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在说什么啊彩芽，监视是……”

果不其然，在听到我的话后，林檎和紫苑不约而同地露出不解的表情。由纪则在短暂的愣神过后，忽然用内疚的语气说道：

“那个……骗了你很抱歉，我已经知道错了。”

她握住我的手，用诚挚的语气说道：

“我们一起想办法赚到一千万吧？”

看着由纪脸上浮现出的笑容，我不禁感到心头一绞。

为什么我会选择相信这样的人……

只是为了独占紫苑，不惜陷害我们三人。

恐怕现在也是，想着骗林檎和紫苑赚够一千万，那之后顺理成章地清除我的记忆吧。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把你一个人留在那栋宅邸里。

是我的怜悯之心，以及无故的温柔，让我和我的朋友们陷入如此境地的吗？

这么看来，我还真是天真过头了啊。

不会原谅你的，由纪。

唯独你我不会原谅。

自己犯下的错误，就由自己来弥补。

在破解阵法之前，决不能让你们赚到一千万。否则的话……

“跟余来吧。”

纵使拼命想要让林檎和紫苑远离由纪，现在的我却只能依照樱巫女的命令行事。三人虽有疑惑，但还是跟在我的身后。从休息室中走出，来到人声嘈杂的赌场。各式各样的赌局吸引了她们的目光，我将十枚代表着十万的筹码交到她们手上，缓缓开口道：

“无论用什么手段，只要赚够一千万就算通过。”

话是这么说，但这可是输多赢少的赌场。像林檎和紫苑这样只在千真纪桑那里玩过柏青哥的菜鸟，不出预料地会把钱输得个一干二净吧。见她们将筹码兑换成较小的面额后，坐到了一台老虎机之前，我原本悬着的心逐渐落了下来。

没错，就在这里输光，然后等我破解阵法把你们救出去吧。

“欸欸欸！由纪好强！”

“是三个七欸！”

“一上来就赚了好多！”

“这种程度很普通啦~之前我可是在Miko桑的赌场里大赢特赢哦~”

什么？！

看着欢呼雀跃的三人，我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

老虎机……我记得这种赌博工具的本质是目押，其所考验的是人的动态视力。在人类看来高速滑过的老虎机滚轮，对于身为妖怪的由纪而言只不过是慢动作而已。如果她们一直在这里玩老虎机的话，恐怕很快就能赚到一千万……

必须想办法让她们赔钱才行！

“彩芽，能陪我去下厕所吗？”

正当我陷入焦虑之际，林檎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她揪了揪我的衣角，在紫苑和由纪看不见的角度冲我挤眉弄眼。那两人还沉迷在老虎机的胜利当中，所以没有理会从机器旁边起身的林檎。我点了点头，和林檎朝赌场内的厕所走去。

我今天也是第一次来，但依然知道厕所的位置，因为真的非常显眼——穿过21点的区域就能看到。既然如此，林檎应该也能自己找到才对。这其中固然有害怕孤身一人的因素，但更多的方面想来是有不得不两个人独处时才能说的话。

果然，林檎带着我走进厕所的一个隔间，反手把门锁死后，才微微松了口气。这之后，她向我投来担忧的眼神。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她说着，踮起脚尖，轻轻搂住我的脖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

感受着林檎的体温，我绷紧的神经一时间安定了许多。

然而，我却无法说出事情的真相。

或者说，正因为无法说出真相，所以才会如此疲惫。

“……不能说吗？”

面对林檎的问题，我不能说话，只是用力抱着她的身体，露出无奈而落寞的表情。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轻轻松开自己的胳膊。用谨慎而喑哑的声音说道：

“我不相信由纪。”

刹那间，我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我并不是孤身一人。

由纪并没能阻断我们之间的羁绊。

即便我不能说话，她依然愿意相信我。

“虽然在紫苑的面前，我说已经原谅那家伙了什么的，但是果然无法接受。”

啊…是吗，是这样呢。

林檎就是这样的人呢。

当初在母亲的墓前，她也是为了Mea桑着想，才选择原谅自己的母亲。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原谅。

差点被由纪所陷害，林檎会愤怒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她从小便是这样，睚眦必报的性格。

正因为如此，她是我现在最好的战友。

“太顺利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用不了多久就能赚到一千万。作为试炼来看，未免有些太简单了。”

“那家伙，一开始明明是为了催促我还债才跟着来的。如今却主动帮助我们，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吗？因为如果我真的把钱还上，她就没有理由再跟着我们旅行了。”

“所以我在想，由纪会不会是故意潜伏在我们身边，实际上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反水。”

“彩芽，如果你认同的话，就亲一下我的额头。”

当我的唇瓣与林檎的额头相贴时，林檎的声音再度响起。

“明白了。”她说，“虽然理由不明，但我会尽可能拖延那家伙赢到一千万的时间。”

“我可以相信你的对吧，彩芽。”

啊，当然了。

不如说，倒是我应该感谢你才行，林檎。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能够为我提供帮助。

身为人类的你，并不知道里世界的存在。

究竟是多么强烈的信任，让你选择与我说这些话的呢？

放心吧，既然你在黑暗中向我伸出的求助的手，我也绝不会松开。

自己做错的事情，就由自己来弥补。

我一定会把你们救出去的。

从那个巫女…以及由纪的手里。

……

我和林檎回到老虎机所在的区域时，发现紫苑和由纪已经被团团围住。男人们贪婪地打量着穿着暴露的兔女郎服装，两人的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由纪把紫苑拦在身后，用敌视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人群。然而，这并不能阻止下流的视线滑过女孩子身上的曲线。

我本以为紫苑会先爆发出来，但她却镇定自若地环视四周。身旁的林檎见状，露出有些焦急的神情。她刚想冲入人群当中带出紫苑，却被我用手臂轻轻拦住。

虽然无法说话，但她依然能够读懂我的肢体语言：

再等等。

“这是个观察由纪的好机会……吗？”

对于林檎的问题，我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并不只是因为我此时无法说出多余的话。事实上，即便能说，我也不会表示完全的赞同。

因为我想看的东西和林檎不同。

紫苑现在的状态，是叫「无我」来着。

按照那个巫女的说法，我们当中只有紫苑在菈米桑的结界里完成了修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静」之道的第一重境界。和天生便是「动」之道的我不同，对于人类而言，这种状态更加有利于她们的学习与工作。

虽然我并不认为由纪会真心实意地对待林檎，但她绝不会故意伤害紫苑——当然，她并不知道伤害林檎比伤害紫苑本人更令对方感到恼火。如果知道的话，大概也就不会做出欺骗我们的行为了吧。

在她的帮助下，紫苑的确迈入了「静」的门槛。虽然距离水静小姐的「明镜止水」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但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已经够用——证据就是，原本较为暴躁的紫苑，如今却能够心平气和地分析着自己的处境，这毫无疑问是好的转变。

问题在于林檎。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在宅邸里一直处于心神不宁的状态——由于担心紫苑。若非由纪的刻意为之，她本应该也已经掌握了进入「无我」状态的方法才对。换言之，林檎在宅邸里可谓是功亏一篑。

但是，现在捡起来也不晚。

身穿暴露的兔女郎服装，承受着各种炙热的视线。在这种状态下的紫苑，依然能够保持专注与冷静——那个好色的巫女特地让她们换上这身暴露的女仆装，或许也有这方面的用意。

好好看着，林檎。如果你也能够做到心无杂念的话……

“抱歉，我看不下去了。”

耳边传来林檎的声音，下一刻便看到她冲进了人群当中。一把拉住紫苑的胳膊，朝着人口较为稀疏的方向突破而去。但那些因为她们的打扮以及不断赢钱的状态而凑过来的赌徒们并没有回到了自己原本所在的区域，而是依然死死盯住只身一人的由纪——恐怕在他们眼中，此时的由纪就像是幸运女神一样的存在吧。

一些人询问起由纪的名字、来历，更多的人则想要知道由纪获胜的秘诀。然而由纪却愣愣地看着林檎二人离去的方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当有人距离她不到一米之距时，她忽然痛苦地大叫一声，撞开周围的人，朝我的方向跑来了。她大概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只是漫无目的地乱撞。我顺手接住了她的身体，依然被撞了个踉跄。似乎察觉到我的存在，由纪抬起头，脸上不知为何挂着两行的清泪。她一下子把头埋在我的胸口里，用绝望喃喃道：

“彩芽…我该…怎么办啊……”

她在……恐惧？

还是慌张？

亦或是二者都有？

无论如何，这未免有些太不像由纪了。

雪女族是天生的冰肌玉骨、冰魄魂灵，用人类的境界来形容的话，就是天生的明镜止水。这样的由纪，内心应该很难受到动摇才对，又怎么会在乎人类的眼光呢？

还是说，让她变成这种状态的，并不是那些熙攘的人群么？

据我所知，唯一能够让由纪露出这样表情的人，那是……

“我…被紫苑讨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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