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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有些世界的居民们把我们称呼为神明，但也有些被毁灭的家伙们称我们是一群群肆意妄为的邪恶混蛋。事实上，我们两种都是。”

——征伐之主蒂特菲诺

1

安息庭院，凝视之殿。

此为“火炬之眼，观察者，监听者，亘古之视，全视全知者，虚空之守望”拉普拉斯的居处。

灰金色的塔状建筑中，摆放着一看就是临时设置的圆桌和数个连风格都未能统一的座椅。

是的，相当敷衍。

会客厅旁的落地窗可以看到遥远的全视火炬，作为拉普拉斯探查虚空中诸多世界节点的中央辐照塔，塔顶的金色眼睛正向四周均匀的挥洒着光辉。

一位少女正安静地伫立在会客厅中，沐浴在这光辉中。

少女身穿着半透明的淡紫色薄纱，纱织品的衣褶与阴影映衬着她纤细的身躯，手脚缚着刻着奇怪花纹的金色环带，白绳制成的头饰压住她淡青色的长发，一层面纱连接在白绳上，自然地在她面前垂落着，其上用如同火焰的金橙色绘制着一只巨大的眼睛的符号。

少女安静地站立着，双手合拢放在胸前，僵硬得如同她已经在此伫立了上千年月，没有一丝改变过。殿内的空气似乎永不流动，但她的面纱仍在微微飘荡，短暂地显露出她皎好的面庞，以及空洞无神的深蓝色双瞳。她面对着空无一人的会客厅，虚无的表情中含着面对万灵来朝的庄严。

“‘司掌空间者，扭曲者，被缚的映射者，疯狂之主’古菈薇塔，驾临！！！”

头戴面纱的少女唐突地用略带稚嫩的嗓音高声宣唱，对着无人的室内轻轻鞠躬示意。

随着一声空间撕破的尖啸，被其他人称作问题儿的‘司空’古菈薇塔凭空出现，从数米高的位置一跃而下，脚丫轻盈地一蹬，让一只椅子翻倒过来，仅凭椅背斜立在地。随后稳稳地蹲踞在一只朝天的椅脚上。

“没人啊...真烦...”古拉薇塔上半身穿着将双手绑缚在胸前的拘束衣，下半身则是用绷带潦草地缠绑着。火红色的双马尾根部缠着两个如同巨大的神经节一样的发饰。似乎是发饰绑的太紧，让她选择偏着脑袋尝试在自己的膝盖上磨蹭。

“‘司掌时间者，漫步者，静滞的刻录者，倦怠之主’帕桑蒂，驾临！！！”

司时从灰眠地归来，摇着轮椅吱吱呀呀地进入室内。今日久违的聚会让她心情不错，头发中挑染的一缕粉毛翘起来跃动着，头顶的三个沙漏吊针轻轻相撞，发出碰杯一样的脆响。但司空野性的样子还是让她忍不住说教起来。

“司空，讲点形象....”

“咱叫古拉薇塔！才不是什么‘司空’！”

“好吧，我承认老大的起名水平实在是不行...算啦，过来我帮你理理头发。”

“‘三核心议会，衍生者，花朵与虫群之母，饥饿之主’茵塞芙洛，驾临！！！”

地面上略微拱起，一颗巨大的花苞从地下探出，摇晃两下后膨胀绽放成带着长长丝蕊的明黄色花朵，衍生者茵塞芙洛端坐在其中央，灵活地挪动自己如同巨型甲虫的下半身，从花朵上落下。上半身仍是少女模样的她有着略微耷拉下来的眼角以及粉红的瞳色，让她显得时刻都很温顺。她向其他两位少女招招手，被面罩遮住的口器发出几声咕哝，权当问好。

对于这些椅子来说，衍生者的身躯难免太过庞大。茵塞芙洛微微露出犯难的表情后选择架起自己覆着坚甲的下肢安稳地坐在地上，随后拽过一把椅子用腹部的附肢轻易撕开，送到嘴边嘎吱嘎吱地咀嚼起来。

“‘三核心议会，共振者，游荡的晶灵之核，愤怒之主’瑞瑟楠可 驾临！！！”

光构成的线条从无物之处唐突显现，迅速地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随后啪的一声轻响，光芒化作片片微小的碎屑消散在空气中，如同幽灵般的瑞瑟楠可身穿闪烁着火彩的长裙，随手招过一把座椅坐下，一只手肘架上桌面支撑着脸颊，另一只手摩挲着自己头顶水晶铸成似的巨角，一脸不快的扭头向茵塞芙洛：“那黑心人偶又迟到了？”

“唔唔喏呜（咀嚼声）”

“‘三核心议会，构筑者，指令塔之中枢，贪婪之主’玫卡尼卡驾临！！！”

“匡！！！——”

一声巨响后，一架降落仓击碎了宫殿的天顶，精准地降落在与共振者瑞瑟楠可相差10厘米的位置。蓝黑色的装甲板打开，一个座敷童子般娇小的身影从里面跳了出来。

“我*，你个扑街娃娃，老娘的礼服！”

“诶呀呀，又发这么大的火的说，大不了妾身赔你一个。”

玫卡尼卡一脸笑嘻嘻地一边拖着椅子坐到三核心议会其他两人中间，一边摇着振袖向对面的司时司空问好，露出带着球形关节的双臂：

“日安，司时大人，古菈薇塔大人。”

“日安，免礼了，构筑者。”

“日...日安，玫卡尼卡阿姨....”司空对构筑者说话的腔调很不熟悉，只好硬着头皮模仿着问好。

“咕呜...妾身还没那么老吧...”

玫卡尼卡懊丧得连脑袋两旁竖立的机械长耳都变成灰色，引得旁边的共振者一阵大笑。

“噗哈哈哈哈，让你平时说话拿腔拿调的哈哈哈哈....”

“‘毁灭与铸造之人，安息庭院的黑之王，歼世者，征伐之主’蒂特菲诺，驾临！！！”

“哈哈呼咳咳咳咳——”还在狂笑的共振者被突然的宣告呛得猛咳了一阵。构筑者收敛了表情，严肃地面向着大门的方向行礼。而衍生者停下了进食，张望了一下周围后再次开始紧张谨慎地咀嚼起来。

“我有那么可怕么，吓成这样.....”黑色的正四面体飘进会议厅，随后开始不断分形、裂解，如同潮水一样翻涌着，增殖着，最后化为了征伐之主的本相。黑衣黑裙遮盖着她足有两米多高的纤长身体，一如无光的夜空，简单扎起的长发搭在肩膀上，微闭的眼睑和细长的睫毛之间乌黑的眸子带着无谓的神情。

征伐之主轻抬手指，脚下的黑色潭水便耸立起数十平行的不规则十字——其中一侧的横边略长一些，随后向上躺倒。十字集群随着接触她的身体上下浮动着调整到适合的高度，她用手臂支着脑袋侧卧其上，打了个哈欠。

“老大，司命呢？”司时问道。

“我在这儿。”

‘司命’喀萨朵此时换了一身兜帽长衫，从征伐之主身后的阴影里浮现出来，随后侍立在她身边，任凭阴影再次吞没自己的身形。

“‘司掌命运者，猎杀者.....’”

“行了行了，拉普拉斯，差不多玩儿够了吧。”征伐之主不耐烦地打断了面纱少女的宣唱。

“那么....”

面纱少女突然走向众人，轻轻一跳，一双赤足站在圆桌中央。左手摘掉了画着眼睛符号的面纱，右手却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向上拔起，随着一阵电火花的噼啪声响，少女原本虚无地直视前方的双眼失控地向各个方向翻动着，身体也随之颤抖。

少女的头颅被右手提着离开了身体，手中的面纱却突然腾起大火，如同无头骑士一样在颈部熊熊燃烧着。火焰中出现一只和头部同等大小，如同简笔手绘的眼睛符号，突兀地悬浮在少女身躯的颈子上。无头身体的动作变得灵活，跳下桌子翘起二郎腿坐在了正对着征伐之主的位子上。

“锵锵——！！！全视者拉普拉斯登场！！！”

“怪不得昨天找妾身订制替身人偶的时候要求弱化颈部连接强度...”

“这败家子儿....”征伐之主无奈地揉起了眉头。

2

“咳嗯，咳嗯，那么，安息庭院《第不知道多少次集体会议》现在召开。”拉普拉斯装模做样地清了清嗓子。

“呃，本次会议的议程主要分两项，第一项是上一次在W-81135世界节点的远征总结，第二项是关于探查缺席的‘织魇者’的下落。鉴于上次远征结果实在是惨不忍睹，咱们就跳过第一项....”

“大眼仔你搞我是吧？！”‘共振者’瑞瑟楠可从怀里掏出一叠文稿愤怒地甩在桌子上：“让我花那么久写总结你说跳过就跳过了？”

“欸——我这不是考虑到三核心议会的面子嘛。毕竟瑞瑟楠可小姐你都紧急召回了1/3的晶栅矩阵，最后也只是勉强挡住亚空间风暴的扩散，还被世界膜强行排斥出来，说出来多丢人...”

“死大眼你再说一句我就去全视火炬里给你拔管！！！”

“有本事你来呀，呸喽。”

哪怕没有脑袋，拉普拉斯还是想办法用火苗做了个鬼脸。

“我去你大爷的！！！——”共振者冲上去揪住简笔画眼睛的睫毛，和拉普拉斯扭打起来。

“又开始了么...”“哈哈哈，打起来打起来！拉普拉斯姐掰她的角！”无视旁边司时的叹气，司空开始欢叫着起哄。

“你们（咕噜）....别打架（咕噜）....”

衍生者试图用身上的藤蔓分开两人，却根本抓不住非实体的共振者，只得向旁边的构筑者求助。

“玫卡...帮忙...”

“妾身才不帮！拉普拉斯她答应好的允许我向当地居民展开商业活动，结果我不仅要躲避那些什么邪神的军团的攻击设立基地，连另一方的什么‘帝国’也宣称人工智能有罪，派了一帮罐头来拆迁！为了示好我在帮他们清理被污染的星球可是折了一整只‘净空天使’中队！还有星系搬运舰和噬星体巨像！那群罐头竟然跳帮毁掉了巨像！！！野蛮！”构筑者玫卡尼卡的瞳孔光学元件缩到极限，头顶的机械耳也变成红色表示着不满。

司时坐不住了：“欸欸欸，阿姨你别扩大打击面啊，我们姐妹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跳帮啊。”

“要我阻止她们么？”征伐之主耳边的空气响起司命清冷的声音。

“不用，大家远征后压力都挺大的，吵一架解解压也无妨。”

3

拉普拉斯和共振者厮打了一阵后，战斗以共振者拽掉了三根睫毛里的两根为结果结束。

看着闹腾的会议室重归平静，征伐之主坐了起来环视众人。

“诸位，上次远征我们遭到了沉重的打击，我们的败因很复杂：当地的文明拒不合作，特殊的亚空间环境对拉普拉斯的辐照视野的屏蔽作用，还有那个世界的‘规则之膜’的复杂程度让我们只能使用最低程度的权能干涉以防虚空倒灌....但是....”

征伐之主话锋一转，会议桌上出现了浑身上下被雪白的丝线缠绕的织魇者的形象。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织魇者这个混蛋说着什么劝人向善，无视战略部署单枪匹马冲进‘恐惧之眼’要去直面那些什么亚空间的原生神明....”想起那家伙欠揍的表情，征伐之主就感觉头疼。

“结果不仅混进那帮家伙里找乐子，还用自己的能力把其中那个最好战的搞到抓狂...”拉普拉斯心疼地捋着自己仅剩的睫毛。“惹怒了其他几个...还好共振者稳定住了局面，这不全是织魇者的锅嘛！”

“等她回来后你们想怎么整她都行。”征伐之主十指相扣：“现在我们的工作是找到她，我感应到她的枷锁有松动，动作必须快点，我可不想再复刻一遍‘起源之战’。”

“目前全视火炬已经扫描了几乎所有可能的区域，没有任何的织魇者的权能特征信号。也就是说她到现在为止没有使用过能力....”

“但我和玫卡在未涉足的世界节点收集到了两个开罗尔打印机的反馈信息。”共振者抬起手掌，一幅描绘着各种节点和连接的全息图案出现在会议桌上，紧接着的是构筑者略带回响的嗓音：

“我们有充分理由怀疑目前织魇者正处于相当衰弱的状态，或许是因为某种限制，无法使用自己的能力，而她的位置，就在这两个世界节点中的某处。”

“经过跨域探针的初步定位，两个开罗尔打印机的信号全都处于某个星球上，基本上确定为未突破母星引力圈的文明。我推荐各派遣一只跃迁打击舰队进行饱和搜索....”

“不必，准备动用‘规律稳定锚点’，毕竟一旦织魇者真的挣脱了束缚，一只舰队远远不够....我们亲自下去把事情解决。”

“但是，现有的‘规律稳定锚点’库存不足以支撑两个世界的‘规则之膜’，一旦您直接降临，还是会造成虚空倒灌....”

“那就只给其中一个‘打钉’，所以我们需要先排除其中一个选项。”

征伐之主招呼身后的司命。

“通知‘箭毒木’小队，她们适合完成这次任务。”

4

一些名词解释：

‘世界节点’，‘规则之膜’与‘虚空倒灌’：

“很多文明对自己所居的世界认识的上限就是宇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没什么错误，但是事实上在安息庭院可以观测到的范围内，每一个宇宙都像一个个小小的泡沫一样漂浮在虚空之中。至于虚空？就是无序之池塘，也是一切的起点。

不同于所谓的‘平行宇宙’，每一个世界都有独属自己的规则，或者说，有着属于自己的叙事。起源可能是一次大爆炸，一次能量释放，甚至是一次打水漂。这些规则像薄膜一样包裹住虚空中有限的内容构成了一个个世界，有的世界很大很丰富，也有的微小到被人看上一眼就自行消灭了。”

“能够持续存在的世界，基本的规则都大同小异，而在细节方面却千奇百怪。但总会出现那么一两个能够掌握甚至改变显式规则的存在，被安息庭院称为原生神明——与安息庭院的域外神明集体相对照。”

“世界的规则之膜会本能上抗拒来自外界、异域的干扰，也是安息庭院的六位神明在降临过程中必须限制自己的能力，否则轻则无法稳定自己在该世界的存在被世界膜排斥出去，重则导致规则的严重破坏引发虚空倒灌，让膜中的一切都回归虚无，更严重的是，规则之膜的破碎可能导致虚空的不稳定，从而引发连锁反应波及无辜的世界。

至于现在，我们更倾向于通过三核心议会的代理解决问题，或者采取极端手段，为世界打下规律稳定锚点，让该世界变成能任由我们操作的领域。”

——《拉普拉斯手记》

‘安息庭院’

“尽管关于安息庭院的领袖‘征伐之主’的诞生有着很复杂的故事，安息庭院本身的诞生相当简单——‘征伐之主的休憩处’，对，就这么简单。”

“起源之战中征伐之主一刀将原初之神劈下神位取而代之，拉普拉斯和织魇者从中诞生出来，随后征伐之主用了很长的时间将二者收服，并在虚空中开辟了一处居所，就是安息庭院的原型。”

“为了保证庭院能够长久的存在于虚空中，征伐之主创造了‘司时’‘司空’‘司命’三姐妹，通过分别掌管时间，空间和‘命运’来保证庭院的稳定。哪怕被虚空吞没，我们也能通过她们三个的能力再次从头创造出一片立足之地。”

“随后对三核心议会的收编逐渐拓宽了征伐之主的小小居所，三个文明利用庭院世界内外的资源，将安息庭院改造成了一个处理各种特殊事件的组织，主要负责回收在起源之战中原初之神散落的权能碎片以及顺手拯救或毁灭某些文明。”

“你问为什么要毁灭某些文明？我和你说过我们是一帮混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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