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

「……對了，今天是──」

正在審閱公文的鶴見突然抬起頭。一旁的那人注意到了，也轉頭看向他，但並沒有主動開口。

兩人互望了一會。之後鶴見『啊』了一聲，用筆的前端指向月島。

「今天是滿鐵開始營運的紀念日呢。」

「…………………」

不知道這個資訊、加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月島空白了一段時間才小聲說了『是』。不過，僅限於『滿鐵』，對方是有向自己解釋過的。對於長官最終的盼望和目的扮演著要角，牽扯到許多人的命運，以及有些任務背後的目的。

月島的思緒一下飄到曾經跟在他身邊闖蕩異國的過去。那偉大的計畫。

想到這裡，胸口滿上激昂和安心感。他稍稍瞇起眼，表情變得平穩。「……是很重要的日子呢。」

「的確是。」

一直看著月島的鶴見笑了一下，之後將注意力轉回桌上的紙張。數量其實不多，花不了太長時間，所以他讓對方等著。簽完名、交代了哪幾份需要謄寫副本起來留著，中尉一一囑咐。最後，他叫住了收下公文後轉身想步出房間的軍曹。

「還有什麼事嗎。」

他應著對方向自己招呼的手勢，將文件先暫放在茶几上，走到鶴見身旁，也是他辦公桌的內側。中尉一邊說著，一邊微微屈身，拉開最下層的抽屜。「前幾天有坂中將帶了南部少佐來了一趟。哎呀，真是有為的年輕人啊，在這個年紀就能協助有坂中將開發新型武器，將來一定前途無量……」

月島看著鶴見的手伸入抽屜內部，找尋了一會，最後拿出一個漆黑的紙盒。「來。」

並沒有馬上接下，他回望著長官再次確認，直到鶴見對他點了點頭，他才伸出手輕捧著。

打開盒蓋、掀開油紙。靜靜躺在盒中的，是一把手槍。

「………這是………」

月島有點驚訝，但驚訝的地方在於，這把槍與自己現在用的，外型非常相似。他帶著不解的眼神望向鶴見，後者則親切的向他說明。「這是南部少佐新開發的小型南部式手槍。似乎是有些人反映原本的南部式太重，他新試做的。」

鶴見的解釋到此，但軍曹還是一臉疑惑。沉默了一陣後，長官拍了拍他的背。「給你。」

「…………！」

看著以往陪在自己身邊馳騁戰場、鮮血濺得滿臉也不吭一聲的人手抖成這樣，鶴見笑了。「你試試看吧，應該是滿方便的。我聽說有些人會買來做為配槍，反正看你的用法吧。」

長官的聲音縈繞在耳邊。金屬製的槍管泛著冷白的光芒，又帶些銅色，令人想起那天晚上第一次看到的護額。

手上幾乎感覺不到重量、新型的兵器。但交付給自己的，卻又無比沉重。

「…………………」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抿了抿唇後將盒蓋再次蓋上，後退了兩步，對鶴見深深鞠了一躬。也因此，他並沒有看到長官臉上的、滿意的笑容。

「我很感謝你，也期待你之後的表現。月島軍曹。」

「…………是。」

夜.

他想了一下，決定在晚餐時去靶場一趟。不想被人撞見而解釋一堆、又必須趕在關門前使用，就只剩下那段時間了吧。不過，即使心中打著如意算盤，一從主幹道轉向通往靶場的小徑時，就聽到遠方目的地傳來規律的槍枝擊發聲。

「…………………」

因猶豫而放慢腳步。但，腰間配著的賞賜詢問著新主人『不想看看自己的表現嗎？』，已經吵了一個下午。躊躇後，耐不住好奇心的月島還是繼續實行自己的行程。他在門口登記後轉向射擊區，同時看見了長廊盡頭處、正在練習的那位長官。其實一半左右的身影都被隔板擋住，但撇除門口守衛已經先破梗的這點之外，他倒也不會認成少尉之外的其他人。

拉撞針、瞄準、扣板機。

看著對方的動作在心中念著，入了部隊後被薰染上最基本的節奏。

瞄準的時間比別人長了一些，五發之後整個人從繃緊神經的狀態鬆懈下來。他吐了口氣，暫時退出準備區。目標物旁的燈源搖晃著，專注看了一會才判斷出大概只有六成的擊準度。額頭滴下汗水的鯉登盯著標靶看了好一陣，然後才拿起前方小桌上放著的筆記本記錄下這次的成績。

然後，不屬於自己發出的槍聲在他右方響起。

「啊。」

發現是自家輔佐時，鯉登習慣性的想叫他。

舉高的雙手，只要再出聲讓他轉向自己的方向就一定認得出來。

不過，就這樣了。

他默默把手放下，背景音是對方快節奏的槍擊聲，乾淨俐落。

彷彿看得見他的笑容。隨著槍聲一個個倒下的敵人再也構不成威脅，他的身手替他們的長官剷除所有阻礙，直到最後。

「…………………」

他皺了皺眉，然後將注意力轉回自己桌上的最後五發子彈。

回營區的路上，鯉登對對方說，當時並不想打擾他。

月島也不太想告訴對方新玩具的來源，找了個測試的理由塘塞過去。

鯉登聽著，摸了摸下巴，表現出思考的模樣。「……是這樣啊。你們要做好多事呢…………」

「啊啊…………」

「…………我還以為是鶴見中尉送你的生日禮物之類的…………」

突然停步的月島。

「怎麼了？」

「…………為什麼…………」

「嗯？什麼為什麼。」

許久之後，那人才小聲的吐了『生日』二字。

鯉登『啊啊，你在說這個啊』的回應。「被分到第七師團時就知道了。有問題要找哪位軍曹或曹長。」他用手指了月島，又指著自己，然後用兩隻食指在空中畫了個長方形。「有資料啊。」

「…………………」

不管對方有沒有在聽，鯉登繼續解釋著他為何會覺得那是鶴見送的。跟有坂中將的關係很好、前幾天剛好也有碰到等等，少尉的話絮絮叨叨，但月島只是恍惚地聽著。

他其實沒有想到那可能是個生日禮物。

看著鶴見的時候，他就是不會想到。

鯉登問他新的手槍用得怎樣、習慣嗎之類的，月島很敷衍的隨口帶過。

他被自己內心的騷動搞得慌亂。

他不想跟他講這個。

他不想聽鯉登跟他討論因鶴見而起的這些事情。

──原本還嫌麻煩的，不是嗎。

居然開始有所期待──

「辛苦了。生日快樂。早點休息吧。」

在軍官和士兵宿舍的分歧點，鯉登向他說了晚安。

但走廊上，有一方遲遲沒有邁開腳步。

過了一會，另一個本來走著的人也停了下來。

「……我給不起這麼貴重的禮物。你知道我說的貴重是什麼意思。」

「如果這樣也無所謂的話，要不要去外面吃個飯呢。」

FIN.

Apr. 01, 2021.

月島生日快樂。

的作品。

其實沒想到要寫文的，突然想到就寫了。

因為自我流現paro設定得太開心了所以大概兩周沒辦法思考本誌時期的創作。這篇…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會寫成這樣。應該看得出我對鯉登還是覺得很無力。他的動作和說的話，都讓我自己覺得很受傷。對不起。

我覺得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定位和互動，會限制『看得到』或是『注意得到』的事物。比如說，就記憶而言，月島當然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但是，在跟鶴見互動的時候，因為鶴見一路以來對他進行的觀念灌輸、對他伸出援手的那些行動、加上命令等等的，會讓月島被順著往某個方向看和行動（例如覺得自己就是對方的兵器，碰到對方時總是只會想要達成長官的任務），不會把不相干的事情在跟對方相處的時候做連結。

鯉登對於跟月島的互動出發點就不是這樣。與其說配對，這裡我想表現出的，是兩位長官對待月島的不同吧。

給月島什麼東西，一則表示月島在他們心中的地位/角色、另一方面則是他們希望月島成為什麼樣子。鶴見給的是兵器、鯉登給的是回歸為『人』的希望。

月島會有所選擇吧，不管在這裡，或者最後。

（嘛在這裡其實也沒有衝突啦，也是可以開開心心收下新武器&叫長官請吃生日大餐（喂）。不過故事的最後一定會有衝突吧。自己覺得。）

覺得沒有寫好，很抱歉。慢慢調適中。

無論如何還是感謝您的收看。

（以下不看也可以）

1. （自己設定上是）下屬不能靠近長官辦公桌的內側，也就是不能去看長官的東西。平常送公文（不管是誰）都會站在離辦公桌有一定距離的地方，基本不會靠近。這是禮貌也是規矩。鶴見讓月島靠過來，在他面前打開抽屜及拿出東西給他這些動作，是表現給月島看的『信賴感』。

2. 小型南部手槍（from Wiki）生產數量少，極貴。也是一種象徵。

*4/3 補充

想了想，對於鯉登最後的問題，月島很可能就還是那副撲克臉說『（貴重的意思）我不知道』。

在鶴見面前，鯉登很貧窮啊。

不是物質上的，而是表現跟給人的心理充實感吧（不管是用什麼去充實）

好一點的寫法會是板著臉說我不知道之後，還是跟著對方去吃飯。其實前面一點點的地方已經提到不明白自己內心絮亂的部分，是期待著能夠『到這邊』的真正希望。這樣還會有一點希望吧。不好一點的話... 就是鯉登還會有要很努力的地方才行。不管做什麼，希望他能多陪在月島身邊一些。至少還可能有一點機會（耳濡目染之下的導正）

不滿足感的碎念。很抱歉。

大概是這樣。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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