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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印传奇】纯爱版(1~4),2

[db:作者] 2025-07-23 08:39 5hhhhh 7490 ℃

  「以前是老师吧,好像。」

  「文体局文体局,现在哪还有鸡巴文化局?」

  杨刚有条不紊地发牌:「这逼可大有来头,北大毕业生啊,以前是省师大教授,研究啥鸡巴鸡巴……」

  不远处的方形平台上有人在跳舞。风把灯光推过来,连我们也变得五光十色。

  但杨刚什么都没鸡巴出来。

  我只好不耻下问:「研究鸡巴啥?」

  「啥鸡巴土地经济?反正钢厂现在的学术委员会名单上还有他。搞个大照片,挂在展览区,好些年了都。」说完杨刚瞅眼韩东,就没了音。

  一时只剩逼逼屌屌。

  两局过去才有人说:「咱小老百姓就别瞎操心了,人搞再多也不给咱发一分,都赖没个好爹啊。」

  我打了个嗝,觉得再也喝不下去,只好顺势叹了口气。

  「咦,他爹叫啥来着?」

  「老重德呗,老重德最缺德,抄完平阳洗平海,哈哈哈。」

  「抄个鸡巴,在平阳武装部他也就是个副政委,屁都不算。」

  「上面有人啊,康XX可是老重德战友啊,你以为呢?」

  老重德我貌似听说过,但也就有个印象而已。康XX我倒知道,国务院主抓能源的前副总理,可谓我省最知名人物之一。我们学校就有他的题词。

  于是在愈加飘渺而温热的尸臭中我告诉他们:「康XX八十年代初才平反吧,要上台得到中后期了都。」

  为何没头没尾来这么一句,我也搞不懂。效果嘛,该话题就此结束。

  扎啤终究没能喝完。呆逼们散去时,晚风吻得人浑身发软。有人提议搓澡去。

  我说我只想尿一泡。孟辰君建议要搓澡上他妈那儿。

  大伙齐声问:「你妈那儿有鸡吗?」

  他说:「你妈那儿才有鸡。」

  说这话时,胖子死压着我的肩膀。我突然就想到历史上那头被稻草压垮的倒霉骆驼。

  杨刚突然靠过来,压着声音说:「你妈是不是唱评剧的严林?

  一直没来得及问你。」

  我吸了吸鼻子,点点头,然后意识到光线太暗他看不到我点头。于是马上说了句「嗯」。很轻。这货是神夏资深福迷,号称中国柯南,信誓旦旦要用手中的笔墨向全世界的莫里亚蒂宣战。据说父亲也是退伍军人,任职文体局某个部门一把手。一中有太多的官宦子弟,差不多每个没心没肺背后都是一无既往地权势滔天。当然,像我这种贫下中农算是少数异类。

  「我应该见过你妈,不是在电视上。」半响,这货才来了句。

  「在哪?」

  「陈建军家。」路灯下一块阴影投在他的脸上,让他的面容隐没在黑暗里,只剩下眼睛里的微光。文体局局长陈建军的故事家喻户晓,姥爷如是说,「这是个有胆识有魄力」的好干部。

  「年轻有为,学识渊博,从当年知青中成长起来的孩子里面,这样敢想敢拼的领导人才时下可不多见了哟」。很显然,母亲极少提及这个人,来自于那位新时代楷模的「英雄事迹」,大多都出自姥爷之口,所以我印象不深。此刻从杨刚嘴里听闻母亲和陈建军交往如此缜密,让我没来由眉毛一跳。这样的事情就如同听到比约克喜欢去卡拉OK唱《夫妻双双把家还》一样让人震撼。

  闭上眼,各种景象纷至沓来:母亲隽冷如水的眼神,还有月光下的健美胴体。

  那跑动中跳跃的乳房、左右颠动的肥白宽臀、光洁的背部曲线、丰满结实的修长大腿……

  杨刚停了好像那么两三秒,然后这逼又吐出几个字:「想不到阿姨交谊舞跳得那么好。」

  「滚。」是韩东的声音,音节很高。

  那天回到家时已经很晚,凌晨三点,气温开始下降,我感到有点冷。周围闷热的暑气散去,大团大团略微带着寒意的水汽弥漫在御家花园。空气里浮动着苦涩的流苏清香,好像所有人都睡着了。打开家门,屋里安静的出奇,暮气沉沉。

  父母卧室有没有人我不确定,甚至连他们回没回来我都不知道。两者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同时出现在家里了,毕竟。推开自己卧室的房门,把自己撂倒在床上,周遭无孔不入的忧郁把我瞬间包围。

  高三时学校组织了大量的模考训练,基本上每次模考,我的成绩只能在全班中游徘徊。因为报考志愿是在高考成绩公布之前,也就是高考完之后,学生要首先估计自己的分数,然后根据估分填报大学志愿,毫无办法。母亲说,全国都这样,她高考的时候也是这样先估分再报志愿的。那年时值西大在省内提前录招,神使鬼差地,第一志愿我就填了西大,好歹也是西北为数不多的重点大学。高考结束后,母亲才问我,考得怎么样。我说,还行吧。

  英语是我的短板,打从初一我就厌倦英语课。身为高材生兼资深教师,母亲自然明白我的自身禀赋,只是说了句,「尽力就行」。一中张榜公布成绩的日子,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天气特别的好,前一晚刚飘落点小雨,天高气爽。学校选择在校内主干道旁边的宣传栏里,公布所有当年参加高考学生的成绩。母亲非要陪我去看。结果出来了,我的名字出现在所有该校参加高考学生名单中的25位。

  成绩离估分差别不大,裸分612,与平时的模考成绩极为类似。看完成绩后,母亲一句话没说。

  但她把脸撇开的瞬间,我还是看到了她微红的眼睑,和秋水明眸里泛起的漫天水雾。

  02年是多灾多难的一年,1月尼日利亚首都拉各斯大爆炸2000人丧生;4月国航客机在韩国釜山坠毁128人失联;5月紧接着北方航空公司一客机在大连湾海域失事112人遇难,月末台湾客机在澎湖附近海域发生空难死亡225人;6月鸡西矿务局发生特大瓦斯爆炸111人失去生命;7月俄罗斯客机与货机相撞造成74人见了马克思。

  而8月下旬正当我和母亲准备启程之际,新闻上正在播报北京大学某社5名队员在攀登西藏希夏邦玛峰的过程中,不幸遭遇雪崩,2人遇难,3人失踪。

  如果说这一年还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那就是韩日世界杯及中国足球队首次挺进世界杯决赛了。然而,这似乎并没什么卵用,国足一球未进三连败无缘16强。而两大主题曲《Boom》和《Let’S gettogethernow》和《生命之杯》相比少了些火般热情,多了份紧迫强劲的冲击。这类风格我多少有些喜欢不来。不过那年的另一件新闻,却令我印象深刻。29岁的香港三级艳星陈宝莲跳楼身亡。

  据报道上说,不排除是感情问题,或是产后抑郁症。她的片子我多少有所猎及。

  而其主演的那部《灯草和尚》,还是00年父亲出狱后不久,在父母房间床头柜里发现的。记得除了几套限制级DVD——甚至I级,抽屉底层,还压着些标有西地那非、十一酸睾酮双丸,阿伐那非的药瓶药盒。我清楚的记得,当面红耳赤地检验完父母那些「淫秽收藏物品」,我全身像是裹了层浓稠的沥青。连毛孔里也是,洗也洗不掉,很痒,但又毫无办法。

  昏暗的房间内,电扇转个不停,吱呀作响,把燥热的暑期拉得越来越长。开学前,母亲力排众议,买了个抢鲜版的诺基亚6100给我,还说要亲自开车送我去省城。理由是,为了弥补对我高考的缺席,顺便想去平阳看看母校,散散心。我当然欣喜若狂,抱着她鼻子眼睛嘴巴一通乱啃,最后在母亲一连串「啊呀呀行了行了口水都乎妈脸上了」的轻斥声中,结束那次明目张胆地「逆袭」。

  记得那个时候很少有学生用手机,诺基亚均价6000,爱立信还没和索尼合并,出了一个翻盖型的就标价7200。不说手机,连Bp机都上千,这根本是普通高中生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同学间联系,都是用家里座机。因此刚开学的时候,众逼们就拿个记事本让每个同学把家里电话都写下来。后来呢,联不联系就不得而知,谁知道呢。

  没过几天,记得是八月中旬,母亲又开回一辆崭新的毕加索。我问,多少钱,母亲说,价格不贵,重在实用。

  我难得地调侃了一句,说:「香车,美女,咱家都齐活了呗。」

  「德性。」

  母亲甩了一个白眼:「以后去平阳用得着,再说跑业务也方便。」

  「嗯。」

  「东西都收拾齐了没,趁高峰期前,妈带你去平阳多玩几天。」母亲麻利地整理着换洗衣物和用具用品。

  「也没啥可收拾的。」

  「你呀,」母亲头也没抬,手上如行云流水:「有时间也赶紧考个证。」

  出发的日子小舅小舅妈姥爷推着姥姥都来了。父亲那天死活说要送我,母亲阴沉着脸,坐在驾驶室一言不发。

  小舅看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说:「又不是啥生离死别,林林不是不回了,有姐代劳哥你还乐得消停点不是。」

  「呸呸呸,张凤举你会不会说人话,」小舅妈一听急了:「啥死死死的,滚一边啃你槽子去。」

  说完她自己眼眶却红了。

  奶奶隔老远就眨巴着眉眼一路踉跄,小舅妈忙跑过去扶着奶奶,才避免了她老人家上演了一场出师未捷的戏码。

  当车启动的瞬间,奶奶终于还是唱了出来:「凤兰啊,照顾好林林,」起初还能压抑情绪,后来就完全原形毕露放飞自我了:「我的孙子呃,想家了,见天就赶紧回。啊?

  和平刚回没几日头,这伢子又要跑嘞,老婆子我这命……」

  总之一阵稀里哗啦送别独奏曲,伴随着车子开出了老远,还能听见她老人家那独特而又充满韵律的京韵大鼓飘荡在城北上空。恍惚间,我不知道自己是去上大学呢,还是要去上战场了。

 

                第二章

  平海隶属平阳,离昭陵六七十公里路程。据说我乡宗族大多乃太宗文德之后,多么奇怪的事儿啊,这未免有些过于夸张。你如果非要弄出个一二三四丁卯丑寅,我也说不上来。60年代那场破「四旧」运动,北方地区的祠堂,宗庙——包括藏于其中的族谱家谱,基本都被推倒砸烂、焚烧殆尽。后来多次重修族谱,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听爷爷说,很早以前村里大部分人家确实姓李,少部分姓严。

  后来李姓逐渐外迁,严姓却多了起来,但孝李塘这个村名一直沿用下来。理所当然地,某些不成文的族训也得以了保留,比如每逢乡人赴外求学或仕途升迁,到昭陵祭祖,祈愿帝灵蔽佑。显然在我看来,这块贫瘠土地上的那些先人们,顶多让后世子孙求了个心安理得。至于出没出啥能人,就不得而知了。

  出平海后,在毕加索上母亲说起这事儿,几经犹豫,我们还是杀往了烟霞镇。

  漂流、野营、探索了,这些肯定赶不上趟儿,母亲说好久没去过大雁沟了,于是我们先去大雁沟。大雁沟并不是沟,而是半截山坡子,昭陵九嵕之一。

  九嵕山胜在地势险峻以及物种资源丰富,前两年刚被列为联合国物质文化遗产。当然,这些山山水水也就说起来好听,其实没多大意思。走在那些年代久远的青石板路上,有炊烟从两边的木房子中飘出来,弥漫在长长的巷道里,带着世间甜腻而真实的味道。而不管到了哪儿,母亲都有点夺人眼球。她白生生地俏立于视野之内,宛若一朵悄然盛开的兰花。后来,母亲在那些巷道的青石板路上玩起了跳格子,手舞足蹈,轻盈而欢快。

  还有那抹不经意泄出的灿烂笑容,刹那间足以让万物失色,这些都深深地刻在了我脑海里,永生难忘。那是我见过的母亲最快乐的样子。也许每个旅行的人,都喜欢用自己的方式,见证一个地方曾经留下的痕迹。我们会对着那些空旷峡谷、辽阔草原、温柔的溪涧大声呼喊,然后对它们说ByeBye。记得离开大雁沟时,我们的声音一直在那里飘荡,回声持续了将近1分半钟。

  光登顶就用了俩多钟头。中午买了两份鸡蛋面,泡上鸡块和母亲做的牛肉干,就着薯条和啤酒,怪异,却别有一番滋味。饭后我俩在坛口的凉亭里呆了一阵。

  这前前后后横七竖八给母亲照了N多相,她坐石凳上拿着数码相机一翻就是好半晌。后来,她指着其中的一张(单手抱柱,两腿岔开)说很早以前她在这儿照过一张类似的。

  「好早,七九年,那会儿这么矮。」母亲比划了一下。

  「那么夸张,你说的是侏儒,畸形儿。」我笑了笑。

  「跟你姥爷姥姥一块儿照的,他们就站这儿。」母亲说。

  阳光充足,但山风凛冽,不时有人在我们身边转悠。当他们举起相机时,毫无疑问会把我们作为背景囊括到他们的记忆之中。

  「你姥姥身体不好,姥爷背儿上来,气都没换一口。」

  母亲叹了口气,又说:「今年都快七十了,也没坐过缆车。」

  凉亭紧挨着峭壁,一眼望去郁郁葱葱,而那些裸露的岩石像是团团疮斑,异常刺目。

  「也就是去师大报到那会。」脆生生地。

  远远能看到缆车,它们荡在空中,飘在淡薄的云海里,里面的人儿能否听到风中的鸟叫?我吸了吸鼻子。堪舆家普遍认为昭陵的风水乃中国历代帝陵之最,但我实在搞不懂「最」在哪。这里开发成旅游景区后,庄严肃穆早已不复存焉。

  后来娘俩骑着马在山顶合影,拍摄者是马夫,背景是连绵的大山。远处乌云压顶,那坨灰色的铅块粘在画面右下角,这驴日的还在东蹿西跳地躲猫猫。

  「平阳十八怪,东边下雨西边晒。」母亲说完,对我莞尔一笑,眼波流转间,让我眼皮猛然直跳。人的表情就是这样的奇特,你根本无法描述。你讲不出那个笑起来的嘴角弧度或眼神里暗藏的东西,比如霞光,晨雾,甚至一朵花。我徘徊在这凄迷的景象之中,然后心里就涌出一朵花。

  「帅哥靠近一点,美女抬头看这里。」马夫操着平普话,口齿不清。

  「头靠近点。」马夫说。

  「帅哥头往左,美女往右。」马夫说。

  母亲那马儿真白,白的耀眼,散发出股神秘光泽。我挑得匹枣红色马,头大颈短,体魄强健。

  「这些都是蒙古过来的良驹」,马夫告诉我们。谁知道呢。我们毕竟没有草原勇士与生俱来的「调马」天赋,只懂些简单驭马技巧,于是我就揪住了左侧缰绳。马的嘴巴被缰绳拴住,你一扯,它铁定跟着动。它没法不动,要不然它的嘴巴会痛(马儿好惨)。我挽住缰绳往母亲那边扯,马就靠了过去。

  和母亲挨在一起后,鼻间游荡着一丝熟悉的清香,控制马的成就感油然而生,下意识地,我转头看向母亲。

  「嗳,」马夫说:「这样好,看着看着。嗳,好好好,帅哥亲美女一下。」

  「马夫真是深谙人意。」这么想时,神使鬼差地,我顺着他话就亲上去。我的意思是——我只是撅起嘴唇,抬起下巴,乐呵呵地把嘴递过去。母亲侧过脸来接我嘴唇,那难度不亚于接一个来路不明的飞镖。

  然而她接住了,简直不可思议。我五雷轰顶般亲到母亲丝绸般的脸庞,一股莫名气流嘭地自肚腹冉冉升起,熠熠生辉。当那支隐秘的鼓槌在心头敲起时,马夫同志就在这一刻咔嚓了。照片里,我在吻母亲的脸,眼睛睁很大,很圆,溢满理所当然地惶恐。母亲眉眼蹙阖,上唇微翘,似还有些调皮,却又一付风平浪静,如厚重的云。九嵕山主峰山势突兀,海拔1188米,头顶天空蓝的发亮,白雾正从半山腰升腾而起,和云层媾合一体。

  远处一块颜色更深的灰蒙蒙幕布,遮断四方,似泼洒地墨汁魔幻般渲染在上空。那个地方正在下雨,离我们拍摄的地方大概2公里远。当晚,母亲和我决定临时留宿烟霞镇,因为8月20有个祭拜仪式。我当然不信鬼神,但也不好当母亲面「以下犯上」、「公然忤逆先祖圣灵」,虽然我很早就「犯过上」了。

  找了家旅馆,到前台登完记,房间就在2楼。提上行李,理所当然我就直奔楼梯间,憋着一泡尿呢。楼道里有些昏暗。我像一阵风,把一个打楼上下来的年轻人撞了个趔趄。对方似乎操了一声,当然,也许没有,这不重要。此刻唯一重要的是我的膀胱。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母亲跟在后面,一边给人道歉一边低声数落:「这么大人了,瞅你那出息,像什么样?!」

  冲上楼打开房门,扔下行李我就扑向卫生间,还一边大叫:「操,可憋死我了!」

  尿柱子急得像激光枪,打在马桶壁上哗哗响。我享受着释放的快感,似乎看见了门外母亲那苦笑和奚落的样子。

  「楼道上撞着人了你不知道啊,看你这么猴急?」母亲大概刚进来,还挎着包。

  「是么,我这身手还会撞着人?」走出卫生间,我吸了吸鼻子,笑笑。

  「行了你,」母亲不置可否:「我去洗个澡。」

  接过递来的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才发现母亲脸畔居然残留着两抹淡淡绯红,我不由心里一跳。刚想说什么,母亲已扭身进了更衣间。

  我在外面小心地叫了声:「妈。」

  没有回应,也许是没有听到。

  我又大声叫道:「妈。」

  这时母亲正好出来,问我怎么了。

  我支支吾吾,最后说:「没事儿。」

  母亲噗嗤笑了出来,摇摇头:「这孩子,莫秒奇妙!」

  说着,她趿拉着凉拖,拿着换洗衣服,就款款进了卫生间。紧束的浴袍下腰肢轻摆,肥硕的臀部绷出内裤的痕迹。我一阵惊慌失措。努力摇摇头,摆脱掉头脑里的「龌龊」念头,尽管刚释放完的老二胀的发疼,我还是慢吞吞地走向其中一张床。有点失落。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躺到床上,我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

  昭陵耽搁两天,8月21傍晚才到的省城,其时离西大报到也就四五天时间。

  很显然,开学季,赴校生已经陆陆续续多起来。在大学城附近小镇上逛了一圈,好些旅馆竟然人满为患,主要是双人间稀缺。好在老妈子提前预订了客房,如你所见,其实这应该是我第三次来平阳。

  平阳这座古都,总让人忆起唐王为母尽孝筑起的五座高台。第二天,理所当然就和母亲去了云居寺,据说整座寺院都是女尼。可惜只登到第二进院落,就不让往里面去了。据工作人员说,后边的院落只有逢法事活动才开放,而且必须是皈依过的居士才能参与。看来云居寺还是颇具神秘色彩的,这个安静的寺院,倒是处沉心静思的方外所在。但说不好为什么,我却有点喜欢不来。老妈子游兴不减,扯上我就杀往下一个目标。

  用她的话说,这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哪哪都是「诗情画意、文化瑰宝」,祖国的大好河山,「你得多见识见识」、「开阔开阔眼界儿」。后来好像又去了师大,其实西大老校区离师大就不远,都在市区东部那旮沓紧挨着。大学城是新校区,在郊外,与古城墙隔条马路,西大的文、哲、史、法、艺、乐、商等院系全在这边。但很显然,与母亲作游,我自然是流连忘返乐在其中。

  离开学还有两天,韩东给我打来个长途,这家伙已到了北航,刚开课。他问我到平阳没。我说到了。他说杨刚和你都在西大,然后就没了音。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喂,喂好几声后,半晌,才听到低沉而沙哑的男声「我妈在省军区医院,得空帮我去瞅瞅,给她说,事儿都过了,该放下放下吧」。印象中韩东跟父母关系一直闹得很僵,高三几乎很少回平阳。什么原因,韩东没说,我也没问。

  唯一能确认的,那两位前辈无非都是省里「位高权重的顶天人物」、「随便哪位跺跺脚,西北就得大地震」,这些是杨刚的原话。而我所知道的,是韩东一直住在平海小姨家,后者我倒见过两次,一个留有齐耳短发,干练麻利而不失娇柔的时尚女性。

  刚挂断电话,母亲洗澡出来,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秀发,问谁呀。我说一同学。她说男的女的。我当然说男的,女的谁打电话给我。

  母亲「哟」了一声:「德性。」

  浑厚的灯光下,笑容打她丰润的唇瓣溢出,在白皙的脸颊上荡漾开来。

  母亲心情不错。

  我想说点什么,却只是摸出了一支烟。

  「咋说你来的。」一只手飞快而来,白生生地。

  「摸摸不行啊。」我只好把烟又放了回去。但母亲还是盯着我。这就很有点过分了,于是我也盯着她。

  母亲小鼻头肉乎乎的,轻微上翘,两颊那抹熟悉的红晕在暖气烘烤下生动依旧。当然,此行为艺术大概持续了十几秒,以我方失败告终。红着脸,我把头撇过一边,掏出烟盒递过去,嘴里嘟囔了句什么。毫无办法,母亲得意洋洋发出了胜利的笑声。记得那天晚上,天空散满星斗,夜色深远而明亮。我推开旅馆窗户的时候,就看到有个人在城墙下面吹埙。恍惚苍凉的声乐中,借着那弯银白月光,鄙人得以一睹尊容。

  那人非常年轻,十八九岁的样子,棱角分明,但很颓废。他一个人安静地站在那个地方,朴实而淡定。像山水画介于泼墨与工笔之间的状态,蒙了一层平河厚重的水气。

  「靠,」我叫母亲过来看:「在烟霞撞得是不是他?」

  母亲走到窗边,低低地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记得后来,母亲叹了口气,双手搭上我的肩膀:「长大了,妈也守不住你。」

  娘俩就那样安静地站在窗前,不知怎么搞得,我突然心烦意乱。直到杨花般的星光落满母亲肩头,我最终强忍住了转身抱紧她的冲动。

  母亲回平海那天,我在地摊上买了个很小的兵马俑。磨蹭半天,我始终都没说话。直到车子启动,我才把兵马佣塞进车窗,「还小啊你?离开家,终归会和小时候不一样。

  个子高了,迈的步也大,总不能老在原地转悠吧,」在刺鼻的尾气中,母亲「敦敦教导」:「抬头往前走走,没准路就宽了,你觉得呢林林?」

  老实说,当她用某种特定语气来表述一些事儿时,大多是做了某项重大决定。

  而我又能说什么呢,我说:「妈,你知道我现在在想啥儿?」

  她问想啥。我说我想起了我还欠你什么来着。

  母亲向后倒,像要昏厥的样子,说:「你真是——真是——」

  我说:「怕是以后没得还呢。」

  母亲切了声:「那就别还了。」

  楞了好一会,我只好笑道:「开车注意安全。」

  这傻逼国产言情剧桥段简直令人绝望。

           ***  ***  ***

  我的童年与大多数同龄人并无二致。儿时琐碎的记忆中,印象深刻的,莫过于母亲自行车的车铃声,和每次坐在母亲膝头怀里,那首百听不厌的童谣「月亮牙儿,本姓张,骑着大马去烧香;小马栓在梧桐树,大马栓在庙门上……」后来上了学,盼望母亲接送我上下学,便成了最开心的事情。

  记得有次小学数学比赛。时间是初春。白天仍然较短,晚上很长。按照惯例,比赛结束,我到隔壁的二中教研室找母亲,母亲没在。问了几位老师,都说,放学后,没看到母亲。后来门卫室的老头告诉我:「你妈下了课大约半个小时后,就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她没跟你说?」

  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这时刚好陈老师路过,看到了我站在校门口,就说道:「你看看,都怪我,忙的把这茬给忘了。她有事先回了,让你比赛完自个儿回去。」

  学校离家其实并不远,大约两、三里路的样子。当时天已经黑得不像话,还刮着风。实际上,这条路,母亲带我骑车走过很多次。从二中出门左拐,路的尽头就是小学。在小学的路口右拐,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经过两座桥后,前面就是正对水利局大门的那条环城路。这倒也没啥,唯一害怕的,就是第一座桥旁边的那片坟场。听说县公安局以前在那枪毙过人。有个傻逼说,每到月黑风高的晚上,时常有阴魂飘浮鬼火飞舞。

  那天也不巧,这段路的路灯刚好坏了,气氛更显得阴森。路上几乎没任何行人。风高月黑,独步乱坟岗,鄙人毕竟还是头一遭。

  经过那片坟场时,我总听到后面还有另一双脚步声,老觉得有人跟着。猛然回头,除了夜间那条惨白的柏油路,就坟场里几处黑森森的凸起,像女人的乳房。前一半路,我不知道是如何走过来的。后一半,好歹听不到后面的脚步声,却又猛然想起,鬼魂没有脚,又哪来的脚步声?但感觉那个影子总在,而且离我越来越近,似乎伸出爪子要来抓我的脖颈。我禁不住脖子一缩,脚步加快,连走带跑地往前冲。

  我不敢回头,怕一回头那个影子就会直接冲到我的脸上。后来,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两个手背过去托着书包,狂奔起来。一直到小桥之上,我才稍微放慢了步伐。

  小桥过去的街道两边,分布着一些小商店。昏黄的灯光,在风中晃荡,路上映出了昏暗摇曳的树影。沿着路边,远近耸立着几棵老槐树,这个季节树叶基本上掉光了,新芽尚未长出。光秃秃的树枝,当风掠过,树枝间发出沙沙的声音。

  伴随低沉的呜咽,仅有的几片叶子,随风摇摆,保持着可笑的坚贞和活泼。桥这头的灯光,映的坟场那边更加昏黄一片,我才发现头上全是汗。也不知道是冷汗,还是热汗。管它呢,反正最艰难的一段已经过去。谁曾想这时,桥下面突然一阵急促的响动,伴随着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喘息,若有若无。在寂静暗夜的呜呜风声中,显得尤为凌乱而突兀。这声音让我一度认为桥下有人大病初愈后又哮喘发作。

  然而接下来传过来的一句话,异常清晰,却使我落荒而逃。

  「用力,不管了……快点使劲干我!」一时间连脚下的水泥板桥都在抖动喘息。说不好为什么,那种颤抖而欢愉的声音,总让我想起「地动山摇」这个词。以至于直到很久以后,我才努力想起,这个似乎非常张狂又耳熟声音的主人是谁。

  回到家,发现家里人已经在吃饭。母亲连声说,林林回来啦,就赶紧起身盛饭。神使鬼差地我鼻子一酸,撇撇嘴,慢慢地一步一顿往母亲身边挪,靠在了她身旁。母亲什么也没说,把我揽入怀里,轻轻抱了会才吃饭。那天晚上,我遗精了,人生第一次。早上起来,掀开被子,杏仁味扑鼻而来。把湿漉漉地裤子胡乱塞在了枕头下面,我就着急忙慌地上了学。晚上回到家,拿着那条充满腥味的裤子我就往卫生间跑。

  然而,神使鬼差地,还是遇见了母亲,理所当然我就涨红了脸。

  母亲见我拿着裤子,习惯性地伸手接时,被我挡开。

  「你好好的洗什么裤子,不都是我帮你洗的吗,」母亲伸过手:「拿过来,做你作业去。」

  我侧过身,脸红得像要把屋子点燃起来:「不用,我自己洗。」

  绕过母亲,惊慌失措地跑进厕所就把门关了起来。

  从厕所出来,甩着手上的水,刚伸手在毛巾上擦了擦,就看到母亲站在厅堂的过道里,她望着我,脸上似笑非笑,「你个小屁孩儿,以为你妈不知道啊。」

  突然有种不安的气流从身体里氤氲开来。我不知所措,低着头,然后像只剁掉尾巴后活蹦乱跳的猴子,窜入了自己房间。

  「以后还是妈洗。啊。变小伙子了哦,哈哈。」母亲笑得花枝乱颤。

  我关上房间的门,倒在床上,拉过被子捂住了头。

  「严和平,你家宝贝儿子成大人了哦,哈哈,我跟你说……」门外母亲的声音,清脆又清亮。

  躺在床上,蒙着被子手伸在外面,我摸着墙上电灯的开关,按开。又关上。

  按开,再关上。灯光打不进被子,在眼皮上形成一隐一灭的屎黄色。像极了院子里傍晚的天空。之后过了几天,我却有了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这一度让村里的那群逼们和王伟超羡慕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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