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鬼打牆

　　且說貓蛋兒和虎子，兩人一起手拉著手，幻想著四人一起平安回家的場景，向紅光山走去。

　　幽靜的紅光山宛如沉睡一般。山腳上長著一些胡枝子、刺殺蓬和梭梭，沒有路，男孩們只能憑著感覺往山頂上爬，偶爾采些狗尾巴草叼著玩。

　　「鹿哥！阿龍！你們在哪裡？」

　　「阿龍哥哥！鹿兒哥哥！」

　　虎子變聲期的少年音和貓蛋兒奶聲奶氣的男童嗓音空蕩蕩地回蕩在山上。山上長著一些芨芨草、臭柏、草麻黃、蒙古蔥之類的草本植物。樹木則有一些山櫻桃和小葉冬忍。

　　他們邊走邊喊，爬山了大約一個小時，終於發現了一條小路，隱約能看出有人來過的痕跡。

　　那小路像是迎接兩個人似的，帶著微微弯曲的幅度，似乎繞著山而行，虎子牽著貓蛋兒沿著路走著走著，很快走到了一個岔路口。這裡小路一分為二，似乎想把二人分開。

　　「虎子哥，我們要選哪一條路呀？」

　　虎子愣在原地思考，兩條路看起來一模一樣，都是通往山上，也不知道該選哪一條。他咬了咬口中的狗尾巴草：

　　「走左邊吧！」就選擇了左邊的路。

　　貓蛋兒牽著虎子的另一隻手，跟著虎子走。

　　兩人繼續走在路上，漸漸喊累了，也不想說話。這時，貓蛋兒拍了拍虎子的屁股，一手指向路邊，虎子順眼一瞥，瞥見一座荒涼的土地公石像。那土地公像又矮又胖，不知道是那個朝代留下的，灰頭灰臉，看起來破破爛爛的。

　　「原來是土地公啊，有什麼好看的，我還以為是阿龍蹲那拉屎呢。」虎子揚著他的脖子，像是花粉過敏一樣皺了皺扁圓的蒜瓣鼻子。

　　「哈哈哈哈。阿龍哥才沒那麼小隻。」貓蛋兒發出一串如雨後陽光般清亮晴朗的笑聲。

　　兩人這樣走著大概有四十分鐘。又發現了一條岔路。小路被一根光禿禿的黑灰色的枯樹分開。

　　「貓蛋兒，你覺得該走哪條路？」

　　「剛才選的左邊，那這次選右邊吧。」

　　「行吧，如果走不通我們再回來好了。」

　　虎子走到枯樹邊，叉開兩條肌肉發达的粗壯的好像豹子一樣的長腿，掏出雞巴開始對著树根撒尿，一邊尿一邊回頭望向貓蛋兒「你撒尿嗎？」

　　「不想尿。」貓蛋兒看著虎子背對著自己，兩條手臂如同公猿撓癢般把褲子脫到屁股下面，露出來兩個結實的臀部，特別挺翹，像是兩个大肉球擠在一起。一條粗長的水柱从虎子腰間傾斜而下，大大咧咧的撒尿在樹根上。不管在哪裡尿尿，虎子都喜歡把褲子脫到屁股下，炫耀自己的翹臀。从背後看去，虎子的身材猛爆又狂野，寬闊的背肌呈現出倒三角形，從雄虎般的雙肩開始，一路收縮至細細的水蛇腰。如果不是虎子那麼騷蕩的性格，貓蛋兒還是蠻崇拜這個強壯的哥哥，虎子不騷浪的時候，那種憨直粗爽、不拘小節的性格在貓蛋兒看來還是挺帥的。

　　二人繼續走著，發現了一個山洞。裡面黑漆漆的甬道，不曉得有啥。

　　「我不想進去，裡面要是有蝙蝠啥的咋辦？」貓蛋兒原地跳了跳，大聲抗議。

　　虎子好奇地看了看山洞，通過洞外的光能看得到山洞裡有一條甬道，裡面黑漆漆的啥也看不到。虎子向洞裡大喊：「鹿哥！阿龍！」

　　「鹿哥——阿龍——鹿哥——阿龍————」

　　洞裡傳來陣陣回音。聽起來非常詭異。虎子想起下午夢見的大蜘蛛，心裡也毛毛的。拉著貓蛋兒繼續走。

　　「不要管這個洞了，直接走吧。」

　　二人回到小路上，繼續走，然而不久就看見了新的岔路口，一顆光禿禿的黑灰色的枯樹長在岔路口中間。

　　虎子看著這棵枯樹，突然心裡有种說不出來詭異的違和感，就好像那個枯樹不應該長在那裡一樣。

　　「貓蛋兒你看這個樹，是不是有點眼熟啊？」

　　「有嗎？這些枯樹不都一個樣嗎？」

　　虎子上上下下打量著那棵樹，發現那樹根處的土壤明顯有些發暗，顯然是被什麼液體淋濕過，突然間，明白了心裡那種詭異的違和感。這個樹好像是之前他撒過尿的那棵。湊近一嗅，用虎子的話說「果然有股男子漢的尿騷味。」

　　虎子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了貓蛋兒。貓蛋兒搖著小腦袋表示不可能：「我們一直在往前走都沒有回頭，怎麼可能會回到原地呢。」

　　虎子張了張嘴，但也無法反駁。還記得上次是走了右邊的路，他便說道：「這次我們走左邊吧。」

　　在出發前，虎子想了想說道：「我做個記號吧。」便伸手扯下一根樹枝，在樹旁邊的地上隨手畫了個叉。然後把樹枝插在那個圖案中。這才離開了岔路口。

　　小拖油瓶沒有顧慮，只管跟在虎子屁股後面走就行了。

　　然後又是兩個岔路口。這次虎子像是之前一樣，都做了个標記。

　　兩个男孩繼續走，路邊山坡上，又出現了一個山洞。那山洞像個怪獸的眼睛，陰森森地盯著他們。而這次，虎子也上前去，站在山洞門口做了個標記，繼續往前。

　　似乎快要到山頂了，眼前是一個岔路口，虎子和貓蛋兒一看，那岔路口長著一顆光禿禿的黑灰色枯樹，樹旁插著一根樹枝，赫然正是虎子之前做過的標記。

　　「幹你娘！繞了個大圈子！我們回來了。」虎子氣得大罵，狠狠踩了踩大地。帶著貓蛋兒迷了路，這讓他很沒面子。

　　毫無人煙的山野，山上年代久遠的小路。每一個岔路口有三條路組成，不知道是其中的哪一個條選錯了，導致他們又回來了。

　　虎子罵完冷靜下來，蹲在地上開始仔細地回想著。一邊在地上畫出路線。貓蛋兒也蹲在一邊，一起回憶幫忙。所以這些岔路口都不多，還是能記得。由於他們回到了原點，所以這路線中肯定有一個圓，二人塗塗改改，終於繪製了一個簡單的小路路線地圖。

　　通過地圖可以看出，還有好多條路是他們沒有走過的。那些路會通向哪裡未知，有什麼交集，沒有走過不知道，現在只能去一條一條試試。

　　虎子叼著一根新的狗尾巴草莖，十分懊悔，當初上山遇到第一個岔路口的時候就應該開始畫地圖，那樣肯定會節省不少功夫。

　　兩人沿著一條新路走，結果路邊又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山洞。山洞旁邊有虎子的標記。二人相互對望了眼，頓時都是頭皮一陣發麻。誰也沒有說話。

　　一路走來，都是差不多的景色。每一個岔路口，都有虎子的標記。不知不覺，太陽漸漸西沉，天色漸漸呈現出蒼茫的暮色。貓蛋兒摸了摸肚皮，雖然看起來圓溜溜，其實已經是很餓了。貓蛋兒笨拙的爬上樹，折了幾枝山櫻桃，酸酸的非常開胃，吃完反而更餓了。

　　虎子：「咱們回家吧，太晚了。」

　　小拖油瓶點點頭，二人便折道而返。

　　然而事情不像孩子們預想的那麼順利。黃昏下的小路仿佛一個迷宮，漸漸撲朔迷離起來。越往回走，道路越複杂，同樣的景色，來的時候明明是單行道，回去時卻變成了奇怪的岔路。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們回家。

　　夜，來了。

　　山裡的晚風陰涼涼的，吹在身上好像秋天一樣。虎子打了個冷顫，忍不住摟住了貓蛋兒取暖。

　　「虎子哥，今天是什麼日子來著？怎麼感覺像秋天一樣冷。」

　　「七月……欸？今天七月半！幹你娘，今天是鬼節啊！」

　　「啊？嚶嚶——娘！我要回家！」

　　「哭什麼！男娃子哭什麼！」

　　「我害怕！哇——！」

　　「別怕！鬼來了虎爺我一拳給他打跑！」

　　「你騙人！你自己都抱著我打哆嗦！」

　　虎子小臉一紅，深呼吸平靜下來，「冷靜！我可是个男子漢！想想辦法！總之先趕緊回家！」

　　夜色中的荒山，格外駭人。遠處都是黑漆漆的，只有慘白的月光照耀著腳下的路。

　　越走虎子越發不安，他抬眼看了看月亮。猛然發現一個可怕的現象，可是他也不想告訴貓蛋兒，徒增煩惱，只能自己一個人默默的承受。

　　終於，虎子停住了腳步。貓蛋兒疑惑地看了看他，發現虎子表情沮喪，眼神黯淡。

　　「虎子哥，怎麼啦？」

　　「……」虎子一言不發，內心想：「別走了，沒用的。」

　　「走累了嗎？我們現在已經走到山腰下了，加油啊，虎子哥！馬上就到家了！」

　　虎子抬起頭，有些愴然地看著天空，他發現不管他們怎麼繞山而行，那月亮都沒有變過位置，換言之，他們一直在一個範圍來回的走。虎子內心想：「貓蛋兒，這是鬼打牆！可能回不去了。」虎子沉默著想：

　　「紅光山上有鬼打牆，難怪老人説不要來。這是土地公對我的懲罰嗎？因為我曾對土地公不敬，說他像蹲著拉屎的阿龍？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沖我一個人來吧，至少貓蛋兒是無辜的吧。」

　　「我好餓！」貓蛋兒拉起虎子的手撒嬌似的搖動著。

　　「先吃點東西。」良久，虎子終於開口了，才發現自己聲音竟然乾澀的像個久病的老頭。

　　除了那個黑咕隆咚的山洞。能去的地方都去了，還是走不出這個鬼打牆，看來，突破口只能是那個山洞。鹿兒和阿龍肯定也在那裡。

　　虎子抬頭一看，果然，然後又走了很久，那月亮依然在原來的位置，

　　最後，疲憊的二人只能去山洞裡避避夜風。白天看著那山洞黑乎乎的，晚上那山洞裡頭居然反射出奇妙的淡淡熒光，看來這應該是一個從前留下的礦洞。

　　畢竟是男孩子， 愛冒險也是天性。「這位是不是男子漢？敢不敢來冒險？」虎子扭頭看著貓蛋兒問道，一招激將法。

　　「哼，有何不敢，走著！」貓蛋兒看著性子很軟，膽小又小，但骨子裡也住著一個又倔又要強的男子漢。他隱藏的這面，只有特別熟悉他的人才會發現。

　　虎子折了些枯枝當柴火，又撿了打火石來生火。他把上衫脫下來撕成布條，把柴火捆了起來夾在腋下。繞在樹枝上粘著做了個簡易的火把。然後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抱著著柴火，帶著小拖油瓶就像真正的勇士一樣往山洞裡走去。

　　虎子高舉著火把像是舉著所有的希望，他赤裸身上，只穿著粗布小褲衩。黃黃的火光映襯著他發达飽滿的胸肌和腹肌，映襯著他臉上剛毅的神情，此時的虎子仿佛從遠古時期穿越過來的原始人，散發出一種非常陽剛的原始的藝術美感，貓蛋兒覺得虎子此刻帥呆了，畢竟這是刻在人類骨子裡，从原始人時期就流傳下來的對於肌肉男人的崇拜。美中不足的就是那條礙眼的粗布褲衩，要是換成獸皮或者直接脫光就更像了。

　　貓蛋兒也脫下了他今天新換上的衣衫，像虎子一樣穿著褲衩——今天終於不是開襠褲了。他發揮出了貪吃鬼的作用，把路上遇到的蘑菇都採摘下來，用衣服兜著。他在山洞裡找到幾朵胖嘟嘟的肥厚的馬勃。一些看似無害實際上有毒的蘑菇，比如爛木上長著一些狗尿蘑菇。洞穴地上長著許多根又粗又長紅紅的鎖陽、找到的東西拿給虎子，虎子借著火光挑選，把自己不認識的蘑菇全部挑出去扔掉。

　　白色的馬勃是口感非常嫩的可食用菌體，老了以後就會發黃，就不能吃了。以前鹿兒帶他們玩，也會採摘來吃。這些又白又大的天然馬勃，讓二人都饞得直吞口水了。

　　狗尿蘑菇是一種有毒和致幻的蘑菇，但是鹿兒告訴過他們，狗尿蘑菇在幼年期的時候是可以安全食用的。所以虎子留下了很多能吃的狗尿蘑菇。

　　鎖陽是一種像是冬蟲夏草一樣的寄生植物，寄生于白刺的根上，棒狀，長5-16釐米、徑2-6釐米。補腎、益精、潤燥，鎖陽紅紅的，長得極像男性生殖器，新鮮鎖陽的肉質莖富含鞣質和澱粉可以食用，曬乾以後切片可以入藥。蒙醫和中醫都會用它壯陽，主治陽痿遺精、腰膝痠軟、腸燥便祕。鎖陽只生長在中國西北，如新疆、青海、寧夏、甘肅、綏遠和内蒙古。在吉祥村，村外的荒漠和三座山上都長鎖陽。虎子自然也認得這東西，虎子只知道這東西能吃，而且能充飢。但對於鎖陽的壯陽效果虎子並不清楚。

　　貓蛋兒還找到很多不知名的野蘑菇，他們看起來顏色非常的不起眼。但是虎子還記得鹿兒說過的話：不認識的蘑菇基本都會有毒。就全部扔掉了。最後基本只留下一些馬勃、鎖陽和沒長大的狗尿蘑菇。

　　這時二人沿著甬道來到了一個空間不小的洞穴，這裡沒有風。似乎從前有人來過，地上留著一些不知道什麼年代的人造物。兩人用火光湊近一看，是一些不知用途的軍用物資。

　　輕飄飄的蘑菇被火一烤馬上縮小了大半，鮮美的天然蘑菇下肚，正值青春期的少年都是食量驚人，兩人很快消滅了一大堆蘑菇和鎖陽。

　　貓蛋兒滿足地拍了拍肚皮：「啊真好吃！沒有帶上鹽巴來真太可惜了。」

　　虎子：「吃鹹了會渴。這附近沒有水源。」

　　貓蛋兒：「可我已經渴了！想喝水。」

　　虎子歎了口氣道：「別説那沒用的，忍忍吧。」

　　可不是嗎，這洞穴哪裡來的水源。這裡的土壤半沙化。只能長一些鎖陽之類的沙漠植物。

《千屍肉洞》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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