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他僵在原地，目之所及的一切似乎都超过了理解的范畴。

回想起刚才斩月的话，他艰涩的咽下唾液，声音沙哑的开口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黑发的男人举着灵弓，那箭矢正对准了容器中的尸体。

“你是灭却师吗？”一护问道。

“这不是明摆着的，看就知道了。”神宫芽眯起眼。

“……”一护沉默了。

神宫芽却打破了这份沉默，“黑崎，一直以来你都想知道我最真实的想法对吧？”

他的脸上依旧是一尘不变的笑容，但却说出了最残忍的话。

“我啊，憎恨着死神，也憎恨着这个世界。”

瞳孔骤缩，一护听着对方道出这骇人的事实。

“但是不得不承认，那家伙的直觉真的很准呐，本来我还不想这么早就暴露的。”神宫芽叹了口气，“本打算再等那家伙成长一段时间，但谁知那家伙那么快就找上门来了，最后关头只有赌一把了。”

一护眉头紧锁，“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顺其自然而已。虚圈之行，通过崩玉从你体内诞生的那家伙不仅获得了肉体，还获得了别的力量。我只不过是稍加刺激了他一下，让彻底激发出他的这股新力量。”

“真是的…本以为他会在虚圈的时候失手杀掉你，从而暴走成为破坏、吞噬世界的那一只大虚的，可是却失败了。

我都以为计划要泡汤了，但是意外之喜就是那家伙虽然没暴走但却因为要救你获得了新的力量。可以打开空间与空间之间的缝隙的力量。”

“说到这里你一定很疑惑吧黑崎，为何你们在虚圈发生的事情我会知道这么多呢？

或者现在由我来反问你一下，你知道为什么那家伙会那么想置我于死地吗？”

“……”一护没有作答。

“他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与目的？显然不是，不然你和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

“我只是问了他一个问题。”

神宫芽笑了。

“灵魂…到底是怎样的味道？”

“混蛋神宫…！”听到这里一护再也站不住了，直接架好斩月。

“等等——！”神宫芽喝到，“我说啊，别那么激动。你就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没兴趣。”一护回道，“先阻止你之后再问也不迟。”话音刚落，一护一踏向着神宫芽冲了过去。

“那还真是遗憾啊…”神宫芽微笑着松开了手中的箭矢。

箭快与自己擦肩而过，一护直接中途刹车抬起斩月向着箭矢挥去。刀刃明明已经触及到，但却没有任何实感。箭直接穿过斩月继续飞驰。

“没用的。”神宫芽漠然的看着这宛如徒劳的举动，“我被赋予的圣文字是B，无人知晓却一直存在的另一个‘B’。”

“也就是 Bull's-eye/必中所见之物。”

你曾见过黑暗吗？

浑浊到透不过气，粘稠的如同黑色的泥浆。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没有，只能在其中匍匐苟且。

他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说是普通但好像又不那么普通。

从儿时起，男孩便能看到幽灵的存在。

谁都注意不到似的，仿佛只有他看得到的存在。

从他记事开始，生活中便充斥着血与暴力。

男孩被至亲厌恶着，被同龄的孩子厌恶着。

分明他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却被他人厌恶着。

或许，他就是被世界所厌恶着而诞生的孩子吧。

但是即便如此，这孩子也生存于世。

某一天，父亲酗酒后扼住了他的喉咙，宛如要将他置于死地，“为什么！为什么…会生下你这种东西…！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真是太令人恶心了！”

男孩无法呼吸，意识也随之远去。

直到他快要昏厥的时候那双手才松开。

男孩剧烈的咳嗽着，大量的空气再次灌入肺部呛得火辣辣的疼。

纤细的颈部那一圈，是红色的勒痕。

之后，父亲离开了。

而这时，母亲颤颤巍巍的过来，似乎很惧怕他，“你不要怪你的爸爸，他也是爱你的……”女人这么说着。

男孩笑了，笑得一脸灿烂，“没关系的，妈妈。”

听完这话，女人才松了一口气似的离开。

学校，也是一样。

桌子上被刻满了大骗子、怪物等词汇，刚发下来的课本也是没用多久就被撕得粉碎。

老师？

老师漠然的允许着这一切的发生，或者换句话来说那个人就是促使事情变成这样的始作俑者。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切，也丝毫未改变。

只有，习惯于黑暗之中生存。

很快，少年上了高中。之后，他就像正常人一样的融入进了这个集体，彬彬有礼而又温文尔雅。

但他也不会再向别人诉说自己看到了什么，即便偶尔遇到灵也会当做看不见似的从旁边走过，和同龄人一起有说有笑的。

问起周围人对他的评价亦是同样：是个很好的人，很有礼貌，学习也不错，相处下来也很愉快。

可究竟什么是真实呢？

没人知道。

终于，时间到了那一天。

男人动手打了女人，他上前阻止，“住手！不要再打妈妈了！”

男人粗暴地推开他，“滚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头，磕到了墙壁上，有些昏沉。

他抬手一摸，指尖染上了一片刺目的红色。

女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他却只能这么看着，漠然的看着。

太疼了，他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无力的，少年闭上了眼。

他恨透了这世界。

不一会儿，耳边的惨叫声、殴打声逐渐变得微弱。

而后，戛然而止。

待到少年再次睁开眼，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的父亲、母亲仿佛睡去了一般的躺在那里。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平静、安详。

“爸？妈？”少年颤抖着走了过去，试探性的将手放到两人的鼻子下面。

果不其然，这两个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震惊之余，从心底涌上来更多的，是喜悦。

糟糕…自己真是烂透了。

然后，少年看到了。

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从天而降，宛如漆黑的救世主那般。

男人看了他一眼，“哦？使用了圣别后竟然还有人活着？”

眼前的男人对少年露出了很感兴趣的表情，随即问道：“小子，你要成为我无形帝国的子民吗？”

一瞬，少年瞪大了双眼。

那一天，在他的世界当中，黑暗天顶被敲开了一条裂缝。漆黑之人宛如闪电，那光芒透过裂缝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

啊啊…宛如漆黑的神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般，少年臣单膝跪地臣服。

“我愿意效忠于您，陛下哟。”

【二十】

「如果闭上双眼，会有挽歌伴你入眠。」

「所以，请安心的睡吧。」

之后男人赠予了少年自己的血液，少年被赋予了圣文字“B”的能力，就这样少年长大成人。

但之后的那场战争他并没有参与，那位大人以他的能力并不适合在战场中厮杀将他留在现世，他甚至连那位大人建立的星十字骑士团都没能加入进去。

他太弱了，所以他只能等待。

等待着帝国的成立，等待着陛下来接自己的子民。

……后来？

后来就是大家都知道的。

灭却师的一方，败了。

他终究没能等回来自己的王。

不知过了多久。

他听到了，他听到了那位大人的哀叹。

他看到那位大人被禁锢于深宫之中，一遍又一遍叹息着：“谁来…将我破坏掉！”

这声音耳不忍闻，一直回荡。

灵王宫 灵王本殿

灵子组成的箭穿透屏障，射中了长眠于此的躯体。

伴随着剧大的爆炸声，漆黑之人的躯干被粉碎。混乱的爆炸之中，有四块颜色不同的碎片向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再一次，支撑世界的楔子被破坏了，整个灵王宫开始剧烈动荡。

看着这一切，神宫芽狂笑了起来。

“呐，你也看到了吧黑崎！能将曾经的敌人的尸体都做成支撑世界的楔子，这就是尸魂界的做派！只会为维护自己的稳定而不择手段！！”

一护呆愣在原地，说不出反驳的话…

“什么灵王护神大战——！这场战争分明应该是我们陛下建立出绝对和平的世界的圣战——！但我的主的荣光却被虚假的真实掩盖，被囚禁在这宫闱之中，而历史再由你们胜利的一方来谱写！！”

“确实，黑崎，你是英雄，但也只是对尸魂界一方而言。可你现在见到了这真实，你还会觉得尸魂界就是正义吗？”

神宫芽笑着，但表情中却透露着一丝寂寞和凄凉。

“真的很遗憾啊…如果我们所在的立场相同，如果我们能再早些相识。我们说不定也能成为挚友……一护。”

语罢，似乎早已预料到自己的下场，神宫芽微笑着闭上了眼。下一秒，他的身体被数把刀刃贯穿。

出现在一护眼前的是零番队众人。

兵主部一兵卫散发着巨大的威压率先向一护走来，“灵王已死，三界危在旦夕。若放任不管，世界便会再度迎来毁灭。此刻，急需新的灵王继任来稳固三界。”

“黑崎一护，汝需即刻接任成为新的灵王继承人。”和尚对一护笑着，表情看起来诡异极了。

“等…等等！可是我不想成为什么灵王！”众人的表情让一护觉得陌生，他警惕的看着昔日同一战线的友军追问道，“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和尚道，“灵王乃支撑三界稳定的楔子，是特别的存在。原本的灵王已被破坏，现在必须有新的灵王上任。”

“且本次灵王袭击死亡事件的责任亦在于汝，新的灵王之位继承人非你不可！”和尚咄咄逼人的向一护靠近。

说实话，不恐惧是不可能的。

不论哪一次见到那所谓的灵王，其姿态、存在都令人为之颤栗。

什么灵王被袭击而死亡啊，那容器中的存在分明早已是尸体。

最初的灵王本也是人类，却被削去手脚、剥夺意识。即便如此却仍然活着，作为支撑世界的楔子活着。曾经的宿敌在死亡之后，他的尸体也没有被放过。明明都已经死亡却不能安详入土，而是被做成了全新的灵王。更甚的是，现在的他，也要成为那样的存在。

这种事情，一护无法认可。

怎么办？要逃吗？

但凭现在灵压尚未恢复的一护别说与整个零番队对抗，即便只有一人，一护也恐怕不是其对手。

眨眼之间，和尚已经来到了一护身前。

“！”一护一惊，不敢怠慢握住斩月向身前一扫。

瞬间，和尚瞬步移到一护的身后。他一把握住一护的手腕扳到身后，将一护制伏在地。

“放开我和尚！”一护伏在地上挣扎着。

“搞清楚状况，黑崎一护。”刹那，和尚身上释放出强大的威压，“这并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而是成为灵王的人非你不可！”

“感到光荣吧，能成为维持三界稳定的至高存在是你的荣耀。”

什么荣耀啊？！一护暗骂。他存在可不是为了成为这种东西的！

眼瞅着和尚的另一只手向着自己伸了过来，无力反抗的一护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一瞬，仿佛听到有什么东西破裂一般发出了一声脆响。

一护突然感觉到身上的力道一轻。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熟悉的白色，一护难以置信的念出了对方名字。

“……白？”

白挡在一护身前微微侧过头扬起了嘴角，“真是狼狈啊，一护。”

“啰嗦…！要你管！”

一护嘴上虽不饶人，但当他在绝望之中睁开眼，看到这熟悉的背影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刻，他的眼眶竟然有一点酸涩。

白扫视了周围一圈，迅速了解了情况。

除了包围着自己和一护的几名敌人，他还在不远处看到了被数支刀刃捅穿的神宫芽的尸体。

真是可恶的家伙，竟然敢算计自己和王！最后这下场也算是报应了，但不是由自己亲手解决，简直难以解气。

这时，看着另一个浑身纯白的黑崎一护和尚发问了，“哦？你是什么人？”

白张狂的扬起嘴角，“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我只不过是来带我的东西回去罢了。”

这家伙…！一护暗骂。

他的东西吗？和尚似乎理解了什么。他阴森的笑了起来，“不可！失去了灵王的世界即将毁灭，如果放任不管世界会融合出一只吞噬世界的大虚，所有的一切都会再次归于混沌之中。而黑崎一护拥有成为下一任灵王的资质，救世之人非他不可。”和尚看向了白，“纯白之人啊，你应该是明白吧。一人和世界到底孰轻孰重？一人的性命与整个世界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仅需一人，世界就能够长远……”

“谁管你啊——！”白打断了和尚的话，他将一旁的一护搂进怀中，“我才不管世界会如何！我要的…只有他一人！”

“！”一护在白的怀中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白举起镰刀指着和尚，“听明白了就给我让开！挡我者——死！！”他说着，黑色的灵压包裹住刀刃向着和尚斩了过去。

和尚瞬步躲开了攻击，黑色的月牙划破虚空撕裂了空间。白二话不说，抱着一护往裂口奔去。

“黑崎一护——！”

在快要踏入裂口的一瞬间，和尚的声音穿透耳膜。一护回头望了过去，“灵王也并非只有你一人可选，如果你执意如此……”

裂口关闭的一瞬，一护看到和尚用渗人的笑容说出了令他头皮发麻的话，“……黑崎一勇，也是尚好的候选。”

“！！混账——！！”一护瞳孔骤缩，伴随着裂缝的闭合和尚等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

眨眼之间，场景已经变换，一护和白来到了尸魂界的某处。

“白放开我！我要回去！”一护挣脱了白。

“你在说什么傻话！”白紧紧捏住一护的手腕，力道大的似乎要将他的骨头都捏碎，“你回去会是什么下场你不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啊！！”一护紧咬牙关，“但你也听到了吧！！如果不是我的话…一勇！一勇就会…！”

“我不想把我的儿子卷进这纷争之中……如果不是我的话就会有其他人…”

“我才不管！是谁都好！”白打断了已经混乱的一护。

“什…？！”一护瞪大了眼睛，白的话是他始料未及的。

“一护！”白一把将一护拥入怀中，“没错，是谁都好。我才不想管世界如何，他人如何！我在乎的……只有你啊！”

“即便……牺牲的对象是我的儿子？”一护把头埋在白的怀中，看不到是怎样的表情。

“没错。”白这么回答了他。

是么……

一护看着白笑了，但是那表情却仿佛要哭出来一样。

“白……”萱发之人温柔的呢喃着纯白之人的名字。他的手环住白的脖颈，温暖的唇瓣吻上了那有些微凉的唇。

王…白的表情柔和了下来。

“谢谢你…”一护微笑着一只手贴上了对方的胸膛。

“但是……”

一瞬，一护推开了白。

“王…？！”白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一护。

一丝异样的感觉从胸口传来，白低下头，胸前有个黑色的小方块正在发光。

白瞪大了眼睛。

这是……反膜之匪？！

“……对不起…”一护没有看白，只是在道歉。

他转过身用脚尖轻点虚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王……”

白伸手想抓住那远去的背影，却只是徒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珍视之人离自己越来越远，而自己一点一点被黑暗所吞噬。

萱发之人那双棕色的眸子中透露出坚定的决意。

抱歉，我要保护好一勇。

白，还请你……

要好好的活下去。

tbc.

小说相关章节：【Bleach 白黑】すいせいの欠片【Bleach 白黑】すいせいの欠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