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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所謂磐石,和構成之物 Ch.1

[db:作者] 2025-07-23 08:41 5hhhhh 2820 ℃

這是妳屬於的故事,伊芙利特。被冠以火焰精靈一名,那誕生於屍山彼端的傑作,妳應當得到最高的身價。

妳會是兵器,是最棒的商品。即便妳的父母親們還不知道,妳依然會是的。

慘白。

照亮房室全景的,如同真菌的汙濁白光自天頂洩落。

映入「她」眼簾的,是隔板。坐立在牆壁另一側的,是比起她更該被關在這裡的,自命為藝術家的大人們。

在獨立於管制室的大空間裡,抗源石技藝的強化膠層鋪滿牆面,連蛋形的實驗場邊角,作為排氣管存在的欄洞也被做過處理,高壓而成的液態塗層粉刷在輸氣口的柵欄上,只提供最小幅度的孔隙讓氣體通過。

現在是實驗的最終階段。一次次浪費了資材,在晦暗的未知領域中改良著。越過了道德束縛,揮灑著才能的學者們,終於達到雲開月明般的全然革新。

以結論來說,這次的活體培育是數十次以來最成功的一次,但是危險性卻遠高於以往……不,對現場的研究員而言,要說前十五次的幼年個體所具備的敵意,加總起來仍然不敵這一次的實驗對象,恐怕也不會有人反對。

從胚胎的基因精化開始,直到第七十五個月為止,與她接觸的四十五名輔導員已經死亡八成。另外一成左右的重傷者則是在對象的情緒失控當下,以機械輔具和防衛科成員的掩護而得到的,效率極差的存活人數。

高濃度的燃燒化源石如同毒素,即便在最大限度的清創過後,仍逼得醫療班不得不做出截肢手段,以避免傷源發生猛爆性併發症狀。

就這樣,培育著第十六名實驗個體的活動,以過於消極的方式進行著。

不過,死傷的數字不是投入人力全部。

從當代行為學的角度出發,作為一名見證生命誕生,從胚胎轉為嬰兒的女性,其存在意義對於嬰兒本身來說,已經比生父母所具有的地位還要重要了。

正因如此,接觸實驗個體的輔導員並沒有全數遭遇死傷。

因為「她」只對她們兩個溫柔。

有別於那些閃爍著渴望神采的男女們,有兩名女性始終如同父母般陪伴著「她」。

其之一為黎博利,一名憧憬著治癒絕症的研究員;其之二者為瓦伊凡,受到了統管中心邀請,以防衛科主任一職進駐研究的學者。

諷刺的是,兩人是無意間促成一切的關鍵,同時也是賦予「她」思考,給予她為數不多的,正常童年的人。

服藥、手術、觀察和學習應該是她的全部,而兩人帶給她多餘的,至少對功利取向的實驗體來說,並不需要的關愛。

不過,她能夠忍過這一年來加劇的藥劑和身心折磨的原因,恐怕也與兩人的羈絆密不可分吧。

生命會自然而然地想要活下去。與愛無關,僅僅是想要呼吸罷了。

「1093年十二月一日,十六號個案,第二十次血液活性實測……」

管制室的房間往玻璃帷幕的方向漸窄,而位置能俯瞰下方的實驗場。

布置於房間中的電腦列隊而立,放任延伸的纜線在長桌上下瘋長。

以錄音設備紀錄,滿身藍紫鱗片的薩弗拉男人穿著實驗室獨有的白衣,和待在房間裡的其他人員一樣,緊盯著面前的螢幕。

他們全都是這次實驗的推手。或者說,對研究抱持憧憬的男女。

今天是實驗告終之前的最後測試。頭部紡錘狀的男人清點著應到的物件和現場數據,一邊和下方實驗場的工作人員確認著狀況。

從備材開始,前置作業就花費了兩個小時。因此,對於主掌紀錄的男人來說,光是能夠親口喊出實驗操作的宣告,他就覺得這段時間的苦等是值得的。

「紀錄者艾勒岡;主任作業員阻聚;藥物管理薇薇安……」

男人報告著。他握緊盒狀的錄音機兩端,對稱於臉部兩側的雙目轉動,注視著房內,還有玻璃帷幕一側的數名人員。

直到最後,男人的視線停留在房間前方。

一名黎博利女性端立不動,靜靜地注視下方的同事們。她穿著高領毛衣。戴著眼鏡的她,眼裡滿是期待與不安。

「奧利維亞助理,人員清點完成了。」

「知道了。告訴實驗場的指揮,一切照預定的流程進行。」女性回答。

「了解。」薩弗拉男人打開桌上的麥克風,通過擴音向實驗場發話。

「現在起,將活性測試的執行全權交給實驗班。」

一聲令下,實驗場邊際的六名男女開始奔走。回到了控制台,將特殊的能量壁啟動,他們看著場中央的座椅,凝神著操作起機械。

「現在將活化液注入靜脈。」

一名薩卡茲研究員坐在控制台旁,觀察著螢幕上的神經電流變化。

待在座椅上的是個女孩。幾何狀鱗片的尾巴,彎曲的犄角與色澤發白的皮膚,無一不暗示著她的身份。

被定義為未成年人的她並不能享受應得的青春。雙臂的靜脈插著針頭,沿著管線輸進身體的是調整用的緩衝液體。纖瘦的她穿著淡綠條紋的病服,手腳則被銬上,牢牢固定在高耐熱材質的椅子上。她已睡去,或者說,沉沉地昏死在那裡。

實驗場內的聲音只剩下鍵盤的敲擊聲,還有從收音裝置中傳出的,工作人員零星的報告聲。

兩名沃爾珀男性站在她的前後,於相隔五、六米的空地上做著抄寫。意識深淺、末端肢節的抖動,或者是椅子旁的儀器數據,他們一字不漏記下。

「注射完成。距離預定藥物結合,還有十五秒鐘。」

咖噠一聲,代表儀器上端的點滴袋全空的提示音彈出。在鋼琴般立體的面板一隅,一顆圓燈發出黃光。

「啊啊……!」

那是薩弗拉男人的讚嘆。

「就是這個!」

黎博利老人不可置信地指著螢幕畫面,向隔壁的同事宣洩著情感。

「這聲音我等了一輩子啊……!」

看著關鍵的程序完成,而實驗個體的生命猶在,管制室裡的研究員陸續爆出歡聲。

除了奧利維亞。

坦白說,她在動搖。

她扶著環形窗。名叫奧利維亞的黎博利女性俯視著實驗場,彷彿是希望著更近一點,她的額頭無力地貼在強化玻璃上。

她相信那裡的「她」肯定睡著了。可是,睡眠附帶的沉默又能帶給她多少溫柔?

日復一日的檢查和擺弄,早就將那個女孩變成了某種填充玩具。

裝著已經失衡的期待和願望,現在的她,或許真的與玩具無異。

「我……」奧利維亞囁嚅著。她突然醒了過來,就彷彿一直以來,對那個女孩做著研究和過家家的,只是名為奧利維亞的另一個女人。

她不可置信地扭過頭。映入她眼裡的男女同事們並沒有發現自己的視線,他們只是沉浸在喜悅中,絲毫不為面前的新生命,她備受糟蹋的幼年期感到哀怨。

此時此刻,奧利維亞多想大叫出聲呀。咆哮著「你們瘋了嗎」,臨危地義正嚴詞,在一切即將結束的那一刻,表現一次感人的浪子回頭。

她的眉間浮出脈絡,隨著即將潰堤的情緒而咬緊下唇。

然而,就在下一刻。

「各位冷靜,現在還是實驗中呢。」

一名女性開口,打斷了即將開演的戲碼。進入房間,站在了管制室後排的電腦桌邊,紅襯衫的黎博利女性望著研究員們,不客氣地潑了冷水。

「嘖,表達一下也不行嗎?」

「我想不行。」她駁斥道。

「我憋了很久啊……」薩卡茲研究員抓著腦袋,滿臉惋惜地回到座位。

女性神色平穩地穿過房間,迎著奧利維亞的視線,在她的身邊停下。縱然身邊充斥著研究至上主義的同事,奧利維亞卻不討厭這名女同事。

她與紅翼的關係,更像是前後輩的相互依賴。

同為實驗室的成員,紅翼主掌文書,而奧利維亞則負責投藥和實驗的執行。因此,她不應該出現在這個當下。

「奧利維亞,」紅翼指了指,示意她面向前方,裝做若無其事。

「我不是來慶功的。」

「紅、紅翼,」奧利維亞的聲音很細,「我到底……」

我到底在做什麼。

「我知道。」

紅翼立刻回答了她。

「妳明明不是傻子,卻用熱情騙過自己,一直撐到現在。妳已經很了不起了。」

聽著她的話語,奧利維亞抗拒著搖搖頭。她陷入了混亂。

「不對,這樣不對……我是在自我催眠而已。」她抬起手。本來想摀住臉的十指,如今卻不受控制。

和她的容顏一樣,略帶抽搐地顫抖起來。

「我、我在做很糟糕的事啊……」

「所以我才來找妳啊。」紅翼斷然道。無論何時,她給人的感覺總是太過凜然了。

「事情我都聽白面鴞說過了。想不到吧?她也不想繼續待下去。所以──」

紅翼的話語戛然而止。她試探性地看著後方,研究員們依然沉淪在數據的紀錄和未盡的喜悅中。

於此,她握緊奧利維亞的雙手。

「所以,跟我們一起走吧。」她的眼神無比熾熱。

「咦……?」

「就在那個時候,情況發生變化。」

她一字一字地說著。

「那孩子失控了。她掙脫了束具,對實驗場裡的人事大肆破壞起來。」

像個面對質問的小孩一般,奧利維亞·赫默環起了十指,用指腹感受著馬克杯裡的熱飲溫度。

面對十二月的驟降氣溫,習慣了低緯度氣候的她顯然不太適應。

這裡是羅德島的基地。或者說,全名為羅德島製藥公司的半營利結社,在這片大陸上的核心據點。

於堪為絕景的無盡荒原上,破壞了自然景致的和諧而存在,宛若原始龍種的巨大建築正蜇伏著。

當然,雖誇飾地稱之為蜇伏,這座建築並不會像移動城市那樣,在天災迫近之餘奔走起來。

有別於遍及各地的辦事處與航空器具。能夠抵達基地,並接受各色協議而成為職員的,無論能力多寡,都是對他們的實力保證。

作為名目上的製藥公司,以治療礦石病——將特殊礦物,源石化作永無寧日的紛爭,將利益與惡意熔融而起,有如詛咒般存在的絕症視為根除目標。但是在當今醫療領域所能實現的最大效果當中,不用說治癒疾病,甚至連對中度病程的抑制都是一件難事。

無策而逐步惡化,蔓延而隨手可及的疾病,幾乎讓受到源石礦感染的人們,成為了比肩災害般的駭人異物。

然而,即便如此,羅德島依然日益壯大。

雪國的軍閥末裔,遙遠深海的獵人,學者,天災信使,雇傭兵,前黑幫打手⋯⋯

在這些之外,還有更多的「他們」,選擇前來這裡。

當然,這不是沒有原因的。無論羅德島製藥成立的初衷是源自於什麼,它已經成為了中立於各國政體,接納感染者的一處避難所。

透過提供勞動或專業技能,這間公司有代價地提供抑制疾病的藥物和相關檢查。

簡言之,說是互惠過份的賣身契也不為過。

雖然受雇為幹員的他們並不會永遠留在這裡,作為暫時的收留處,這個組織仍然歡迎一切志同道合的人。

而現在,位於基地的上方,等待著補給完成的航空船隻——羅德島本艦一角,一名黎博利女性正與男人對坐著。

源石研究者,前萊茵生命研究所的成員,赫默端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一側。那充滿苦悶的雙目與她精緻的容貌並不相配。

但是,要說她此時的神情有什麼不妥,作為旁人而存在的任何人,似乎都沒有為此而開口評價的資格。

沒錯,萊茵生命研究所。身為這片大陸上,另一間備受前瞻的生技公司,其附屬的實驗室研究員。赫默在過去,曾期待著受到器重,在日日累進的技術領域中做著屬於自己的貢獻。

與那些不滿於現狀,為病所苦而投身研究的人不同,順勢而大展拳腳的她,本應一邊磨礪著學究,一邊沈浸在知識和自我實現的滿足感中,為自己得來的一切樂此不疲。

但是,她現在卻來到這裡。

促成一切,以理想和大義為名的泡沫之夢已經消失。

執行的疾病實驗只是層帳幕,研究所的指揮階層做著宛如惡夢的人體研究⋯⋯諸如此類的事情,隨著露出獠牙的現實,向曾經的她侵襲過來。

當植入污染源石的實驗個體,終於在跨越臨界的痛苦之下失控時,奧利維亞·赫默的憧憬無預警地迎來終結。

實驗個體.伊芙利特的種族是薩卡茲,被貶義為魔族的妖異生物。雖然是其特有的種族政權滅亡過後,四散的舊國部族混血,不過那名個體對源石的耐受性卻高於平均樣本,就算在氾濫的薩卡茲感染者當中,也是不折不扣的中期病程者。

「她」過去深受赫默所害,在反覆的實驗當中,被幻覺奪去精神。

「她」遭到制止,卻也在過程中造成了大量死傷。

「就在那個時候,塞雷婭出現了。以防衛科主任出席的她主動介入實驗場,然後──」赫默停頓了一下,接續著開口。

「然後,她只憑自己,就壓制了『那時候』的伊芙利特。」

宛如沉浸在過去的陰霾之下,黎博利女性的指緣還微微顫抖著。

事實上,她所提及的事情並非全部。

在實驗失控的混亂過後,萊茵生命對源石的研究被完全廢棄,而赫默在一切無可挽回之前,帶著活下來的「她」,還有助手離開了那間研究所。

至於她們三人,則像是遍地的感染者般,在可悲的輾轉過後停留於此。

「所以博士,我拜託你。」她語帶懇求。

「就算讓我進入前線作戰也好……無論如何,千萬不能讓她也過來這裡。要是這樣,伊芙利特又會⋯⋯」

嘎哩嘎哩。

那聲音,害得赫默的恐懼在瞬間凝固了。

「⋯⋯博士?」

「唔嗯?」

「您有聽進我說的話嗎?」

她抬起頭,望著對稱而置的沙發彼端。

雙肘撐著雙膝,帶有曖昧氣息的男人前傾身體,雙頰在面罩的遮掩下時不時發出咀嚼脆物的聲音。

他就是羅德島投入調停行動,或者人道救援時的指揮首席。作為戰術指揮官,同時也處理著艦內文書的主任人員。

被喚作博士的男人——嗯,應該是男人。那名穿著實驗室才有的長襬白袍,外頭卻套上深色防水外套的男人,此刻面對著赫默。

迎著外部行動的淡季,得到空閒的博士,願意騰出時間,為了聽取她的抗辯而待在這裡一事,赫默對此,心裡已經是無比慶幸了。

獨立於指揮層面的地位,在人事調整與內部規劃中,也有著不容忽視的話語權。這樣的男人理應是無比嚴謹,又精算如機械的存在吧。

但是,現在與赫默對席的人,展現出的氣質卻相差甚遠。

當然,上述對博士外貌的形容猶在。辦公室內的燈光,甚至加深了這名指揮官的神秘感。

儘管如此,他的不拘實在令人不敢恭維。

「⋯⋯我說,博士?」

黎博利女性再次開口。她此時的語氣,可說是略帶尷尬的遲疑。

嘎哩嘎哩。

「嗯、唔嗯?」

現在回想起來,這名男人從第一次見面開始,給人的感覺就很奇怪。

說是奇怪,其實是異樣的親切感。

代稱為博士的他,並沒有排斥感染者,或者想從中獲利的人士,所應有的反應。

事實上,要是有人說他的行為是偽造的,多半會被投以關愛的眼神吧。

畢竟會說出這種臆測的,多半是飽受煎熬的感染者。他們對於外在,以及專業的不信任,造就了容易鑽牛角尖的起伏情緒。

自然而然,也會將博士的不做作,視為一種拉近距離的演技。

不過,豈會有這般演技純熟,甚至天真過頭的演員?

「當、當然了,你先前說的全部,我都聽得很清楚。」

嘎哩嘎哩。

以職位代稱的博士,此時正做著札拉克一類的囓齒種族會有的進食動作。握著堅果壓製成的條狀零食,在直視赫默之餘,一口口嚼著,用手指推開包裝。

他聽得入神呢。

男人的頸部以上被黑色的半透明面罩擋起,只露出陰影與夾縫中的一道眼眸。

擬聲為嘎哩嘎哩的,進食的聲音就是從臉部下方傳出的。

「不過,有一點我不太明白。」

秉持著基本禮儀,博士吞下了那口酥塊,以茶清口後說道:

「照你這麼說,那麼既具備壓制伊芙利特的能力,又在認清了研究所本質後離開。這位塞雷婭小姐一定能適應我們的企業風格才對。」

這個男人稱不上精打細算的理由,還有之二。那就是他思考的出發點,實在是過份不同了。

即便熱茶與酥脆的甜點是午間空檔的解壓絕配,他也該拿出以往的儀態來對待眼前的知識分子才是。

不管多麼嚴肅的話題,只要討論者讓人無法集中精神,那就言論的內容就與閒聊無異。

「您說她……認清研究所的本質了?」

「唔嗯,我想是這樣啦。可惜腦袋的糖分不太夠,要不然我還能繼續猜下去的。妳提供的故事內容很棒啊,多少能補足這位女士填寫的履歷當中,某些突兀過頭的缺項──」

男人故作惋惜地搓著面罩邊緣,又警醒地叫了出聲。

「糟糕,我好像離題了。話又說回來。同時是研究者,防衛科主任,甚至還具備高強度的源石技藝和體能⋯⋯唔,怪不得人事部接到消息,會在假日深夜逼著我簽下登艦測試的同意書。」

男人從桌上的盒子抽出紙巾,伸進面罩裡擦嘴。

赫默在入職當天見到這種行為時,也想過這個男人或許沒有實體臉部也說不定。

儘管這樣的舉動並非針對,赫默還是透過廣泛幹員之口,才得知博士在公事的作業時間之外,行為往往是這麼自我且奔放不已。

「嗯,這就是上個禮拜六的晚上十一點,宴慫恿卡緹撞開房門,把招募表單塞到我面前時,我的第一印象。」

「嗯……?」赫默聽著他的話,不禁有些傻氣地回答了一聲。

她並不討厭輕鬆。但是,唯有現在不行。

唯有對「談判」而言,除了條件的交換以外,一切都是多餘的。

她是這麼想的,她也以為博士這麼想。

要是這個男人沒有概念,她會用氣氛改變他。

她在研究所擅長這麼做,只可惜這次失敗了。

最先,赫默在莫名輕快的氣氛下進入辦公室,靠著研究員的邏輯,向博士報告著自己的不滿。

她試圖讓博士認真起來,最少表現得很認真——雖然唯一的聽眾並沒有做出任何反駁。博士在前端的論述過程中,稱得上表達的,也只是倒茶和吃著茶點而已。

然後,終於在零食消失於面罩下方的空隙當下⋯⋯

藉著黎博利慣例的纖細雙臂,赫默拍擊茶几,爆出了豪邁的響聲。

「嗚哇啊!?」

嚇得跳了起來的博士仍握緊零食包裝。他驚魂未定,不過這份混亂卻在赫默的凝視之下消失。

所謂不卑不亢,充其量就是這樣吧。

挺著身子站起,黎博利女性的雙手撐著桌子,尚未整理的短髮因為劇烈晃動而有些亂了。

從入職當天算起的這個月內,這名黎博利女性花費了大多數的時間在安定相關的手續。包含隨她而來的助手,以及那名破壞了生物研究的薩卡茲兒童,先後加入了羅德島的戰鬥單位,作為常駐幹員待在移動船艦上的兩人,都對於周遭的一切展現出良好的適應力。這樣堅毅而內向的衝突性人格,確實與她研究員的身份無比般配。

在訝異消退的當下,雖然有些唐突,但這卻是博士第一次得到了仔細端詳赫默的機會。

身高因為雌性黎博利的身份而有些嬌小。高領的灰綠色毛衣上掛著身分證,在那之外的外襯則近似於簡易的抗源石防護衣,有著輕便而防水的罕見性質。

她的面貌稱不上絕美,但是這種靜態美人散發的典雅氣息,多少會讓人覺得心動。但是,對於被她的氣勢嚇得無話可說的博士來說,他才沒機會萌生感想呢。

「博士,塞雷婭就在提出那份研究計畫的單位裡,您還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嗎?」

對著語氣急迫的赫默,博士卻奇妙地冷靜下來。他用腳踩開桌邊的垃圾桶,將半開的零食包裝丟了進去,說:

「我們各地的辦事處都有提供感染者的協尋服務。在確認身分,並願意加入我們的前提下,這位女士查閱資料,找到妳們便追了過來,這不就是她想彌補過錯的證明嗎?」

博士起身,往靠窗的辦公桌上伸手,拿下一疊厚重的活頁檔案夾。他隔著手套抽出幾張表單,眼神在紙張和赫默之間游移。看來這些就是塞雷婭第一階段面試時填寫的資料。不過對赫默來說,就算是三百頁的悔過書,她也不想看任何一眼。

「為了把伊芙利特帶走,她肯定編了成堆的謊……您怎麼能這麼相信她的話啊?」

「我不相信面試者的履歷,我還能相信什麼呢?」

聽見博士的回答,黎博利女性顯得很不高興。

「放心──呃,雖然現在的我好像沒資格說,不過,我不會單靠著資料,來決定入職者該有的待遇。」

簡直爛漫過頭了。赫默面對完全不懂人心險惡的博士,胃裡焦急著發酸。總之,根據博士先前的回答,只要第二階段過後的入職測驗不失敗,塞雷婭就具備一定的資格待在羅德島。

如此偏執地想著,無計可施的赫默雙腿一軟,坐回了茶几另一側的沙發。

「不過,我也會考量妳先前提出的意見的,畢竟是熟人啊。」

「您說熟人嗎……?」

「應該是吧?先前,因為未成年人的手續關係,我分別找了伊芙利特和白面鴞談過幾次──才知道你們的關係其實很好,看上去,其實更像是鬧翻的朋友啊。」

被博士這樣若無其事地說著,赫默先是感到錯愕,那種情感卻又發酵出了惱火,甚至讓她的視線也跟著目眩起來。

一聽到來自旁人口中的感想,赫默的表情變化得更加豐富了。這種略帶害臊,卻要因為過去的衝突而板起臉孔的糾結,正是讓博士感到玩味的反應。

「總、總之,我希望您能在後續,審查她的入職資格時多加考慮,或者……」

此時,在這足以稱為絕妙時點的此刻,卡特斯人特有的瘦長耳朵從半掩的房門探出。耳朵的主人是阿米婭。作為羅德島現任的,年紀最輕的領導人,她現在正為了非作戰時期,企業與其它城邦的貿易而來回奔走。

大概是對於例假日,博士的辦公空間仍在使用的事情感到困惑,才會來看看情況吧。

「博士?您還沒有好好休息嗎?在假日上午還安排了幹員面談……」

「嗚哇,被發現了。」男人故作害羞,摀起自己的雙頰。說是雙頰,其實就是面罩兩側。「因為我對這件事很感興趣啊,再加上,我希望能在指揮之外的地方多出一點力。」

赫默無法窺探博士的本意。不過,這樣具備演藝天分的男人,或許正在用自身的存在感,讓阿米婭的注意力從情緒未平的自己身上離開也不一定。

「有興趣,是嗎?」卡特斯女孩臉上綻放笑容。

不過,那是注視過久會感到恐懼的氣場。

「也就是說,博士之所以會在工作日的下班後全速逃離工作,是因為對羅德島的事情不感興趣嗎?」

「嗯嗯!?」

被將了一軍。

「啊這,我……當然不是呀,」博士和剛才相比,舉止間展現的從容已經一點不剩了。被稱作阿米婭的少女,和擔任作戰的現場指揮相比,她對於語言方面的攻防也毫不遜色。赫默雖然知道,這樣的自己與平日的形象有些衝突,可是看著博士手足無措的反應,還是會忍不住感到想笑。

「應該是說,調解幹員之間的紛爭,對我來說是件調劑身心的事情……」

「原來是這樣嗎。」少女故作思索地撇了撇頭,「那麼,我會向人事部副屬的諮商單位提交您的兼職申請的。」

「源石技藝的攻勢也就算了,拜託妳不要在這種地方凌厲過頭啊……!」

走進房間的阿米婭抱著一疊檔案。有著蕾絲皺褶的洋裝和她的年齡很是搭配,而穿在外頭的制式外套則替她的身份,加上了一層多餘的責任。

看著這樣年紀的孩子擔任要職,還有著不亞於伊芙利特的感染程度,黎博利女性的內心便時常感到苦澀。

她看著牆上的時鐘。發現自己似乎佔用了博士過多時間,赫默只是微微點頭,準備離開。

「阿米婭。」赫默呼喚少女,「博士只是在和我討論將來人事的審核標準。我相信他在平日的工作也是用盡全力的,應該沒有逃班的嫌疑才對。」

「咦……是這樣嗎,」阿米婭拿起檔案夾遮著臉,「也就是說,進來打擾的人,是我……?」

「妳這不是開門進來是什麼啊!」

面對氣勢洶洶地大喊的博士,兩人並不覺得有什麼敵意。

「不過,這終究是我個人的問題。還遷就給了博士,打擾您了。」走到了門邊,黎博利女性端莊地鞠躬,消失在門板的體積後方。

博士作在沙發上看著赫默離去。不是意猶未盡,而是玩味地撐起了下巴。

「阿米婭,」男人趁著四下無人,開口問道。

「剛才赫默說的話,在門外的妳聽清楚多少?」

博士沒有特意去猜測阿米婭的行蹤。事實上,同樣在例假日得到自由活動的時間,男人不認為阿米婭會用未來的工作事項塞滿兩個整天。

也就是說,她也在做著多餘的事情吧。

「……嗯,大概七成。」

檔案中的不是公文,而是她不懂人情,從過期的雜誌上剪下的廉價服飾相片。不僅是為了充實自己的審美,也希望能夠把握青春,阿米婭時常向幹員中懂得搭配的女孩們請教,並趁著船艦停靠城邦的休閒期,在街上找幾件氣質相近的服裝。

一方面是碰巧路過,另一方面是在前日,聽見伊芙利特的抱怨,因此對赫默的行動有所注意。

會演變成兩人的私下集會,甚至有所共識的結果,就算是哥倫比亞的科幻小說家,也沒能在第一時間想到。

「這樣很好──」

在赫默的腳步聲消失於走廊彼端時,博士心癢難耐地搓起雙手。他望向阿米婭。

卡特斯少女似乎理解了將要發生的事,然而她只是苦笑著,用視線表示會放任博士不管。

「阿米婭,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妳想聽嗎?」

「⋯⋯希望您有考慮過下周的調查任務呢。」女孩聳肩。

男人看著手中的檔案紙。被重複排列的灰色橫線分割的八開紙上印著證件照。

正視鏡頭的女性五官堅挺。瓦伊凡常見的灰白長髮披散在後腦,兩支分岔為二的犄角對稱地越過髮絲,從太陽穴上方的瀏海穿出,像是增添威嚴般向前延伸。不過,要比任何特徵還要令人深刻的,恐怕就是她的雙目了。那份視線宛若迎向切裂而毫髮無傷的礦物,屹立而無法撼動。

不知為何,這個形容雖然曖昧,卻是博士在閱覽的當下唯一能想到的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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