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陈子默拿出手机，找到了一个路过的男孩，他恰巧刚刚围观了小石头赢得游戏特等奖的经过，看到小石头的时候更是一脸的崇拜，自然十分乐意帮他们三个拍张合影。男孩们把手中的礼品暂时放在地上，小石头一只胳膊搂着吴晓炎的脖子，另一只手在陈子默的脑后比了个Ｖ的手势，第一张拍完了之后，小石头立刻摘下了口罩说到：“等等等等，你们俩都把口罩摘了，咱们再拍一张露脸的。”陈子默依然不厌其烦地把口罩摘下放进了布袋并揣进了校服口袋，而吴晓炎依然直接把口罩拉到了下巴上。

　拍完第二张合影后，陈子默看着手机中的照片，说道：“小石头你戴白口罩很好看哦，干脆你也像我一样经常戴吧。”

　“天天戴的话太麻烦啦，不过你这个礼物我肯定好好留着，”小石头摘下口罩，把它拿在手里看了看，“嗯？这耳带上怎么绣的是‘小石头’？你们真的忘了我大名叫什么了吗？”

　“没有忘，可这是我送你的，上面自然要用我们喜欢的称呼啊。”陈子默说道，小石头和吴晓炎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而小石头也重新把口罩戴好，动作甚至有点小心翼翼。

　“喂！那边的！”一个不太友好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吴晓炎看去，原来是刚才被小石头击败的三个男孩，最矮小的棒棒糖男孩正站在最前面，指着小石头三个人喊道：“别以为今天你们抢了我们老大的飞机就能得意了，这次先放过你们，下次被我们遇到了肯定让你们好看。”

　“啥？”小石头莫名其妙地瞪着对方，“我没听错吧？什么叫‘抢了你们老大的飞机’？这是本大侠凭本事赢来的，想要的话自己去赢啊，玩的那么烂怪谁啊？”

　“你……”棒棒糖男孩气的一时语塞，小石头又指着那个一身黑衣戴着骷髅口罩的男孩说道：“你看样子水平不错，哪天有机会咱们还可以继续切磋，但是脾气不好就算了。”

　黑衣男孩此时已经摘掉了护目镜，他瞥了小石头一眼，目光里依然全都是鄙夷和傲慢，他的口罩动了动，依旧传来了一段声音不大但是十分刺耳的话语：“你也配。”

　“对，你也配！”棒棒糖男孩一旁帮着腔，吴晓炎听着恼火不已，他往前走了一步，但立刻感觉到有人拽着他的一角，回头一看，陈子默正在给他使眼色。对面似乎是觉得挑衅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三个人得意洋洋地转头离开。

　“是啊，我不配，我毕竟不能总是欺负手下败将，那种行为还真不配本大侠的段位。”小石头从地上拿起装着玩具飞机的纸袋，也转头对陈子默和吴晓炎说道：“我们走吧，今天的收获足够啦。”显然，“手下败将”四个字刺激到了对面，本来要离开的三个男孩全都停下了脚步，但吴晓炎他们三个人谁再也没有看去看他们。只隐约听到了黑衣男孩好像愤怒地骂了一句什么。

　“真是一群流氓。”回去的路上陈子默嘟囔道。

　“都是些小虾米啦，自以为很了不起而已。”刚才一直被针对的小石头对此一点都不在意，“就他们那德行要是去了游戏厅怕不是一天挨揍八回，要是让我和晓炎一起上，估计都不够塞我俩牙缝的。”

　“是啊，谁让你门牙缝那么大呢……”吴晓炎随口挖苦道。

　“啧，晓炎你怎么回事？最近怎么越来越毒舌了？”小石头的话听上去像是抱怨，可紧绷的口罩还是被他脸上的肌肉拉扯出了一个笑脸的形状，两只眼睛都快眯成了一道缝，“还说我口无遮拦呢，下次你是不是要梦见三昧童子把你嘴……诶呦！”

　吴晓炎这次都懒得回嘴了，直接扑上去一只手搂住脖子，另一只手又去扯他的耳朵，又一次抓住小石头的耳朵扯了起来，小石头一边缩着身子想要挣脱吴晓炎，一边伸出脚对吴晓炎的腿使绊子，两个孩子又一次不管不顾地闹了起来。

　“啊，放手啊，我飞机……飞机还在手里呢，啊，我去……啊！疼疼疼……一会儿看我不找晓刚哥告状！”

　“让你乱说，让你乱说！”

　“是你先说我的好吗？”

　“哪有你这个样子的，跟你说那些是觉得你够哥们儿，不是让你天天跟我念叨……”

　“我还不够哥们儿吗？那时候你非要跟我睡，结果尿了我的炕几回……”

　“啊啊啊啊啊闭嘴，闭嘴！”

　“话说你们到底背着我去了多少次街机厅啊？”陈子默又一次问出了这个破坏气氛的问题，原本纠缠在一起的吴晓炎和小石头立刻像同性相斥的磁铁一样分开了，小石头连忙告饶：“陈小师父你饶了我吧，其实真没几次，再说总是去街机厅又不是坏事，不然今天我能赢这么多奖品吗？”

　“好吧好吧，这次我就不追究了，”陈子默看着手中三昧童子手办的礼盒若有所思地说，“但是你们这样总是沉迷游戏真的不行，耽误学习成绩怎么办？再遇上刚才那样的小流氓怎么办？难道真的和他们打架吗？你俩必须保证，月考之前绝对不能再去了。”

　“好好好，陈小师父，我石磊和吴晓炎今天一起对三昧童子发誓，其中考试前再也不去游戏厅了，好不好？”他双手合十故作正式地发誓道，然后又立刻用胳膊肘捅了捅吴晓炎：“晓炎快跟我一起发誓啦。”

　“还是你自己发吧，反正你还是会拉我去玩游戏，到时候最好三昧童子只收拾你，可别带上我。”

　“你怎么这么不够朋友！”

　三个人回家时已是傍晚时分，吴晓炎想要请陈子默和小石头一起回家吃饭，他知道哥哥今天一定会趁着假期做一顿丰盛的晚餐。但陈子默说今天家里会有重要的聚餐活动，所以只能告别，小石头则欣然和吴晓炎回了家。吴晓炎的哥哥吴晓刚和小石头早就熟识，以前小石头也曾经在吴晓炎家里过夜过几次。吃过晚饭后，吴晓刚对吴晓炎说：晓炎，今天小石头陪你，你们俩就去小屋卧室吧。我自己睡就行了。”

　“不是吧？晓炎？你现在还在和你哥哥睡吗？”小石头惊呼起来。

　“啊……哥哥你不要什么事情都说出来啊！”吴晓炎再一次羞红了脸。

　吴晓炎的家里有大小两间卧室，大的卧室原本是吴晓炎的父母居住的，但是早就空了。小卧室里有原本为兄弟两人准备的上下铺儿童床，但是吴晓炎已经想不起从什么时候起，他天天晚上都要和哥哥睡在大屋卧室的大床上。但今天，吴晓炎自然更愿意和小石头睡在一个屋子里。很快，睡觉前，吴晓刚让两个孩子去洗澡，想起今天早晨的经历，即将走进浴室门口的吴晓炎忍不住说：“那我洗澡的时候哥哥你不准再进来！”

　“那我可不可以啊？”小石头站了起来。

　“你也不行！”

　“有什么嘛，咱们一起洗啦！”小石头一边脱自己的上衣一边就要往浴室里闯。

　“啊！走开，不许进来！”

　“有什么嘛，以前在学校还不是一起洗。”

　“我去！你手好凉，别摸我！”

　“你们俩一起洗可以，不准胡乱玩水哦！”吴晓刚笑着对浴室里的二人喊道。

　洗过澡后，两个男孩早早上床，但却都没马上睡着。和哥哥分开睡的好处是，吴晓炎可以趁哥哥不注意把手机带到床上偷偷玩，更不用说小石头了。就在吴晓炎准备来个水晶十连抽的时候，通讯软件的提示响了。

　“晓炎，子默在群里发照片了，看到了吗？”小石头的脑袋从上铺探了出来，吴晓炎切回通讯软件，看到陈子默在只有他们三个人的群里发出了他们今天拍的两张合影，在第一张合影里，虽然三个男孩都被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眼中的笑意是遮不住的。

　“嘿嘿，本大侠就算蒙着脸也这么一……一表人才……”小石头说道最后自己都绷不住了，缩进被窝里咯咯笑起来，弄得整张床都不断摇晃。吴晓炎抬起脚踢了踢自己头上的床板。

　“小点声，一会儿我哥哥听见了。”

　小石头笑了半天才停下来，还喘了半天的粗气，等他呼吸平稳的时候，他再次探出头，看着下铺吴晓炎。

　“喂，晓炎，睡了吗？”小石头的声音一反常态的变得很轻，原本就很沙哑的嗓音用耳语的方式说话，几乎都要听不见了。

　“你晃那么狠我怎么睡！”

　“晓炎，我有话问你。”

　吴晓炎一愣，他突然感觉回到了在学校住宿的时候，那时候小石头和吴晓炎也喜欢这样聊到很晚，只有在那时候，吴晓炎才会偶尔见证到，平日里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小石头突然换上一副认真而诚恳的面孔，就和现在一样。

　“那个……晓炎……你……你是不是……”

　“我怎么了？你要说啥？”吴晓炎有些不耐烦，“有话快说，咋还磨叽上了。”

　“你……其实是喜欢看小和尚们那样的蒙面打扮吧？”

　“啥？！”

　“其实……你也不讨厌戴口罩是不是？”

　“别胡扯，我当然讨厌，讨厌死了！”吴晓炎闷声闷气的声音从被子下传来，就和白天他戴着口罩时的说话声差不多，而小石头还在自顾自地往下说。

　“其实我看你挺喜欢口罩的，白天的时候你一个劲儿的想要把我嘴堵上……”

　“那是你太啰嗦！”吴晓炎依然没好气，但小石头还在往下说。

　“……那些祈福回来被封上嘴巴的孩子路过咱们身边的时候，你一直在盯着看，小和尚路过的时候你和子默也一直在讨论他们的打扮，后来子默送了我口罩，你比子默更想让我戴上，就连这照片都是你第一个起哄说要拍的。”

　听着小石头这样说，吴晓炎越发烦躁起来，他把被子蒙到头上，可小石头的话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而脑海里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重新出现白天看到的种种，被陈子默戴上口罩的小石头，那对儿蒙着脸，为他们提供茶水的双胞胎僧童、戴着墨镜的蒙面僧童不断从他身边路过、因为祈福活动而被束缚起来有些无所适从的孩子、捂着大口罩的陈子默反复把自己下巴上的口罩反复拽上来遮住口鼻……最终，他的记忆回到了今天早晨，那个让他“尿裤子”的噩梦：他在一个没有人的小巷子里，被口罩封住嘴巴，被白布包裹双手，被白色布条蒙住双眼，捆绑全身，彻底失去自由。想到这些，那混杂着尿意一样的异样感觉再次从吴晓炎的下身传来，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小鸡鸡正在渐渐变硬，于是他又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把全身的重量压在翘起来的小鸡鸡上，这样才能稍微舒服点，说实话，吴晓炎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像只是身体的本能一样。

　“行啦，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我是想说……其实你也不用太在意这件事情……”

　“啥？我咋能不在意？这事儿麻烦死了……”

　“其实你有没有注意到，你可能不是尿床了？前几天在宿舍的时候，张赫拿手机给我看了一段视频，其实就是……”

　吴晓炎不想再听小石头啰嗦下去了，那种异样的感觉已经让他浑身燥热，他感觉自己身上渐渐有些发潮，被子里全是自己的汗味，于是他把被子一掀，一骨碌爬了起来。

　“喂，你干嘛去？”

　“去厕所。”吴晓炎说。

　“咋了？你是不是又要……”

　“住嘴！”吴晓炎踹了一脚床柱子，却弄得脚指头生疼，他忍不住叫出了声。

　“晓炎，你们俩怎么还没睡呢？”吴晓刚的声音从大屋卧室传了过来。

　“啊……我……我就去个厕所。”吴晓炎忍着疼跑到了卫生间，小石头无奈地耸耸肩，他明白只能以后再找机会和晓炎谈谈自己在学校室友的手机里发现的内容了，好在这样的机会多的是。于是小石头又看了一眼手机，仔细地看了看他们没有戴口罩的合影，随后在群里留言道：“我就说应该拍一张露脸的合影嘛，本大侠这么帅，不露脸可惜了。　:Ｐ”

　小石头那时还不知道，这将会成为唯一一张能看到他的脸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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