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學者的秘密

　　眾人找到路走下樓梯，來到中央的巨石前。巨石像是由無數個菱形方塊結合成，每個切面都有著來回交錯的深凹槽，和不規則的菱形結構一起形成複雜的紋路。圍繞巨石的石柱有十幾個，高度差不多到他們的胸部和腹部之間，在二樓看的時候以為它是平台，然而近看之後發現最上方的平面並非與地面平行，而是有一個斜度。

　　「這還真像天空之城裡面的那個石柱。」托倫嘀咕著說。

　　「什麼城？」坎布爾皺眉詢問。

　　「啊，沒事。」托倫連忙說。「這些石柱上面有很多圖案，會是什麼意思？」

　　坎布爾沒有回答，而是繞著石柱仔細查看上面的圖案。那些圖案都是由魔銀紋相當的材質繪製成，同時在平面上有無數紋路連出去。那些圖案的風格和學者交給他的資料很像，於是他從懷中拿出學者畫的紙，一個一個對照石柱上的圖案。他要找的某種四足動物的標記。在繞了差不多半圈後，他還真的找到了。

　　注意到坎布爾停下動作，戈德來到他身邊。他看見坎布爾手中的紙，馬上發現石柱上有同樣的圖案。

　　「這就是雇主要找的東西？」

　　「不，不是。至少不是這根石柱。不過應該和這有關。」坎布爾略為沉思。「所以這棟建築裡或許會有。但到底在哪呢？」

　　「往這方向找找怎麼樣？」戈德指向坎布爾身後，正對著石柱的方向的走道。因為每個石柱前方都有一條走道，戈德認為這可能性很大。

　　坎布爾點了點頭，就準備進入走道。然而戈德攔住了他。

　　「件事我想和你確認。找到目標之後你打算怎麼辦？就回去了嗎？你知道我是希望能夠探索整座遺跡的。」

　　「啊，你們那個永樂圖。」坎布爾皺眉。他其實不想節外生枝。「你真的認為會在這遺跡裡？」

　　「我不知道。但就像我說的，地面上我的族人都找過了，至少我的族人是這麼認為的。雖然我知道這並不代表這座遺跡一定會有線索，但畢竟是難得的機會。而且，永樂圖流傳下來的時代正是古代人消失的時代，既然如此，很有可能在某個遺跡裡不是嗎？」

　　那是因為我們不知道在古代人之前的文明，所以遠古流傳下來的東西當然都來自古代人吧。坎布爾心中這麼想，但並沒有說出口。他知道戈德的意思，他原本也以為可能要找遍整座遺跡，沒想到第一個來找的重點區域就有線索，要是就在這裡找到目標，戈德會失望也是理所當然。

　　「看在我幫你找了托倫的面子上，能不能至少多找一下？你知道，如果沒有把整座遺跡搜索完，我就不會放棄。我並不是請你陪我找完整座遺跡，但至少多找一些地方，這樣不行嗎？」

　　雖然托倫和他們掉落下來，但也可以說正是因此他們才能找到這裡。他知道拒絕的話在道義上說不過去，而且戈德要是在這裡翻臉只會造成更大的麻煩。

　　「我沒辦法答應你把整座遺跡探索完。但至少我會試著把這棟建築探索完，你覺得怎樣？」

　　「那就太好了。」戈德嘆了口氣。「我總覺得這個建築很特別。要是你不願意陪我一起找，我還打算即使只有我一個人也要把這裡找遍呢。」

　　「再怎麼說托倫也會陪你吧？他是你找來的。」

　　「嘿嘿，確實是這樣。我也覺得你要是一個人回去會很辛苦。」

　　戈德和坎布爾彼此會意地對視而笑。確實不想要節外生枝的話幫助戈德比較好。

　　「那就去找你要找的東西吧。早點找到對你來說也比較安心對吧？」

　　坎布爾點頭，率先走進了身後的走道裡。

　　「打不開呢。」戈德沮喪地說。

　　「打不開呢。」坎布爾跟著搖頭。

　　他們很快就找到了有著坎布爾尋找的四足生物標記的門，但門卻打不開。在稍微試了幾扇之後，他們發現通道內的門全都打不開，而且這些門和上層其他的門不同，這裡的門非常厚重，完全看不到一絲縫隙，也沒有門把，就連怎麼打開都搞不清楚。不只一個通道的門是這樣，遺跡裡其他通道的所有門都是如此。拜此所賜，雖然遺跡很大，找到的門超過上百個，卻全都只能過門不入，沒多久就探索完了。如今他們在最後一扇門前，因為打不開門而唉聲嘆氣。

　　「看來也沒有開關或偵測器。」托倫在門周遭的牆壁上摸來摸去。「要說比較有可能的，是旁邊牆上的魔銀紋吧。但摸了還是沒反應。是沒電的關係嗎？」

　　「沒電？」

　　「啊，就是，我猜這個門可能是由魔法能量驅動的。但這裡看來沒有啟動。我不知道是不是這麼多年下來壞掉了，或是單純我們不知道怎麼啟動而已。但至少就中間那個巨石來看應該沒啟動。」

　　「你怎麼知道沒啟動？」

　　「既然魔銀紋摸了會發光，那中央控制器如果啟動了，應該也要會發光才對吧？」

　　坎布爾看不出這兩者有什麼關聯，也不知道為什麼托倫認為那個石柱是控制器。但既然托倫講得這麼肯定，他也不打算懷疑，反正他也想不到別的可能。

　　「看來是請那位學者幫忙的時候了。」坎布爾把手摸向行囊。

　　「學者？他不是遠在天邊嗎，怎麼幫忙？」戈德坐在最後一扇門旁邊一臉疲倦地問。

　　「他有給我一個能和他聯絡的魔法道具。因為上面儲存的魔力只能持續很短的時間，他交代只能在絕對必要的時候使用。要是我們能自己找到開門的方法，我是不打算使用，不過既然開不了門也只能問問看了吧。」

　　「那個魔法道具不能補充魔力嗎？」

　　「只能使用製作者的魔力。」

　　「好吧，那也只能問問看了。希望那位學者不會生氣。」

　　「等等，或許我們還不需要拜託學者？」托倫有些不太確定地開口阻止。「要不要先回去巨石那邊？或許有辦法從那邊開門。」

　　坎布爾不是很理解為什麼托倫會認為石柱可以開門，它們之間隔太遠了。如果是機關的話應該在門的附近才對，在中央石柱的話，要怎麼區分是開哪個門？還是說靠魔法？如果是靠魔法，坎布爾確實不了解，但托倫也沒理由知道吧？

　　算了，反正留在走道裡也沒用，先回大廳也沒什麼不好。

　　回到中央石柱，托倫在巨石周邊仔細檢查，不一會兒還真的給他摸到了開關。在托倫按下去的瞬間，石柱上的線條開始發光，光線連通到地面，將地上線條一起點亮。大廳一下子明亮了起來，圍繞在中央周遭的石柱頂端的平面也發出微光，緩緩閃爍。

　　「竟然真的啟動了……」戈德一臉驚訝。

　　「我還擔心壞掉，真是太好了。」托倫鬆了口氣。「看來古代人的設計方式和我們也差不多，開關都會放在比較顯眼的位置。」

　　「現在去試試看那扇門能不能開？」

　　「不，在那之前先確認一下這裡。」托倫開始檢查有四足生物圖案的石柱。「雖然看不懂文字，但如果設計思路類似的話，或許能摸索出什麼。」

　　坎布爾看著托倫查看石柱的模樣，不禁越來越好奇。托倫自己說他是第一次進入遺跡，然而他現在在平台上皺眉操作的姿態，徬彿他才是古代遺跡的研究學者一樣。他是從哪裡得到這些知識的？

　　「托倫。你是怎麼知道如何操作的？我怎麼就看不懂？」

　　托倫看來嚇了一跳。「咦？這是在之前的⋯⋯之前的那個⋯⋯」

　　「你之前當過冒險者吧？是不是在那時候知道的？」戈德在旁邊插嘴。

　　「啊，對，對！是我之前當冒險者的時候去其他遺跡，我才知道的啦！」

　　托倫摸著後腦勺，一臉陪笑。他剛剛還說過古代人的設計方式和他們差不多云云，回把古代人和自己比較，明顯就不是因為看過其他遺跡就會有的想法。坎布爾搖搖頭。

　　「抱歉，托倫。我都忘了，對探索者而言詢問對方的背景是大忌，重點不是對方為什麼有這個能力，而是對方能用這個能力幫上什麼忙。請你用你的全力解開那道門吧。」

　　剛剛還一臉尷尬的托倫馬上變得非常感動「好，好的！我會盡我所能！」

　　坎布爾苦笑起來，他當然還是在意托倫的背景，但現在重要的是找到他要找的東西。托倫重新轉回石柱，眼神也變得認真許多。不一會兒，他一臉得意地按下一個圖案。

　　托倫操縱的石柱發出清脆的聲音。托倫信誓旦旦地說「解鎖了」，坎布爾不太懂為什麼會用這種說法，他在平台和門那邊都沒看到鎖。但無論如何，他願意去看看。然而到了畫有四足獸標記的門前，門還是沒開。

　　戈德失望地看向托倫，托倫露出得意的表情。他將手放到門邊的魔銀紋上，門立刻轟隆一聲，向上打開。

　　「真的開了！」戈德歡呼起來。「托倫，你還說你對探索沒什麼幫助！下次就我和你兩人一起探索遺跡好不好？」

　　「咦？呃，這個⋯⋯」

　　托倫臉上完全是「這種事情還要再一次喔？」的表情。不過坎布爾能理解戈德的心情，一路走來托倫真的非常好用。但現在的重點不是之後的打算。坎布爾做好戰鬥準備，率先進入門內。

　　裡面看來是個相當大的研究室，有許多桌子和書櫃，也有像外面那樣的控制石柱，然而書櫃上並沒有書，反而只有許多灰色的短棍和灰塵，桌面上也沒有文件，擺滿了坎布爾看不懂的儀器，其中有許多明顯損壞了。他們右手邊的牆上有著陷入牆面的架子，上擺滿了玻璃瓶，裡面滿是許多不同顏色的混濁液體，考慮到這些東西的時代，最好不要去深思裡面都有過什麼。

　　「看來沒什麼可以調查的東西。」戈德走了進來。

　　「是啊。這裡保存狀況這麼好，我還以為可以取得一些古代人的書，肯定會是非常有價值的研究資料。沒想到竟然一本也沒有。是他們事先搬走了嗎？」

　　「也有可能他們不是用書來儲存資料。」托倫跟著說。「我可以研究看看這些平台，這就算我能啟動它的什麼功能，我還是看不懂文字。」

　　「那我們最好先繼續深入。我們的目標畢竟是找到那個學者要的東西。」

　　坎布爾繼續往研究室內側的門走去，很快又到達一條走廊。那裡有另一扇厚重的門，在托倫打開後，他們進入到一條很細的走廊，只有勉強一個人寬，身材寬厚的托倫走得很辛苦。然而小雲竟然能輕鬆通過，那模樣讓坎布爾想起之前曾經聽過貓型魔物其實是水做成的傳聞。

　　這條走廊地上有許多紋路，但在他們走上去之後就會消失。坎布爾有些疑惑地看向頭頂，發現這些紋路其實是上方照下來的光。

　　「這難道是文字？」托倫蹲下去想要摸那些字，但當然摸不到。

　　「你看不懂嗎？如果靠猜呢？」

　　「靠猜的話⋯⋯」托倫緊皺起眉。「就整個氣氛來看，我會覺得是某種警告。但我不知道是在警告什麼。是警告我們小心裡面的東西呢，還是警告我們不要進去呢。當然，也有可能是單純的提醒，進去的時候別忘了帶什麼東西一類。」

　　「會有危險嗎？」

　　「我不敢說。但感覺這裡面的東西似乎被很慎重對待。雖然只是感覺，但我總覺得這個感覺就要應驗了。」

　　托倫指向通道尾端的小房間，坎布爾原以為會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但卻只是地上的一個圓。那個房間是圓形的，勉強能讓他們都進去，中央有個圓形凹陷。托倫將手放到牆上的紋路上，地上的圓形向旁邊移開，原來是個蓋子。蓋子底下是一個垂直往下的爬梯。

　　在三人往下移動的時候，托倫的語氣變得擔憂。「以古代人的技術，我覺得他們應該不需要製作這種物理性質的樓梯，應該可以用電梯或是魔法傳送一類的才對。也就是說，關在這裡面的東西，是某種用魔法會很不保險的存在吧。這個保護措施，怎麼看都像是針對超級炸彈或是生物武器⋯⋯說不定甚至是古代人毀滅的原因。那個學者要找的到底是什麼？」

　　坎布爾皺眉。那位學者並沒有說得很詳細，只聽他的描述感覺也不危險。

　　「他要找的是上面有那個四足生物標記的石頭。應該是跟外面那個中央巨石很像的東西，但大概只有頭這麼大。」

　　「⋯⋯進去真的不會出事嗎？」

　　坎布爾也不知道。但都來到這裡了，不可能退縮。

　　他們爬到樓梯底部，坎布爾正想著小雲怎麼辦，沒想到托倫離開樓梯下方後退吹了聲口哨，小雲就左右踩踏垂直通道的牆壁跳了下來。不愧是深淵獵豹。這樣的話，緊急時應該可以讓深淵獵豹帶他們逃出去？

　　就算可以，牠肯定也只會帶托倫一個人。坎布爾只得暫時拋棄心中的不安，繼續前進。

　　他們很快來到了另一個房間，這個房間相當大，但可以站的地方只有一個小小的平台，和地板有著將近一人高的距離。除此之外全是刻滿紋路的牆壁，就連地板和天花板都是。那些紋路很深，與其說是刻在牆壁上，不如說是牆上有無數鏤空。深淺不一的紋路密密麻麻在牆上擴散開來，一看就知道這個房間肯定不簡單。

　　但更重要的是，眼前的平台上，一個到他胸口的石柱頂端，有著學者描述的石頭。

　　「就是這個！」

　　他立刻衝過去，將爪掌放在石頭邊緣，有些不確定該不該碰。當他決定無論如何還是碰碰看之後，卻發現那塊石頭絲紋不動。

　　看著坎布爾用力推石頭的模樣，托倫走了過來。

　　「你確定那位學者想要你把它帶回去？它看來是這根石柱的一部分，而且似乎是這個房間的控制器。我不認為它拆得下來，我也不認為帶回去之後它還有什麼用處。」

　　「但學者說要的就是這個！」坎布爾回答。「就算帶回去沒用，那也是他的事！我們又不可能保護那個學者到這種地方來！」

　　「但⋯⋯也不需要拆掉它吧？我不認為一個腦袋正常的學者在明知會毀掉它的情況下還要你把它帶回去。它帶回去肯定不能運作，就會變成真的只是一塊石頭。」

　　「那你說要怎麼辦？」坎布爾不想在這裡久待，他只想趕快完成任務。就算他答應要陪戈德搜索整棟建築，也不想待在這個氣氛壓抑的地方。「不帶回去我們也無法完成任務。」

　　「你不是說有個必要時可以聯絡學者的魔法道具嗎？我覺得現在挺必要的。要不要問問看？」

　　坎布爾不太確定這個狀況到底算不算必要，對他而言帶回去的是石頭還是魔法道具並不在意。誰叫學者沒有說過是否要保留道具的功能呢？不過想法，如果他們能順利把石頭帶回去，那和學者聯絡的道具也自然用不著了。既然如此，最後問個問題想來也無所謂吧？

　　「你說的也有道理。」坎布爾將魔法道具拿出，那是個小小的金屬半圓，他將魔法道具對準嘴邊，按著底下按鈕，魔法道具發出淡淡紅光。「老闆，我找到目標了，但那東西看來是某個巨大魔法裝置的一部分，拆下來可能就沒用了。你確定要我拆下來帶回去嗎？」

　　坎布爾放開魔法道具，不一會兒魔法道具發出綠光。「你找到了？你就在那東西前面嗎？是的話附近肯定有很多魔銀紋！快將魔銀紋放在這個道具的附近圍成一圈！」

　　坎布爾不了解學者在說什麼，他完全答非所問。但他知道魔法道具的使用時間不長，不打算浪費時間去問原因。總之先照做就行了吧。

　　「要剝魔銀紋？我不是很想破壞這座遺跡⋯⋯」托倫有些不安，戈德拍了拍他的背。「我了解你的心情，但一路上有很多地方即使沒有燈光也無所謂吧？這東西看來也不大，繞一圈要的份量不多。你有顧慮的話，我去幫忙剝如何？」

　　坎布爾不想浪費時間。「那就交給你了。」

　　「嘿。」戈德揮揮手往回走，沒過多久手上捧著剝下來的魔銀紋，小心翼翼地將它們帶回來。

　　「那麼，放在這東西旁邊⋯⋯」

　　這個房間的平台不大，為了空出能在魔法道具旁邊放魔銀紋的空間，托倫和戈德不得不退出房間，而小雲一開始就不想進房間內。這裡空間都不怎麼寬，托倫似乎為小雲感到心疼。

　　「抱歉，再忍一下喔。」

　　小雲噴了噴氣，不知為何，坎布爾覺得牠似乎是想表示不用在意。但這根本是亂猜，他什麼時候能聽懂深淵獵豹的意思了？坎布爾自嘲了一下，迅速將魔銀紋擺好，啟動魔法道具。

　　「老闆，擺好了。」

　　說完後，魔法道具的紅光消退，沒過多久，魔法道具改發綠光，魔銀紋迅速和魔法道具共鳴起來，一同發出強烈的綠光。綠光逐漸變強，甚至到了他們難以直視的程度。接著，從綠光的中間傳來一聲輕呼。

　　「哎唷！」

　　然後是跌倒的聲音，綠光消退，一名無毛人跌坐在魔法道具上，看來那個道具讓他的屁股很痛。他揉著屁股站起來，其他人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外面小雲對他發出低吼。

　　「⋯⋯這是你雇主？他怎麼來的？」

　　「我不知道。」

　　坎布爾感到難以置信。傳送魔法是很困難的魔法，他還沒有實際見過，能實現的只有傳說中的幾個大魔法師。雖然他不認為他的雇主很弱，但說得再好聽也離大魔法師有段距離。他穿著滿是銀線刺繡的精緻法袍，身形瘦小，只有頭上和眼睛上面有長黑色的毛。在坎布爾眼中，只有頭上有毛這點始終很奇怪，不過對他而言像戈德那樣長鱗也很奇怪就是。

　　「你沒有跟我說你會來。」坎布爾向雇主抱怨。「這種事怎麼不事先說一聲？你要怎麼回去？要是需要護衛你回去，我們可得事先做很多準備！要是糧食不夠怎麼辦？你受傷了怎麼辦？」

　　「現在是說這種事的時候嗎？你們找到了神獸迪瓦格蘭特！那種事根本不重要了！」

　　「神獸什麼？嘿，我知道你很興奮，但我在講的可是你的人身安全問題好嗎？」

　　坎布爾一直無法理解無毛人。據說他們的腦袋比其他人型種族好，但坎布爾覺得應該說他們腦袋比較奇怪，現在他的樣子就是證明。確實，無毛人學者和藝術家有很多，雖然偶爾也會看見無毛人的冒險者，但他們經常講出奇怪的理論或是很容易自我膨脹，總是覺得他們有資格決定世界上的所有事情，給人的印象不太好。

　　「我都跟你說是神獸迪瓦格蘭特了，你還在說那種話？」他揮了揮手。「夠了，現在讓開，讓我去操縱控制台。」

　　坎布爾皺著眉讓路。他懶得跟學者吵架，或許等他擺弄那個平台之後就會冷靜下來了。

　　「嘿，等等，你說的神獸迪瓦格蘭特，是那個迪瓦格蘭特？發出毀滅世界的第一聲嚎叫的那個迪瓦格蘭特？」戈德有些緊張地搭話。

　　「對！」學者一邊觀察石柱一邊回答。他試著碰了幾個地方，石柱上的紋路開始隨著他的手指發光。「給予生命的迪瓦格蘭特！帶來進化的迪瓦格蘭特！」

　　「同時也是毀滅世界時衝在最前面的迪瓦格蘭特。」戈德有些不放心地說。「我也聽過祂的神話，據說創世的時候祂賜予了萬物能夠撫育生命的精河，而人型種族的出現也是靠祂的恩賜。」

　　「等一下。」托倫舉手打斷。「你說精河？我應該沒聽錯吧，是那個字？精液形成的河？」

　　「對。神話中有很多這種聽起來有些違反倫常的情節，例如亂倫的故事就很多，所以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更重要的是，傳說當世界毀滅時祂會第一個負責毀滅世界。祂不是一個，嗯，只象徵好事的神獸，我得這麼說。而且你說找到祂是什麼意思？這只是個遺跡，又不是神。」

　　「我說找到就是找到了。你別管，別和我說話。」學者很沒禮貌地打發了戈德，繼續控制石柱。石柱發出了紅光，並越來越亮。

　　「這樣下去是不是不太好？」托倫緊張地詢問坎布爾，但坎布爾也拿不定主意。他的任務是幫助眼前的學者，道義上不該阻止他。而且要是阻止他，說不定他就不給錢了。但現在的狀況確實有些奇怪。他不知道為什麼石柱會發出紅光，這些紅光又是什麼意思，但戈德說的話聽起來有些不妙。這個學者要對神獸做什麼？古代人又做了什麼？坎布爾將手放到學者肩膀上。「老闆，我不想阻止你，但是不是先停下來確認一下狀況比較好？前面還有間研究室呢。用不著一來就急著召喚神獸啥的吧？」

　　「你們很煩耶。」學者揮開坎布爾的手。「那可是進化之神獸！只要有迪瓦格蘭特的力量，我們一定能成為更完美的存在！」

　　「但也是象徵毀滅的神獸吧？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太不保險了吧？」戈德立刻反對。

　　「夠了。」學者用力敲下圖案，轉身雙手抱胸。「所以怎麼樣，你們想阻止我？明明連我打算做什麼都不清楚！」

　　「可是，這種事情⋯⋯要是出了什麼問題⋯⋯」

　　「好啊。我可以停下。但我沒有興趣聽你們說什麼。你們先搞清楚神獸是什麼，古代人能夠做什麼，再來跟我討論。我才不跟不學無術的探索者解釋！」

　　學者站在石柱前，他雖然停下動作，但卻不肯離開。坎布爾和兩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如何行動。

　　「那好吧，我們先回大廳？這裡太擠了。」

　　「呃，但要是我們離開後他繼續召喚怎麼辦？我不覺得他會陪我們離開。」

　　「你能不能陪我們回去？至少到研究室？那裡肯定有很多你想看的資料。」

　　「啊，古代人的研究成果。我可以理解那對我確實很有魅力。但那又如何？在能夠召喚神獸迪瓦格蘭特的現在，我不認為那裡有超過這個地方的價值。你們大可過去，要是不放心，就留在這裡也無所謂。但我不打算離開。」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堅持，但我也不是不願意協助你，只是希望你能解開我們的疑慮⋯⋯」

　　坎布爾想給學者一個台階，然而整個房間突然發出紅光。不只是紅光，還有尖銳的聲音，紅光不斷搖曳，即使坎布爾不知道紅光有什麼意義，也感覺到出了大事。

　　「啊哈！很好，啟動了！」

　　「什麼？你做了什麼？」坎布爾抓住學者的衣領。

　　「只是發動了古代人的魔法而已。我還擔心要很久才發動，比我想像得快呢。魔法已經發動，現在你們做什麼都阻止不了了！」

　　在閃爍的紅光中，開始有無數紫色光芒在遍佈房間的紋路中流動。坎布爾呆呆地看著光芒充滿房間，將所有紋路填滿，紫色光芒甚至壓過了不斷閃爍的紅光。魔力造成的壓力越來越強，空間出現一條裂縫，光束從中炸開。坎布爾抱頭蹲下，在轟鳴聲中只能緊閉雙眼，抵擋衝向他的光芒、聲音與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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