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将背弃我往昔所有的荣光，杂糅进历史的沉疴，任凭岁月的车轮狠狠碾过。

第二天相同的时间。杰斯顿听完我肯定的答复后脸上混杂出了一种古怪的笑容，得意到几近扭曲成快感的笑容。

“当我看完你的档案后，在监狱里见到你的那一刻时，我就很期待这一幕，馆长。”

“你的计划是什么？”我没有与他玩文字游戏的心情。

“不必着急。在这座监狱里有人想让他死，自然就有人想让他活。”杰斯顿拍了拍手掌，“据我掌握的情报来看，他们还有些手段。”

“半个月后。”杰斯顿指了指头顶，“C区高塔顶层的主控室。这就是他们的目标。”

杰斯顿冲我伸出手掌，让黑色物质凝集于其上，“这就是我的技艺，操控铁元素。”

“你的源石技艺在莱茵生命内部不是什么机密，我会给你提供我的血液。话说回来，你和展览师的武器被莱茵生命封存，我无法拿到。”

“试试这个?毕竟你的源石技艺也算是一道保险。”塞入我手中的短粗“警棍”有着不符合外观的惊人重量。就算经历再多次淬炼，同等材质下不及我法杖的十分之一。

“勉强能用。”我肌肉记忆式地驱动技艺让顶端冒出红色火苗，糟糕的传导让我掌心传来阵阵灼热的刺痛。“我想要一份文件。”

“你说。”

“塞雷娅博士的钙质化论文，只要关乎于技艺使用部分的。”

杰斯顿没给我答复。“我一直听闻我的技艺与塞雷娅有几分相似，你与她共事过，何如?”

“不知道。”评测源石技艺不是我的工作。

“有我这名复制目标本身，为什么要舍近求远看钙质化?”

下水道的老鼠被猫抢走了奶酪。眼睛眯起、脸色阴鸷的杰斯顿这下有了点杀手样子。

“我只相信数据。你要能给我一篇‘铁质化’论文，我也凑合着看。”杰斯顿咄咄逼人的态度我完全没放在心上。

“好、好、好。”一连说了三次，杰斯顿收回我的警棍，“明天开始给你。”

“合作愉快。还有，你没资格为我的技艺命名。”他踢踏的脚步声比昨天要重一点。

我在心里暗中摇头。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为什么一个刺杀的杀手会去拘泥于一个无谓的论文?

————

我要的只是钙质化论文里的很小一部分，就这样还是花了我五天时间，一天送来两三张那种。阅读的感觉真不错。

身为钙质化的亲历者和使用过钙质化的人，读完这部分我发现塞雷娅当初说我没认真看(我是压根没看)已经很客气了。

“钙质化还能这么用?”这是我看完的第一感想。乍一看在莱茵生命我运用钙质化还算有点成效——

可乐和洁厕灵倒入马桶都有效果，但这俩物品性质完全不同。罪过罪过，我不是说钙质化能用来搞卫生……

五、

杰斯顿之后偶尔会跟我打打招呼。我也会去去医务室，杜玛身边也还是那套班底，卡夫卡、罗宾和安东尼。

罗宾和安东尼只是和我混个脸熟，卡夫卡问东问西总想着套我些话出来。有一次她还拉着我打牌，我输了一点。

我隐隐有种猜测。

当杰斯顿再一次闯入我的牢房中时，我想我的猜测也许今天就能得到证实。

“只有这一份，拿好。到时候再用别浪费了。”杰斯顿把警棍法杖和血液给我时说道。“控制住杜玛。我随后就到。”

站到走廊上我内心猛然感受到一股久违的自由，过了今天，没有狱警、没有任何一座监狱能够控制我。

但我将彻底得不到解脱，我的灵魂是要下地狱的吧。涂抹于法杖之上的血液就是与恶魔最好的契约材料。关节处的阻塞感较钙质化犹有过之，我敲了敲医务室紧闭的大门，“杜玛小姐?”

没有人应，那就得罪了。我左手食指抵住锁孔，铁元素顺着指尖流淌，待成型后轻轻一旋——监狱里不可能有反锁的门，医务室能从内部锁住已经是优待了。

杜玛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强闯医务室，直到我左掌化作的刀刃抵到她天鹅般的洁白脖颈，她脸上才多了一层名叫惊恐的表情。

“请不要动，杜玛小姐。”

我心里产生了一个滑稽的想法，如果我失手被杜玛放倒会是怎样的一个情景?算了算了，一切没有如果。

“干的漂亮，馆长。”杰斯顿领着三五囚犯进入时装模作样看了眼手表，“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这些都是你找来的帮手?”我扫过这些人，感染非感染兼具。

“嗯。”杰斯顿示意我靠过来，“稍等，客人们随后就到。别伤到杜玛小姐。”

“馆长先生……”杜玛的身体微微颤抖，难以接受这一事实。

“……对不起。”我收紧臂弯，强迫杜玛跟上我们的步伐。

头顶上的位置如约响起爆炸声，墙上的灯抵抗了两下后忽地熄灭。

“电梯”以轰隆轰隆的态势强硬击穿楼层，我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虽然你可能不相信我的话，但是，杰斯顿已经从我这里知道了你们全部的越狱计划，他一定在哪里等着你。”是罗宾的声音。

“不，不用担心找不到我，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

“虽然在这座监狱中有过数次擦肩而过，不过请容许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杰斯顿·米勒，是你这次越狱行动中最后的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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