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高速公路上。

　　敞篷跑车时速相当快，令人感到头晕目眩。

　　三六在驾驶座上，翔则在一旁。

　　「天盟是由天雷会、天门、擎天帮所组成的，与其说是个帮会，其实只是个联合组织而已，目的是建立共同秩序，维护共同利益。」三六慢慢跟翔解释道：「现任天盟的领袖是天门的荣誉会长─黄宇，非常有地位，许多纠纷都是他出面排解，也只有他的实力与身份，能让大家信服。」

　　「那我们就是要争取他的支持。」

　　「……是啊。」三六语调一派轻松自然。

　　「可是这种帮里的家务事……」

　　三六紧闭嘴唇。

　　「东西准备好了吗？」

　　「好了。」翔轻拍着黑色手提箱。

　　「很好，那这个给你。」三六掏出一把左轮手枪。

　　「这是干吗？」

　　「老实说，这次去谈判异常凶险，可能有去无回。」三六笑着说道：「带着好防身。」

　　三六轻松的语气，实在听不出来是否在开玩笑。

　　「不用了，我有这个……」翔轻抚着口袋了三颗打转的小东西。

　　「是吗？」三六像是说着微不足道地小事一般，慢慢说道：「……翔，就算我死了，我也会保你出来的。」

　　「……我知道。」翔淡淡地说着。

　　空气间，渐渐凝成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放心啦，我作了最万全的准备，我也还想多活几年呢。」三六轻拍着翔的肩膀说道。

　　但是，如果仔细看，可以在三六眼底发现一丝的犹豫。

　　翔露出微笑，搭着三六厚实的肩膀。

　　依山傍水，天地一色的美景。一栋豪宅座落在风景优美的郊区，房舍的精雕细琢完全与自然景色融合一体，尊贵中带着雅致。

　　门口戴着墨镜与穿着黑色西装的大汉拦住两人。

　　「我们是来见黄先生的。」三六露出潇洒的微笑。

　　「有约定过吗？」大汉翻着一本笔记本。

　　「没有。」

　　翔不可置信地望着三六。

　　「请把这个交给黄先生。」三六递出一张不起眼，薄薄的纸片。

　　「那么，请容我去禀报。」大汉恭敬地双手接过，慢慢离开。

　　穿过玄关与庭院，两人被请到一个待客室。

　　「你这叫作『最万全的准备』。」翔冷冷地看着三六。

　　「你懂什么？我如果能准备，姓黄的不是更能准备，我这叫攻其不备！」三六躺在豪华沙发上，喝了一口热茶，晒道。

　　三六无赖的语气，实在听不出来是否在开玩笑。

　　黑衣大汉走进来，「黄先生可以见您了，请。」

　　「好的。」三六顽皮地撞了翔一个肩膀，露出灿烂的笑容。

　　两个黑衣大汉一前一后带领着两人，穿梭在如迷宫一般的长廊里，一样的摆设，一样的装饰，一样的黑衣大汉，令人完全失去方向感。

　　「这样的话，等下想逃都逃不出来，好厉害的布置。」三六无视于前后的大汉，大声说道。

　　「请左转。」黑衣大汉像是完全没听到任何话一般。

　　翔则默然不语，双眼盯着每一个转弯，观察着周边景色微妙地不同。

　　忽然身边走过一个神色匆匆的女人，戴着墨镜，遮着帽子。散乱地头发似乎未经整理，衬衫与裤子也布满绉折。

　　「明星耶，最近当红的歌手……」三六带着淫笑，在翔耳边小声说道。

　　「你还有注意明星啊。」翔一边观察着环境，一边随便应道。

　　「美女我一向都有注意。」三六贪婪地望着女明星离去的背影，看着牛仔裤下丰满高耸的美臀自然扭动。

　　来到一个不知道已经看过多少次的米色拉门前，「黄先生已经在等你们了，请吧。」黑衣大汉轻轻敲门后，拉开大门。

　　房间非常宽敞，但是十分简洁，没什么摆饰品。

　　一个身穿花衬衫，短裤的五旬老者，轻松地坐在沙发上。

　　天盟领袖──黄宇

　　黄宇全身上充满着精力，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精亮的眼光表现出他的精明干练，指甲修剪的十分干净，宽厚的手掌带着岁月的痕迹，显示他绝对不是个养尊处优的老者。坚毅的下巴更代表他恩怨分明，强硬不屈的个性。

　　「你是三六吧？在里面习不习惯啊，出来后还好吧？」黄宇面带着微笑，说道：「坐吧。」

　　三六使眼神要翔站在他身后，老实不客气地坐下了。

　　「其实，我的来意，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是的。」

　　黄宇缓缓喝下一口茶，说道：「但是，这毕竟是天雷会自己帮内的事，我并不好插手。」

　　「……现在老大摆明玩我，是他不义，不是我对不起他，我在天雷会已经要待不下去……」

　　打断了三六的滔滔不绝，「那淑贞的事怎么算？这也是啸天对不起你吗？」黄宇脸上仍然带着微笑。

　　翔一个箭步冲到三六身边，眼神紧锁着黄宇，三六脸色带着铁青。

　　「妈的！雷啸天早就跟你联络过了？」三六脸上青筋毕露，喊道：「干脆，门外的人都进来吧。」

　　门外直立的黑影闻言开始不安地的晃动，三六手已经握住枪柄了。

　　「三六，千万别作让自己后悔的蠢事。」黄宇彷佛根本没有看到枪一般道：「昨天，我的确已经见过啸天了，他是想要我帮他清理门户，但是……」

　　三六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

　　「天盟的目的是维持和平，我也不希望天雷会内讧。」黄宇缓缓掏出一张支票，一派悠闲说道：「这个你拿去，一切过去的事情，我保证啸天就不会跟你计较。」

　　三六接支票，「５０万！我就只值５０万……」

　　三六放下枪，忘情地大笑说道：「起码，再加一个零！」

　　黄宇脸色一变，望了身后的黑衣大汉一眼，缓缓说道：「你不要太过……」

　　「５００万，少一毛都不行！」三六眼神闪着光芒说道：「但是，不是给我……是我给你。」

　　翔打开起黑色手提箱，装着满满的现钞。房间立刻充满新钞特有的香味。

　　黄宇一愣，脸上慢慢出现了笑意，说道：「你以为钱就能打动我，江湖是讲究规矩的，你以下犯上，丝毫没有半分伦理……」

　　「伦理？极道的伦理不就是弱肉强食吗？」翔冷冰冰地吐出几个字，专注地盯着黄宇。

　　黄宇沉默半饷，站起身子，缓缓向内室走去。

　　「三六，这件事就这样算了，以后我不会再插手了，以后就看你自己的了，我期待你当上天雷会老大的一天。」黄宇头也不回的说道：「阿财，把钱收好，送客。」

　　黄宇望着庭院，沉默不语。

　　「老大，您已经收了雷啸天一百万，这样好吗？」

　　「老雷已经腐朽了，连手下都压不了，也该世代交替了，我们不也是这样的吗？」

　　黄宇心中浮现一个年轻人持刀砍杀的凶狠模样……

　　「三六这个孩子，又狠又猛，相当难缠，而且他身后的年轻人，暴烈中不失冷静，真是后生可畏……」黄宇感慨地叹了口气。

　　如果是十年前的自己，绝不会容许两人走出门口，以免日后成患，但是，现在……

　　「对了，老雷如果打电话来，就说我出国散心了。」黄宇缓步离开庭院。

　　车子快速地奔驰在高速公路上。

　　「妈的，这个老狐狸，说几句空话，就收了我们五百万。」虽然语带抱怨，三六脸上却是充满笑意。

　　「但是，老家伙也不过是个吃饲料的家犬而已。」三六搂着翔，笑道：「现在，在我们眼前吠，耀武扬威，等我们掌握更强的力量，我会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翔的住所。

　　和往常一般的下班时间，也是独处的时刻。

　　翔拿起电话又放下，已经重复三次了。

　　很想打电话给雅婷，感受那种温暖。胸口炙热地鼓动着，强烈的渴望要破体而出。但是，翔又慢慢放下电话了。

　　忽然间，电铃响了。

　　「应该没人会来……」翔心中暗道。

　　但脑中浮现一个美丽的倩影，翔不能控制地快走到门前。

　　「快递！一统企业的。」

　　莫名的感觉升起。心中到底是庆幸，还是失望，翔自己也不知道。

　　翔看到带着帽子穿着制服的快递人员，慢慢打开门。

　　「请签收。」年轻人拿出笔。

　　正当翔弯下身子注视着签收单。瞬间，一个绑着马尾的黑影从旁边闪出，一腿重重踢翻了翔。

　　「碰！」经过灭音的尖锐枪声响起，在地上滚动的翔感到一阵火热，口袋里的骰子滚落地面，在地上转呀转……

　　意识混乱，翔只能微微听到人声……

　　「咦！大哥，那是三六哥的全黑骰子！」

　　「……」

　　「怎么办……」

　　「……先这样吧！」

　　「碰！」一声再度响起，胸口一阵剧烈地疼痛，

　　翔脑中浮现三六的话……

　　红色代表见红，我觉得非常不吉利，所以我的骰子是全黑的。

　　眼前尽是一片浓稠的血红，慢慢晕散，翔渐渐失去意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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