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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存在的存在-48.

[db:作者] 2025-07-25 14:22 5hhhhh 4380 ℃

報應來得很快,可以說是迫不及待地降臨在我的身上。

一來是全身痠痛,而且是痛到骨子裡的那種,現在的身子本來就不太能激烈運動、再加上又經歷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是處於靜止的狀態,突然的一齣性愛直接把這副身體給搞垮了。

​二來更慘,我發燒了。

這下也圓了當初泯浩的要求:躺著好好休息。

「我又不是這個意思。」他嘟著嘴將水與藥遞給我,我接過後匆匆將藥給服下,希望身體早些退燒。

「我又不想看到你這樣病懨懨的......」

「只是開個玩笑啦。」

我將水一飲而盡,然後放到床頭櫃上。泯浩仍擔憂地望著我,一手貼在我的額頭上。

「為什麼還是這麼燙啊......」

「不可能退這麼快啦。」

我撫著他的臉像是在安撫一隻垂耳喪氣的狗,我擠出一絲微笑給他安心,儘管現在頭痛得很。

他握著我貼在他臉頰上的手,眼底的心疼看得一清二楚。

「很不舒服嗎?」

「還好,頭比較疼就是。」

「那...其他地方還好嗎......?」

他突然變得很害羞,最重要的名詞卻不停地四兩撥千斤,連眼神都變得畏畏縮縮。「就是...昨天晚上......」

「如果你是說腰的話,痠痛得很。」

我故意湊到他耳邊,細聲低語道:「如果是下面的話,我還有點想要。」

「哇!」

泯浩立刻捂著耳朵,整張臉紅得都快熟透了。

「沒想到...予熹竟然是這種人......」他轉過頭嘟囔道:「色狼......」

「不喜歡嗎?」

「唔......」

他氣嘟嘟地鼓著臉頰,那雙唇瓣擠成紅通通的一小坨,於是我將他的臉給扳過來,對準那張嘴親了一口。

這一親,彷佛又將他的開關給扳開了。他憤憤地瞪了我一眼後,又再次扣住我的雙手將我按在床上,接著便是一場舌尖上無止盡的糾纏.......

「欸鄭予熹,你的包裹你要不要......幹你娘機掰!」

我都還來不及看到宥瑞的表情,只聽見他憤憤地吐了一串髒話就把房門重重摔上,連解釋都不用解釋,都不曉得是閃到他還是噁到他。

「被...被宥瑞看到了......」泯浩尷尬地望向門板。「他是不是又生氣了......」

「隨便他,是他自己不敲門。」我把他的臉給扳了回來,並將他的臉拉得更靠近自己。「我們繼續。」

「予熹......!唔......」

享受完一頓深吻後,我試著下床走走,並與泯浩一同走到客廳,接著便看見宥瑞獨自一人坐在客廳裡滑手機,一邊吃著桌上塑膠袋裡的早餐,而早餐的下方正是一個用牛皮紙袋封好的包裹。

「搞完了?」他一看見我們兩個口氣就不好,毫不避諱地問道。

「沒有做,就是接個吻而已。」

「噢,沒有做,就是接個吻而已。」

宥瑞故意用很欠揍的表情模仿我的語氣,然後嫌惡地搖了搖頭。「荒淫無恥。」

「國文學得很好嘛。」

我沒打算與他爭辯,於是我坐到他身旁並將早餐給挪開,拿起包裹仔細一看,上頭寫的收件人確實是我的名字。

「你買什麼東西?」不繼續爭吵後,宥瑞的語氣倒是平和不少。

「我沒有買東西。」我看了一眼寄件地址。「這是從我的老家寄上來的。」

「老家?」

我心裡隱約有底了。

我小心翼翼地拆開紙袋,並將裡頭的東西給抖了出來,裡頭夾著的是一疊泛黃的直式信紙,以及一封來自大表姐的簡單卡片。正如我所想,這疊信紙是『鄭予熹』的遺書。

大表姐說,當她找到這疊信時,意外地收在一個不會太難找的地方,這一疊信紙被資料夾妥妥地收著,然後放在爸的書桌上,與一堆書夾在一起。沒有特意藏起,卻也是個不顯眼且不太會去想到的地方,暗示著爸對於媽的隱瞞,卻也藏不住自己的思念與懊悔,也不曉得這幾十年來,他是不是一個人偷偷看了好幾次。

「予熹......」

泯浩坐在我身旁,怯生生地問道:「你還好嗎?這些...是什麼......?」

我將那疊遺書小心翼翼地抽了出來,『鄭予熹』工整的字跡清楚地烙印在我的眼前,而在信紙的第一行,便寫了「遺書」二字。

泯浩似乎是瞥到了那個字眼,他立即嚇得倒彈,而宥瑞也因為他的反應愣了一下,同樣地湊過來瞥了一眼。

僅是一眼,他的眼神也變得極為不安。

「鄭予熹,這是什麼......?」

「......我哥的遺書。」我平靜地說道。

「你哥?我怎麼沒聽說你有個老哥?」

「這...一言難盡......」

「這上頭寫的明明是你的名字,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宥瑞,我慢慢跟你說......」

泯浩轉身把宥瑞拉到一旁解釋這詭異的來龍去脈,我用手指對著字詞仔細地一個字一個字閱讀,這也是我第一次不透過旁人的言語,而是透過『鄭予熹』親筆撰寫的人生。他寫字很輕,紙張上幾乎沒有筆尖刻過的痕跡,而是讓墨水慢慢地帶著筆畫,像是一段優雅的舞蹈跳躍在字裡行間,直到沒了氣息。

我是鄭予熹。

今天是七月二十七日,我要走了。

我度過了二十年十分美好的人生,我有愛我的父母、熱情的家庭、友好的同學與敬愛的師長,在大家寵愛下成長的我,覺得世界上不會有人比我更幸福了。

我想和爸媽說:我愛你們,我永遠愛你們,你們是我這輩子最大的虧欠,你們的愛與養育之恩是我永遠也還不了的債。

對不起,這筆親情的債,請讓我用下輩子來償還。

媽,我會想念妳雞湯,那是我追逐夢想的道路上妳一路支持著我的愛意,請妳原諒我的不孝,我再也跑不動了,我想好好地休息一下。

爸,請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你一直扛著一家之主的重擔,我希望你能在該哭的時候哭一場,而不是為了男兒有淚不輕彈而抑著自己。

姑姑年紀大了,要少喝一點酒,如果要聚餐的話,幫她備一瓶蜂蜜檸檬水,她會舒服一點的。

柔娟是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在照顧好妹妹們的同時也記得讓她保護好自己,因為這個世界從來不缺壞心眼的男人。

請讓柔憶做最自在的自己,女孩子大剌剌的並不是壞事,我希望這份樂觀能永存在她心裡,不要弄丟了。

對不起,柔雲,大表哥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不能等到妳長大把妳娶回家了,妳要乖巧、但不要失去妳自己,也不要抗拒妳自己的聲音,因為那才是真正的妳。

春,我很抱歉。

慶翊,我好想你。

真的、真的好想念你。

沒有你的每一天我都在後悔,後悔自己沒有伸出手帶你離開那條絕路。

我好恨我自己,好恨我的溫柔、恨我放開你的手。

曾經約定好要在你身後支持你,如今我已經失去了我面前的背影,才知道你的背影是我眼裡的全世界。

沒有了全世界,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活下去。

對不起。

來世再見。

我望著曾經糊透又重新騰上去的字跡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長到我甚至沒有發現泯浩什麼時候默默地拉著宥瑞又回到沙發上,一左一右地坐在我的身旁。

「予熹......」泯浩小聲試問:「裡面...寫了什麼......」

我抬起頭,看見泯浩擔憂的表情,轉到另一邊時,也看見宥瑞的眉頭深鎖,不安的神情寫滿臉上。

但這被塵封的一切,似乎又得到了新的曙光。

我立刻將那疊書信收回紙袋裡,焦急地轉向泯浩:「泯浩,帶我去找宿舍長。」

「咦?為什麼突然要找他?」

「我有很重要的事得問他。」我一邊說著,同時急忙站起身。「已經星期五了,要是錯過今天他就要休假了,我不想再多等兩天—--

頭好暈。

對了,我還發著燒呢,而且昨晚這麼一鬧騰,能下床走路已經很了不起了。

可是,如果不快點搞清楚一切的話......

再不快點的話—--

「你急什麼?」

突然,一股力道猛地將我給按回床上,當我被強迫躺平時,我才發現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到床上了。

但......四周的景色卻不是我所熟悉的房間,更甚是這陌生的房子裡,竟然還隱隱地透著一絲熟悉感。

這裡是...哪裡......?

「病了就不要到處跑,又不是小猴子。」

......俐莉?

這裡是...東庄......?

我慌張地想坐起身子,卻不想對方又一手將我給按了回去。

「你真的很盧小小欸,不要逼我一拳把你打暈喔。」

咦?

奇怪的是,走到面前的人影卻又是泯浩的模樣,他一臉不耐煩地按著我的肩膀,然後又露出一抹微笑,又朝我的前額冷不防彈了一下。

「好痛......!」

「還知道痛啊?還以為你是超人呢,都不會覺得不舒服的。」

泯浩一邊得意地笑著,一邊轉過身走到一旁的書桌前。我環顧著四周,這裡是以前還住在東庄時的房間,和俐莉她們分著一起睡的。我望著泯浩的背影、聽著他嘴上嘲笑著我,手裡卻是在替我準備水和退燒藥。

......這裡是...夢境吧?我在做夢嗎?我昏過去了嗎?

我還有點印象,好像是還很小很小的時候在家裡發了高燒,家裡的大人都出門去辦事了,俐莉只能去挖姑姑的櫃子,翻出一些成藥給我吃。

夢裡的一切都變得混淆不清,眼前的泯浩用俐莉的語氣說著不像他會說的話,手裡同時一邊拌著馬克杯裡的藥。

「早就叫你先多喝水休息了,就偏偏不聽,現在燒得這麼高,阿姨一定會生氣的。」

我還是勉強地坐起身子,困惑地望著眼前這個泯浩和俐莉的記憶混雜在一起的幻影。

如此溫柔。

同時......如此真實。

幻影轉過身來,帶著那抹體貼溫和的微笑走到我身邊。

我錯愕地望著他,腦袋裡更加不能理解。

「拿去吧,趁熱喝了然後睡個覺,醒來應該就退燒了。」

膚色黝黑的男孩爽朗地衝著我一笑,將馬克杯遞到我的面前。

「要好好照顧自己啊,鄭予熹。」

——胡慶翊?

「哈啊......!!」

「予熹......!」

當我從夢中驚醒時,泯浩是最先抱住猛地從床上彈起的我,並安撫著我激動的情緒。

「沒事了,沒事了......」

「......什麼?」

他撫摸著我的頭髮,輕聲細語地告訴我:「你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囈語,我想你一定又在做惡夢。」說著,他鬆了一口氣。「幸好你醒了,已經沒事了......」

「不...不是惡夢......」

我慢慢地緩過呼吸,同時抬起頭來。「我...我在夢裡看見你......還有俐莉,還有......」

我定睛一看,眼前的人卻依舊是那個男孩,用同樣焦心的眼神看著我。我倒抽一口氣的同時下意識推開對方,但一眨眼,那個不知所措的人依舊是泯浩。

「予...予熹......?」

「啊、抱歉......」

在泯浩露出傷心神情的那一瞬間,我立刻回過神來,並拉著他的衣袖坐在我身邊。

「對不起,我還有點混亂......」

「沒關係的,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先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從床頭櫃上端起已經倒好的溫水,然後遞到我面前溫柔地笑了笑。「來,先喝點水。」

「......好。」

我望著他遲疑了一會,才從他的手上接過那杯水。

這個畫面,和夢裡的情況一模一樣。

尤其是——泯浩和慶翊的長相。

以前其實也不曾這麼覺得,直到媽那時的一次誤認後,我才有了泯浩和慶翊的長相有點相似的認知。或許是因為這樣,夢中的潛意識才會在那樣的畫面中套上了腦海裡慶翊的模樣。

......但...那真的是夢而已嗎?

——「來世再見」

世界上,真的有「來世」嗎?

到了下午,大叔才終於回到家裡。他頂著一天沒洗澡的味道什麼都不管,第一個就先趕到我的房間裡。那個時候的我還在吃著宥瑞幫買回來的超商鹹粥,一邊指導著泯浩去完成他火燒屁股的報告,所以他連門都不敲就直接衝進房裡的動作把我們倆都嚇了一跳。

「阿予......!」大叔急得喘不過氣。「宥瑞說你昏倒了......!」

「啊,沒事,我現在燒退了。」

我趕緊把粥放下,而泯浩也打算起身先讓大叔坐著休息,但大叔又箭步上前把要走去扶著他的我給按回床上。

「你坐,你坐......」他勸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別這麼大驚小怪的。」我扯著嘴角苦笑道:「泯浩也在呢,不用擔心。」

「可是......」

「有泯浩在。」我又強調了一次。「不用擔心。」

大叔總算是聽出我話裡的意思,他點了點頭後,才坐在泯浩讓出的椅子上,並掏出手帕擦了擦汗。

「安叔也辛苦了,竟然忙到現在才回來......」

泯浩還是體貼的,他立刻出去倒了一杯水進來給大叔。「什麼事這麼忙啊?」

「案子突然出了大問題,就連我出馬都有點棘手。」大叔說道:「早上還忙著的時候,又接到宥瑞的電話說你發高燒昏倒了,我這一急著卻回不來,幸好部長終於回來和我交接了,我才有空趕回來看看你。」

他用手背貼了我的前額,又貼在臉頰上感受我的體溫,這才真正地放下心來。「還好,還好......我還擔心著是不是昨天讓你吹海風著涼了,幸好現在燒退了。」

「咦?」

泯浩愣了愣。「你們昨天...去海邊嗎......?」

「我想去看海。」

我搶在大叔解釋之前立刻說道:「是我想出門透透氣,大叔才帶我出門的。」

「你也真是的......」

他苦著臉坐到我旁邊,立刻捉著我的一隻手心疼地摸呀摸。「就讓你多休息,偷跑出去又不跟我說。」

「那個時候誰知道你肯不肯讓我出去呢?」

「唔......」

他低頭噘著嘴,小聲地咕噥著:「還以為是昨晚才害你著涼的。」

「你......!」

要死,為什麼要當著大叔的面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昨晚怎麼了?怎麼著涼了?」大叔想當然爾會關心。「是被子不夠厚嗎?可是這春天都快結束了......」

「不是啦,只是—--

「因為昨晚我們做了。」

我不敢置信地望向泯浩。

同時,大叔也隱約露出了些許吃驚的表情,即使是那一點點微妙的變化,我想也絕對被泯浩看在眼裡。

「可能是因為這樣,才害予熹著涼的。」

泯浩自己說著自己都害羞了,連臉頰都紅了起來。「昨天也不知道怎麼了,我一時忍不住,就......」

他羞澀地抿著嘴唇,但握著我的手的力道卻絲毫不減。

搞屁啊,蔡泯浩?

「這...這樣啊......」

大叔尷尬地清咳幾聲,然後深吸了一口氣。

「有些事確實是趁年輕就好好享受,只是予熹的身子不好,你也別太為難他。」說著,他又補充道:「我老人家還是叮嚀幾句:那個......雖然都是男孩子,但安全措施還是要做好,知道嗎?」

「嗯,知道了。」

知道個鬼,昨天明明就在我的屁眼裡射好射滿。我瞪了一眼那個笑得假惺惺的混帳,心裡頓時各種火都燒了起來。

「既然你沒事,我就放心了。」大叔站起身子,打了一個偌大的哈欠。「那我就先去洗澡休息了,你也好好照顧自己,好好休息,知道嗎?」

「......知道了。」

左右仔細叮囑過後,大叔才又嘿咻一聲站起身子,走出了房間。當他替我們帶上房門後,我立刻甩開那裝模作樣的手,憤憤地瞪著泯浩。

「你腦袋進水啊?」我壓低聲音罵道:「有必要跟大叔提這件事嗎?」

「我們是戀人啊,有什麼關係。」

他又露出那副欠揍的憨笑,轉身又想牽起我的手。「做我們喜歡做的事,沒什麼好不能說的吧?」

「狗屎,這不是重點吧?」

我氣得要甩開那雙狼手,但他卻掐著我的手腕,將我死死地按在床上。

「放開我。」「我不要。」

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很冰冷,冷得讓人不禁在心裡打顫。「我不想把你讓給任何人。」

「你是有病嗎?」

「對,我有病。」

霎時,我的話哽在喉間,意識到自己是真的說錯了話。

「......對不起。」

我放棄掙扎,並放下姿態道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泯浩說道:「但你說的也確實沒錯。我有病,而且病得無藥可救。」

他俯下身子窩在我的頸窩上,我能隱約感受到他的呼吸正在透過我身上的味道使自己的情緒冷靜下來,每一次的呼吸都是那樣地緩慢、深長,宛若深海般深沉。

「你是我唯一的安眠藥。」他低語道:「我不能讓你像之前那樣,在我看不見的時候被別人觸碰......在我面前更不能。」

「那是大叔,泯浩。」我苦心去解開他心裡的結:「他有妻有兒,而且......他是我親戚。」

在我解釋的同時,心虛的感覺也使我的話語顯得更沒有說服力。

是啊,大叔是有家室的人,我的年紀甚至能當他的兒子。

就是一個吻,那也是不能被原諒的犯行。

「看著他那樣撫摸你的方式,我覺得很不安。」泯浩坦白道:「我害怕你又會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被別人欺負。」

「......你還是不原諒我嗎?」

「我不原諒我自己。」他說:「我恨我自己不能保護你。」

「...不是這樣,泯浩......」

好重。

他幾乎整個身子都壓在我的身上,像個祈求母親安慰的大孩子黏在我的身上,汲取所剩不多的安全感,同時也往我的身上灌注更多的愧疚感。

——我恨我放開你的手。

我轉動著手腕,與他的手十指交扣,在親吻著他的臉頰的同時安慰著他的不安。

那是我唯一能做的。

也是我唯一能補償的......贖罪。

深夜,我睡夢中醒了過來。

睡不著啊,自從看了那些東西以後,心裡一直煩悶得很,尤其是在昏迷中夢見的那個畫面,始終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那個爽朗卻又溫柔的笑顏,以及那個過於相似的容顏。

口好渴。

我小心翼翼地跨過泯浩的身子翻下床,躡手躡腳地往廚房走去。

「噢。」「嗯?你怎麼還沒睡?」

大叔只開著抽油煙機的燈站在廚房裡,手裡正拿著一大瓶啤酒往玻璃杯裡斟,杯裡還盛著幾塊冰塊。

「怎麼了,起來上廁所嗎?」

「不,只是睡不著,口又有點渴......」

「這樣啊......」

說罷,他便拿起另一個玻璃杯替我倒好水,並遞到我的面前。「拿去吧。」

男孩的笑容再次浮現在我的腦海裡。

我眉頭微蹙,默默地接下那杯溫柔。「謝謝......」

「去客廳坐坐吧。」他拍著我的肩,引領我走到客廳去。

我們一同在長沙發上坐了下來,桌上還擺著我早上收到的那份包裹。大叔喝了一口啤酒後,將杯子放在那份包裹旁並將它拿了起來。

「你的包裹啊,看起來像是一份文件。」他沒有拿出來,只是端詳了包裹的外觀。「裡面是什麼?」

「......『鄭予熹』的遺書。」

一聽見「遺書」二字,大叔的笑容立刻收了回來。

「你怎麼會有這個......!」

「我託大表姐替我找出來的。」我說道:「我聽說他的遺書被我爸媽收走了,我就想著他們說不定還會留著......」

「你是希望...從裡面的內容找到想要的答案嗎......?」他擔憂地望著我。「那麼,你有什麼收獲嗎?」

「有......」

我幽幽地垂下頭。「我想我找到他輕生的原因了。」

「是...是什麼......?」

「他有一個情同手足的髮小,他們似乎一直是同校的關係,一路延續到大學。」我向大叔簡單地說明:「但後來那個髮小和未婚妻出車禍過世了,他似乎因為這件事十分自責,才起了輕生的念頭。」

「這樣啊,他們的感情一定非常好吧......」

大叔無奈地輕嘆了一口氣。「可惜了一個優秀的孩子,為了一個摯友這麼想不開......」

「不,」

我望著杯裡的水,感覺自己也幾乎沉溺其中。

無法呼吸。

「我想...『鄭予熹』他是喜歡那個髮小的......」

大叔愣了半晌。

「我想,他是恨自己沒有勇氣向對方坦白自己的心意、去改變對方的未來,才會眼睜睜看著對方和別的女孩訂婚、發生不幸......他把這一切的緣由全部怪罪到自己身上,最後才會選擇輕生的。」

「即使那些事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太傻了呀......」大叔搖了搖頭。「雖然我能夠理解他的心情,幾十年前的風氣和現在不同,並不是人人都能有勇氣去坦白這一切的,更何況是自己最重視、親如家人的朋友......」

說著,他又摸了摸我的頭安慰道:「雖然你可能不喜歡我這麼說,但他確實也這樣的性格留給你了,你和他都是太過於溫柔、把別人的錯誤都攬在自己的身上折磨自己,這樣活著真的太辛苦......」

「那正是我所畏懼的。」

手在發抖。

我真的是害怕到極點了,以至於手裡的杯子都無法握得嚴實,膽顫地發抖著。

「......阿予?」

他坐得更近了些,一把將我給攬著。「你還好嗎?」

我恐懼地搖了搖頭。

「大叔......」我顫顫地問道:「你相信來世嗎?」

他怔了怔。

「姑且...算吧......?」他說道:「善惡有報、因果輪迴,我想這些都是在以今生來世的前提下才會有的理論,而我也相信這些。」

說著,他皺起眉頭。「為什麼要問這個?」

「我想,我媽或許是成功的。」

我困難地吸了一口氣。「她或許真的把『鄭予熹』生回來了。」

「......你的意思是說,你覺得你真的是你哥哥的轉世嗎?」大叔一臉不敢置信。「可是,你實際上和他的差異性很大不是嗎?」

「撇除掉身體天生的殘缺和後天能夠影響的性格,我其實與他也毫無差別不是嗎?」我說道:「我以為我努力得到的成就,其實也是得到了他前世本有的加持才能踏足的地位,那份愚蠢的溫柔也是他前世就保留著的特徵,就連性向......我從來沒有仔細想過,為什麼我會喜歡男人?為什麼我當初選擇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從女性下手呢?為什麼我對男人可以如此坦率地接受......」

「那些和你哥哥沒有關係,阿予。」大叔語氣心焦。「成就確實是你親手努力來的,溫柔也是很多人都能擁有的,就算是性向......這種天生隨機的事,你想不到、我也想不到,不是嗎?」

「不......」

我搖了搖頭。「在看到那封遺書後,再去看著泯浩的時候,我覺得這一切都有可能是真的。」

「泯浩?」大叔困惑了一會。「為什麼是泯浩?」

「我媽在看見他的時候,曾經把他誤認成那個髮小。」我解釋著:「他們除去膚色的差異,我意識到......他其實和那個髮小長得很像。」

「這......」

大叔如鯁在喉,卻似乎也找不出能反駁我的理由。

「你覺得...這是輪迴嗎......?」

「...我不知道......」

我放下水杯,煩躁地抓著頭髮。「我演了他一輩子,也逃避他一輩子,結果我一直在逃避的是我自己......我的人生...我的一切......實際上都一直是那個人的......那我到底算什麼?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不要這樣想,你就是你自己。」

他一把將我攬進他的懷裡,緊緊地將我擁抱著。「對我來說,世界上只有一個鄭予熹......那就是我所知道的你。」

他的手輕撫過我的臉頰,我曾經一度想起泯浩的話,說他不喜歡大叔觸碰我的方式,其中的緣由,我想沒有人能比我們兩個更加心知肚明。

然而,此時的這雙手宛若深井裡垂下的一條蜘蛛絲,再怎麼不堪、再怎麼危險,我也想緊緊地握住這條線。於是,我輕輕地回握住那隻厚實的掌心,祈求一絲可憐的安慰。

我倚在他的懷裡,神奇的是,我竟然沒有考慮過這個畫面實際上看上去有多麼令人不恥。

或許是因為今晚安太太不會回來的關係。

也或許是因為宥瑞和泯浩都睡得很熟的關係。

又或是,

我相信,這個擁抱著我的人會保護我。

在他要鬆開手之際,我再次拉緊他的手,逃避了整個世界。

逃避這個已經無法信任的世界。

「大叔......」

我無力地低語:「再一下下就好......」

他沉默了半晌,而後能感覺到那雙強而有力的手將我摟得更緊了些。

「嗯,」他柔聲道:「多久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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