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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印传奇】纯爱版(9~10) - 1,2

[db:作者] 2025-07-23 08:41 5hhhhh 1960 ℃

  母亲则嗯了声,往院子西侧走两步又停下来:「妈,营养品还是拿回去,你跟爸留着慢慢吃。别让林林给糟蹋了。」

  「啥话说的,孩子出这么大事儿,再说正长身子骨呢,」奶奶似是有些生气,嘴巴大张,笑容却在张嘴的一瞬间蔓延开来,「那院还有,这是专门给林林拾掇的。」

  母亲就不再说话,随着吱嘎吱嘎响,粉红罩衣的带子在腰间来回晃动。奶奶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问母亲用的啥药,又说这小毛桃都几年了还是这逑样。母亲一一作答,动作却没有任何停顿。「你快洗洗去,一会儿妈整完了也得到学校一趟。」好一阵,母亲的声音裹在绚烂的水雾里飘散而来。氯苯酚的气味过于浓烈,我简直有些头昏脑胀。

  「看看你,看看你,」奶奶跳过来,扯住我的衣领,「咋整的,在地里打滚了?还是跟谁又打架了?」

  我嗯了声,也不知自己是打滚了还是打架了。放下包装袋,我起身走向洗澡间。关上门的一刹那,奶奶说:「实际上豆地也不用打药,这都快收秋了,打了也没多大用。」叹口气,她又笑了笑:「我赶着回来还心说到地里薅薅草呢。」

  我盯着镜子瞧了半晌,却没能听见母亲的声音。倒是几只麻雀在后窗叽叽喳喳,我一个转身,它们就消失不见。

  接下来是个久违的大周末。下午一放学我们就赖在操场上杀了个昏天暗地。

  回家时还真有点天昏地暗,我骑得飞快,结果在胡同口被奶奶揪了下来。她说:「老天爷,这大晚上的你不能悠着点!」完了奶奶嘱咐我过会儿到她院里一趟,「有好吃的。」扎下自行车我就窜了过去。谁知奶奶只是摸出来俩石榴,让我第二天中午上她这儿吃饭。「别忘给你妈说,」也许是奶奶太老,明亮的灯光下屋里显得光滑而冷清,「中秋节没赶上趟,那咱也得补上。不能和平不在咱就不过吧。」

  其实这些事也不过是给我增加点饭桌上的话头。我故作冷淡地说了出来时,结果母亲更是冷淡——她甚至没有任何表示。

  一时喝粥的声音过于响亮,像是什么妖怪在吸人血。可是除了埋头喝粥,我又能做点什么呢。有时多夹几次菜,我都会觉得自己动作不够自然。突然,母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说:「你饮牛呢。」我抬起头说:「啊?」母亲给我掇两筷子回锅肉,幽幽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妈虐待你。」我想笑笑,又觉得这时候笑会显得很傻逼,只好又埋下了头。

  母亲敲敲桌子,说:「嘿,抬起头。」于是我就抬起了头。她抱住我头,柔声问我啥时候拆线。我说快了,过两天。她怪我真是胆大,带着伤也敢打架。

  我只好说:「去他家几次了都。」结果话一出口我就楞了。

  母亲没接茬,半晌才说:「所以你就拿自个头出气?」

  我终于笑了笑。

  「笑个屁,」母亲板起脸,声音却酥脆得如同盘子里的油饼,「好利索了赶紧洗个头,吃个饭都臭烘烘的。」而关于前些日子我干啥去了、发生啥事,母亲没问,我当然也没说。

  周日一大早母亲就出门买菜了,尽管奶奶说今年她来办。午饭最忙活的恐怕还是母亲,奶奶在一旁苦笑道:「年龄不饶人啊,还是你妈手脚快。」

  四荤三素一汤,母亲说先吃着,呆会儿再做个红果汤。经奶奶特许,爷爷得以倒了两盅酒。他激动得直掉哈喇子,反复指着我的脑袋含溷不清地说:「林林可不能喝啊。」奶奶连说了几次「知道」,他老人家才闭上了嘴。饭桌上理所当然会谈到庄稼。奶奶倒是看开了些。「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啥法子」。母亲笑笑,也没说什么。我和爷爷则是埋头苦干——这几乎是我俩在饭桌上的经典形象。而在我记忆中,奶奶永远是第一喷手。很快,她开始讲述自己一个多月的城市生活。

  她说她表姨别看有钱,过得也不好,年龄还没她大,整天坐在轮椅上,啥都要人伺候。她说咱是苦了点,至少还能下地劳动,她表姨就是懒才得了糖尿病。

  后来像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她乐得直拍大腿:「你秀琴老姨还真是厉害,把那啥文远管得叫一个狠。说往东,啊,他就不敢往西。见过怕老婆的,还真没见过这么怕老婆的。」最后,她总结道:「城里生活真不是人过的,那么些人挤到一个楼里面,干点啥能方便咯?」

  奶奶这么说,我倒是一愣。因为上次在城里她都没忘说道城里怎么怎么好,秀琴在文化局工作多么多么气派。她老人家当时甚至教导我要长点出息,「向你老姨学习,将来做个大官」。

  母亲去厨房煲汤时,她老人家叹口气,终于原形毕露:「当年你爸要是呆在城里不回来,也不会有现在这茬了。」这么说着她老脸一皱,果然——眼泪就滚了下来。这顿饭吃到了两点多。

  打奶奶院归来时,太阳昏黄,阴风阵阵,老天爷像被煳了一口浓痰。空气里又开始季节性地弥漫一种辛辣的湿气。我一屁股坐到凉亭里,正琢磨着上哪儿找点乐子,陆宏峰便出现在视野中。

  这棵蔫豆芽一股脑提来了八斤月饼。虽然知道不应该,我还是一阵惊讶。因为姨表间根本不兴这套,何况中秋节早他妈过去了。我故作老成地问他这是干啥,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送他到门口时,我问:「你一个人来的?」他先是点头,后是摇头,我立马打了个饱嗝,好像这才发现自己吃撑了。我问他:「你爸咋不来?」他吸熘吸熘鼻子,拧拧脚,再茫然地看我一眼,就算回答过了。

                第十章

  字数:10968 再次见到陆永平是九九年暑假了。中招很顺利,简直有点手到擒来,毕竟市运动会金牌给加了10分。人生头一遭,我有了种广阔天地任我行的感觉。从未有过的自由度让我恨不得炸裂开来。母亲却提醒我不要得意忘形,「你才干了点啥啊,这路可长着呢」。

  就是到学校领通知书那天,我飞快地骑过街口时,两个熟悉的人影勾肩搭背地打小饭店晃了出来。黑色的是派出所小徐,略高;白色的是我亲姨夫,略矮。这家伙还真是命大。据姥爷说,陆永平是在医院过得春节,丢了半条命。现在我也经常会想,当时那两刀要把他弄死了,又会是什么样结局?我会像父亲一样蹲监狱吗?时值晌午,艳阳高照,大地似要熔化一般。而我,分明是根人肉冰棍,雨点大的汗珠滴滴答答地洒了一路。时不时我要甩甩头,以免汗水沾染了那张洁白无暇的通知书。而当时我想的是,再来点风啊。

  九九收秋时,在家里我终于又碰到了陆永平。羞愧地说,曾无数次幻想过这个场景,但真正发生时却平淡得令人更加羞愧。记得是个难得的朗夜,满天星斗清晰得不像话。进了村一路上都是玉米棒子,我一通七拐八绕,总算活着抵达了家门口。然而横在面前的是另一堆玉米棒子,以及一百瓦的灯泡下埋头化玉米的人们,其中就有陆永平。他说:「嘿,小…小林回来啦!」

  可能是灯光过于明亮,周遭的一切显得有点虚。头顶的飞蛾扑将出巨大的阴影,劳作的人们扯着些家长里短。这几乎像所有小说和影视作品里所描述的那样,平淡而不真实。

  发愣间母亲已起身向厨房走去。她说:「把车推进来,一会儿上架子碍事儿。」

  一碟卤猪肉,外加一个凉拌黄瓜。母亲盛小米粥来,在我身边站了好一会儿。搞不懂为什么,我甚至没敢抬头看她一眼。良久,母亲轻咳两声,捶捶我的肩膀:「少吃点肉,大晚上的不好消化。」然后她就踱了出去,我能听到院子里的细碎脚步声。当我扭头望出去时,母亲竟然站在厨房门口——她掀起竹门帘,柔声说:「吃完洗洗睡,啊,你不用出来了。」

  我当然还是出来了。尽管这个夜晚如同这个秋天一样,耳边永远响彻着对陆永平的恭维和感激。母亲埋头剥着玉米,偶尔会凑近我问些学习上的事。我一一回应,却像是在回答老师提问。虽然不乐意,但我也无力阻止陆永平在眼前晃荡。他和前院一老头吹嘘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唾沫四射之余还要不时拿眼瞟我这边。我真想一玉米棒子敲死他,懊恼着那晚咋没把狗日的弄死。

  后来陆永平上架子挂玉米,奶奶让我去帮忙。我环顾四周,也只能站了起来。陆永平却突然沉默下来,除了偶尔以夸张的姿势朝剥玉米的人们吼两声,他的语言能力像不断垂落的汗珠一样,消失了。我不时偷瞟母亲一眼,她垂着头,翻飞的双手宛若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至今我记得她闪亮的黑发和身边不断堆积起来、彷佛下一秒就要把人吞没的玉米苞海洋。那种金灿灿的光辉恍若从地下渗出来的一般,总能让我大吃一惊。一挂玉米快压完时,陆永平叫了声「小林」。我头都没抬,说咋。半晌他才说:「每次不要搞那么多,不然今晚压上去明早就得断。」

  第二天是农忙假,这大概是前机械化时代的唯一利好。而一九九九年就是历史的终结。我大汗淋漓地从玉米苗间钻出来,一屁股坐到地头,半天直不起腰。母亲见了直皱眉,怪我没事找事。我抹把汗,刚想说点什么,柴油机的轰鸣便碾压而来。

  那天上午收了两块地。母亲找了三四个人帮忙,全部收成卸到家里时也才十点多。送走帮工,一干人又坐在门口继续化玉米。

  有小舅在,气氛轻松了许多。他总能化解奶奶深藏在肺腑间伺机喷发而出的抱怨。我和陆永平则是老搭档,他负责压,我负责码。他说小林累坏了吧。我说这算个屁。小舅哈哈笑:「还真没瞧出来,这大姑娘还是个干农活的好手啊。」

  临开饭前张凤棠来了。当时母亲在厨房忙活,奶奶去给前院送挡板。老远就听到她的脚步声,嗒嗒嗒的,好一阵才到了门口。这大忙天的,她依旧浓妆艳抹,像朵插在瓷瓶里的塑料花。张口第一句,张凤棠说:「傻子。」我瞥了陆永平一眼,后者埋头绞着玉米苞,似乎没听见。于是张凤棠又接连叫了两声。小舅在一旁咧着嘴笑,我却浑身不自在,脸都涨得通红。

  陆永平说:「咋?」

  张凤棠说:「咋咋咋,还知道回家不?」

  陆永平这才抬起了头:「急个屁,没看正忙着呢,好歹这挂弄完吧。」

  张凤棠哼一声,在玉米堆旁坐了下来。剥了几个后她说:「还是老二家的好。」

  小舅直咧嘴:「哪能跟你家的比,真是越谦虚越进步,越进步越谦虚。」

  张凤棠一瞪眼:「这你倒比得清楚,你哥出事儿咋也没见你这么积极的。」

  「姐你这可冤枉我啦,」小舅眉飞色舞,一个玉米棒子攥在手里舞得像个狼牙棒,「问问我哥,哪次我没去?就说年前那次,咱哥自个儿也不晓得谁在背后下黑手,是吧哥。」记得那天凉爽宜人,头顶飘荡着巨大的云朵,焚烧秸秆的浓烟却已在悄悄蔓延。我感到鼻子有点不透气,就发出了老牛喘气的声音。

  陆永平转过身——竹耙子颠了几颠——瓮声瓮气地:「哪来那么多废话?」尔后他低头冲我笑了笑:「又忘了不是?一次少码点,四五个就行。」

  「你倒不废话,就是办事儿太积极。」张凤棠头也不回:「别扯这些,他哪些事儿不都门儿清。」

  「我哥说天儿黑,又喝了点酒,啥都没瞅着。人派出所小徐也说了,立案也行,但得提供合乎逻辑的线索,别让人抓瞎,这治安良好的牌子乡里挂好些年头了都。」小舅说着就笑了起来,还冲我眨了眨眼:「咱哥这劳模,周围十里八村眼红的怕不得有个加强排。」

  「你也就一张嘴能瞎扯。」张凤棠哼了声,就不再说话。

  爷爷坐在那儿,手脚哆嗦着,半天剥不开一个棒子。他似是嗅到了火药味,四下张望一通,问咋回事,却没人搭理他。一时静得可怕,远处拖拉机的隆隆声、厨房里锅碗瓢勺的碰撞声、前院奶奶的说话声一股脑涌了过来。

  半晌,张凤棠又开口了:「就是跟老二亲,从小就亲,我就不是你姐?」

  「说啥呢你,」陆永平弯腰接过我递上去的玉米,冲着门口晃了晃,「扯犊子回家扯去。」

  这时母亲正好出来,喊吃饭,她摘下围裙说:「姐你也来了,都赶紧的啊,就没见过你们这么爱劳动的。」

  「不吃,家里有饭,又不是来要饭的。」张凤棠在小板凳上扭扭屁股。

  母亲拿围裙抹了把脸,轻轻地:「爸,别剥了,吃饭!」转身又进了院子。

  「吃饭好啊,」小舅伸个懒腰,又拍拍张凤棠:「姐起来吧,干活就得吃饭,不然可便宜林林了。」

  陆永平也是打着哈哈,打竹耙子上蹦下来时肚子晃了晃:「吃吧吃吧,吃完再走,人做有那么多,总不能倒了喂猪吧?」

  「那也得有猪啊,你当是以前?」小舅搀起爷爷,对我使眼色。

  张凤棠闷头坐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起来了。她啪地摔了手上的玉米,指着陆永平说:「你到底还要不要家?啊?自己家不管,别人家的事儿你这么操心?」

  陆永平烟还没点上,抬胳膊蹭蹭脸:「又咋了?有话好好说,啊。」

  「咋了,你说咋了?装啥装?!」

  「走走走,」陆永平把烟拿到手里,朝小舅笑笑,去捞张凤棠的胳膊,「有事儿回家说。」

  「妈个屄的,」张凤棠一把甩开陆永平:「不过了,回个鸡巴家,不过了!你们那些勾当我一清二楚!」她脸上瞬间涌出两眼喷泉,声音却像蒙在塑料布里。此形象过于生动,以至于让人一时无法接受。于是陆永平一脚把张凤棠踹飞了。后者甚至没来得及叫一声。这极富冲击感的画面简直跟电影里一模一样,至今想来我都觉得夸张。

  我亲姨趴在玉米堆上,半天没动静。有一阵我怀疑她是不是死了。母亲闻声跑了出来,刚要凑过去。张凤棠忽拉一下就爬起来:「妈个屄的,命都快丢了,还敢跟自家娘们动手。离婚,过个鸡巴日子。」

  陆永平丢掉烟,说了声「回家」,转身就朝胡同口走去。

  条件反射般,张凤棠立马抬腿追上去。这时胡同口已出现三三两两的人。奶奶慌慌张张地跑来,问咋回事。大家都沉默不语,除了爷爷。他激动得青筋都要蹦出来,一截枯瘦的胳膊挥斥方遒般来回舞动。遗憾的是他的声音像个牙牙学语的小孩。至今我记得他流淌而下的口水,扯出一条长长的丝线,像一根无限透明的琴弦。

       ********************

  一九九八年的秋天黏稠而漫长。晚自习下课铃一响,我总忍不住往家里跑。基本上每次都能碰见母亲,要么在车棚里,要么在校门口的柳树下。起初她还问我请假了没,后来也懒得再问,只是叮嘱我:「小心赵老师找你算账。」

  我自然不怕什么赵老师。然而那一路上大段大段的沉默,却让我在破车上坐立难安。记得瞪视着周遭无边的黑暗,我一口气要憋上好久。风从新翻的土壤缝隙中窜起,拂过我汗津津的脑门,抚起母亲黑亮的长发。偶尔一辆汽车疾驰而过,宛若夏夜池塘边转瞬即逝的萤火虫。也只有到此时,我才会下意识地呼出一口气。路灯一如往日般木讷,环城路一如往日般漫长,我苦心经营的如簧巧舌却再也找不回来了。我不说话,母亲也不说,她像是十分享受这难得的清净。有一次她突然爆笑起来。我问咋了。她嘴上说没事,自行车却抖得七拐八弯。直到家门口,她才问:「你一口气憋多长时间?」

  我装傻说:「啥?」

  她笑得直不起腰:「听你都不带换气儿,老这样还是回去练长跑得了。」

  终于有一天,班主任对我说:「跟你妈商量好,要住校就住校,要回家就回家,你别三天两头来回跑嘛。」理所当然地,我卷铺盖滚回了家。这为呆逼们的嘲讽术又增添了一道符咒。而先前头上的豁口已经为我赢得了一个老秃逼的绰号。该绰号如此响亮而又落落大方,以至于去年春节同学小聚时,大家说的第一句话都是:「操,老秃逼来了。」记得拆线的第二天,母亲给我洗头。她抱怨我的头发真是臭不可闻,洗发水打了一次又一次却老是不起沫。当顺脸而下的水终于没有那股咸味时,母亲才算心满意足。她转身去给我取毛巾,因为隔着澡盆,不得不弯下了腰。我下意识地歪了歪脑袋,就看到了她撅起的屁股。一时间,脑后的伤口又不可抑制地跳跃起来。

  如果说这个秋天有什么骇人听闻的大事,那就是女教师厕所偷窥事件了。在与受害者的丈夫同场竞技两圈后,嫌犯王伟超终被擒获于新宿舍楼肮脏的被窝里。据说当时他脚上的回力鞋都没来得及脱下来。王伟超为此获得了一个记大过处分,理由嘛——夜不归宿。在厕所事件上冒险获得的成功,导致了后来王伟超更为大胆的举动。九十年代席卷全国的下岗浪潮中,依托三线建设发展起来的平海特钢首当其冲。心思活络的,大多自谋出路。作为钢厂子弟,父母停薪留职外出创业,让王伟超无疑成了条撒欢的野狗,急于四处发情的他,毫不掩饰跟女人「交配」的渴望。

  钢厂很大,家属区也很大。呆逼说,王伟超那次的偷窥行为并没让他看到什么,倒是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厕所里,只有女人才看得到男的鸡巴,男的根本看不得到女人的屄。」就是这样,那个秋风飒爽的午后,两二货走在厂区空旷无人的巷道里,所进行的逼屌话题使他们身体热气腾腾。头顶的阳光,无边无际地铺展开去,白得耀眼,仿佛欲望泛滥成灾的镜像。后来,在一处门可罗雀的店铺前,王伟超说买包烟,进了店里却发现没人。于是隔着柜台,王伟超朝里不经意张望了一眼,随后呆逼就看到了他神秘的招手。

  然而,呆逼的兴致勃勃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从柜台后面侧门看到的情形,使他大失所望。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正坐在后堂躺椅上打盹。女人白白净净,屁股很大,胸脯蓬勃的不像话,嘴角似还涎着口水。但使他吃惊的是,王伟超的呼吸变得杂乱无章了。他听到王伟超紧张地问:「想不想看屄?」

  呆逼怔了一下,指指那个大婶,惊讶地问:「你想看她的?」

  王伟超脸上的笑容有些滑稽,说:「咱们一起上。」尾音甚至带着颤抖。

  呆逼瞥眼王伟超,迟疑不决:「这么老?」

  「操,磨磨唧唧的,」王伟超脸色通红,低声吼叫:「那可是真的。」

  呆逼无法说服自己与王伟超一起行动,可王伟超因为激动,而流露出的颤抖和不安,让呆逼感受到了心惊肉跳般的兴奋,他说:「你上,我给你放哨。」当王伟超越过柜台,回过头来朝他意味深长一笑时,他仿佛看到了秋日暖阳下跳动着的青涩印记。

  呆逼并没有呆在店铺里面,王伟超扑到那位老大婶身上去的情景,他可以在想象中轻而易举地完成。作为一名患难与共的「同志」加「战友」,呆逼认真履行起了自己的职责。这逼跑到门口巷道,两头张望着,看是否会有人朝这边走来。紧接着,他听到了一种来自于身体倒地的声响,仿佛还滚动了一下,接着是几声惊慌的「嗯啊」「喔」「啊」,显然那位年届五十多岁的女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待老人明白过来以后,呆逼就听到了一个苍老和忿怒的声音:「畜生,我都可以做你奶奶。」

  这话使呆逼哑然失笑,他知道王伟超的冒险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去,他又听到了老人仿佛忏悔般地喊叫:「作孽呵。」

  很显然,这位大婶根本无法抵抗王伟超的猛烈进攻,她的气愤,因为年老力衰,只能转化为对自己的怜悯。壮如牛犊的王伟超三下五除二,扯掉老人长衣短裤,鼻息已是格外粗重,咕噜咕噜吞咽着口水。呆逼转身趴到门口,扶着门框往里瞅时,于是看到了跪在地上,拚命掰着女人大白腿的王伟超。而那个摊在地上的垂暮老人,则抚摸着自己可能扭伤的肩膀,口齿不清地嘟哝着什么。「黑乎乎的屄毛都露出来了」(呆逼语)。

  遗憾的是,与大多数同龄人别无二致,掏出直挺挺的鸡巴后,王伟超居然抓耳挠腮起来。后来这货趴到了女人身上,着急忙慌的朝胯下胡捣一通,结果发现全顶在了屁股和毛丛、甚至肚皮上。「喂,小兔崽子,鬼鬼祟祟的干啥呢你?」也正是此刻,呆逼猛然扭过头,就看到了几个人朝这边走来。有两位是钢厂保卫处的,另一位有点面生。那俩身着浅灰色制服,腰扎武装带,别着对讲机的威猛大汉,让呆逼心惊胆战。他甚至来不及警示王伟超,就像头得了瘟疫的老狗一样,落荒而逃。呆逼拚命向外跑,不停回头张望,却始终看到一个手提警棍的大汉远远追来。直到翻过院墙,泅水涉过厂区后面那条小河,呆逼才惊觉好像遗忘了同伴,以至于后来,脑海里一直回响着王伟超那悲怆而绝望的声音:「完蛋了,真鸡巴完蛋了,驴日的XXX !」

  「妈屄的,老子把肺都跑肿了。」呆逼喘息着,上气不接下气,浑身湿淋淋地说。那个午后的阳光,覆盖在他愚蠢的脸上,我突然很想给他两脚。于是,我就给了这家伙几脚,外加一顿老拳,毫无办法。

  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由于强奸未遂,王伟超判了一年少管。他父亲母亲表哥表嫂都从南方赶回来,请了律师,又与受害者协商补偿事宜。然而「该犯因未满16周岁,但采用暴力手段胁迫、猥亵妇女」,「且在校期间有相关前科」,属于累教不改,故仍须羁押于监所接受「管理教育」。

  这事对我影响到底有多大,很难说的清楚,但有一点却确定无疑。这之后,母亲似乎就把我看得越来越紧了,简直恨不得找条铁链给我锁起来。记得那阵陈老师到家里串门,谈到这事儿时说:「你说现在小屁孩,鸡儿才那么点大,胆子却不小。」我当然很想告诉她,我不小了。然而下意识的偷偷瞟了母亲一眼,不想她竟也看过来,搞不好为什么,我心里一阵发毛。果不其然,熊熊大火般燎来:「听见没,再给我没点分寸,到处瞎晃悠,看我治不死你!」这大概就是此人暴躁的一面,老实说,我也是第一次领略。

  秋天结束之前,邴婕也消失不见。听说是去了平阳。对此我几乎毫无觉察。直到有一天发现好久没见过她,我才一阵惊慌失措。于是大家告诉我邴婕转校了。他们惊讶地说:「你竟然不知道?」我当然不知道,我只知道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学校附近的八路公交站台。我蹬着破车到邮局取最新一期的通俗歌曲。远远地,她就朝我微笑,洁白得不像话。我慢悠悠地骑了过去,就像慢悠悠地驶过了苍白而粗鄙的青春期。我目不斜视,以至于再也记不起她的模样。

       ********************

  不可思议,火箭竟然赢了。我大叫一声好,引得众人侧目纷纷。

  此刻我坐在二号食堂的二楼大厅里,对面是我的女朋友。而她身后,悬在半空摇摇欲坠的,是一台21寸长虹彩电。周遭人声鼎沸、空气油腻,麻子似的雪花点不时攀上莫布里的脸庞,但他一个后仰跳投,还是一举命中。106 比103 ,火箭险胜掘金。女主播的嘴无声地蠕动着,却也不能阻止字幕的滚出。真是没有办法。我猛咬一口馒头,朝陈瑶摊了摊手。

  母亲走后就起了风。平阳多风。一年的大部分时节里,你总能看到五颜六色的塑料袋纠缠一起,氢气球般漫天飞舞。我紧攥网兜,快步走过光溜溜的柏油路。我只想知道比赛结果。然而宿舍门庭紧闭。不光我们宿舍,一溜儿——整个法学院二年级的傻逼们像是同时人间蒸发。老实说,这阵势近两年来都难得一见。我不由有些兴奋,简直想就地尿一泡以示庆祝。

  转身拐过楼梯口,我就碰到了杨刚。他唾液四射:「你个逼,可把我们害苦了!」说着他来拽我的网兜。我一闪就躲了过去。他奸笑道:「3 号楼201 ,师太等着你呢。」

  我问火箭赢了没,他说:「妈个屄,刚给师太放出来,老子还没吃饭呢!」

  接下来,在芳香扑鼻、令人作呕的樱花小路上,我陆续碰到了更多同学。他们说:「打你电话也不接,这下有的爽了!」他们说:「悠着点,别给师太一屁股坐死了!」他们说:「靠,柚子都带来了,要耍啥新花样吗?」遗憾的是,对比赛结果大家都一无所知。

  我赶到时两点出头,偌大的阶梯教室空空荡荡,三三两两的人犹如棒子上残留的玉米粒儿。当然,最大那粒就是贺芳。是的,大而拘谨,像块老母猪肉,任谁谁也不愿夹上哪怕一筷子。啊,这样说也不太对,至少有点过时。因为新学期一来,整个法学院都流传着一个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老贺和小李搞上了。

  老贺就是师太,也就是贺芳——不要跟贺卫方混为一谈,虽然据我所知两者都毕业于西政。她老人家乃我们院民商学术带头人之一,是为老牛;小李呢,新来的研究生助教——太年轻,连名字都可以忽略不计——是为嫩草。两位师长正大光明,惊天动地!不少人声称他们曾亲眼目睹两人如何在光天化日之下卿卿我我。什么老贺关爱小李,小李把老贺捧在掌心,颠来倒去的意象无非是枯木逢春——在李老师挑逗下,贺老师那张四四方方的脸上泛起了一朵娇羞的花。

  简直岂有此理!虽然老贺已离异数年,小李也尚未婚配,虽然恋爱和婚姻自由受我国法律保护,但还是有人不乐意了。首先,院里边就不太看好这桩自由恋爱,总觉得从影响上讲有点惊世骇俗。自然这只是传说,我又不是院领导。其次,李阙如也不太看好这对老少配,他是这么说的:老子姓李,他也姓李,所以老子就得叫他爸爸?这当然也是传说,不过相对来讲要靠谱点,毕竟杨刚和李阙如都是024 班的。

  对于李阙如我所知甚少,总结起来大概有以下几点:第一,他的名字来自于台湾民法典,也经常见诸于王泽鉴的民法理论中;第二,他顶着头五颜六色的鸡巴毛,走路一蹦一跳,说话像放屁:第三,他曾经留学加拿大,结果一年不到就变成了家里蹲,后来给塞到我们院来——好嘛,法学院就是垃圾回收站。第四,他老不是属鸡就是属狗,甚至属羊、猴,有点垂垂老矣的意思。

  当然,再老也老不过他妈啊。又老又贼。

  我刚打后门进去,坐在讲台上的老贺就抬起了头——只那么一瞟,又垂了下去。我顺着台阶狂奔而下,一路「噔噔噔」都没能让她再次抬起头来。我气喘吁吁:「贺老师。」

  贺老师翘着二郎腿,埋头翻着手里的几张纸,大概没听见。于是我又重复了一遍。贺老师还是没听见,她穿了双红底高跟短靴,晃动间竟有几分俏皮。我只好走上讲台,放大音量说:「贺老师,我来了!」这下贺老师总算抬起了头。她戳我一眼,注意力就又回到了讲义上。我真想一网兜抡死她。

  好在这时老贺开口了:「你来了?」

  「来了。」

  「你来干啥?」

  我没话说了。我真想说「还不是你让我来的」。一片静默中,自习爱好者们饶有兴趣地把目光投了过来。

  「懒得跟你废话,民法还想不想过?」好半晌老贺冷笑一声,拍了拍讲桌。

  一时粉尘扑鼻,连始作俑者都向后倾了倾身子。

  我当然想过,于是我说:「想过。」

  「想?那你为啥逃课?」老贺仰起脸,压低声音:「死(十)点半等你等到两点半,屎(四)个小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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