睡着了，不知道是谁恶作剧，在旁边插了几根树枝，远远看去还以为……”

“……会吓到新生吧，这样。”

“是的是的……我就亲眼看见有人在他旁边放圆形的石头，堆得整整齐齐的，像供奉的团子那样……”

“……太不吉利了。我知道了，我去说。”

“多谢学姐！只能拜托日野学姐了……如果没有学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仁科还要再说什么，突然闭上了嘴。

“……西君，不要离别人的女朋友太近。”

香穗子的身后悄无声息站了一个人。志水像猫一样，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她转过身，给了他一个明媚的笑容。

“睡觉的时候把脸盖住对呼吸不好。”

“……说这个，也没必要离得那么近。”

志水皱了眉头。他长个子以后，就连皱眉的样子也变得像月森了。香穗子噗地一声笑了，伸手过去，像给猫挠痒痒一样轻柔地抚平。

“小心长皱纹。”

“在想什么？”

“没什么～”

她的装傻技能早已修炼得炉火纯青。仁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干笑了一声：

“啊哈哈……那我先走了，你们聊，你们聊～”

果然毫无感情。如此严防死守之下，还能产生感情才怪。

“香穗学姐又想起月森学长了？”

“啊！？”

“果然。”

他叹了口气，揽着她的肩膀往外走。

“怎么发现的？”

“香穗学姐那一瞬间的表情，就好像见了鬼一样。”

香穗子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笑得弯了腰。

“别……哪有……”

“……如果我真的是貘就好了。保证吃得干干净净的，一点儿也不剩。”

“嗯……”

“都说了，不要想别的男人……”

“嗯……”

她像八爪鱼一样挂在志水身上，一抬头看到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忍不住要笑，笑得肚子都疼了。貘也好水豚也好，只要提起就会让她笑个不停。就像那些女生说的那样，她和他一点也不相配，可是她笑着笑着，他也跟着笑起来了。他的笑脸温温柔柔的，不像她张牙舞爪毫无淑女形象。

“这是……什么……冷笑话……”

“我认真的。”

“嗯……我还……蛮喜欢……这样……”

“嗯。”

她笑得全身发软的时候，他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虽然我会纠结，但是香穗学姐真的很可爱。因为香穗学姐很可爱，所以就更纠结了。这个给你，算是……毕业的礼物。”

香穗子这才注意到，志水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盒子，握在他的掌心里，从外面看不出来的程度。她接过来打开，里面有一枚小小的戒指。

“这——”

“想来想去还是买了……之前，偷偷量过学姐的手指，抱歉……我擅自就……”

他没有说下去，红着脸抚摸她的手，指尖久久停留在她左手无名指的指根上。

“太早了，说这些……可是对我来说，这句话早晚都会说出口……所以……如果，如果香穗学姐不嫌弃我的话——”

从第一次做那件事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期待这一天了。香穗子这样想，却没有说出来，只用手掩着脸点了点头。他把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那是一枚雕刻着藤蔓的戒指，不大不小，刚好合适。

“……谢谢。”

“以后，不要把手帕盖在脸上了。我会怕，会因此做恶梦的。”

她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但是她的整张脸都埋在志水肩上，生怕他会像个梦一样突然消失不见。这样毫不顾忌他人目光地粘在一起，大概又要被吐槽不知羞耻——可是对彼此相爱互许未来的恋人来说，再怎么亲近也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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