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老师再见！”下课后的孩子们一个个萌兽出笼，嗖嗖挤出了教室跑远不见。

我这时候会留下来“值日”，做一些倾倒垃圾和摆正桌椅的杂活。

“要我说啊，就该让你周围所有人通通讲乌萨斯语，憋两个月自然就会。你在乌萨斯待了两年多基础也有了。”阿丽娜正批改着孩子们上交的作业，笑盈盈抬起头提出建议。

“可别，那太折磨人了。”我站到阿丽娜桌前看着她批的卷子，孩子们错误寥寥，“出色的教学成果，阿丽娜老师。”

“(乌萨斯语）”

“换话题了啊换话题了。”我把桌上的信朝她方向轻推，“塔露拉的信别忘看。”

“(乌萨斯语），”阿丽娜偷偷把视线上移观察着我无奈的表情，随即吐了吐舌头，“好啦不逗你了。来来来随便坐，先把之前教你的字母默写一遍，给你纸笔。”

“别的不管，你总得会写自己的名字吧？自己的都会了，别人的还不会这就说不过去了吧？”——阿丽娜老师的教诲。

看忙不忙，展览师值班我就往爱国者那跑参加训练，而轮到我当医生时就趁黄昏时来到阿丽娜的小教室。真的很感谢展览师肯在夜晚给我“代班”，当感染者医生的哪有严格意义上的休息时间，真碰上紧急时刻我和展览师都是往病人帐篷里赶的。

快速写完我把纸交上去。阿丽娜看完后满意地点头，“不错。今天想学点什么？”

“简单的日常对话掌握了七七八八，要不学战斗时该说的话?”我颇为认真地回想已了解的知识，这个还不太清楚。

小鹿被问住了。“哈?”小脸上展示出的表情无声诉说着“你是在刁难我阿丽娜?”。

“呃，你看我像会打仗的样子吗？”阿丽娜捏了捏胳膊上柔软的肌肉线条，“术语我不会，先告诉你些关乎战斗、撤退之类的字眼。”

“而且，现在的第一任务是让别人听懂馆长你讲的话。啥时候你能听懂别人说的……多练多练。”

馆长学习中……

“我就说你在乌萨斯的这两年很有作用吧？看这些词语一教就会。”面前的白纸写满了单词，是阿丽娜执意要写上去的。她对我说就算记不住也要图个眼熟，以后一定能用的上。

她话说的很对，营地散步时我没少听战士们互相交流，一来二去的耳熟就记下来了。单词我也多看看，正好背几个——哈可别让展览师知道，她代班的代价一定是逼着我每天背它三五十个，由她亲自考核我的那种。

阿丽娜趴在桌面上，把头埋进臂弯里舒服地蹭了蹭。“唔……到时间了，回去吧馆长。”

“不对不对，”小鹿重新坐正身体，双角随脑袋乱晃，“还有一个小作业，课上完成!”

我和面前的作业大眼瞪小眼，如果它有眼珠的话。看段落排列是诗歌吧?“这、这是阿丽娜你写的诗?”

“谢谢你馆长，但我还没到那水平。”阿丽娜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我读出了名为期待的情绪。“这是摇篮曲哦。我教你唱?”

“还是算了吧……我把歌词读一遍好了。”我一个大男人在营地里唱这个，那帮子人听了要笑破肚皮。

“欸，这多没意思。”阿丽娜使坏性的小微笑展露在脸上，就连声调都开始往上拔，“这首歌是唱给小孩子听的。想想看，如果你学会了然后教给展览师……”

啊，多么美好的愿景。展览师坐在床边，轻吻可爱的曼特斯族孩子额头，用最温和的语言哄她们入睡……

等下，这个大前提就是错的!我就算教了她也不一定肯学，而且……欸嘿嘿刚才我之所想是天堂的场景么——停停停!

“那么，我先唱一遍~”阿丽娜才不管我内心“剧烈”的思想争斗，清清嗓子。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阖上你的小眼睛，忘掉你的泪花』

(作者注:方舟EP:lullabye歌词。)

少女的清脆嗓音让这份略带凄然和忧伤的调子染上了欢快的色彩，本应该起尖锐冲突的两个事物却在这首歌中完美融汇。白日中生活或有种种不快，可深夜中的甜美梦境足以抚平躁动的内心。睡吧，睡吧，太阳照常升起，生活仍将继续，每天都是一个新的开始。唱毕，伤感的尾音真真正正转化为了安哄入睡的呢喃。

“献丑。”阿丽娜唱的时候落落大方，现在倒害羞地红了脸。“谢谢。别鼓掌啦到你了，一句一句来。”

来就来，我才不怕!

『在梦里，你将要窥见，让你生畏的冒险，

孩子你会收获怎样的成长，又是谁将会守护在你身旁？』

————

“回去要多加练习哦，下次来我都考，包括歌。”阿丽娜把学习用的所有纸张整理好，郑重其事地交给我。

“没问题。”我和她并肩走出屋子。“那我先回去了，改日见。”晚饭总在人家那吃也不好，我这几次都会婉拒阿丽娜的好意，坚持回到营地里。

“在这吃呗多一双餐具也不碍事。”阿丽娜每天都会表露好意。“啊差点忘了!”

她在外套的口袋里翻找，找出对折好的一封信件，“麻烦馆长了，这是给塔露拉的信。”

“不麻烦。”我发挥信使的职责接过信。对了我这也有个事忘跟阿丽娜讲了，呃怎么开口呢……

阿丽娜教完孩子们后我准时出现，然后晚上送她回去，交换信件……这村子里的不少人认为我在追求阿丽娜，还“浪漫”地互写情书!

“真好啊年轻人。”在与村口大爷的闲聊中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言语中颇有赞赏之意。

浪漫这词理应用在这位大爷身上。老人讲述着他年轻时的故事，在寒冷的冬日把一朵嫣红的花递到了心上人的手上，如今的心上人已是他几个孩子的妈了。

冬天哪来的红色小花?初春还勉勉强强，许是伴随时间流逝记忆慢慢变更了罢。可看着远处身着粗布衣的妇人竟让我产生几分羡慕之意，贵族们满天的玫瑰花束换到的只是冰冷的政治联姻，朵朵小花盛开的却是一辈子的幸福。纵使粗茶淡饭，感染无休，天灾终至。

“哼哼——”阿丽娜把内部燃烧着火焰的灯笼凑到我眼前，“在想什么美事呢?笑呵呵的。”

“哎哎，这么近别烧到我头发。”我后退一步把触角状头发向后梳，“偶然想起高兴的事情。”

“头一次看你这样笑，在想展览师吧？都快写到脸上了。”少女的心思意外活络，“才分开多久，啧啧。”

“奇怪，你说这都两年了。”阿丽娜单手捏着下巴，鹿の思考。

“对啊两年了，你想表达啥？”我理解不能。

“展览师怎么还没动静?我看过一本炎国作者的书，有句话叫‘医者不能自医’，叶夫根尼医生。”

!信息量略大。血压上来了，上来了!“阿丽娜!”血液朝头部奔涌，我气得跳脚，按住阿丽娜的肩膀不让她逃走，“什么都没有，没发生!整合运动刚成立，这个样子哪有闲心!我明天，不我回去就到展览师那告你一状!”

“我错了错了别告诉她哈哈……”

我真担心整合运动全员“整活”，认为我有什么奇怪的病。到时候我一定先找阿丽娜算账!

“阿丽娜，你也到年龄了。”好了上面的话全是开玩笑，顺着玩笑来说说正事。“有没有喜欢的人?我和塔露拉给你把把关。”我故作老成地说道。

阿丽娜轻轻摇头。“暂无。你看塔露拉不也是单独行动么?”

“她啊……”提到塔露拉我可有话要说，“营地里绝大半战士都尊称她为领袖，除了你我霜星爱国者。”我逐渐幸灾乐祸化，“在内部她可难找喽。”

德拉克也是长寿的种族吧？那么能不能把塔露拉和瓦伊凡类比，你看塞雷娅的一拳，打穿钢板不费吹灰之力。我的脑海中浮现着塔露拉握紧拳头开始蓄力的景象，好怪哦。

思考中的我眼神无意识游移到阿丽娜身上，还停留了好一会。“为什么提到塔露拉却盯着我?”阿丽娜被我瞧得发毛，不乐意了。

她这表情该描述成不乐意么?我怎么感觉她在窃喜?“娇羞”一词与现在的小鹿完美匹配。

“还看，坏人!”阿丽娜鼓着两腮，愤愤撒开腿就跑，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浅不均的脚印。

我怎么就坏了?馆长内心受到一万点暴击伤害。“慢点慢点姑奶奶雪天路滑——”

啊，滑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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