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有异动时，虎杖悠仁正躺在一家旅馆的床上短暂地休息。

涉谷已成废墟，很多建筑都人去楼空。有些房屋内部还算完好，虎杖就会找能住的房间休息片刻，这样的时间里，虎杖会觉得自己还留存着普通人的一面。在他离开前，虎杖会收拾好房间，把被子叠整齐，说一声“感谢招待”。胀相在这种时候会识趣地与他拉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过段时间或者察觉他的动静再过来。

尽管对胀相还是没有兄弟间的亲密，但至少平和的交谈没有问题，一起行动也能互相配合。哪怕没有说出口，虎杖多少还是感谢的。现在也是，不到六点，天刚黑下来，在周围的咒灵被他俩合力祓除的情况下，不用多说，胀相去了其他地方探查，留虎杖一个人在这间相当完好的房间里独处。

客房很干净，被子铺得平整，雪白的毛巾被卷成大小一致的形状，它本该迎来某个来游玩或者出差的客人。

“打扰了。”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这样说道。

这里的卫浴设施甚至还能正常运转，虎杖简单冲了个澡，擦干水，套上裤子后躺到床上。大约休息两三个小时他就能恢复状态，接着继续消灭咒灵。

蓬松柔软的床铺让他稍微多睡了一会儿，醒来快要十点。他坐起来，掌心按在额头，正掀了被子要下床，如今各方面感官都越发敏锐的他察觉到了门外走廊里的细微动静。

有人正在过来。而且不是胀相。

在虎杖于交流会前回归前，不过是某次普通的聚在一起吃饭，因为伏黑惠做的丸子是虎杖教给他的做法，气氛陡然沉重。禅院真希实在是忍受不了哀悼般的气氛，在锅里汤水咕嘟咕嘟煮沸的声音里放下碗筷：“真是的，也不能老是回避，不如这样，惠，野蔷薇，你们说说吧，虎杖悠仁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钉崎野蔷薇脸色别扭：“第一次见面就傻乎乎笑着的新人咒术师”，她看似烦躁地“啊”了一声，“真麻烦。但是，他确确实实是个很好的家伙……我说这话真是别扭，伏黑呢，你怎么看？”

伏黑看着碗里变凉的半个丸子，思考了很久才回答：“不知道。”

“啊？”禅院真希和钉崎一起发出疑问。连狗卷棘都歪了头：“木鱼花？”

他真的不知道。他们相识不到半年，又有什么立场和资格去评判虎杖悠仁。

吃完饭，伏黑走回自己的宿舍。高专学生很少，衬托得宿舍楼格外空旷，他踩在木质走廊上甚至都有回音，在必经的虎杖的房间前他停了下来。

那个时候他转过身，正面虎杖的宿舍房门，那扇门后是空无一人的房间。伏黑询问自己：相遇的第一天，他就选择了拯救虎杖悠仁，因为他判断虎杖是善人，可到头来，给出的结论却是不知道虎杖是怎么样的人。那么如果虎杖没有死，会不会终有一天，他会为救了虎杖悠仁而后悔呢？

这个时候他能回答当时的自问了。他不会后悔救了虎杖悠仁。可是先决条件反而令他困惑，因为伏黑惠还是不知道虎杖悠仁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玉犬追寻着虎杖的气味一路找来，他走上无人旅馆的二楼，踩上厚实的地毯。黑色的犬类式神用鼻子拱了拱其中一扇房间的门，坐下来，扭头看向自己的主人。

虎杖就在这扇门后面。他花费了多少心力才找到这里，可却犹疑着去推开这扇门。最后门是从里侧被打开的。

“哦，这不是玉犬吗？”

玉犬摇着尾巴站起来上前两步，在虎杖蹲下揉搓它脑袋的动作里发出表示舒服的呼噜声。除了脸上的伤疤，虎杖裸露的上半身上，几条新添的受伤痕迹已经褪得差不多。虎杖仰起头，还是和以往一样的笑容和熟稔的语气：“好久不见呐，伏黑。”

黑发的咒术师慢慢抬起手，却始终做不出一个完整的召唤手势。他不知道该召唤何种式神，眼前的玉犬没能领会到主人混乱的心情，依然亲昵地蹭着虎杖的手。伏黑原先的目的就是找到虎杖，然后……伏黑睁大了眼睛，然后该怎么办，他并不清楚。当前的局势动荡不安，他找到了虎杖又能如何？

伏黑木然地开口：“虎杖，你……”

虎杖伸手，搭在他手腕上，打断了他的话：“伏黑。”伏黑心念不稳，动摇间解除了玉犬的召唤，黑色犬类式神重新融入了他的影子中。

“回去吧，我不会跟你走的。”

不知为何，伏黑并不意外。他就是在明知道虎杖不会跟自己走的情况下，还在执着地寻找。

“那么，告诉我，虎杖，”伏黑放下的手垂在身侧，“为什么不能和我走。”

他们两人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房间里昏黄的灯光是唯一的光源。

虎杖依然笑着，眼睛里的光彩却黯淡下去：“我已经回不去了。伏黑，”他重复了一遍，“已经回不去了。”

可是他的语气听起来又很坚定：“我还有没完成的事情，我还不能死。我也不会死掉的。伏黑也有吧，要处理的事情。”

“禅院家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了。”

“就算我跟你走，我的问题，你的问题，都解决不了。”

“我们活在现在，但我们都不得不为了将来考虑。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要做些什么，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我也想让未来不是那么糟糕。”

啊，原来如此。伏黑想问一问过去的自己，那时是不是在虎杖悠仁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没有的东西。如今，即便会持有不同的想法，他们也能互相理解。

结果找到了他，被说服的却是自己。

虎杖看见伏黑露出一个笑，是慢慢显露的平静笑容。他不合时宜地想道：伏黑真的很好看。伏黑抬起手，冰凉的指尖缓缓靠近，触碰上他的额头。食指和中指并拢顺着伤疤轻轻滑过，似乎是想记住这道伤疤的形状。虎杖完全没有闪躲，任由他动作，直到伏黑收回手。

“虎杖。”

“怎么了？”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虎杖露出困扰迷惑的表情：“欸，突然提出这种问题？我上次写自我评价都是很久之前了……让我想想，姑且是个不错的家伙？我想正确地死去，我想保护大家，”他抬眼看向伏黑，“可我会害怕、恐惧、愤怒，我和伏黑一样，都不是英雄。这样看来，我还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吧。”

伏黑愣了愣，笑道：“是啊。虽然过去说过一次了，但现在、以后，我都还是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虎杖，我从来没有后悔救过你。”

话音刚落地，他就被人很紧地抱住了。似乎终于被找到的人是伏黑惠一样。虎杖的怀抱非常用力，伏黑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然后融入虎杖悠仁的骨血里。不过这样好像也不坏。他甚至为此感到了一瞬的畅快。

于是他贴在虎杖的耳边，告诉了对方一个事实。

“哪怕一开始只是我个人的私情。”

房门被猛地掼上，虎杖的手臂十分有力，直接揽住腰把他抱起。被压在床上时，伏黑没有丝毫挣扎，将虎杖急切又不得章法的亲吻全数接受。

虎杖显然没有经验，青涩地凭直觉撬开伏黑的嘴，太过用力以至于唇舌交缠间血腥味若隐若现。伏黑搂住虎杖的脖颈，直到对方解开他的校服衣扣，卷起内衬T恤的下摆、脱下后放在一边。

对于喜欢的女性类型，虎杖悠仁其实有明确的认知：詹妮弗·劳伦斯那样的臀部丰满的高个女性。他的宿舍还贴着詹妮弗的海报。这一类的喜欢属于欣赏的层面，虎杖认可她们的魅力，是基于个人喜好的理性选择。

伏黑惠不一样。

身下的这个人，和自己对比之下显得苍白的肤色，胸部平坦，臀部紧实却和丰满搭不上边，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但虎杖还是无法抑制自己对于伏黑的性冲动，甚至现下在亲眼确认过后，想要拥抱他、占有他、让伏黑从里到外都沾染上自己气息的想法更加强烈，像是脑海中巨浪铺天盖地压过来，理智快要被摧毁殆尽。

他会无自觉地靠近伏黑惠，贴得多近都觉得不够，总是渴求更深入的接触，想要的越来越多，仿佛是填不满的沟壑。

再次见到伏黑的那一刻，原以为止息了的念头再次出现，在交谈间越发明晰。说出口的话是在劝说伏黑，也是在劝说自己。直到胸口中有什么满溢而出，身体快于头脑，在反应过来前，他就把伏黑揽入了怀里。

伏黑最后一句完整的话其实很轻很平静，在虎杖听来，却不啻摧毁最后防线的重击，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上身暴露于很冷的夜里，伏黑因凉意微微瑟缩了一下，但虎杖的身体很快沉沉地压过来，相贴的皮肤迅速地热了起来。略显粗糙的舌苔舔过挺立的小小乳尖，伏黑看着床头上方的夜灯，攥紧了手下的床单。

虎杖的手掌里有薄薄的茧，两手都快能握住伏黑劲瘦的腰，掌心的热度似乎能把他烫伤。亲吻在腰腹逗留的时候，伏黑发现自己也硬了起来。

气息越来越不稳，伏黑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在是狼狈。从一开始就很狼狈。这种感觉逐渐明显，他逃避似的抬手，用小臂遮住了双眼。

虎杖没有让他如愿，探过身子时伏黑能感受到虎杖腹部绷紧的肌肉和硬热的下身。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无辜，还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他说，伏黑，你看看我啊。

黑发的咒术师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挪开手臂，只是胸口在明显起伏着。虎杖伸出手，握住他细瘦的手腕，拉开，露出伏黑闭着的双眼。他耐心地等着，十几秒之后，对方终于睁开眼，让虎杖能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样子。

伏黑的手再度攀上了虎杖的脖子，感受到力度稍有加强，虎杖会意地低下头。眉间的伤疤又被触碰了，只是这一次并不是指尖，贴在那道横亘在眼旁的伤疤上的是伏黑似乎在颤抖的唇。

房间里没有润滑剂和安全套，只能用乳液做粗糙的扩张。黑发咒术师伏在床上，指尖陷入枕头里，竭力忍耐手指在后穴里搅弄的异样感觉。虎杖一直都觉得伏黑偏瘦了些，亲眼见过后他更加确信了。

尽管背部到后腰的线条流畅优美，可是塌下腰，突出的肩胛骨轮廓莫名有种嶙峋的味道，虎杖只能不停地亲吻每一处，努力安抚着。

伏黑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他试图忽略身后黏腻的触感和微妙的声音，是虎杖的一句话拉回了他的神志。

虎杖维持着嘴唇贴在他后颈的姿势，声音沉闷：“抱歉，伏黑。”

抱歉什么？

在他反应过来前，勃起后尺寸骇人的性器直直插入了一小部分。

伏黑视野登时变得模糊，被刺激出来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坠落在枕头上，晕开一个又一个圆形的水痕。

太痛了。伏黑都以为自己要从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被劈开，身体内部都要被搅得一团糟。他张大了嘴却无法发出声音，前段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可虎杖的手牢牢掐在他的腰侧，让逃开都变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会坏掉的吧。坏掉也无所谓。对方是虎杖的话，再痛点或许更能证明他们此刻就在一起。

虎杖的动作没有迟疑，缓慢又一点点向里推进，快要全部进去的时候，他好像是擦过了某个地方，伏黑的身体猛得一颤，竟然被刺激得射了出来。连带后穴一并绞紧，又热又粘的内壁吸着性器，虎杖没能控制好，一下子就直接抵到了最里面。伏黑脱力地瘫下，全靠虎杖捞起他的腰。

“等……”伏黑惊慌阻止的话语在虎杖大开大合的动作里变得支离破碎。虎杖无师自通，每次抽插都能狠狠擦过那里，快感很快压过了原先的疼痛，强烈的刺激让伏黑觉得下半身都麻木了。

迷迷糊糊间，伏黑发现在此时此刻，他脑子里还全是虎杖悠仁。

“伏黑，拜托了。”

“伏黑，没事的。”

“待会见。”“哦！”

真是没办法了，伏黑想道，就算只有这一次，也很好。

退出来时虎杖有意无意慢了半拍，于是白浊的液体留了一些在穴口，粘连出几道细丝，又滴滴答答地流下来。伏黑在快要结束的时候失去了意识。

虎杖抱着他去浴室仔细擦洗干净，再把人小心地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伏黑一直没有醒来，眉头皱着，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虎杖收拾好自己，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伏黑的睡脸，瞥见堆在床边的衣物，利落地将伏黑的衣物叠好、码放在床头。

呆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为伏黑做的了，他才站起身，关掉了房间里的最后一盏灯。

他不能再待在这个房间里了。

虎杖在离那家旅馆大约百米开外的一栋楼的楼顶席地而坐，在这里他可以清楚地观察那间房间的情况。

约莫到了凌晨四点左右，房间灯亮了，没一会儿又熄灭。虎杖不由紧张起来，迅速起身。果然很快伏黑就从那家旅馆的大门走了出来。他没有向上看，自然发现不了虎杖，径直转身从来时的路回去。

只是走了几步后，伏黑停住。虎杖屏住了呼吸。黑发咒术师偏头，幅度不大，像是在感知什么，但最终也只是维持了这样的角度，没有继续朝着虎杖的方向转过去。

伏黑把脸转过去，重新迈开了步子。直到伏黑消失在自己的视野范围里，虎杖才松口气。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指甲用力地嵌入掌心，已经划破皮肤表层，从破口处有血渗了出来。

胀相在日出前找到了虎杖。虎杖坐在楼顶边缘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看，他在那个方向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怎么了，悠仁。”

虎杖却答非所问：“快要天亮了吧。”

“啊，好像是，再过十几分钟大概就天亮了。”

“哦，这样啊。”

“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虎杖站起来，顺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只是……”

“夜晚，真的很长。”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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