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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罌粟

[db:作者] 2025-07-23 08:42 5hhhhh 8900 ℃

  柳絮似雪飄落,春風像頑童般追逐著路上的旅者,歡快的打著旋兒,天道對待眾生是平等的,給予一樣的春夏秋冬,一樣的月圓月缺,平等的近乎無情,卻因為天道有情,才能近乎容忍的讓萬物生活在朗朗乾坤之中,既不出手襄助,亦不予以毀滅。

  天有情,天亦老,春有意,春需瘦,雲无心,雲也生愁,奈何他的感情,早被歲月沖刷的淡薄,他活在世上許久,早在混沌初生時,他就誕生在這塵世中,直至今日。

  在靈智未開的上古時期,他以野獸之身率領眾獸往來肆虐,陶醉在灼熱的鮮血流淌在爪牙之間的快感,直到一道金光落在他面前,就此開啟了他的修行之路。

  佛降臨在他的面前,以慈悲的笑容面對他這個滿身殺孽的野獸:「你可願成佛?」

  他困惑的看著這全身覆滿金光的人,問道:「嗷嗚?」

  佛說:「你問成佛能做什麼?成佛能跳脫輪迴,從一切苦惱中解脫。」

  雖然似懂非懂,但他仍點了點頭:「嗷嗚嗷嗚。」

  那天,佛賜予了他人類的身體與語言,對他說:「你就在這世上到處走走吧!當你放下一切,方能超脫。」自此,他成為了神獸,在塵世飄泊了數千年。

  他佇立在樹林之間,靜觀西落的斜陽,婆娑樹影映落在他蒼白的臉上,襯著滿身黑衣,莫名有種妖冶的美,神獸的生命是漫長的,他只能在天地之間遊蕩,等待不知何時會突然到來的死亡,或者是成佛而跳脫輪迴。

  悠長的光陰鑄造了他的耐性,他能坐在海堤邊一個月,只為欣賞春江潮水連海平的壯闊,也能站在草原中一年,只為享受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悠哉,光陰流逝,他的心已波瀾不起,他本以為,他已經達到了超脫的境界。

  但佛說:「捨的不夠,不得成佛。」

  他不懂,他已捨卻了一切,捨棄了萬獸之尊的地位,捨棄了茹毛飲血的愛好,他還有什麼可以捨棄的?

  樹葉唰唰作響,野獸的聽覺讓他察覺到地上樹葉異常的聲音,一轉身,一塊泥團映入他的眼簾,他錯愕的定神細視,才發現原來是一個女孩,雙腳萎縮,只能靠雙手的力量前行,讓女孩的身體跟長髮裹上一層厚厚的沙土。

  「請問......可以給我一點食物嗎?」女孩爬到他的腳邊,虛弱的開口,乾癟的肚腹顯示她已許久未曾進食。

  「孩子,妳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他蹲下身,眼睛與女孩平視,柔聲問道。

  「朋友帶我來玩,然後......拐杖斷了,他們也不見了。」看著他平靜無感情的眼神,女孩瑟縮了一下,怯怯的回答。

  他盯著她,粗糙的掌心撫上女孩柔嫩的臉頰,頰上傳來的刺癢觸感讓女孩舒服的閉上了眼睛,他看著依偎在他手中的小巧臉頰,那份天真與無邪,讓他多年來古井無波的心,湧起了一絲悸動。

  「走吧!先去梳洗一下,再吃食物。」不忍心看著小女孩在地上爬行,他背起女孩,大步流星的向前飛趕。

「對了,妳叫什麼名字?」他腳步不停,頭也不回的問道。

  「我叫罌粟。」女孩蜷縮在他厚實的背上,小聲的說,他沒看到,女孩埋在他背上的臉已變成霞紅,就像她的名字,紅艷欲滴的罌粟。

  在樹林不遠處,有處小溪,水光灩瀲,溪水映著月光,白光粼粼,為黑夜帶來一些明亮。

  他把罌粟放在小溪邊,輕聲對她說:「孩子,把身上的塵土洗一洗吧!我在這邊等妳。」

  「那個......你可不可以......。」罌粟低下頭,扭捏的身子更顯別樣嬌態,扭絞的雙手,無形顯示出心中的不安。

  他差點忘了,眼前的女孩是人類的孩子,有著想要遮蔽身子的原始渴望,這也是身為野獸的他所不了解的,萬物的身子都是上蒼賜與的禮物,何須遮掩呢?

  看著他慢步離開,罌粟鬆了口氣,輕輕褪下身上衣物,藉著溪水,洗滌身上的髒污,及內心的疲累。

  他走到小溪的上游,溪中有著無數的魚蝦在水中騰躍著,他升起一堆火,手指化為野獸的利爪,向溪中刺去,一次就能捕獲兩至三條魚,轉眼間,火堆便已堆滿了無數條大魚。

  「哇!」身後傳來的驚呼聲讓他動作頓了一頓,他轉頭,便看到了罌粟垂涎欲滴的眼神,好像下一刻就會撲上去大吃一頓。

  「洗完了嗎?」他繼續著烤魚的動作,平靜的聲音不自覺的沁入一絲溫柔:「等一下再吃,魚還沒煮熟呢!」

  罌粟嗯了一聲,坐到他的身邊,頭抵著他的手臂,烏黑的髮絲順著他的手臂滑落,襯著罌粟潔白的臉,更顯的楚楚動人。

  他騰出一隻手臂,摸了摸她的頭:「乖,我明天就帶妳回家。」順手遞了一隻剛烤好的魚到她的嘴邊,香氣四溢的烤魚,但她靈動的眼底卻帶有一些失落,小聲說:「可以......不要回家嗎?」

  「嗯?」他疑惑的看著身邊的女孩,怎麼會有人不想回家呢?

  「沒事。」罌粟垂下了睫毛,專心的吃著烤魚,卻掩不住心中的落寞。

  夜色雜著烤魚的白煙,冉冉升上了青天,烤魚的香氣醉人心弦,讓人想要永遠沉浸在其中。

  他把身上的黑色大衣輕輕蓋在女孩身上,走到了離女孩不遠的地方,赤裸著上身躺在地上觀看天空中的點點星光,過了不久,身邊突然傳來了溫暖的觸感,他轉頭,發現女孩不知道什麼時候挪來了他的旁邊,伸出纖細的手臂環抱著他。

  他心頭一震,自他出生以來,因為他長年不帶笑容的臉,以及身上野性的氣息,眾人對他的只有冰冷的崇敬,而沒有溫暖的柔情,為什麼?難道這女孩不會怕他嗎?

  他望著罌粟的水靈的瞳眸,輕輕撫著女孩的髮絲,小聲的說著:「睡吧!睡吧!」女孩悄悄的閉上了雙眼,看著璀璨的星空,不知何時,他心中湧起了一個念頭,想要化成萬點繁星,永遠看顧著這女孩。

  「穿過了花田,就是我住的村莊。」女孩倚在拐杖上用右手指著路,在早上時,罌粟央求他做了柺杖,希望能靠自己的力量走回家,女孩手指之處是一覽無遺的紅色花海,散發著陣陣花朵的清香。

  罌粟一拐一拐的撐著拐杖走入花海,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嘴角有著快樂的笑意:「好漂亮,好像煙火一樣漂亮。」

  他看著女孩的笑容,心中泛過一絲暖流:「你喜歡煙花嗎?」

  女孩笑著點了點頭,重新沉浸在花香之中,他看著罌粟在花叢中走動的身影,蹲坐著靠在身後的樹上,在地上百無聊賴的畫著。

  「柳絮輕颺隨風落,一切愛恨終到頭。」不知何時,罌粟已經走到他身旁,一隻手背在身後,低頭念著他寫在地上的字:「下一句是什麼啊?」

  他笑了笑,沒有回答:「玩盡興了嗎?」

  女孩綻開笑靨,把背到身後的手伸出來,手中捏著一朵紅花,輕輕的交到了他手上。

  「這是......紅罌粟?」他驚訝的望著手中的那一縷嫣紅,抬頭看著女孩俏皮的笑臉。

  「送你的,我找好久呢!」罌粟笑著轉身,向著村莊一拐一拐的走去。

  從早晨一直走,走到日正當中,終於看到眼前出現了村落,他陪著罌粟走進了村落,卻聽到背後傳來了歌聲。

  「小跛子,小跛子,一跛一拐慢如龜,走到森林再難回。」伴隨著笑聲,跳出了一群小孩,高聲嘻笑著,他低頭看著女孩,女孩的眸中滲出了淚光,幾欲落下,不知道為何,他的心中升起一陣憤怒。

  每個孩子都是上天的恩賜,他們憑什麼侮辱?憑什麼嘲笑?

  他邁步擋到罌粟的面前,目光森冷的瞪著笑最大聲的男孩,男孩的笑聲在他的憤怒的眼光下漸漸轉弱,開始瑟瑟發抖,幾乎要跪到地上求饒。

  但求饒是沒用的,他多年深藏在心中的嗜血欲望被勾起,他用盯著獵物的眼神緊盯著男孩,手指化為獸爪,殺意磅礡衝出,宛若山一般壓去,眼看下一秒就要血濺當場。

  「不要。」女孩從他身後一拐一拐撲到他身前,緊緊的抱住他,他頓了一頓,殺意驟減,其他孩子立刻拖著男孩屁滾尿流的逃走。

  「為什麼要阻止我?」他盯著女孩,目光透著不解:「他們剛剛欺侮妳啊!」

  女孩仰頭望他:「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我不想你為了我犯下無謂的殺孽。」

  好人?這個稱呼讓他呆了半晌,隨後,他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摸了摸她的頭:「孩子,妳等我,我要去一個地方,回來之後,我陪妳雲遊四方。」說完,轉身離去。

  罌粟望著他的背影,呆呆的站著,一動也不動。

  他走到了花海,尋找佛的身影,他知道佛一定會來的,佛通曉世上一切事物,一定會回應他的祈願。

  一陣金光出現在火紅的花海中,佛的笑容依舊慈悲:「找我,有什麼事呢?」

  「我想要讓那個女孩的腳好起來。」他直截了當的說。

  「此為逆天改命,是需要代價的,若要讓她的腳好,需要你的右手,以及你的一段歲月。」佛望著他:「你可願意?」

  他望著佛祖,緩聲說:「逆天改命何妨?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若滅我......」他緩緩抬手,磅礡氣勢噴湧而出:「我便滅天。」

  佛笑著搖了搖頭:「看來,你還未捨盡。」話音方落,他就失去了意識。

  雖然失去了意識,但在黑暗中,他也能斷斷續續的看到外頭的情形,他能看到他失去意識倒下之後,身旁的紅花瘋長,蓋住了他的身影,也能看到罌粟的臉,她的一顰一笑,她的悲傷生氣,他發現,他是多麼的思念這女孩。

  過了很久,他的眼睛張開,他用僅存的左手扯斷覆在他身上的藤蔓,向村莊飛奔而去。

  那女孩,等很久了吧?

  村莊出現在不遠處,他飛身而起,小小的村莊在他眼中一覽無遺,很快的,在村莊的一個角落,他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小小身影靜靜的坐在牆頭,便縱身而下。

  他來到她身後,輕輕的拍了拍罌粟的肩,女孩轉過身來,一臉驚訝,他張開左手臂,以為女孩會飛奔入壞,不料,看到的卻是女孩的滿臉淚痕。

  「我回來了,我能帶妳去雲遊四海了。」他說,聲音帶著點掩藏不住的興奮,卻只看到女孩的眼淚越來越洶湧。

  「對不起,我不能跟你走了。」女孩低著頭,淚珠夾雜著陽光,滴入了塵土:「我明天就要結婚了。」

  「什麼?」有如平地起轟雷,他的腦袋瞬間變成空白,為什麼?他不過離開了一段時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你是天神吧?」罌粟靠近他,踮起腳尖,纖纖細手撫過了他的眉角:「你的臉,仍然跟離別的那天一樣,都沒有改變。」

  罌粟看著他,眼中有著無盡悲傷:「我等了你十年。」

  「你知道嗎?這十年來,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我走遍了與你相遇的地方,只為尋找你的足跡,但是卻遍尋不著。」女孩盯著他,眼中的決絕,讓他發覺,眼前的女子已經不是之前的小女孩,歲月洗滌了她的心靈,讓她成長茁壯。

  「最後,我放棄了,我以為你已經忘記了我,我想忘記思念你的痛苦,所以就答應了這樁婚姻。」罌粟的眼中,盈滿了淚光,像是要在地上滴出一灘小水窪:「你知道嗎?那日你離去時,我多麼盼望你還會再回頭,即使是一眼也好。」

  他望著他,欲言又止,最後只能一聲長嘆,伸手撫去她的淚水,看著女孩飄移的目光,他說:「孩子,對不起。」但是他知道,這三個字,無法挽回女孩十年的等待:「我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妳,我以為我們都能熬的住等待。」他深深望入女孩眼底:「但我知道,妳沒有說出心裡的實話,孩子,若說出實話讓你如此困擾,那我就離開吧!」

  他摸了摸罌粟的頭,一道靈光壟罩住罌粟全身,慢慢的,女孩萎縮的腿部肌肉恢復了生機,一眨眼的時間便恢復的與常人無異,他正欲離去,一個小手卻抓住了他的衣服。

  「十年光陰,很漫長。」女孩顫顫開口:「長到讓我發現到了我正在衰老,你是天神,壽命近於無垠,而我是凡人,朝生而暮死。」女孩正面迎上了他的目光:「我想要讓你記住我最美好的樣子,而非我老去的樣貌,而我終有一天會衰老,所以,我不能跟你走。」

  「孩子,妳還喜歡煙花嗎?」看著女孩害羞的點頭,他笑了:「明天,我會讓妳看到最美的煙花。」

  當他離去時,佛的聲音靜靜在他耳邊響起:「你捨夠了,能成佛了。」

  他知道,離開了女孩,他已捨棄了所有感情,成佛本來是他的目標,但他回答:「我已厭倦了這世間,若沒有她在身旁,成佛有什麼意思?」

  佛笑了,微風吹起他的頭髮,像是佛輕撫他的頭。

  站在村子附近的山頂上,他望著村中一幢普通的房子,今天,罌粟將在那裏成婚,他本來想去祝福,卻又臨陣卻步。

  罷了,這樣就好,他獨自笑了笑,僅剩的左手刺進他的眼窩:「妳說,不想要讓我看到妳老去的模樣,那我答應妳,我不再看了,我不會做讓妳擔心的事。」鮮血留下他的臉頰,留下兩行血淚,他仰首發出野獸的長嚎,長嚎震盪山谷,傳向了遠方,也傳到罌粟的耳中,餘聲未止,他的身體升向長空,在空中爆出火花萬點。

  罌粟聽見他的長嚎,急忙的跑向窗邊,看見了山頂的煙火,不知道為何,罌粟心裡卻有濃厚的悲傷,她飛奔出門,衝上了山頂,山上卻空無一人,只剩下一朵枯萎的紅罌粟,底下壓著一張折疊的紙。

  罌粟顫抖著打開了那張紙,紙上有著一點一點的水漬,不知道是露珠,還是淚痕。

  「情生瞋,情生癡,情生怨,曾經,我以為我拋卻了所有的感情,是妳,讓我知道我還剩下一個感情未捨,卻也是我最不想捨去的一個感情,孩子妳知道嗎?我喜歡妳不是因為妳的長相,而是妳的內心,就算妳容顏衰老,我依舊鍾情於妳,我曾想過,若是我轉世輪迴,我不願再遇見妳,只想要知道妳是否過的安好,但我知道,我將不再有輪迴,孩子,別傷心,我將化為吹撫的微風、地上的塵泥以及一切萬物,在妳身邊,守護著妳。」

  罌粟抬頭,已是泣不成聲,此時,罌粟發現眼前的樹幹上,有人用鐵畫銀鉤,刻畫了一首詩,字跡蒼茫中帶著淒涼。

  柳絮輕颺隨風落,一切愛恨終到頭。 願化繁星照天際,生生世世共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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