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溫水清潔對以前的米克里歐來說，是件很麻煩的事。

因此在他們的據點裡，總是會放一個大鍋子，當時的他，煮東西總是半生不熟，結果就變成他負責煮水─順便一提，他不擅長烤肉，但卻意外地擅長燉煮，因為這種煮法不用時時刻刻地盯著火，只要定時攪拌避免黏鍋即可。

現在的他只需要製作出一個大水球放在火上烤就可以了。

盆子還是要準備，畢竟要裝水來調整水溫。

史雷並未像以前一樣，做完後會筋疲力竭的昏睡過去，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奕奕的，坐在床上看著他動作。

「身體沒問題了？」

「沒問題了……米克里歐變得很會用火了呢。」

「這麼久了，總算克服了感覺不到溫度的弱點。」聳肩。

米克里歐對溫度的感覺很遲鈍，但說也奇怪，他就只對史雷的體溫感覺正常。

史雷若是逞強說他沒發燒，把米克里歐叫來摸一摸，準沒錯。

當時大人們對米克里歐這點好似很悲傷，等到知道卡姆蘭的悲劇始末後，才明白大人的悲傷從何而來。

米克里歐在臨死前被火燒成重傷，當時的恐懼讓他在轉生時，失去了對溫度的感受。

但或許是謬絲在他一轉生後就馬上將他抱起，他記得人類的體溫，但也僅此。

他變得只對自己看重之人才能感覺到溫度，而這其中最敏感的，就是禪雷與史雷的體溫。

米克里歐迷戀著史雷的體溫，因為那代表的是史雷還活著，溫暖鮮活的。

「不過……」史雷想到這幾天的翻雲覆雨，就有點臉色發白。

身體偏向天族，即就表示，他可以不用睡覺、不用吃東西、如廁也不用。

頂多就是體力耗盡導致的昏睡。

「討厭你現在的處境？」

「……你不會……」

「如果轉世的你願意再接受我的話。」米克里歐看得很開。

畢竟史雷是人類。

只是他們對史雷耍了手段，才讓他脫離了人之理。

但如今史雷必須要賭，賭他轉生後，是否還會帶著這份令人困擾的業。

而且史雷因為他現在的業，痛苦不堪。

天族身上無關屬性的能力，不會造成困擾的稱為加護，會帶來困擾的稱為業。

如西蒙身上的業，還有德澤爾的加護。

而他的加護，看起來是護佑史雷可以在最壞的環境下，適時的得到幫助。

如今只能希望這份加護，可以引導史雷到他們最希望的結果。

史雷轉生成普通的天族，或是普通的人類─最好還是跟現在一樣，帶著稀世天賦的人類。

到時他們會讓他選擇。

「史雷？」

「上次的事……」

「卡姆蘭的事？」點點頭，「為了你的事。」

「真白姬與水之騎士……那個故事，有著蘿潔、艾莉夏，還有當時知道我們的旅途終點的人的心願。」

「沒錯……蘿潔的遺言是，像你這樣的孤兒，不該再出現。」

蘿潔是戰爭孤兒，但是她跟同為戰爭孤兒的史雷不一樣，在她因為戰爭而失去家人前，她已經可以勉強獨立生活。

但史雷的狀況卻是若無人救助，若沒有奇蹟發生，就絕對活不下來。

她沒有把米克里歐算在內，是因為當年一定會有天族察覺到不對勁，冒險進入卡姆蘭，並因此找到以嬰兒之姿轉生的米克里歐。

而且天族不用吃喝，米克里歐唯一要擔心的一點，就是被汙穢玷汙，墮轉為龍。

米克里歐沒有抗議，不如說，他也很清楚，史雷在當時的存活機率根本就是零，但是瑟蓮卻拖著產後虛弱的身體，走到村子的出入口，雖說最後在那裡倒下，但瑟蓮肯定知道何方的存在，她一定是想走到那裡，求天族救史雷。

她臨死前的奮力一搏，為史雷爭取到絕不可能發生的奇蹟。

於此同時，也為當時的世界，留下了最後一絲的希望。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但也用不著把我寫成公主吧？」提到蘿潔，對蘿潔毫不猶豫地坑了他一把，史雷還是有點生氣。

「……兩個大男人的故事，通常是兄弟的故事……」而且也很難寫，「不過蘿潔也是一肚子的火，畢竟你在那個時候把她推開了。」對蘿潔毫不猶豫地耍這小花招報仇，他們也只能苦笑。

畢竟史雷沒辦法抗議。

「金魚？」

「就是那種故事……其中一個兄弟不是叫自己的狗跑去找復活草？」

「說的也是。」史雷翻撿著自己的記憶。

確實，他所知的童話故事，就算主角兩個都是男性，但除了互救互助外，根本就沒有永遠等待這個結局存在。

那種故事，他就只知道兩個，一個是白雪公主，另一個是睡美人。

主角都是公主。

進入永眠後，就一直在等待著，王子的到來。

但是蘿潔既然決定要以兩人作為主角，寫出一篇有關於等待的童話故事，其中一個自然得要犧牲一下。

「我以為是我，結果全員無異議的通過，你是真白姬。」

「嗄？」

「反正你都沒辦法抗議了。」而且以主角來說，史雷最符合真白姬的設定。

「過分……」

「當時除了艾莉夏以外，所有人都知道我們的關係。」

「……」確實。

他記得很清楚，萊菈他們絕對不會放他跟米克里歐單獨相處。

即使有其他空房，他們也會勸他訂一間房就好，要省點錢。

可是這個情形不知道在何時改變，史雷與米克里歐的獨處時間變多了，直到札比達的加入才又漸少。

「你被天族所愛。」米克里歐有點遲疑地開口，「萊菈他們後來跟我說了……天族，很難不會愛上你。」

「嗯……」

「興許你是被天族教養長大的人類，你很清楚自己是人類，但是你卻能不問對錯的將一切全數擁入懷中……連札比達也說，討厭人類的天族，絕對會被你所吸引。」如艾德娜，如札比達。

艾德娜討厭人類，是因為她的哥哥艾澤就是因為人類而墮轉為龍。

札比達則是因為曾有過一段非常不愉快的經驗，即使後來也曾協助過導師，但是他很少締結陪神契約，在艾澤墮為龍後，史雷是他第一個願意與之契約的導師。

但這兩人卻深受史雷吸引，不遺餘力的奉獻自己的力量給史雷。

「……艾德娜……是在看見我幫那個天族做的墳……」不然艾德娜在最初的舉止，明顯的是排斥他們。

「不是互許永遠的愛……而是祈禱你的平安、順遂的愛。」米克里歐把煮好的熱水放在几上，調整溫度，「艾德娜後來也有締結幾次陪神契約，但是都沒有像你那樣，全心全意的信賴著導師。」

天族期望史雷能與天族互許永遠，因為這麼做，史雷就可以得到天族的長生。

「米克里歐……」

「我說過……我慶幸因為和你締結了關係，所以你可以靠我給你的力量存活。」擰乾毛巾，開始準備幫史雷擦拭，「那也是當時我可以撐下去的唯一依靠。」

「……」

史雷進入沉睡後，時間就會完全停止，他除了在夢中外，就再也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但接二連三的失去最重要的人的米克里歐，恐怕就算有凱姆他們在，也無法保證他可以撐下去。

他欺瞞史雷，企圖讓史雷與他共享他的生命的舉動，因此成為他唯一的支柱。

「下面……我來清？」史雷的體內應該還殘留些他的體液，雖然在最後一次時，他基本就已經射不出來了，但是先前的幾次，確實在史雷的體內留下了大量的體液。

臨睡前，他有先清理過，但那畢竟只是簡單的清理，最多只是讓史雷醒來後，小腹不至於痛到無法行動。

第一次的時候，因為連其他天族幫忙找的資料都寫得不是很詳盡，要嘛就是很隱諱，所以身負重任的米克里歐，是一邊學習男女之間的情事，一邊看著那些不知所謂的資料，跌跌撞撞地摸索著。

史雷自然在第一次的時候，因為小腹裡殘留太多體液，導致鬧肚子。

米克里歐知道這件事後，第二次開始，做完，確定沒有要再做後，第一件事就是幫史雷清理，沐浴那些，可以等醒來後再說。

「……嗯……」米克里歐的清理，是會用指尖製造出些微的水流，去沖掉那些體液。

但因為水是流動的，所以絕對會讓史雷起反應。

「我不會再做了，今天不是要下山？」等全結束後，再施展治癒術恢復史雷的體力。

「好。」手環著米克里歐的脖子，讓身體半掛在他身上。

可以感覺到，這幾日已經熟悉的手指，緩緩按壓著，進入他的體內。

微弱的水流微微的刺激著體內還殘留著快感的內壁，讓他忍不住地發出呻吟。

「史雷？」

「好、好了？」

「嗯。」史雷的聲音聽起來明顯被挑起了情慾，但現在是真的沒辦法，所以只能先給予安撫的親吻。

「米克里歐不要緊嗎？」史雷取走了不少他的力量。

「不要緊。」摸摸史雷。

他並不打算告訴史雷，在史雷熟睡的期間，他在他身上動了一點手腳。

史雷現在是接受他的力量，但這是他最大的讓步。

而且是目前只接受他的力量。

所以米克里歐在史雷的身上，下了限制。

這個限制只允許史雷汲取他的力量，如果史雷發現到自己會吸收其他天族的力量，他恐怕會再次封閉自己。

他是高位天族，即使他很年輕，但取得與護法天族不相上下的力量的他，是有著自信，可以供給史雷足夠的力量。

「米克里歐？」

「怎麼了？」

「衣服。」

「等等。」翻找出新衣服給史雷。

原先的衣服早就髒到不能再穿了，所以米克里歐已經洗好晾著。

史雷一直是矛盾的綜合體。

醒來的時候，看見他全身染滿兩人的體液，錯落的斑斑吻痕，明明是十足淫糜的畫面，但米克里歐不那樣覺得，他甚至認為這種時候的史雷最漂亮。

「米克里歐？」歪頭，「果然還是太累了嗎？」對米克里歐來說是雙重消耗，史雷是真很擔心。

「沒事。」史雷的身上只剩下吻痕，但這依然讓米克里歐著迷。

「嗯。」點點頭。

疲憊與痠痛早就用治癒術治好，所以史雷可以正常行走。

「要先去哪裡呢？」在腦海裡構思著地點。

「先去看噴火的山？」

「要往北方啊……」所以要往北走。

「慢慢走吧？」

「時間還很多。」

握緊史雷的手。

時間還很多。

是的，時間還很多。

所以要把握住，史雷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消失，所以要趁現在去史雷想去的地方。

「不要緊的。」史雷用力地回握住。

真白姬與水之騎士真正的含意。

當真白姬與水之騎士自漫長的沉睡中甦醒時，這個世界不再需要他們的犧牲。

他們化為傳說，從此以後自由自在地活著。

這就是蘿潔執意寫下這個故事，並用盡各種辦法讓這個故事成為傳說的原因。

因為所有的祈願都在這個故事裡。

寄贈給史雷，祈禱他能夠自由自在，不再背負重任的活下去的願望。

「我們出發吧。」

不要後悔的走完自己選擇的旅途。

請務必放肆而瀟灑地走完自己的人生。

古怪的旅人。

他們並未落腳於村落中，而僅僅是進入村落補給。

一人一天族的搭檔，不是什麼罕見的組合。

畢竟有些天族會因為與人類興趣相同，一起步上旅途。

人類是個青年，容貌還帶著稚氣，但又意外地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滄桑感。

不過，與天族相處久了，普通人類也會帶些超然脫俗的氣息。

因此不會有人對他們起疑。

「所以說，現在有些人想成為導師，卻不被承認？」

「頂多是從士的等級，但是，導師就不行了。」米克里歐清點了下乾糧，「曾經擔任過陪神的天族，就成為那些人的目標。」

「天族只要真名不交出去，就不會受人控制。」除了被天族親口告知真名的人類外，任何人聽見導師呼喊天族的真名，都只是聽不懂的音節，而且無法完整地說出這個音節。

「你知道五個真名，而這些真名你從不輕易說出口。」史雷只有在失去力量時，曾失控般地呼喊著他們的真名。

他們在那時只能盡可能地幫史雷擋下其他攻擊，米克里歐也是在那時，切身的感覺到，史雷終究是人類，這件事。

呼喊他們的名字，他們並未回應，史雷才會轉而呼喊他們的真名。

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是米克里歐的噩夢。

「飲食對天族來說是嗜好，我總算懂了。」史雷正在吃麻婆咖哩包子。

這是蘿潔強力主導的商品，現在也流傳下來，是很受歡迎的小吃。

但現在身體偏向天族的他，不管吃再多都不會覺得有吃進任何東西，他只能感覺到食物的味道。

他並不會感覺到飽足，從米克里歐身上得到力量，他最多只會覺得很有精神，而非吃飽的感覺。

「聽說大家為了你，花了很久的時間才總算學會做飯。」史雷開始轉換副食品的時候，還可以吃果泥與肉糊、蔬菜糊，但是等到他開始長牙後，就要開始吃固體食物。

因此他們嘗試了很久，才總算做出可以吃的食物。

畢竟他們與人類世界脫離太久，為了一個人類嬰兒改變自己的作息，他們也有些為難。

即使是天族，對脆弱無助的存在，還是會抱著憐惜之意。

更別說史雷在當時是如此的脆弱。

在大地的記憶裡，他是個正常體型的嬰兒，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是足月出生的。

而史雷。

他的手臂跟艾德娜的大拇指一樣粗，手掌小到只比札比達的大拇指指尖大一點。

那種體型的胎兒，恐怕連一顆蘋果都比他重。

不能怪天族的心思為何轉變，畢竟他們是將一直徘徊在死亡邊緣的史雷費盡心血的，好不容易才把他拉回此世。

「米克里歐？」

「啊啊。」不著痕跡的看了下後面。

史雷甦醒後，除了自帶的淨化之力，就是他本來就十足敏銳的感覺，變得更加的敏銳。

他能感覺到針對自己的視線，如果是懷有惡意的，他就會提高警覺。

米克里歐認出盯著他們的人。

是在卡姆蘭跟蹤他們的人。

那個時候史雷有簡單偽裝，因為史雷的頭髮並未呈現天族的雙色，他們的方法很簡單，就是幫史雷把他的頭髮顏色漂白。

他們等到史雷的頭髮重新長出來後，才讓他下山。

那個時候史雷還喝了會改變聲音的藥水，他的聲音比平常的聲音還要沙啞而低沉。

也抹上了可以調整膚色的化妝品，所以應該是不會有人能認得出來，史雷是誤闖何方的人類。

開玩笑。

身上已經纏繞著汙穢，要不是史雷在，驅散了一些汙穢，這種程度的汙穢恐怕早就開始引起災禍。

米克里歐不著痕跡的開始繞路。

史雷乖巧的跟著。

想也知道米克里歐要用靈霧之衣，他的身體狀況大不如前，但是米克里歐可不。

他現在可以輕易的抱著他到處跑跳。

馬奧特拉斯的淨化之力，只對不知悔改者無用。

相當於他的分靈的史雷，自然也是如此。

「米克里歐有好好勸他吧？」

「萊菈說他不夠資格。」

「然後？」

「札比達說他讓他聯想到那些對魔士。」

「啊……」

「好了，我們要走了。」天族討厭死纏不休的人類。

一個轉角，兩人就不見了。

過年沒啥年味的後記

金魚，不是一般當成寵物在養的金魚，而是全身都是金黃色的海魚或河魚。

出自格林童話，有一對漁夫夫婦，丈夫在某天打魚時，打到一條金色的魚，金魚開口求他放他走，漁夫便照做了，但接下來一連兩次都抓到這條金魚，金魚便說這是命中注定，要漁夫按照他所說的話去做。

把他殺了後，剁成八塊，兩塊給他的妻子吃，兩塊給他家的馬吃，兩塊給他家的狗，最後的兩塊埋在花園裡。

漁夫照做後，妻子懷孕，生下雙胞胎，馬跟狗也是，而埋在花園裡的魚肉則長出了兩棵樹。

後來雙胞胎兄弟長大了，想要出去碰運氣，父親便要他們各自帶走當年一起生下的馬跟狗，各拿一把刀砍在花園裡的樹上，兩兄弟便出去旅行。

這是這故事的前半段，後半段就有兩個分岐，有興趣的人可以自己去找。

金魚在格林童話裡，還有另一個童話，只不過，這個故事裡的金魚，是條可以實現所有願望的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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