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林檎酱是阿库娅前辈的女儿呢。”

“欸？”

绵芽桑在听完了我的叙述后，不由得发出会心一笑。我怔怔地看着她温柔的脸，一时间有些发愣。

“什么……意思？”

“因为，你不是和母亲做出一样的选择了吗？”绵芽笑着说道，“为了维护‘湊-阿库娅’这一存在，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了母亲的身上。”

“不…我并不是……”

不是……吗？

不等我思考，绵芽桑便捧住了我的脸。她忽然换作了一副认真的表情，看着我的眼睛，静静地说道：

“林檎酱，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或许对于你们…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湊-阿库娅是完美的角色。但是对于我们hololive成员而言…她并不是那么完美。不听从指挥的时候也有，任性的时候也有，因为自己的缘故被观众炎上也好……”

“炎上？！”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出声打断了绵芽桑的话。我开始用怀疑的眼神盯着绵芽桑的眼睛，开口道：

“湊-阿库娅从来没有被炎上过吧？”

“啊……现在的课本上是这么写的呢。”绵芽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点头，“毕竟现在是‘湊-阿库娅’的时代呢。”

湊-阿库娅被炎上过？！

绵芽桑的话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我的脑海，连脑海深处的那团迷雾都为之震动。这个前所未有的概念冲击着我对于湊阿库娅的认知，恐怕我现在的表情，就像20世纪的科学家们在听到“弱相互作用中宇称不守恒”时一样难以置信——倘若把这话说给教授阿库娅课的老师听，她一定会大声地斥责我吧？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然而，说出这句话的人并不是普通的人。而是和湊-阿库娅，和母亲同为前hololive成员的角卷绵芽桑。所以即便难以置信，我依然尽可能地去接受这一全新的理念。其结果，自然是我原本冷静下来的大脑再度骚动起来。

“等……也就是说…那个湊-阿库娅也…我的妈妈也被炎上过吗？”

湊-阿库娅并不是完美的存在。

也就是说…我的母亲只是为了维护她表面上的完美形象，才选择毕业自杀的吗？

如果不是为了守护湊-阿库娅的形象，母亲或许就不会死……

所以我该记恨的对象不是母亲，而是……

“啊！”

可恶，偏偏这时候头又痛起来了。

不对，我在想什么呢。

湊-阿库娅是完美的……

错的是母亲才对。

没错，就是这样…大脑也不疼了……果然这样的想法才是正确的。

因为我的湊-阿库娅…我所尊敬的那个湊-阿库娅……

“林檎。”

绵芽桑的声音忽然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起头，看到绵芽桑正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我，微笑着说道：

“嘛~偷偷跟前辈的女儿说人家母亲的坏话什么的，未免有些太下作了，还是先从我自身说起吧~”

“自身是指……？”

我怔怔地望着那张温柔的脸，却注视着绵芽的表情由微笑转化为平静，最后变成了带着几分内疚的无奈。

“其实…我一直在欺骗来梦。”

“欸？！”

在我的震惊当中，绵芽桑缓缓讲述道：

“2033年，hololive成员的形象解禁。这件事，林檎酱知道对吧？”

“啊…嗯，我记得绵芽桑也是在那时候被台湾买断……”；

“不对。”

绵芽桑摇了摇头，静静地打断了我的话。然后，在我错愕的目光注视下，她缓缓说道：

“台湾省…本来想买的形象是兔田佩克拉前辈。”

“欸？那是说……”

我吞了口唾沫，一时间没能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但是绵芽桑却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

“我找到佩克拉前辈，拼命地向她恳求，‘拜托了，请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吧，我无论什么都会做的’这样的……”

“为…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因为我想火啊！”绵芽桑忽然抓住我的肩膀，眼眶中有泪珠涌现，“只要傍上了政府这条大腿，即便是我这样普通的主播也能够火爆起来！Youtube上只有600万订阅的我，如果按照普通的方法去努力的话，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和露西娅前辈她们相提并论的！所以我不断地向佩克拉前辈请求，向巫女前辈旁敲侧击。‘求你了，拜托你，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吧，拜托了！’”

“最后，佩克拉前辈答应了我的请求。但是由于我的订阅量与知名度远远不及佩克拉前辈，台湾省的国有公司开出了‘十年试用期’的条件。换言之，在这十年期间，我只能拿到最低水平的工资，而且如果我的宣传效果不佳的话，随时可以将我更换掉。”

绵芽桑抓住我肩膀的手逐渐松开，眼神也由激动朝着自责转变。她轻叹一声，继续说道：

“那一年，来梦才10岁。明明才是小学生的她…被迫与母亲告别，然而来梦却表现出非常支持的态度。”

“‘这也是没办法的啊，毕竟母亲是那么优秀的Vtuber嘛！’——她一直这样说着。只是因为我曾经告诉她，‘因为母亲是台湾最受欢迎的Vtuber，所以才要去台湾工作的’。”

绵芽桑的语气里逐渐带着点点的呜咽声，我看到她的眼眶中有泪珠转动，终于缓缓地流了下来，一直淌到下巴的尖端，然后滴落到我的衣服上。

好烫……

刚才她就是承受着我这样激烈的情感的吗？

那么，现在我也必须去聆听她的事情才行。

我伸手想去擦干绵芽桑脸上的泪水，却仿佛不小心打开了什么开关，温热的泪水一下子倾涌而出。她一边哭，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埋怨着自己：

“然而并不是这样！我…我明明可以选择留在来梦的身边，我只是为了自己的野心…为了自己才与女儿分别…那之后的十年间，我甚至没有给家里提供任何的经济补助…即便如此…那孩子依然十几年如一日地相信着我…相信自己的母亲是世界上最优秀的Vtuber。”

“只是因为我每次与她相见时…都会向她大肆吹嘘自己在工作单位上多么受人尊敬…只是因为我的谎言…那孩子就说‘要成为母亲那样的Vtuber’什么的……”

“我是个向女儿撒谎的…辜负了女儿期待的…不称职母亲。”

什么啊…这对母女……

真是令人羡慕的关系……

真好啊…这样的母亲和…这样的女儿……

虽然明明知道我没有嫉妒的资格，但还是忍不住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如果我的母亲还在的话……

或许，我也会原谅她的吧……

不对，怎么可能不原谅呢……

那可是母亲啊……

只是我的母亲，死在追求梦想的途中了而已……

仅此而已……

所以…我已经不想再看到相同的悲剧发生了……

“但是现在的绵芽桑，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台湾第一Vtuber了吧？”

我擦拭着绵芽桑的眼泪，微笑着说道。绵芽桑张了张嘴，忽然噗嗤一笑，脸上的表情也由内疚朝着欣喜转变。她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咧开嘴说道：

“是呢…现在的话，已经可以让来梦为我而自豪了。”

话锋一转，她忽然搂住我的脖子，笑眯眯地说道：

“你知道吗？林檎酱，来梦在大学的时候就一直参与着虚拟主播社团，并且还选修了商务汉语。那是因为我跟她说，等她大学毕业就将‘角卷绵芽’的身份转让给她。然而，当时的我却没有履行这一承诺的资格，那只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而已。”

“但是，从2044年开始，我每年都能拿到一千万人民币、折合两亿日元的税后薪水，在企业里的话语权也越来越高。现在的话，即便我说要将这一身份交给自己的女儿继承，也没有人能够拒绝！”

“终于能够兑现对那孩子的承诺了呢！”

看着绵芽桑那张带着泪痕的笑脸，我忽然不忍心破坏如此温馨的气氛。但情报差所带来的落差感还是令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绵芽桑顿时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问道：

“怎么了吗？林檎酱。”

“不…怎么说呢……”

我挠了挠头，学着绵芽桑之前用来形容我时的口气，缓缓开口道：

“果然来梦小姐是绵芽桑的女儿呢~追求自己梦想的方面也是~连撒谎这一点都如出一辙。”

“欸？”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一阵礼貌的敲门声，紧随其后的是来梦小姐的声音：

“母亲大人在吗？稍微有些话想要和母亲谈一下。”

……

“这五天真是谢谢您了，来梦小姐。”

坐在返程的飞机上，我主动向来梦小姐道谢。

“那个…之前在温泉时突然发疯真是抱歉了……”

“哪里哪里，我才是多亏了你们的鼓励，才敢于向母亲直言自己的想法的。”

来梦小姐连忙摇了摇头，一旁的彩芽于是笑而不语。来梦小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不过…没想到母亲也有着一样的烦恼，我们还真是对会给人添麻烦的母女啊……”

看着来梦小姐那与绵芽桑如出一辙的幸福笑容，欣喜之余，不由得有些羡慕。

真好啊…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

不行不行，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在彩芽的鼓励下，来梦小姐主动向绵芽桑说出了自己编织了十几年谎言。绵芽桑则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向来梦小姐坦白了自己隐瞒了十几年的秘密。坦诚相待的两人非但没有感到伤心，反而更加亲密了。绵芽桑在第二天便离开了我们，理由是“既然女儿没有干涉自己追求梦想的道路，那么作为母亲也不应该去强迫女儿才对”。

“对了，林檎桑，母亲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来梦小姐忽然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金色的小瓶，递到我的手上。旁边的紫苑见状，连忙凑了过来，脸上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香水？”

与紫苑的疑惑不同，我小心翼翼地将那瓶香水打开，喷在了自己的手心，鼻腔里顿时涌入了与绵芽桑身上一样的味道。我鼻头一酸，连忙冲来梦小姐表示感谢后，将香水收了起来。一旁的紫苑见状，却有些不满地撅起嘴。

“什么啊只给林檎礼物。”

“你有做什么值得人家感谢的事情吗？”

一旁的彩芽忍不住笑道。

无视两人再度展开的斗嘴，我闻着手中所散发出的香水味道，很快便昏昏睡去。然而这一次，出现在我眼前的梦境却无比清晰。我看到紫色头发的女仆和金色头发的羊女站在琳琅满目的化妆品柜台前试用着各种类型的香水，紫发女性忽然攥着一个金色的瓶子，仿佛发现什么新大陆般地凑到金发女性的身前，两眼放光地说道：

“快试试这个，绵芽酱！这个的味道超级好闻的！”

“诶诶诶~真的欸！感觉能让人平静下来呢~”

“感觉以后如果我有女儿的话，她肯定也会喜欢这款香水的~”

“欸~现在说什么女儿嘛，太遥远啦~”

“嘿嘿，也是呢，那我们买一样的吧~”

“好啊好啊~啊…抱歉我忘带钱包了！”

“没关系啦绵芽酱，只是一瓶香水而已，就当是前辈送给后辈的礼物了。”

“这这这这怎么行！之后我会还给阿库娅前辈的！”

“真是的，绵芽酱也是个死正经呢~”

……

“啊——久违的日本~连地下室都显得这么亲切！”

一回到住所便开心地朝沙发扑去，有时候真羡慕紫苑这种一天到晚都充满活力的性格。不过虽然并没有离开很久，但归国依然给人一种不可名状的安心感。彩芽坐到沙发上闭目养神，我则无奈地把三人份的行李往里面拖着——之前在旅途中承蒙她们关照了，这里就多出点力吧。

“辛苦了阿库娅前辈，我来帮你拿吧。”

“啊，谢谢啦~”

“绫目前辈要红茶还是咖啡呢？”

“余要红茶~”

“诗音前辈，这个力度可以吗？”

“哦哦就是那里就是那里，你很会按摩嘛~”

“……”×3

“欸？！”×3

短暂的沉默过后，我们猛然转过头，发现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三位身材矮小的女孩，年龄最大也不会超过12岁。最令人吃惊的是，这三人的面孔几乎一模一样，使人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这里是妖怪文化盛行的日本，说到座敷童子的话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作为接受过良好教育的科学主义者，相信那种神话传说未免有些可笑。但她们脸上露出的那一模一样的笑容实在有些渗人，我们谁都不敢先出声，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个…你们是？”

终于，我在两人的推搡下忍不住发出了试探性的询问。面对我的问题，三人似乎是商量好的一般，按照从左到右的次序接连回答道：

“Ahoy~这里是宝钟玛琳海贼团船长的宝钟玛琳desu~”

“Ahoy~这里是宝钟玛琳海贼团船长的宝钟玛琳desu~”

“Ahoy~这里是宝钟玛琳海贼团船长的宝钟玛琳de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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