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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浮生】(第十章、火雷噬嗑),1

[db:作者] 2025-07-25 14:24 5hhhhh 7150 ℃

 作者:DeVere的沉默

 2021/5/21发表于:首发SexInSex

 字数:17710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本世纪第二个十年之初。

  依照相关者的要求,使用了化名。

  出于对逝者的尊重,除此之外的故事未做任何改动。

                第十章

  我习惯性的去解构自己面对黎星然所涌现出的种种情绪。我感受到了自己的占有欲、强烈的好奇心、甚至还有一丝完全出乎意料的嫉妒。

  我仔细审视着这丝嫉妒,很快就发现,自己是在嫉妒她的年龄。

  二十五岁……在这个世界上,你能够完全掌控自己,充分理解自己,得到真实的自己,那么你就是自己的主人。

  你是自己的主人,那么你就是世界的主人。

  她能够和我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和我看着同样的风景,却只有二十五岁。

  太年轻了……她怎么做到的?她凭什么能比我更长久的享用这种权力?

  这份嫉妒让我感到自己变得鲜活,这意味着如果我向她探索过去,或许就能提前找到我期盼的东西。

  然而,她虽然手无寸铁,却仍然比我认识的每一个男人都要危险。假如我自以为是的妄图从她这里获得些什么,就要做好随时被她捅上一刀的准备。

  曾经并不是没有女人在调教过程中对我举起过刀,但那一直都在我的控制之内。就算那些女人真的将刀刺到我身上,在鲜血喷溅的那一刻,最先被吓倒的也会是她们自己。她们没有真正施用暴力的能力,也毫无掌控与放任可言。

  但假如黎星然有朝一日捏住了刀柄,那么她会从容淡定的把面前那个男人的睾丸细细的割下来,不带丝毫犹豫。我仿佛能看到,她将那串睾丸拎在手中晃一晃,再把它在男人的眼前捏碎——如果她打定主意要报复的话。

  所以我才说,我根本无法调教她。除非我将她完全摧毁,否则一有机会,被摧毁的人就是我。

  何必呢?摧毁她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而且她的身上对我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或许我对她也……

  「我们该怎么办呢?」黎星然将手肘支在楼台的栏杆上,慵懒的对我开口。

  看起来,她和我想的一样。我们都是对方眼中甜美的诱饵,也都是危险的陷阱。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说着模棱两可的话,不进不退。

  「我有点怕你。」黎星然没有被我的节奏所拉扯,她说起话来仿佛没有什么顾忌。

  示弱,女人的特权。哪怕她比你还要强大,她都依旧可以用示弱作为武器。

  「怕什么?」

  「怕自己因为一场愚蠢的美梦,被你像屠宰场的猪一样吊起来。」她嘴角带着微笑,看着楼台外面的夜景。远方有浓雾般的阴云,罩住了稀疏的月光。

  还是在示弱。这个女人用手抓着衣领,将已经让我们欣赏了很久的肌肤严丝合缝的遮住,像一个羞涩委屈的雏女。可是那张柔美面庞中的尖锐与自信,仍未掩饰。

  或许是故意在玩欺骗男人的把戏,又或许期望我像她一样放低姿态。这对我而言没有什么区别,因为我只会做自己想做的事。

  「有可能。」我说,「在看到堆叠的黄金之后,老实本分的庶民也会贪念大起。」

  「庶民知道自己会被绞死吗?」

  「知道,但庶民不会改变主意,他们会带着愚蠢而不切实际的希望,直到脖子上的绳索收紧。」

  「你觉得自己愚蠢吗?」

  「当然不。」

  黎星然转向我,笑着,将双手在胸前「啪」的一拍:「好的,聪明人。」

  「我觉得,他不是特别聪明。」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响起了韩钊的声音。我和黎星然扭头去看,只见他手里拿着一瓶酒向我们走过来。

  我忍不住多看了黎星然一眼,发现她也在看我。我们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或多或少的一点失望——韩钊这家伙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不过也仅仅是一点,因为我们知道,今天不是世界末日的最后一天。

  「他不是特别聪明,否则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的调教技术说的昏聩无能。」

  韩钊走过来,将另一只手的杯子递给我们,倒酒。

  这个时候我才发觉自己有些口干。我润了润喉咙,对韩钊说:「我觉得最后的效果并不差。」

  韩钊发出哼笑声,向坐在角落里的殷茵看了一眼:「那要全部归功于你的姑娘。」

  殷茵安静地坐在那里,她没有躲闪韩钊的目光,带着出乎我意料的坦然,沐浴着韩钊的夸赞。她的胸口正有一股情绪在萌发,我还没能分辨出那到底是什么。

  「这场聚会,三个主角,跑了两个,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黎小姐,有很多朋友在等着想和你多聊几句……」

  「嫌我碍事儿嘛,直说好了。」黎星然毫不掩饰语气中的不满,她理理自己的头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们聊吧。我去找点别的乐子。」

  韩钊笑笑,完全不把她的态度放在心上。

  黎星然临走之前又和我对视了一眼,我们没有再对对方多说一个字,但这个眼神已经将彼此的坐标钉在了自己的地图上。想到以后的某一天,我们仍有机会享用对方身上的秘密,我不自觉地有些昂扬。

  韩钊顺着我的目光看着黎星然离去,忍不住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不至于吧?喜欢这种类型的?」

  韩钊轻佻的话让我稍微有些恍惚。但是我随即意识到,韩钊其实并不明白黎星然到底是什么人。

  刺青师,搞艺术的,很会玩,外国长大的……在韩钊这些玩家眼中,黎星然就是由这四个词组成。甚至在我和她正面交流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她一眼将我看穿为止。黑暗的池沼中,她对我发动的攻击也暴露了她的位置,然后我们就找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同类。

  她的人皮之下,也盘踞着一只怪物。

  所以我下意识对她产生了不符合常理的、类似于「尊重」的情绪。当韩钊用轻佻之词描述她的时候,我甚至没能第一时间让自己的意识回归正轨。

  「纹身很有意思。」我敷衍道。

  韩钊看了我一会儿,他似乎察觉出了我的异样,但最终没有深究。

  「楼纪晴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知道他会问,所以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她很好。周五出货。」

  「这么快?」

  韩钊的声音里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当我一言不发的扭头看了他几秒之后,他选择了相信我。

  「算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韩钊自我安慰道。

  「包你满意。」我补了一句。

  「现在该说说正事了。」

  「正事?正事不是完了么?」

  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本来和黎星然电光石火之间就要摩擦出一些惊喜,却被韩钊打断。我不得不重整心态,把注意力放回到殷茵的调教上面。今晚殷茵表现极佳,我本打算赶紧回家,趁热打铁。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是让你来凑数的吧?」

  「……」

  韩钊从衣服里掏出一张黑色的名片:「我盯好的那个主顾,上门了。他对你极为满意。」

  我这才明白,韩钊这场聚会的目的,是为了做一场伪装。他的准星一直瞄准着那头猎物,而我就是他的子弹。

  我看了看那张名片,上面的名字我完全不认识,只有一个顾问的头衔。想来应该只是负责给真正的客人管事儿的家伙。

  「三天以后,给他电话。」韩钊说。

  「好。」我将名片收了,「你说的主顾,到底是什么人?」

  韩钊拧着脸瞪起眼,露出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然后抬起右拳,手指张开,做了一个爆炸的动作。

  「嘭——」

  没有给我答案,韩钊做完这个戏谑的动作之后就离开了,只留下我和殷茵独自在露台上吹风。

  毫无疑问,是个大人物。韩钊现在不告诉我,应该是想让我少准备一些鬼点子,在那个大主顾面前老实一些。

  答案迟早会有,我不准备给自己添不必要的麻烦。

  身边没有其他人了,我对殷茵伸出手,她立刻从座位上站起身。

  在这里呆的有些久,殷茵身上一件单薄暴露的礼裙,早就手脚冰凉。我用手将她暖住,她顺从的缩到我的怀里。

  我示意她喝掉我剩下的酒,她照做了。酒精使我们血管扩张加速血液流动,热量更快的传向体表和肢端,所以才会有喝酒御寒的说法。可实际上,这完全是错的。血管扩张只会让人体的热量散发得更快,也会令人更快的失温。

  没有比酒带来的温暖更虚假的东西了,正如我拢住她身体的胳膊。

  不过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呆太久。我只想让自己冷却一下,多思考一会儿关于她的事情。

  因为殷茵今天晚上表现的太好,我有一股冲动,想要加速步调。只是我还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是不是过于感情用事。

  她手扶着栏杆而站,我贴着她的后背,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胸口。手只要随便一歪就可以抓住她的丰润的乳房,但我现在只想感受她的心跳。

  沉闷,平稳,她现在情绪安定。或者是一种奇怪的自信?

  「这里的事情结束了吗?」殷茵问我。

  「你冷?」

  「不。我有点想回去了。」

  我失笑:「你应该清楚,在我面前,你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

  「我知道,而且你也不会在乎我想要什么。」殷茵小声说,「但是我也知道,你今天会奖励我的。」

  的确。哪怕是训练一只狗,你也需要在恰当的时候给它完成任务的奖赏。赏罚分明,是最基本的调教规则。殷茵说出这样的话,代表着我们之间的关系在她眼中已经越来越清晰。

  可是那依旧有一些恃宠而骄的意味,我不知道这从何而来,这不符合她的性格。

  「奖赏会有,但狗主人遛狗的时候,绝不会让狗决定该往哪里走。」

  「我对你来说,就是一条狗吗?」殷茵用很单纯的方式问出这个问题,她不是在抱怨。

  「这个问题,只对我有意义,值得我来思考。而对你来说则没有意义,你也不该为这个问题花费任何心思。」

  「可是我想听你说。」

  「为什么?」

  「因为你和她都说了很多。」

  我完全没料到,从刚才开始我一直产生的疑问,答案同样竟然会落在「嫉妒」这两个字上。

  刚刚在大厅里,殷茵和我一起上演了一幕真枪实弹而又天衣无缝的调教,赢得了圈内玩家深深的认可。但我们还没来得及和彼此分享那一份心神相交,黎星然就出现了,把我叫到了这个地方。

  该有的奖励,突然间落空。她远远坐在那里,看着我和黎星然侃侃相谈,心中会是什么感觉呢?

  嫉妒这个词,非常不准确。可我们人类所能使用的词汇就只有这么干瘪,我们无可奈何。

  原本羞怯的女孩,在韩钊夸奖她的时候,再也没有躲闪。因为她下意识的,想要争得一些东西,与黎星然争。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胸口蕴含的是这样一种感受,一切都只是水到渠成。

  只有在乎的东西,人才会争。人性如此简单,洞若观火。

  或许只是想要争得一点注意力,但那对殷茵依旧产生了影响。她的潜意识中已经希望我能够看着她,尤其是在刚刚跳了一支完美舞曲的现在。

  和黎星然比,她太弱了。但黎星然不是我的,而她是。

  于是我满足了她的愿望,开始讲述她想听的答案。

  ——我对你来说,就是一条狗吗?——这是她的问题。

  「你已经耳濡目染了。狗,宠物,主宠调教,对么?你对我当然不是那种东西。运用语言给别人下定义,是通过卖弄权力而获得快感。当我已经完全占有你的时候,权力又有什么可卖弄的?那种快感太低级。」

  「但你还是把我和狗放在一起,举了例子。」

  「因为我真的想过,将你拴上缰绳,带出去遛一遛。」我笑着,「你没能支配自己的时候,对我而言,猫儿、狗儿,你,都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人格降维,首先要有维可降。人格的降维,即是自我毁灭的一部分,也是一种放纵。我希望终有一天,你可以拥有和我一起放纵的资格。」

  殷茵沉默着,她还没有回应我的能力。

  我用手摩挲着她的脖颈、臂膀和下巴:「今天你表现的好极了,我现在在想,应不应该抓住这个契机,往前再走一步。」

  「什、什么?」殷茵感受到了我语气中微微的颤抖。

  「我们进去。我会从韩钊的聚会上邀请七个男人,然后像那个时候一样,蒙上你的眼睛,让他们轮流上你。」

  殷茵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我,她用了五秒钟的时间,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

  然后她开始发抖,她的身子绷紧着向后缩去,险些就要被腹部窜起来的恐惧所支配。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的喉咙仿佛被扼住,声音有些变形。

  「因为你还在乎这件事。这是你必须迈过去的坎儿。一次不行的话,我还会找人第二次轮你,或者第三次。直到你不再把它当做一回事为止。」

  殷茵的拳头握紧,牙关紧咬,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皮肤下青色的血管中爆发出来。

  我叹口气,用手抚摸着她的脖子:「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今天到此为止。」

  殷茵用力呼吸着,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三分钟之后,她勉强做到了。

  我看着她,摇摇头:「你仍然对我有着误解。你依旧在用自己常识性的模板勾画我行为逻辑。你心中觉得,我和你有过那样默契的瞬间,我理应珍惜你才对,是么?」

  殷茵看上去非常委屈,她哽咽了一下,点点头。

  「所以你错了。你想认识真实的自己,就必须要蜕壳。那些腐朽糜烂的记忆,只会阻挡你的视线。我要做的就是将它们化作无物。」

  「可是那种事情!」殷茵感受到了我的真诚,但依旧无法接受。

  「福柯说过:用拳头击打某人面部,与用阳具插入某人阴部没有任何区别。

  后者在物理上的伤害甚至比前者还要低些。人们之所以无法认可福柯这句话,因为我们都已被枷锁钳制。你所受到的伤害,是来自你对庸众规则的谄媚,是自己对自己的戕害。」

  「可你让那些男人上我,我就会变好吗?」

  「原来我以为答案是肯定的。但现在意味着,我判断有误。」

  对于我近似于认错一般的言论,殷茵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不,是我过于急于求成。又或许……这个办法本来就不适合用在你身上。」

  对肉体进行摧残,用推挤的方式去探明被调教者的底线,这是我常用的手法。可是如果殷茵是那个与众不同的个体,我或许应该紧紧抓住她精神上的那根飘摇丝线,勾着她,让她自行向我靠近,就像今晚做的那样。

  今夜做了不少事,我的精神有些过于疲惫了。我需要在良好的休息之后,重新构架后面的调教策略。

  殷茵知道我不喜欢对她说谎,所以她总算放松下来。酒精所提供的虚假温暖已然消退,这里需要我做的事情也已经完成。我拨通赵峰的电话,让他将我们载回家去。

  没有回西郊的工作室,而是回了公寓。这是殷茵第一次被我带到这个地方,也算是我对她某种程度的认可。

  「你平时就是住在这里?」殷茵站在玄关处,一时之间没敢进来。

  「对。」我脱下外套,随手挂起。

  殷茵把高跟鞋脱了,赤着脚走进客厅。我在衣帽柜更衣,她想要过来帮我,被我轻轻一推推向了沙发。

  我换着居家的衣服,殷茵则窝在沙发里看着我,她放松的让自己沉在坐垫和靠背中间,眼神里带着逐渐晕开的涣散。

  在敲门声响起来之前,我一直觉得,今天晚上所有要做的,就是在这张沙发上揭开殷茵身上仅存的那件衣服,然后用她喜欢的力道,用并不真实的温柔,让她高潮几次。

  很明显,殷茵的潜意识中,也是这样认为的。她涣散的瞳孔中,带着她自己都不清楚的情欲。

  但是公寓的门还是被敲响了。我甚至以为,来的人是物业或者保安。

  可我在门禁屏幕中,竟然看到了黎星然的身影。

  心脏猛地跳动了两下。

  这个女人,毫不拖泥带水,想做什么,她就做了。一切都必须发生在现在,由她自己说了算。

  我只能把门打开。

  黎星然斜靠在门边,指间燃着一根长滤嘴的女士香烟,脚边是一只手提箱。

  她穿着一件长摆驼色风衣,像一个职业女性。只是长摆之下若隐若现的低针黑色丝袜却在诉说另外一种情绪。

  「你怎么知道的?」我看着她闪亮的眼睛,问。

  「抓着韩钊死缠烂打了一番,还多给他许了两个承诺。」黎星然眨眨眼,慵懒的声音。

  仅仅是这样就把我的住址给卖了……过两天我非得让韩钊还我个人情不行。

  我没有邀请她进来,她也一言不发,继续抽着自己的烟,嘴角微翘。看上去完全不打算说「不请我进去吗」之类的废话。

  她已经发出了挑战,而应不应战则取决于我。她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没必要多说任何一个字。

  我想了很久,终于拿起手机,直视她的双眼,拨通了赵峰的电话。

  「欢哥?」

  「还没走远吧?」

  「没呢,我刚……」

  「回来接一下殷茵。」

  殷茵的时间还很长,但黎星然或许不会等我。

  更重要的,这正是进一步发酵殷茵「嫉妒」的好机会。让她落空吧,让她独自在床上辗转,让她矛盾,让她哀怨,让她脑海里填充对我的惦念。

  我仍然站在那里,挡着黎星然望向屋里的视线。她也不着急,安静的依着墙壁,用烟雾填充着我们两个之间的距离。

  她将烟递给我。我迟疑了一秒,拿过来抽了一口。

  那不是市面上贩售的商品,而是手卷货,她在里面加了料,而且不是什么合法的东西。

  不过我仍然没有拒绝,象征性的将那口烟过进肺里,让一条颤悠悠的小蛇滑进自己的神经,享受了两秒癫狂的眩晕。

  「左欢?」殷茵看到我许久没有回屋,便走到玄关来看。她越过我的肩膀,看到了黎星然。

  「穿上我的外套。」我头也不回的对她说,目光依旧放在黎星然身上,「赵峰会送你回酒店。」

  殷茵沉默着去拿了衣服,然后站在我背后等待着。我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但黎星然的目光却从我身上转移了,她在看她,并且嘴角的笑容更灿烂了。

  黎星然知道我在干什么,不过她不打算揭穿我。

  电梯灯亮,赵峰风风火火的走出来:「欢哥我来了。」

  「走吧。」我侧身,将门让开足以通行的空间。殷茵披着我的外套,和我擦身而过。她试探性的和我对视,我用不加杂任何情绪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我没有从她眼中看到不满,但依旧有那么一点点失落。然后她和赵峰一起消失在了电梯口。电梯门缓缓关闭,公寓与世界隔绝,气压骤变,我和黎星然变成了关在同一只罐头中的鲟鱼。

  黎星然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她好像在这最后的时刻还有些犹豫。她的那根手卷烟,我只吸了一口就有些头晕目眩,但她却在享用了整整一根后依旧保持着冰凉的镇定。

  她将燃尽的烟灰随手点落在门口的大理石地面上,然后对我摆了摆手指。

  我欣然将路让开,把她迎进屋子,然后又将她那只褐色的硬皮手提箱提了进来。

  黎星然在公寓中缓缓地踱步,她先在客厅间晃了晃,又来到厨房,用手指划过一尘不染的灶台和餐桌。我站着看她,等待着,看她会和我玩些什么把戏。

  黎星然站在厨房中台旁边,歪着头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伸展着胳膊,缓慢而从容,将中台上放置的东西全部划到了地上。

  放置的整整齐齐的白瓷盘和玻璃酒杯,发出噼里啪啦的混乱声音,在地上摔成细细的碎片,溅的到处都是。而没办法被摔碎的刀具,在金属嗡鸣声过后,留下了木地板上长长的划痕。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黎星然看我没有反应,扬了扬眉毛,像阴谋没有得逞的猫。

  然后她继续往里面踱步,随手拉住了冷库门的把手。

  她刚刚把冰库门打开,我就来到了她的身后。黎星然看到满满一库的食品,微微一愣,而我的手已经放在了她的后脖颈上。

  「是决断的时候了。」我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将你往里面一推,关上门,然后你就再也不会拥有给任何人捣乱的机会。」

  黎星然轻轻一颤,侧过脸:「你是那种喜欢做不喜欢说的人。如果你要这么做的话,我现在已经在里面砰砰敲门了。」

  「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至少知道,你不会把我这条命放在眼里。」

  「但你还是毫不畏惧的跑到我这里来,撒野。」我用鞋尖拨弄着我们脚边碎裂的瓷片。

  「这就是你的巢穴吗?」黎星然仿佛毫不在意我言语中夹带的威胁,「很无聊。只有这个冰库稍微有点儿有趣的意思。」

  我松开了钳住她后颈的手,向后退了一步,靠在厨房中台上:「这里当然不是。」

  「今晚我住在你这里。」

  「好。」

  从她出现在门口的一瞬间,我们两个都已经知道会是这个结局。中间那些随性而至的舞步无非是些情绪的挥发,她展现出的东西最终还是落到了我预判之中,而我的一切反应也如她所料

  她来了,当然就不会走。她也知道我不可能拒绝。

  我们对彼此身上的气味太过敏感,我们已经不会放过对方,直到心满意足为止。

  「楼上有好玩的么?」黎星然踮着脚,小心闯过她自己创造的狼藉,向楼梯走去。

  「会令你有些失望,那里只有我的床。」

  「那就够啦。嗳,把我的箱子拿上来。」她肆无忌惮的对我指手画脚,像是支使仆人。

  然而我欣然从命,毕竟是她主动前来投入罗网,我自然要回足礼数。

  「箱子里是什么?总不会是带了个炸弹想把我连根端了吧?」我跟在她的后面,像楼上走去。

  黎星然咯咯笑着,我只能看到她的肩膀耸动。

  「男人的想象力很丰富,但总是这么丑陋。」

  「你敢来我这里,应该有一点保险措施。」

  「所以就要是炸弹?你是想把我笑死在这里吗!」黎星然张扬的笑着,然后摇头,「保险措施当然有。如果我就这么没了,自然有人会找你的麻烦。」

  我想起了她带去韩钊聚会的那个男人,顺服和野性同在,像是血统纯正的猛犬。我知道他会为她那么做的。

  「可是我们没必要自相残杀,对么,左欢?」女孩回头居高临下的对我眨眨眼,「我只是看穿了你的一点小秘密。」

  「或许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我可以和你换嘛。」

  她说对了,因为我对她的好奇心也压过了警惕心。我将她的箱子放在主卧入口的墙角边,而女孩已经自顾自高高兴兴的躺倒在了属于我的床上。

  「啊,是我喜欢的质地。」她满意的评价着那张床铺的软度,然后重新起身,将风衣随手脱下在地上。

  下面是一件短款松软的罩衫,细腻的小腹上依稀可见勾抹的刺青。

  「左欢,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不会是个变态杀人狂吧?」

  「我的确杀过人,但从未以此为乐。」我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的打量着她。

  「那就放心了。」黎星然的手搭上我的肩膀,小声在我耳边说:「我也杀过。」

  她的嗓音柔腻而富有感染力,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来吧,交换。」我对她说,「用你的秘密。」

  「我只杀过一个啊。十七岁时,一个嫖客,在一个汽车旅馆里。」

  「他没有给你钱?」我好奇地问。

  「他操我的时候,扇了我的脸。所以我在他睡觉的时候,用他的刮胡刀割了他的喉咙。」

  「像这样?」

  我的话到嘴边,手掌已经狠狠地打在了黎星然的脸颊上。女孩一个踉跄,险些歪倒在地。

  她捂着脸站直身体,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的表情。然后她笑了:「对,就是像这样。不过那时候,他的鸡巴还插在我身体里。」

  这一巴掌仅仅是我的试探,而它结束的也很快。黎星然毫无预兆的闯入我的地盘,是一种无礼,我给了她一耳光,也同样是无礼。但这无礼的背后,隐藏的其实是同一种动机。

  我们都想尽快看懂,对方是不是自己想象中的人。

  她提到自己杀人的原因,而我则对她做了同样的事,这只能传达一种信息:我不怕她杀我,因为我不是她见过的任何人。黎星然瞬间就读懂了,我看似侮辱性的攻击,却不夹杂任何人类正常的感情,所以她完全没有生气。

  而她的笑,就代表我猜对了,她也猜对了。于是我们的轨道相接,再也不需要对对方掩饰。

  这里只有我和她,两个怪物面对着同类,开始肆无忌惮的蜕皮,享用着很久很久都没感受过的喘息机会。

  我捧住她被我打伤的脸,轻轻吻上去,她痛的轻轻嘶气,欣然接纳。

  「你应该没被有抓,否则也不可能自由自在的去这个世界上各个地方学习刺青。所以你应该对杀人时的环境很熟,这意味着那也不是你第一次卖淫。」我顺着她的话说道。

  「猜对了。还能继续往下猜吗?」黎星然语气中微微有些兴奋,像是被算命师算准了牌运的赌徒。

  我抚摸着她的脸,继续着我的推测:「喜欢对女人肉体虐待的客人很多,所以你也不是第一次被扇脸……但你还是杀了他,成功隐藏自己的痕迹,然后消失在警察的视野里。你早就打定主意了吧?谁再扇你,你就动手。」

  「又说对了!」黎星然的眼睛闪烁着光芒。

  我不想让自己显得聒噪,征求式的看了看她。黎星然对我点头,急不可耐的等着我下面的分析。

  「按照最简单的逻辑来看,你没有出纰漏,说明你很冷静。当喉管里的鲜血喷溅之时,你可能连手抖没抖。」

  「嗯哼,拥有一双不抖的手,才能用针刺出好图样。」黎星然得意地说。

  「可是你也没有继续去做更多的这种事,这意味着你并不不为这种暴力而兴奋着迷。亲手夺取一条性命这件事,没有打开某种病态的开关。它只是……一个证明?」

  「证明什么?」

  「你在被那些男人虐待的时候,没有感受到侮辱和绝望,否则你的杀戮就会被赋予复仇的意义,那么你就不可能那样冷静。你只是按照其他所有卖淫者的模板在思考,想象着如果自己真的杀了对方会是什么感觉。有的人被自己的想象吓住,有的人变得疯狂,但那都不是你,你知道自己会冷静而单纯的面对这件事,你只是需要证明,自己对自己的认识是正确的。」

  「于是你终于做了,然后发现自己的确是正确的。所以你不需要在向自己证明任何东西,你对看着自己,一切都一览无遗。」

  黎星然看着我,露出不可抑制的笑容,她的身体在抖动,声音也在发颤:「妈的……你真厉害……」

  而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肾上腺素的分泌飙升,胸口的心脏发出巨响。

  这是因为,我分析出了很多她背后的事实,却看到了一个更加深邃的黑洞。

  黎星然杀戮时的冷静,看似是某种反社会人格的表现,但事实却完全相反。

  那不是由天生变态的基因而绘制的行为蓝图,她在那个时候的所思所想,一举一动,都来自于后天的独立意志。人在面对天性之外的选择之时,太容易动摇了,想要做到黎星然的这种程度,就必须有一个巨大无比、不可动摇的锚。

  那个锚到底是什么?在我努力的分析之后,她反而变得更加神秘。

  黎星然捏住我的手腕,引导着我在她的小腹上细细抚摸着。她眼睛里浓溢春水,眉梢轻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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