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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1

[db:作者] 2025-07-24 23:10 5hhhhh 1660 ℃

人鱼港 四叶草剧场 炼金试验室 深夜

疏影小心翼翼的用指环生成的光刃裁切纸片。

这个场面看起来似乎非常难以让人理解,因为纸怎么看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而且也没有脆弱到需要疏影用自己的武器来处理——疏影是非常专业的出色的执事,这种小事理应对她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从常识出发,裁个纸对于执事长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难事。

但……“常识”这种东西丢在团长身上似乎就不那么有效了。疏影此刻裁切的并不是常见的羊皮纸,也不像古堡领民自用的褐纺纸,又或者是连疏影自己都只见过一次,传说中来自东方, 上面有奇妙纹理的罗纹纸。而是团长拽着疏影砍了半天树,收集木头,剥掉树皮,找芙蕾莉亚帮忙烤干,一点一点劈成指头长短的细木片。然后请波希娜提供毒液,在艾希帮忙降温的条件下把这些米粒大小的碎片‘溶解’——虽然是团长出面拜托的,但疏影觉得波希娜比起溶解那些木片,更想把自己溶解。而艾希对疏影也没什么好脸色,抱怨疏影居然陪着团长胡闹。虽然,艾希对团长的脸色似乎更差,抱怨的内容主要集中在不应该随便玩波希娜的毒液之类的东西。随后,溶解完毕的混合液要“绝对小心翼翼”的转移到从艾米那里借来的炼金仪器里,然后静置一个晚上,同样“绝对小心翼翼”的把上层的澄清毒液倒掉,反复用清水反复清洗剩下的沉淀物,直到“倒出来的水滴到草叶上,草叶不会变黄”为止。

“大概总要洗个十遍八遍的吧……之后再拿草叶试试就行了。波希娜的毒液腐蚀性恐怕不是一般的强,一定要小心”这是团长的原话。

随后要把这些沉淀铺到一个木盒子里,用盖板压住,然后再往上摞几块石头压住,等它自己干燥。最后,从盒子里拿出来,切成条状。

当然,这些工作基本上都是疏影完成的。毕竟,按照团长的说法“这些工作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但如果我跑去干这些活,用不了半天艾莉卡就能把咱俩抓回来吊起来用火烤。”而任何一个对艾莉卡稍有了解的人都会赞同团长的判断。疏影也想过替团长分担一点繁重的工作,但不管是团长还是疏影自己都知道疏影也只能替团长分担一些日常管理工作罢了。剧团里最重要的剧本编撰工作,疏影无能为力。

团长管这个过程叫“造纸”,而疏影在折腾完整个流程之后,不太清楚自己和团长究竟哪一个对造纸这件事情的定义出现了明显的偏差,因为纸明显不是这么做的,不管是羊皮纸还是领民自用的褐纺纸都不是。虽然疏影在血月古堡任执事长的时候不需要自己制作羊皮纸,因为古堡的领民会上供各种日用品,但作为掌管古堡上下诸多事务的执事,疏影必须有能力在外界贡品断绝的情况下维持古堡的正常运作,因此造纸也是疏影必须要掌握的知识。之一。

而且,比起羊皮纸,疏影也很难相信如此脆弱的纸真的能用来书写。这不是疏影和团长第一次造纸了。也不是第二次。第一次造纸的结果几乎可以说是灾难性的失败,最终的成果是一团深褐色的粗糙纤维球,疏影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了半天,终于想起造出来的这东西应该和某种阿拉克尼的废弃网巢有些许类似之处,并且和那种阿拉克尼的网巢一样,它甚至在疏影把它捏起来之前开始分解成碎屑。第二次也不见得比第一次成功多少,出来的东西依然是褐色的,虽然它勉强变成了一张纸的样子,但依然像废弃网巢一样脆弱。

然后是第三次。

第四次。

第五次。到这一次团长才终于意识到造出来的“纸”过于脆弱的原因是她们把木头捣的太碎了。

第六次。

第七次。这一次团长想起来波希娜的毒液或许可以用来除掉纸里的褐色,并且增强纸的强度——为什么波希娜的毒液这种强腐蚀性物质可以用来增强纸的强度,团长解释了很长时间疏影才勉强明白,大意似乎是单纯的研磨会严重破坏木头里的纤维,而纸是用木头里的纤维做出来的。经过测试波希娜的毒液似乎不会分解这种纤维,但可以分解掉木头里的其他东西。疏影并不理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她亲眼见过波希娜把一棵小树在几秒钟里变成了一根挂满绿色混杂着黄色的黏糊糊的……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的东西。那一次团长居然还很兴奋,而疏影则在认真的担心团长的精神是不是因为反复失败而出现了什么问题。

第八次。

之后是第九次。几乎成功了,但当时兴奋的团长在裁纸的时候才发现它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牢固,尽管能承受一定程度上的拉扯,但却无法承受切割,在切割时会不规则的破碎——团长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而在反复测试中好不容易造出来的那点纸就这么浪费掉了。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的疏影随手放出指环里的光刃解决了这个难题——她的动机并不是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是想解决带来这个问题的东西。

但结果终归是好的,所以疏影的工作量又增加了。尤其是,控制武器来做一件并非破坏或者杀伤的工作。虽说理想执事即使战斗也应该保持仪态和风度,因此疏影的曦光之舞在设计时着重考虑了收放自如和精准控制方面的需求,但即便如此,用这东西来切一个用力稍大就会寸裂的材料还是太难了。

尤其是,团长还要求切割完的纸条不能有裂纹——并没有明说,这是疏影从团长的第九次失败里观察出来的,她丢掉了所有哪怕有一丝裂纹的纸条,哪怕在疏影看来那条纸已经切割的非常完美了。疏影并不理解团长为什么要做这一切,她一向古古怪怪,做一些疏影完全理解不了的事情——如果去问,大概有一半情况下换来的是一场时间超长的课,而另一半则是换来团长一脸痛苦的叹息:“我也不知道……”。但归根结底,那并不是什么坏事,而且,也不算特别难。团长确实经常提一些没头没脑的麻烦要求,但……大概也就相当于卡塔琳娜小姐和米诺朵拉小姐加起来那么麻烦吧。在卸下古堡执事长这个职务之后,这还在疏影的能力范围之内。

毕竟现在她也只需要照顾好那一个人就够了。卡塔琳娜小姐对疏影的印象一点都不好,疏影明白这多少是因为卡塔琳娜小姐觉醒血脉力量太早,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整个古堡的担子太沉重,而疏影也只能帮助她尽快适应这样的生活。卡塔琳娜小姐一直视自己血脉的力量为诅咒而不是荣耀或者责任,自然而然的也对疏影这“血脉的赠品”没有一丝好感。至于米诺朵拉小姐……卡塔琳娜小姐的好恶就是她的好恶。这两位小姐小时候没少给疏影找各种麻烦,提出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故意把疏影整理好的东西搞的一团乱……以此来增加疏影的工作量,“反抗”疏影的“统治”。

然而疏影并不想“统治”什么。那只是她的职责,而她只是履行职责。当然,两位小姐不听,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哈………………”团长大摇大摆的推开试验室的门,打着哈欠走进来——当然,疏影并不需要回头看就可以知道这一切。“累死老娘啦……呀,疏影,搞定了?”

“嗯。”这时候疏影也正好切完最后一条纸。完美的成果,即使以古堡的标准也无可指摘。

“呀,疏影真厉害!”团长一下子蹦到疏影身边抱着疏影的胳膊。有的时候疏影会想团长是不是私下里掌握了空间类法术,能够在几乎一瞬间里改变自己的位置——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团长没有什么力量,即使以法师的角度来看,团长在法师里也是最脆弱的那一批,而且她除了所谓的“四叶草徽记”的力量之外和个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小心一些,团长。”疏影收起指环上的光刃魔法,“会受伤的。”

“哎呀疏影这么厉害,不会切到我啦~~”团长歪着脑袋绕过疏影的身体视察疏影的劳动成果。“就算被切到了我也不会有事的拉,我刚被艾莉卡召唤过来的时候可是直接变成了一滩人呢,那我都活过来了。来来来快让我看看切出来的纸怎么样快点快点我要急死了急死了。”

疏影用没被团长抱着的右臂在切好的纸条上空一挥,激起的气流将纸条吹散到空中,然后在纸条落地之前一张一张的捞进手里——不这样的话,纸条可能会碎裂,这是疏影总结出来的经验。

“不管看了多少次都觉得这样的疏影好~~~帅~~~啊~~~飒——飒——”而团长在一边帮倒忙。每次团长用类似的语调说类似的话时,疏影都会觉得心里“毛蓬蓬的”,然后影响动作的精度。

“团长,请过目。”疏影把切好的纸条递给团长。这一次应该没有问题。

“嗯。嗯……”团长对着魔石灯小心翼翼的审视着纸条。团长在绝大多数时候给疏影的感觉都是“不靠谱的小女孩”,唯独在这样的、按照团长的说法叫“进行科学研究”的场合,疏影能感受到从团长身上源源不断涌出来的令人安心的感觉。

“很好,这次很理想了。”团长小心翼翼的把纸片放到疏影准备好的托盘里,“嗯,接下来要想办法给它们打个孔或者用别的方式悬挂起来。一定要悬空不要挨着任何东西啊这个事情还是麻烦你了疏影我去去就回……”话没说到一半,团长人已经到了房间门口,而疏影并没有留意到她是什么时候放开自己胳膊跑出去的。

有必要调查一下团长是不是真的会空间魔法。

等到疏影想出办法把纸条们悬挂起来的时候,团长已经攥着不知道从哪儿薅来的两大把树叶子带着一阵风跑了回来。“啊疏影你还没挂好那正好我这边磨叶子你挂纸条挂好了来帮我一块磨。”

疏影在计划里加了一条:调查一下团长总是说这么长的句子不带喘气还没被憋死的原因。

于是疏影小心翼翼的用锥子在纸条上开孔的时候,团长在翻箱倒柜的找之前拜托艾米瞒着艾玛藏起来的一大瓶“酒精”。即使团长解释过,疏影也不很理解为什么那叫“酒精”。在疏影看来那无非就是蒸馏过的酒,而且团长也是通过反复蒸馏葡萄酿提取出来的“酒精”。为什么酒反复蒸馏几次之后就叫酒精了呢?酒也罢水也罢,按照疏影粗浅的元素知识,其本质都是水元素,但酒里调和了微量的土元素,使其拥有和水不同的性质。也有说法是酒里不仅调和了土元素还调和了风元素,酗酒会让人癫狂就是因为风元素过量导致的——然而这种说法也有异议,因为土元素也有影响人的精神的报告,波希娜的毒液就是有力证据,她是土属性的魔像,但她的毒液里也有致幻成分。魔像都是纯粹的元素,因此这种说法也有道理。当然,疏影对这些魔法理论并不热心,魔法对于她来说只是一种好用的工具,其背后的原理并非她所擅长。只是团长对这些理论特别感兴趣,她才勉强学了一点来给团长讲解。

“找到了……啊疏影帮我记个事情,回头我要给艾玛和艾米好好讲一讲关于试验室防火和试剂正确分类摆放的安全知识。这酒精放的位置没爆炸把整个试验室炸的稀巴烂算运气好。”

“团长,是你拜托艾米把这瓶……酒精,藏起来的。你不应该期待艾米在这种情况下能非常妥善的保管它。”看来团长又健忘了——她的记忆力很奇怪,有些事情能记得非常牢,而有的事情几乎是转眼就忘。

团长手里拎着一个大玻璃瓶站在原地愣着眨了几下眼。“哦,我说这东西怎么藏在一堆柴火棍里面。”

“团长。那是月见草。艾玛小姐跟您讲过的,那是她和艾米的炼金材料柜子。”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疏影很有必要提醒团长她自己过去干过的事情。“其实还是你提醒艾米可以藏在这个大柜子里的。”

“啊是吗……”团长尴尬的站在原地挠挠头,眨了几下眼。“哎呀就这样吧。”然后打了个马虎眼,把树叶子扔进臼里,加上酒精用舂把叶子捣烂。

疏影耸耸肩,这种事情她已经习惯了。疏影开好孔,接下来要找能把纸片挂起来的细绳——然而举目所及找不到粗细合适的绳子,于是疏影想了想,揪下一缕头发充当细线。反正问团长的话,她大概就会薅自己的头发,没什么区别。

疏影把纸片挂到架子上,回头看见团长还在鼓着脸跟叶子较劲。“我来吧。”于是伸出手拿过舂,三下五除二搞定团长使出吃奶劲搞了半天都没完全磨碎的叶子。“这次又做什么试验?”

“叶绿素……呃,就是研究一下叶子为什么是绿的。它的绿色里究竟有多少种,呃,绿色。”于是团长又开始说一些艰涩难懂的话。疏影当然可以理解绿色有很多种,但叶子绿本身不就是一种绿色吗?为什么一种绿色里面还会有很多种其他的绿色?“其实也不见得一定是绿色,也有可能是黄色或者红色或者橙红色或者别的什么颜色……但主要肯定是绿色的。”疏影当然见过黄色和红色的叶子。但那不该是另一种颜色吗?为什么这些颜色会混杂在绿色里?所以疏影当然听不明白。不过出于专业执事的职业守则,疏影并没有表露出来这些疑惑:不是所有事情都是执事能理解和应该理解的。对于这些事情不需要理解,只需要执行。

“明白。”所以,疏影只需要表明自己理解了团长的做法,这就够了。至于团长的那一串难以理解的话,除非团长乐于解释清楚,否则疏影不会过问。

“你没明白……哎不对,你明白不了……哎算了结果出来就知道我有没有在说废话了没准又是没用的废话。”团长嘴里叽里咕噜,脚底下也没停下,她说这一大长串话的时候已经把试验室里大大小小的玻璃杯——按照团长的说法,这叫“烧杯”——搬到台子上,而这时候,疏影也已经挂好了总计9张纸片。团长喜欢“9”这个数字,她在安排各种试验的时候总是会安排这么多数量,所以疏影不需要团长开口吩咐,她知道该怎么做。疏影看着团长小心翼翼的把臼里研磨好的混合液倒进烧杯里,然后和造纸时一样静置,把上层清亮的液体小心翼翼的倒进新的烧杯里。找了一根羽毛笔,沾着烧杯里碧绿的液体,依次滴到纸条下端。

“好啦。”疏影看着团长聚精会神的给最后一张纸条点好绿色的圆点,如果卡塔琳娜和米诺朵拉两位小姐有团长十分之一的耐性,疏影的工作就不会那么多。“就剩最后一步了。疏影,拿9个小烧杯来,倒上酒精,把纸条下端泡进去——千万别让酒精碰到我刚刚点的小圆点啊。”这是团长的习惯。不管什么试验,最后一步团长都不自己动手,一定会吩咐疏影去做。而且从来都不直接看试验结果,一定要疏影看过,描述给她。然后她才会自己再去看一遍。

“明白。”这对于疏影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而团长依旧一脸紧张兮兮的盯着疏影,看着她挨个往烧杯里倒酒精,然后挨个把纸条下端浸入酒精里。

“嗯……这样应该就是可以了,等上大概……嗯……一个小时?嗯,一个小时。疏影,一个小时后叫我,我……哈………………去休息一小会。”团长打着哈欠离开了试验室。“科学试验”一直是这样。团长安排疏影工作,并且每次“科学试验”开始之后她都会离开,等着疏影给她报告结果。

团长没有仔细解释过自己这样做的原因,而疏影也不需要她这样解释。她不需要团长解释自己的每一个命令。当然,她也不需要做每一件事都需要团长来指挥。一个小时足够她做一些简单的工作。

于是,等到睡眼惺忪的团长被疏影从被窝里拖出来的时候,摆在她面前的并不是她期待的试验数据,而是一小杯温热、散发着蜂蜜香气的琥珀色泛着气泡的液体。

“不是不让我喝酒吗?”团长翻身从床上蹦下来,眼神明显表明她还没睡醒——相当不和礼节的行为,但现在并无旁人,因此疏影未加管教。“这是什么?”

“十二份蜜酒加一份柠檬汁,一份葡萄汁和六份水。有助于提神醒脑,保持清醒,且不会醉。”疏影花了一点时间找蜜酒——剧团里蜜酒消耗量不小,像两位小姐,妖精女王,梅,两只花里胡哨的傻鸟,都不会拒绝这种温和的起泡酒,加上表演道具,招待来宾等等方面的消耗,所以她自己的珍藏自从被大厨借走之后就再也没还回来,这只是疏影临时去厨房“借”了一点蜜酒来用。自然,品质不比从前,不得不加了一些葡萄汁冲淡蜜酒里的酸气,再用柠檬汁掩盖——顺带起到一点提神的作用。团长的试验十有八九会失败,失败之后她的情绪通常都不太好,今天晚上恐怕又要纾解团长的小脾气。来一小杯,不是坏事。

“这么一小杯不会有事的啦。”团长拿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砸了咂嘴——同样不合礼节的做法,但没必要纠正。“这不就是汽水吗?”

“蜜酒是一种较为清淡的酒。经过调制稀释,加以葡萄柠檬的味道,品尝不出酒的味道并不奇怪。”疏影从团长手里接过小杯,“试验有结果了。”

“怎样怎样?”团长的眼神终于醒了。

“酒精浸透了纸条,纸条因为浸泡变软,有三片纸条掉进杯子里。纸条上端的颜色较深而下端较浅,颜色和酒精颜色相近,疑似为酒精蒸发的结果。”

“……就,这些变化?”疏影给出的结果明显不是团长期待的。“绿点没什么变化?”

“纸条上的绿点位置似乎移动了。”但疏影也不确定,因为即使有移动,那移动量也非常的小,小到难以察觉。

“对就这个。”团长似乎又发动了自己的空间魔法,这句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到门口了。“我去看看结果,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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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略微收拾了一下团长的房间,让它不那么失礼。所以,等到疏影赶到试验室的时候,团长正单手拎着装酒精的瓶子坐在试验室门口的台阶上生闷气。

“团长,您清楚酒精不可饮用。这还是您自己规定的。”而团长在干什么,疏影早就看出来了。之前团长的几个试验失败的时候她也试图这样干,不过都被疏影拦下来了。看来,百密终有一疏。

“我……没喝酒。”团长这才注意到疏影来了,慌慌张张的把手里的瓶子往身后藏——显然是徒劳的,疏影已经看到,而且那瓶子有一个非常细长的颈,无论如何以团长娇小的身躯都是挡不住的。而且,团长一开口,嘴里浓重的酒气冒出来,就算疏影没看到酒瓶,这也不是她刚刚给团长那一小杯酒的味道。

疏影伸手握住团长手里的酒瓶,慢慢拉到自己这边。团长则摆出一脸哀求的表情,虽然没开口,但疏影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但这不可以纵容。疏影一根一根的掰开团长攥着瓶颈的手指,并注意力度防止团长受伤。柔弱的团长,力量显然比不上专业执事长,因此酒瓶的归属权毫无争议。“团长。酒精不可饮用,这是您自己规定的。”

“我那是怕阿茄拿我蒸了半天的酒去当料酒做菜了……”团长别别扭扭的辩解着,疏影拿走了酒瓶,她也就不争着要拿回来。“蒸馏这点酒精可不容易……嗝,花了我一个月的工资了。”

疏影看了一眼瓶子里的酒精量。估算着团长究竟喝了多少。“两大杯?”

“没……呃,嗯,没那么多。”团长右手比划了一下,“就,一口。嗯,一口。”

很显然不止一口。疏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今天晚上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了。疏影拎着酒瓶回到试验室藏好,随手解开外套,稍加整理,回到门口,披到已经开始靠着门框死撑的团长身上。“试验结果不理想。”

“疏影,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团长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研究叶子里究竟有多少种绿色。”疏影给团长披好衣服,然后和她并肩坐下。团长并不喝酒,虽然她之前几次试验失败之后都拿着那瓶酒精摆出一副想要一饮而尽的样子,但最终都被疏影拦下了——或者说,她给了疏影拦下她的机会。疏影不知道团长举动的深意何在,但她看得出来团长想喝酒。所以,才给她调了那么一杯。刚接触酒的人不能喝太浓的酒,至于酒精……疏影也不知道喝那种两大杯酒精究竟会怎样,她从没接触过浓度这么高的酒。实际上,虽然精通各种酒的调配方法,但疏影自己从未喝过。毕竟,她可是执事长。整个古堡里唯一一个不能有一刻懈怠的人。

“笨蛋……那叫……嗯……叶绿素,纸,嗝,纸层析。”团长又开始叽里咕噜的冒出疏影不懂的话。“疏影你知道吧,叶子不该是绿色的。”

“叶子为什么不该是绿色的呢?”虽然团长平时偶尔也会说这种疏影听不懂的话,但像这样直接抛出一个听不懂的词,然后不加解释,直接继续话题的情况并不多。团长知道疏影听不懂她的这些怪话,因此她总会给疏影解释。

看来团长这次真喝得不少。

“疏影。彩虹……你见过吧?”团长依旧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见过。”疏影来到人鱼港之后才第一次见到彩虹。在血月古堡的那么多年里她从未见过。后来她在给团长讲解元素魔法基础的时候才明白这是为什么:彩虹的本质是光元素被水元素鼓动的产物,而血月古堡因为两位小姐的血脉力量所影响,永远凝集着浓厚的暗元素,而光暗两种元素难以调和,在暗元素丰沛的环境下,只能有极微量的光元素,不满足彩虹出现的条件。

“对吧。彩虹,按照这个世界的元素理论是……光元素和……水?是水元素吧?”

“是。”

“嗯,那个,光元素,还有,呃,水元素,怎么搞了一下,搞出来的彩虹。是吧。”

“是。”

“所以,呃,光元素,其实是可以分成彩虹色的,对吧。彩虹大体是由七种颜色组成的……”

“九种。实际上组成彩虹的颜色不定,不同的学者有不同的记载。我所见的彩虹有九种颜色。这被解释为是光元素的活跃程度不同。”

“九种?!”原本靠着门框勉强撑着身体的团长突然挺直了腰板,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哦……对啊,疏影,你是比翼鸟来着。你所见的和我自然不一样……”然后失去支撑的身体又向门框倒过去。疏影在团长的脑袋和门框接触之前揽住她的肩膀,于是团长换了个方向,靠到疏影身上。

一阵微风吹过,传来不知何处的清香。

“嗯……”团长的脑袋在疏影肩膀上蹭来蹭去,最终似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停下。“总之,光元素,就,可以分成彩虹色的,对吧。”

“是。”

“哎对啊……我刚刚没想到。疏影你眼睛比我好使多了,你刚刚都没提绿点的位置变了,我提起来你才说或许有可能移动了……这个是我的问题。哎……”然后团长又开启了莫名其妙的话题。

“我的观察还不够仔细。”喝醉了的人多少都这样。疏影还记得有一次卡塔琳娜小姐和她赌气,喝的酩酊大醉。事后卡塔琳娜小姐在醉酒期间的所作所为成为古堡的绝对禁忌,无论是谁都不得提起。

“不怪你……总之,光元素,可以分成彩虹色的是吧。”喝醉的另一个表现:车轱辘话来回说。

“是。”

“绿色也在彩虹的颜色里面吧。不许说不是!”喝醉的第三个表现:莫名其妙并且毫无必要的自信和强势。

“是。”并非屈服。绿色真的是彩虹的颜色之一。

“这就对了嘛。光的色散。光谱。彩虹就是可见光的光谱嘛。这是一样的。有光谱,而且我和疏影看到的差别符合预期,所以这就是光嘛。”团长又叽里呱啦的倒了一车陌生词语出来。这些似乎都和光元素有什么联系,但团长不解释的话,疏影恐怕永远都听不懂。

“团长,请解释?”

“哎,就光谱吗,光的色散,三棱镜,照过去,唰一下变成一道彩虹。”红晕慢慢爬上团长的脸颊和脖颈,看来她那“一口”恐怕指的是从瓶口接触嘴唇,到瓶口离开嘴唇的一口。“哎算了算了你……你没见过。疏影,你知道我是艾莉卡,那个,召唤来的吧。”

“当然。”

“我原本那个世界里也有光。也有彩虹。我们那,呃,那个世界,就不是这么解释的。叶子是绿色,那是,那个……那是因为它吸收了所有不是绿色的光。只有绿色的光反射了出来,所以叶子是绿色。”团长很少提及自己的过去,虽然包括疏影在内的很多人都看出团长其实并没有完全失忆,但,她不想说,大家也都不会过问。“但,这很奇怪啊。就是,那个,呃……叫什么来着……啊……”酒的作用逐渐显现,团长抬手按着脑门。

疏影抬起左手帮团长按摩。按摩有助于缓解头痛。

“嗯,对,可见光谱里面绿光的强度最高……光合作用的效率也最高。所以啊,疏影,你说,叶子它为什么不吸收绿光呢?为什么叶子不是紫红色的呢?绿色本身就很没道理啊,为什么丢掉光谱里能量最强的那一部分,去吸收能量不那么强的部分呢?所以叶子其实完全没有必要非的是绿色的啊。”

疏影当然回答不了团长的疑问。实际上,疏影根本理解不了团长究竟在问什么。

“光系统I平均要吸收三个光量子才能激发一个电子,如果吸绿光大概两个?谁知道呢我又不是学这个的。但是叶子本身就没有必要非的是绿色的啊。我的世界里它是绿色,到了这边它居然也是绿色。这到底有什么关联嘛。”喝醉的第四个表现——不受意识控制的胡言乱语。“哎疏影,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世界明明有完全不同的底层规律却又有相似的表现吗?这个世界的基础是六大元素,光其实是光元素的一种表现形式,这世界的植物生长对土元素的依赖比光元素还强,甚至有能在完全黑暗下生长的植物。就这种情况下,它叶子,为什么非得是绿色的?为什么就这么刚刚好和我的世界一样呢?还有还有啊,为什么牛顿的学说还在但麦克斯韦就被扔进异次元了呢?明明都是对光的解释,为什么牛顿的解释就还行得通,但发展了牛顿解释的麦克斯韦就,行不通呢?天上有太阳有月亮有星星,甚至月亮表面的明暗都和我印象里的一样。可这凭什么会一样呢?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团长,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不过团长说的东西很有记下来的必要。团长极少提起自己的过去,偶尔提起也会立刻转移话题,她并不想提到这些事情。但是,自疏影来到剧团起,团长就一直在拼命挤时间做各种试验,哪怕老板艾莉卡给她安排的工作几乎占满了她的所有时间。这些试验绝大多数算是炼金术范畴,所以开支不菲,于是团长的大多数工资也跟着进去了。她很明显在探索什么东西,而且不想和别人分享。

“当然啦……疏影你肯定不明白。你,你,你又没见过。就我知道嘛。也就我知道……”团长翻了个身,半个人趴在疏影的肩膀上。“这世界就我自己知道……嘛。”

疏影突然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团长刚刚说话的腔调很像刚刚觉醒力量时的卡塔琳娜小姐,或者被姐姐关在门外整整一个礼拜的米诺朵拉小姐。

或者,像一段很久远,很模糊的记忆。毕竟,作为执事长,她没有太多容纳私人感情的空间。一切都需要被安排的井井有条,工作永远做不完。等级,地位,礼节,这都是最重要的东西,而剩下的则可以斟酌。两位小姐还能拥有自己的个人空间,而疏影则完全不能有类似的东西。她是执事,随后是执事长。她必须要处理好自己负责的事情,进而是所有事情。她必须时刻待命,即使休息也不可懈怠,古堡上下一众事务最终都会经由她来向下安排妥当,向上传达明确。对内安排好各种杂务,对外组织抵挡各种袭击。所以,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就自然而然的被割舍和丢弃。

更何况,对于疏影来说,能活在世上,看到世事变迁,本身就是欠了别人天大人情的结果。这种情况下,她又该如何奢望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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