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明日方舟】所謂磐石,和構成之物 Ch6 (4.2)

[db:作者] 2025-07-25 23:52 5hhhhh 6900 ℃

抓著噴槍不動的伊芙利特,用帶著怯懦的雙眼在女人的雙膝間來回環顧著。是在做最後的排斥吧?沒能與本人說上話,而藉由戰鬥中的身心狀況令塞雷婭更加不安。

那種氣餒而不甘的眼神,多少讓身體更加疲倦了。不過,就算沒有對話,女孩一定在視線所及之中觀察走近的女人,並盤算著足夠適當的回應或招呼吧。

肋骨還在發疼。被重拳灌入的眼窩和鼻樑,彷彿還留有拳掌的餘熱。動起依然疼痛的雙腿,塞雷婭將伊芙利特的視線納入眼裡,並投以極欲想確認安危的神色。

忍住由鈣質化協調的損壞關節,還有傳來痛楚的肌肉。塞雷婭緩緩挪動腳步,一邊撐起受力而前傾的背脊,一邊讓變得沙啞的喉嚨發出模糊聲音:「……抱歉,久等了吧。」

低沉的嗓音從眼前傳出。在生理反應的驅使下,女孩於片刻抬起了頭,又逼著自己挪開眼睛。

「能夠做到這個地步,配合進攻,試圖封鎖我的移動,你變得很了不起了。」

像這種發自內心,卻近似偏袒的稱讚──你能接受嗎?塞雷婭不禁自問,並假設為此冷淡的伊芙利特。錯了,這對她來說根本稱不上榮譽,女人闔上空留喘息的嘴。

即使如此誇獎,甚至是不顧形象地蹲下,用盡所剩的力氣擁抱女孩,這種厚顏的肯定無法令她信服。

事到如今,我到底該說什麼好?換作是那時的其他人會怎麼做?是像輕描淡寫地誇個幾句,然後帶她去吃冰淇淋的因幡?還是在嫌棄跟惡言相向的背後,為改進提出方針的波索姆?或是在自己離開之後,靠著沉默和堅持來確立身教的奧利維亞──

塞雷婭想起赫默目送自己離去的表情,那張期盼被時間消磨殆盡的臉龐,構成了會客室裡的那場爭執,也讓此刻的情緒凝結,在不算修長的睫毛邊角浸濕視野。

太近了。而且太蠢。為了幾乎奢求的那副存在,她設想過無數次見面的口白,但無論哪種都不合適。應該是不合適的,但是……

但除了呆愣著,讓一路建立的心神逐步崩解之外,名為塞雷婭的瓦伊凡應該還有更該做的事情。

她在心底確信著。防暴的巨盾被輕輕放下,發出木琴般的響聲。轉動僵硬的脖子,面顎正因為沸騰的情感而喀噠作響時,低頭不語的薩卡茲女孩離自己不到半米。

女人蹲下,像是要確認般伸出手。雖然被劃傷的手背尚未癒合,讓泛紅的疤痕看起來有些嚇人,但女孩一言不發。

在燃料槽的空罐,還有烤得灰化的地板之間,她聽見女孩的一聲吞嚥。從隱忍著打顫的雙膝向上看去,發育中的腰桿還是過瘦了。以後得注意她的飲食才行。如此盤算著,那條伸向女孩的手臂任性得不像是自己的手。半跪著,撫上黃綠色瀏海,在更近的距離下觀察女孩容顏。

「伊芙利特。」

看見那迴避視線的眼光裡煮滾的思念,塞雷婭肩頭一震。即使驗證她不曾改變,這依然令人感到困擾。因為我沒能見證那些改變你的苦暗。瓦伊凡憶起見面前的種種猜想,還有堪稱可嘆的疏離感。生長界限。感染率。還有總轄構造科的陰影。她似乎一直缺乏一個暫時的終點,好讓對使命麻木的身軀可以入眠一宿。但是這個機會來了,這是她確信的。她等著,對伊芙利特的狀況既期待又害怕。

結果是女孩變得更加自立且強壯。這就是呼喚自己前來的那份預兆?來看著自己不再是他人眼裡的憧憬?

她其實根本不在意其他人怎麼想。她虧欠伊芙利特,那麼就該補償回來,並做得更好。但這與女孩無關。她想確認的事情完全是另一回事,研究、起因和恐懼在其中連一席之地都不配。伊芙利特還很健康,這已讓她無比僥倖。如今,塞雷婭頭一次意識到,女孩站在這裡的原因或許是一種證明。

但是到此為止了。無法釐清的猜想被鐵壁的思緒碾碎,女人挺起背。彷彿要將女孩的精神喚回般,唸著她的名字。

「你的支援射擊真的很帥氣,我看得很清楚,這樣就夠了。去休息吧,伊芙利特。我們該休息了。」

一手順著捲起的瀏海,帶繭的另一隻手則伸向女孩的左掌。逼近極限的情感被壓抑著,又好像隨時要從五官噴出火來,但伊芙利特只是拋來沉默的目光。臣服在難以抗拒,又罕見到只屬於自己的溫柔之下,伊芙利特屏息著。膨脹的熱氣在兩人之間圍繞,受光線彎折的女孩宛如哭泣一般。

「如果你不想說話也沒關係。你不用勉強自己了,從今以後,請把保護你們的任務交給我吧。」

「塞雷婭,我──」

「我知道你不會退讓,但這還能商量。至於你不想從前線退下,覺得我搶了你的風光,那也無所謂。到了那種地步,你只要討厭我一個人就夠了。」

握緊發燙左掌的大手並不嚴厲。那足以壓碎瓶蓋的手指在眼前是如此無力,只是像藤蔓一樣繞開女孩緊握的指頭,鑽進掌心。

儘管傾盡全力,瓦伊凡的聲音卻有些結巴。「以後,能讓我幫上你的忙嗎?」

「不要、這樣……」

風光、討厭,這些詞都和面前的女人沾不上邊。瓦伊凡沒有錯,受她支撐而變強自己也沒有任何怪罪她的理由。儘管將全部的錯誤往自己身上攬去,她依然不能奪走屬於自己的責任。發脹的腦袋開始思考。我其實和她一樣,都想站在重要的人面前,把不好的東西隔絕在外。所以我才想變強。到頭來,要問有誰是必須為這種目標犧牲的,也只有我一個人配得上這種──不對,我到底在想什麼?

不能抬頭。要是將那張疲憊與憐憫並存的臉孔納入視野,手就會自發地扔下槍管,向懷念的臂彎撲去吧。不管是大哭或憤怒都好,如果是她,一定會全部接下來的。

連肢體的接觸都不用,僅僅是對話,就能明白女人未曾改變。那雙眼睛裡除了渴望之外,幾乎沒有別的想法。

可是我怎麼辦?

事到如今,我不是為了確認這份感情才站在這裡的。

那樣的憐憫,絕對不是我想從她手中贏來的東西。就算是裝模作樣,或者在注定失敗的前提下掙扎也好,我只是……

我不想就這麼結束了。

除了扣板機,還有射出那些只是好看的火焰以外,我還有跟別人約好的事情沒做。

要是能像她一樣強──自己就不會讓赫默滿腹擔憂,也不會深陷持續增加的過錯中,更不會在熟識的人們讓出舞台之際,卻像把稻草一樣無足輕重。

逐漸扭曲的執念在目光中糾結,讓皮膚變得灼熱。塞雷婭先是錯愕,手指又在嘗試理解的目光之中施力,連著指腹貼上臉頰。

斷斷續續的源石技藝發出共鳴,在腦中炸開。液體般的震盪感搖晃著顱內,卻不如以往劇痛。女孩聽見火焰發出邀請,然而,從現實中傳來的聲音,喚著「一起回去吧,伊芙利特」的聲音牽起她的視線。

「赫默在看著我們,她一定覺得你做得很好。放下裝備,我們去吃點什麼,好嗎?」

我做得很好?不對,要是以赫默的標準,我根本達不到她的期待。對伊芙利特來說,這是陷阱,是毫無惡意的謊言。

舉起因為女人緊握而變重的手臂,伊芙利特望向留有傷痕的大手,還有那張自己的手掌。那是沉迷於暴力,欺負過人的手。

明明能感受到血液和骨頭的聲色,但那股沉積的愧疚卻沒辦法撼動決心。

因為這一點關係也沒有。

沒錯,她站在這裡的原因,與曾經犯下的錯誤毫無干係。

「嗯。」解開燃料架的綁帶,伊芙利特脫下並丟棄背著的器具。來自腹部的熱流正擴散開來,往纖瘦的四肢流去。她沒放下噴槍。忍住盤旋腦門的悸動,女孩凝望著眼前的女人。她顫抖著,讓喉嚨擠出聲音:「不過,能再等我一下嗎……?」

名為伊芙利特的薩卡茲,屬於她的戰爭還沒有結束。想不出更為貼切的,不會被嘲笑的話,女孩的目光落在右手的噴射器上。「伊芙利特……?」低吟著,塞雷婭伸出的右手被一把放開。就在她想回握女孩的手指時,那對穿著涼鞋的腳卻退了一步。

「唔,神經因為藥效減輕,出現幻肢痛了嗎?」

「沒有這回事。」女孩沉吟道。「測試還沒有結束,塞雷婭。」

迎向小掌的手指僵在半空。倒抽了一口氣,險些垂下手的塞雷婭臉上浮現壓抑。「別說這種話。如果你期望的是對練,我往後一定能陪你的。所以……」呢喃的瓦伊凡還在咬牙。察覺了預兆,她卻沒有因此後退半步。

「問題不是這個。」

大氣在湧動著。不是因為人造風,也與煌先前製造的氣流無關。那是火焰的歡呼聲,是在場域變得通紅之前,作為伊芙利特的源石技藝,釋放在半徑十五米內的特殊法術。

儘管毫無證據,但她應該早就發現了吧,而且是在很早的時候。明明不知道何時會爆發,還願意站在這個近得要命的距離,和一顆不定時炸彈對話。

好厲害啊。想著,女孩吞下唾沫。

要是被這種傢伙打得落花流水,我肯定不會有怨言的。至於會不會輸,那還要是過才知道。

話雖如此,自己卻沒臉用「這是我的戰爭」來請求她和自己競爭。把一切搞得天翻地覆的怪物,配不上這種固執的發言。如此體認的伊芙利特往後又退一步。她的火氣漸漸高漲。

「不管你跟赫默講了什麼話,還有誰該站在什麼地方……我都不懂。」

乾冷的風壓吹過兩人之間。順著女孩的目光,塞雷婭看著身後的那塊盾牌。回過神來,明白了女孩眼神的瓦伊凡,眼裡除了錯愕外別無他物。

「但是求你了,不要那樣看我。我沒有被誰威脅啊。老實說,能見到你我真的超開心的……可是,我不是為了被稱讚才來的。」

要有戰勝絕望的勇氣。如果害怕屈服,更要站起身來──讓你的身影留存於關心的人眼裡。這是你教會我的。把眼前,令自己無比憧憬的人說過的激勵當作支柱,女孩撐起背脊。

「就算是被別人幫了一把,我也是羅德島的考官……我不想忘記自己為什麼沒有逃走。我想把力量用在看起來很帥的地方!就、就像──」

……就像你一樣。

塞雷婭微微睜大眼睛。伊芙利特與她交匯眼神的瞬間不到半秒,那份翻起漣漪的大人臉孔卻好像為愕然而扭曲,又在釋懷中延展開來。

形容詞不夠。對平日學習的偷懶感到後悔,伊芙利特在語畢的下一刻,便難忍地閉上眼睛。

她知道遵循紀律的女人不會迎合這份請求。她屏住呼吸,等著瓦伊凡回答。可是從那張泛著瘀青的五官傳出的話語,卻讓本該決意的心情發酵了。

「我不希望你對感官上的愉悅感到憧憬──對我來說,不能保護人的力量就與暴力無異。不過,從實際情況來看,要像我一樣蠢並不容易。」感覺側腹的受擊處依然陣痛,塞雷婭將女孩的臉孔納入視野。反之亦然。伊芙利特看見俯望自己的瓦伊凡眼中,正透出懾人的強烈光芒。

「你、你哪裡蠢!」

被意外的回答──當然,女孩只是自以為了解對方。如此的答覆超出預期,讓伊芙利特緊鎖的眉頭變得舒緩。

女人轉向管制室的幾片強化玻璃,舉手打著信號。沒有人回應,也可能是默許了吧。或許這樣的交戰已經背離組織的規範,又或許自己會被視為縱容者,因而在職員的待遇裡有所受限。儘管這樣,她還是想做個實驗。

測試自己在紀律和本能之間,究竟會偏向哪方。

「──嗯,真是糟糕,我看不下去了。」

突然間,聽過幾次的男性嗓音從訓練場四角的喇叭傳出。儘管聲源與發言人位於不同的方向,兩人仍詫異地望向管制室。聲音清了清喉嚨。

「你們大概還想做什麼事情吧?我沒什麼閒情逸致去猜,總而言之,外部的違規問題我會盡全力擋下來,你們別把場地砸了就好。」男人一派輕鬆地說道。

「女士,請在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之前,選擇良好的時間點結束戰鬥。」

「等一下,這件事情是……」

「超、超展開──!?」

語畢,此起彼落的聲音從廣播系統彼端傳來。伊芙利特帶著大夢初醒的恍惚,緩緩看向塞雷婭。

「……對了,容我補充一點。既然在先前那麼捶胸頓足地想上戰場,就從這裡當出發點吧。祈禱你戰事皆捷,伊芙利特『大人』。」

大人……?

靠。

「你、你不要提那件事啊!」想起自己曾威脅著燒掉男人的文件,並以不符身分的稱謂作為交換,女孩在糗事和重視之人的視線夾擊下甩了甩腦袋。隨後,又因為竄過腦海的電流而抬起了頭。

赫默應該也在那裡,但是她什麼都沒說。同樣注視著帷幕的塞雷婭並無太多感慨。不要說堅持到現在的自己,承受了更多艱困的瓦伊凡,絕對值得赫默的一句允諾才對。求求你,說點什麼都好。這麼想道的女孩沒能聽見期盼的鼓勵。

「……別受傷就好。」

回應她的除了廣播關閉的提示音外,只剩下隱忍不安的聲音。線路另一側的她始終沒有做出鼓勵。不過,把這種狀態當作是默許也沒什麼不好。

觸及臉頰的髮流搔著肌膚,女孩覺得心頭酸酸的。連忙望去,瓦伊凡已經在等她了。直戳身軀的一句話,就讓伊芙利特體認到女人截然不同的擔憂。

「不管是誰,在意識到大地的寬廣之後,多少會因為體認無力而妥協。你要在堅持自我的路上前進,就別為自己的有限性而屈服。」

「我沒那麼偉大啦。」確信地說道,板起臉的伊芙利特終於露出笑容。她也明白,一旦決定了相似的選擇,以塞雷婭的邏輯肯定會長篇大論起來。

雖然聽起來會招人誤解,但是自己不會變成那樣──這麼說,或許是對一直以來拚搏的瓦伊凡的貶低,但事實就是如此。體會了不該存在的羈絆和溫暖,女孩是不會像瓦伊凡女人那樣孤獨的。

雖然無論眼光還是能力,自己都遠不及面前的她。因為這樣,連帶讓自己所處的戰場變得幼稚起來。

沒錯,實力的差距還遠得很。不過踏出第一步,路就自然變短了。

覺得氣氛變得輕快起來,女孩抓了抓乾燥的鼻頭。

「先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喔……只是我不覺得自己會變成那樣。如果繼續被別人盯著,我大概不會太寂寞吧。」

伊芙利特學著塞雷婭,放開後腦的兩團短馬尾。扯著頭皮的髮流被一口氣解放。已經不需要對話了。必須傳達的東西,自己應該盡可能告訴對方了。

「嗯。在開始前,你要學會一件事,那就是不要預設結果。」

女人退了幾步。模仿著赫默的口氣,塞雷婭說道。聽見女孩知情而發出的咯咯笑聲,女人也苦笑著拉起嘴角,但牽動肌肉帶來的刺痛卻不好受。

忍著半張臉的瘀青,在塞雷婭抹去神經因疼痛而產生的眼淚時,伊芙利特回應了她。

「這超難的啦。」從乾涸的喉頭發出聲音後,女孩將槍管如法杖般握著。承受了說著「既然這是你選的,就試著去做」的聲音,伊芙利特的雙臂出現硝煙。

「還有,呃,謝謝你。」呢喃的聲音隨空氣的破裂聲傳入耳裡。拾起巨盾,熟悉起過往操作的手指停下了。

「不管是那一天,還是現在……謝謝你肯幫我。」搔著臉頰,薩卡茲女孩難為情地低頭。

聲音有些濕度,卻又像曬著太陽的床被般溫暖。未知的熱度傳來,讓塞雷婭眼中的景象蓋上一層陰影。一次吐息,心底的某樣事物發出了龜裂的聲痕。包覆過度膨脹的責任感,像是燒柴的剝離單音在腦中迴盪。

「別說這種話。」

眨眼的同時,她看見穿著綠病服的鬼影經過自己,往長大的女孩身邊跑去。沒有停留,影子穿過了披上披肩的薩卡茲,不見了。

女人應該失去防備了,但露出本意的心神卻令全身輕快。將躁動不安的熱氣吸進肺裡,眼神為了確認環境而掃視著。塞雷婭往胸膛施力,然後拉開步距。

她也明白,自己永遠在多想。不管是自責,還是留在女孩身上的創傷也好,都只是不曾存在的鬼魅罷了。

她必須承認這種說法不錯。在學齡的青少年選用的詞彙範圍中,這就是隱晦又最適合她的答覆。雖然有些濫情了。

「還、還有塞雷婭!如果,到時候我又像以前那樣變壞,你可以──」

「你別太自以為是了。」

「嗚呃……!」

塞雷婭舉臂時的斥責穿過防火披肩,讓伊芙利特全身的血液凝結。

「你的感激貨真價實,但是我拒絕接受。這種對話本身,就是你不把我當作威脅的證據。就算仰賴不屬於自己的暴力,也不會增加贏過我的機會。與其這樣擔心,不如考慮怎麼讓法術跟著思維運作。」

喊著「怎麼這樣」,直盯著伊芙利特比起無力,還更加錯愕的眼神。不等女孩回話,瓦伊凡只是握緊了手,腕部裡側的血筋浮起。

「聽好了。不管敵人是誰,沒能站在你背後的他們,攻勢只會比藏匿本意的背叛者更加猛烈。就算面對熟人,拿起武器,你就不能猶豫。」

迎著目光看去,伊芙利特將視線停留在失去溫暖的那對眼眸上。感覺自己的成見碎了一地,她又將視線往女人的手臂看去。被蒸氣燙過的手背還是紅的。

眼見女孩的眼裡變得黯淡,塞雷婭嚴肅的神情只露出一瞬的後悔。找回戰士的穩重,她重新以平靜的口吻說道。

「……不過,你的道謝也沒什麼。」

因為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緊握把手,瓦伊凡女人用淺笑的眼眸看向伊芙利特。

「我以前幫過你,下一次還會幫你,不論多少次我都會幫你。」

如此說完,一邊被身經百戰的話語所重壓,伊芙利特握緊貼在槍桿的手掌。片刻,帶有淡淡滿足的聲音回應道。

「那,」她乾笑著,「拜託你出全力囉?」

「……如你所願。」預測到浪淘般翻攪而來的法術軌跡,女人繃緊筋骨。「不過,一旦分出勝負就要去休息,好嗎?」

她一度覺得自己對戒律的恪守,終究被情感給牽著走了。但讓事情發展至此的關鍵卻又不只是踰矩。現在的自己比起正確,更該選擇的或許是正當也不一定。

如果被調侃偏頗,那就偏頗。無關秩序,更遑論規則──她僅僅是作為指導者而回應了女孩的想法。

構思著如何用實戰教育得意的未成年人,在塞雷婭展開盾內的法術裝置同時,女孩的聲音傳來。

「對啦,我知──姆咕。」她雖然出言不遜,但這只是臨危的故作堅強罷了。

片刻,她的痛苦也眾所皆知。

脈搏變得深沉,又隨著過度放大的時間變得緩慢起來。一陣刺痛在鼻咽竄起,遍布身體各處的結晶傳出熱流。繞過筋骨,在血管裡遨遊起來。

無視觸電般的神經,在伊芙利特吞下滿身的不適感時,塞雷婭的聲音傳來:

「聽好,覺得痛苦就叫出來。在你準備好之前,我會等你。」

「這次還、不用!」不自覺吼著,女孩抓著欲裂的腦袋。

肩頰骨周遭的拘束器貼在肌膚上,抑制源石技藝的藥劑經由貼片,少量地流入體內。和煌上前廝殺時的黏膩不同,空氣變得更為縹緲,幾乎感覺不到溫差形成的風的流向──她向幻視中看見的野獸睥睨著,我還能控制住,所以給我跪下。

撲通。撲通。

脈搏加速,如同斑紋的立體結晶在剎那間染紅。有那麼幾個瞬間,女孩看見雷電般的赤紅葉脈從體表的源石裡冒出,在逐漸晦暗的周遭編織起火焰的前綴。

虛空被鮮紅的粒子填滿。先是光點,它們又聚集成斑。點紋擴大,磷光令風壓呼嘯四起。

儘管身體熱得連蠟都要為之融化,淡黃色的抑制劑卻強硬地壓下那股脈動。

起,伏。

起,伏。更多的起和伏。

好癢。

火焰爬上肌膚,又挑逗著本已稀缺的汗毛。起伏,還有上下。火光如胸膛波動著,忽強忽弱。自伊芙利特呼喚熱浪後,

只過了二十秒鐘。她感覺胸口好冷,彷彿白天吃進肚子裡的都是薪柴,除了餵給火團以外別無他用。起,伏。起,伏。周遭很熱,但傳不進她的體內。瓦伊凡的身影被紅光掩蓋。火像一堵堵橘紅色的牆壁,又如鬼魅般將女孩圍繞。

「……怎、怎麼了。你們……塞雷婭,怎麼回事!?」

場域響起莫名的音爆,接著熟悉的聲音迴盪在空間裡。

「不要勉強她。博士,您最好確保──」

她打賭瓦伊凡為了確認男人的作為,肯定往管制室狠瞪而去,卻又找不到鄰近的通訊設備加以答覆。她又聽見男人解釋著什麼,隨後音源斷絕。

是赫默。大概是搶了博士的麥克風吧。想到這裡,一股習慣得惹人煩燥的不安湧了上來。要是博士欺負她,自己肯定會找他算帳的。如此打定主意,女孩將這層猜想拋到腦後。

因為實在想不下去了。

猜測到再過三十秒,持續僵硬的身心會失去意識,並且由體內那股令她痛絕的暴力代打,女孩咬緊發乾的牙關。

不能求救,儘管對方絕對會出手相助。於是她就這麼撐著,等待變數。

可是腦袋真的好重。

都已經到這裡了,我卻要再一次失手嗎。伊芙利特不願意想太多,因為想只會激發恐懼──

撲通。一陣熟悉的咕嘟聲穿過肺泡,她感覺到發燙的身體變得潮濕。

是腹式呼吸。她注意到自己終於習慣這種做法,這對緩解法術的反饋很有用。赫默告訴過自己,因為呼吸的地方下降,但是靠近雙腿和肋骨的地方沒有用力……然後,更詳細的她早就忘了,但是怎樣都好。只要能放鬆身體,接下來交給本能就行了。

她排空肺臟,讓身體成為真正的野獸。承載了力量,為了實現而奔走的怪物。

撲通。沐浴火焰,成為篝火祭壇的薩卡茲女孩支配熱浪,還有溫差而掀起的氣流。迎面撲來的法術反饋令伊芙利特的鼻腔瀰漫腥味。

那是野獸的血性,是為了即將到來的廝殺而發出的歡喜之鳴。但又有什麼不對。那股咆哮聲不全是惡魔的訕笑,也是自己喉頭的一句低吟──必須停下。再這麼下去,不可遏的激昂將控制心神,讓身為宿主的女孩再一次成為瘋狂的野獸。

「所以、給我放手。這是我的……!」

模糊地唸著夢話,伊芙利特將咽部的血涕吞進喉嚨。咕嘟。發出示弱低鳴的野獸在火叢中屈身。『這不是你,而是我的。』聲音笑著。

『說吧,我該借你多少?』

「不是借或、不借的問題……因為我們,因為你也是我。」

血流加速。閉上眼,想像火光隨雙手揮舞的模樣,伊芙利特舒緩雙臂。

「我不想只是燒人,我們應該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才對。」

『像是什麼?』

「不管是赫默或其他人,那些對我好的……我還想讓他們誇我!你要是喜歡被誇,或者討厭被瞧不起都好──讓我大幹一把,給他們好看!」

坦白說,最後的那句是有些過份了。或許女孩沒有發現,但自始至終,沒有任何人看輕她。

就連苦嘆著『別浪費了。』,在風壓中散去的野獸也是。女孩的重擔消失了。然後,鼓動在聲音消逝的片刻開始加速。

她伸手向前。

頃刻,爆發的光團與源石技藝共振。從女孩身邊發出的光之熱浪捲起浪濤,朝半圓的場地四周擴散。液態夾層的冷卻帶受到推力而搖晃,使特殊材質的鋼鐵牆壁發出搖椅般的摩擦聲。女孩蹲低雙膝,直握的噴槍被當作劍柄展示著。鮮紅的風暴朝女人湧去,與城牆般挺立的巨物正面接觸。

眼見浪捲再一次被撕裂,喊著「過來!」的聲音隨風壓吹向耳邊,如同導師般引領前路的話語讓女孩不自主舔著嘴角。延伸於場域中的火焰如同雙手。

女人的身姿,碎裂於地的鏈鋸碎片的溶化,伊芙利特全看在眼裡。包括法術激發出的烙紅之劍,還有其硬度與長短,她都能輕易看透。

踏穩步伐。模仿菲林女人以熱氣加速,她躍起,猛地衝去。揮出的拙劣斬擊在盾板上迸發紅蓮,自槍口噴出的光流閃逝,揮出洪流。爆炸性的能量和波動,讓壁面的軌道攝影機捕捉到數值以上的過量光線。

那是思念的化身。鮮明的光渦彷彿要祛除塞雷婭心底的陰霾,正以遠越感測基準的數值增幅著。將思緒一掃而空,盾牌邊框的D32複合鋼材向炎刃擊去,眩目的閃光籠罩在場中的兩人身上。

小说相关章节:和構成之物所謂磐石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