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眠：繁星墜落的夜晚》

　　－Movement.IV【煙糖】

　　「往日夕暮中的低語，是不會因為時間而變質的。」

　　我們並沒有非常在乎情人節，甚至會一起嘲笑資本主義靠每個月的十四日賺進大筆鈔票，讓花商、巧克力工廠和奢侈品牌的口袋成為真正的情人。

　　今年已經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三年，但我們依舊活得像過往，上個月幫我慶生後，我們就繼續過起正常的生活，縱使是情人節，妳也照常跑錄音室，我仍然在溫熱的午後寫著委託的原聲帶，傻傻地等妳歸來。

　　但就是因為我們都不在意這個節日，所以我才想給妳一點驚喜。

　　喝掉涼去的咖啡，我打開窗戶，讓春風灌進房間，流通廚房的灰暗。綁起家中唯一一條粉色圍裙，我拿出前幾天偷偷買回來，藏在冰箱的巧克力、香草棒和熟成櫻桃酒，陳列在流理台上。

　　「照著食譜做總不會出事吧？」

　　翻閱食譜，想著妻子回來看到巧克力的憐愛表情，我不禁笑了出來。

　　幾天前，意識到情人節將至的我決定做酒心生巧克力給她吃，回想幼時跟母親一起做巧克力的樣貌，我拿出兩個鍋子放到爐上，一個加入黑巧克力，一個加入鮮奶油。將兩者融化至沸騰後，我小心翼翼地把鮮奶油加入黑巧克力糊，慢慢攪拌至乳化，然後倒入她喜愛的熟成櫻桃酒，繼續攪拌。攪拌沒幾分鐘，我的肌肉開始哀號，硬是撐到整個巧克力都混和後，我將巧克力糊倒入模具，包上保鮮膜放進冷藏庫，看來去復健科是無法避免了。

　　我還記得，以前家裡做的巧克力總是跟外面販售的味道不一樣，也不知道母親加了甚麼秘方，找時間回去問問她好了，順便請她多教我一些甜點。我永遠記得人們吃到甜點的表情，大多都是幸福地笑著，那樣的景色讓人很有成就感，所以我希望她吃到我做的東西也能如此。

　　結束所有工作，洗淨碗盆後，我看向外頭的晴朗的天空，暫時離開廚房。

　　「就快回來了吧......」

　　過去三個鐘頭，差不多到她回家的時間，將手上的事情做個段落，我打開冰箱拿出巧克力，撒上可可粉然後切塊，排列在烤盤上，並偷吃一塊嘗試味道。

　　自製的酒心生巧克力入口即化，綿密的奶香和可可的苦味自舌尖融化，隨後到來的是熟成櫻桃酒的酸甜尾韻，種種滋味成了從未吃過的香甜，雖然不知道這個味道對不對，但我想應該是好吃吧？

　　「薰，你在廚房偷偷摸摸地做甚麼？」

　　不知何時打開家門，站在廚房邊的她用笑盈盈地瞅著我。被她逮到做壞事的我嚇了一跳，想著怎麼塘塞也敷衍不過這個女人的笑顏，我只好轉過頭，傻笑著端起剛切好的手工酒心生巧克力。

　　「嗯......情人節快樂？」

　　「你真是個傻男人。」

　　放下靠著牆壁的手，妳脫下口罩，丟下包包，來到我面前拿起一顆酒心生巧克力吃下去。看著妳面無表情地咀嚼，這讓我很緊張，但下一秒，妳就吐出舌頭苦笑著。

　　「原來我是這種味道嗎？好苦又好甜。」

　　沒能馬上理解妳這話的意思，妳將藏在背後的禮物拿出來拆封，將其整塊塞進我毫無防備的嘴裡，咀嚼後才發現是我喜歡的黑巧克力，而且是K'in Cacao的90%，真的很好吃。

　　「以前交往時我們都沒有在管情人節的對吧？想說都結婚了，送你個巧克力不過分吧？但沒想到你居然做了巧克力，女子力快比我還高了。」

　　看著我嚼著一大塊黑巧克力，妳拉著我的脖子從另一端咬下一口，接著面有難色地笑著。

　　「天啊，這比你做來送我的還苦。」

　　「我在妳眼中就那麼愛吃苦嗎？」

　　「別傻了，你看起來可是又粉又黑，還帶著我身上找不到的多愁善感及溫柔。」

　　從冰箱裡拿出蘋果汁，妳喝掉一大口，嘗試去除舌尖上的苦味。吞下口中的巧克力，我擁住妳，懷中的妳雖然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但妳也只是伸出手抱住我的背，摸著我雜亂的髮絲。

　　「彗，入贅給妳真是太好了。」

　　「比起這個，我更想要你娶我。」

　　此時，我懷中的妳比詩詞、歌聲還溫柔，妳身上的巧克力、薰衣草香氣有點苦，又有點甜，這是妳一路努力過來的香氣，也是妳對待我的樣貌。

　　「薰，你知道嗎？」

　　「嗯？」

　　妳非常瘦，也非常輕，即便隔著大衣我還是能感受到妳的體溫及心跳。抬起頭，得到我視線的回應後妳輕輕顛起腳，湊近我的耳旁，用有些癢的吐息，將心底的話化為使時間停止的咬字。

　　「愛人的味道，就如喜愛的甜點一樣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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