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rcobaleno

　　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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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來了～」

　　童稚、充滿精神的聲音在打開屋門時透過空氣傳響在整間房子裡，聞聲而出現的是這個家裡的數碼獸。

　　「勇一，歡迎回家。」加布獸來到玄關，看著正在脫鞋的孩子，溫柔的問：「阿和有幫你準備杏仁脆餅當做今天的點心，你想喝什麼？」

　　「是爹地自己烤的脆餅嗎？」加布獸點頭的回應讓被喚做勇一的孩子晶亮著他那雙承襲自大和的藍眼睛，興奮的笑嚷：「我要喝茶，皇家奶茶，加布獸麻煩你了，我先去洗手！」穿上室內拖鞋，勇一連忙朝自己的房間跑去卸下書包。

　　「嗯，我知道了。」看著那小小瘦細的背影，對於這個孩子能夠平安長到這個年歲並且如此活潑，加布獸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並往廚房移動。

　　「……加布獸，爹地最近是不是很忙？」坐在餐桌前，勇一一邊吃著點心一邊問。當然，他有好好遵守嘴巴有東西時要先吃完再說話的習慣。

　　在先前住的地方，在這吃點心的時間，大和跟加布獸都會陪他一起享用，並聽勇一說著去教會學習的事或是跟隔壁鄰居的孩子去哪裡玩……

　　偶爾大和沒辦法陪伴時，多半是工作繁忙之際。

　　但勇一記得因為今回要搬來這裡，在考慮整理跟打掃環境的時間，他的爹地特別拒絕了幾個工作，就是為了避免無法如期交件的情況發生。

　　「嗯，有個委託人臨時更改收稿時間，因為是合作多次的老顧客，也清楚對方不是這麼隨意改動時間的人，會這麼臨時一定真的很需要，所以阿和答應了他的改動，也因此打亂了原先安排的時間表……」歎息：「而且還有兩個委託是沒辦法再後延，三個工作參雜在一塊，阿和只好把自己關在房裡寫曲，暫先沒辦法陪你……」

　　加布獸望了下那扇中午過後就沒再打開的房門，平時還好，但在截稿的期限上，大和往往不喜歡別人在他可能思考要怎麼寫委託人要求的曲子到要爆炸時進去打擾他。除非急事，不然就算是牠或勇一都不可以。儘管大和並不會因此發脾氣，但從那安靜沉默的藍眼瞳裡，仍可感受到隱忍的不悅。

　　「抱歉，勇一，說好家裡整理好後要帶你到附近看看、讓你能好好熟悉環境……」加布獸相信，大和也一定為自己沒有遵守約定而自責，因為自己的童年，大和一點都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跟自己一樣，儘管單親這一點他更改不了。

　　搖頭，「爹地才是最辛苦的人，而且等忙完後爹地就會陪我了，到時候再一起去看看爹地小時候生活的地方！」

　　看著孩子露出缺了一顆牙的笑容，彎瞇著眼睛，一點陰霾都沒有，彷彿像個溫暖的小太陽般，將心裡的那份愧疚刷除，加布獸吁口氣，歎：「……勇一果然不虧是太……」差點就要出口的字讓加布獸趕緊閉上嘴。

　　「加布獸？」勇一一臉困惑為什麼要把話說一半？

　　「沒什麼，勇一吃完點心就要開始寫作業哦。」加布獸佯裝想知道現在時間地別開勇一投遞過來的視線，看了下掛在牆上的鐘。勇一放學回家至今也要一小時了，「晚飯後有你想看的電視，不快點在吃晚飯前寫完，阿和會不準你看電視的。」叮嚀。

　　「對喔！」連忙把最後一塊脆餅吃下肚，仰頭一口喝完茶，起身，「我寫作業去了！」腳步三兩步地回到房間。

　　心裡有種鬆口氣的感覺，加布獸準備收拾杯子盤子時，主臥的門打了開，看著剛才還憂心的身影踏出，開心地喊了聲：「阿和！」

　　「嗯……」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聲音有些倦意：「勇一回來了？」看餐桌上的餐具，問。戴著監聽耳機，房外的聲音都聽不見。

　　「嗯，剛吃完點心，現在回房間寫功課，因為怕你不給他看想看的節目。」加布獸笑說著，來到大和的身邊，仰看著連續幾天都在忙著編寫歌曲、專心工作的人類夥伴，「阿和你還好吧？臉色看起來不太好，而且你今天跟昨天都沒怎麼吃東西……」

　　雖然牠是隻數碼獸，也不太懂料理，但這些年，陪著自己的夥伴一起照顧孩子，加布獸或多或少也因跟在大和的身邊幫忙而學了一些簡易的料理。雖然就手藝、味道來說不可能比得上大和，但是在可以食用、也曾被他人稱讚的範圍裡。

　　想著自己做的餐點只被吃了幾口，加布獸就忍不住擔心起大和的身體情況。

　　「……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還差最後的混音，就能夠交件了……」走進廚房，大和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後打開上層的櫥櫃，從那放置著各種藥罐的收納盒子裡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扭開瓶蓋，倒出兩顆在掌心上，混著水吞下。

　　加布獸將餐桌上的杯盤收了進來，看見那情景，歎息的說：「但是阿和你也不能太勉強自己，東西還是多少要吃一點，老是吞些營養劑維他命，對身體不好……」加布獸不想說的是，就算以往工作突然重疊在一塊，需要花費更多的心力甚至熬夜時，也不像現在這樣子短短一個星期就吃了好幾回的維生素補充品來支撐自己的精神跟體力……想想，這幾天咖啡也喝得挺兇的，連早上，早餐也就一杯咖啡。

　　「嗯，我知道。」雙手撐在流理台邊，大和閉上眼睛給自己幾回的深呼吸，讓精神得獲一些休息，「……等目前的工作完成之後我會暫先休息一下……不好意思讓你多擔心了，加布獸。」伸手接過加布獸手中的餐具，清洗，同時開始思考等一下要料理什麼晚餐。

　　「……吶，阿和。」艷紅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垂斂著掩不去疲累的藍色眼睛還有那蒼白的臉孔，剛才遞過杯盤時還覺得大和的指尖有點涼……加布獸知道關於這一件事其實牠與他就已經談說了不少次，當然，牠是明白大和的想法，但也還是不厭煩的再次提說：「你真的沒打算嗎？」

　　「什麼？」將洗好的盤子杯子放上烘碗機裡，大和打開冰箱，把晚餐需要使用、已解退的肉品拿出來。

　　「都已經、回來日本了……」加布獸朝勇一的房間看了眼，儘管在這距離上、加上勇一的房門是關上的，聲音還是刻意地壓輕：「你真的不打算告訴勇一……關於他另一個父親的事情？他的ALPHA父親。」

　　正要下刀的手停了那麼秒，旋後便繼續將砧板上的肉切成適當的大小，刀刃接觸砧板的聲響一時填充著安靜的空氣，半晌：「加布獸，這一件事情以前我們就說過了，那個時候我已經告訴你，我的決定。」

　　「我知道，但是……」看了一眼自己所珍愛的人類夥伴，加布獸微頹喪著，說：「我只是覺得阿和……你為什麼不想給自己一個機會呢？也許事情並不是如你所想的那樣子、也許……」

　　「……沒有愛的雙親為了孩子還勉強在一起的感覺，我比誰都清楚，加布獸……」

　　停下刀，大和看著自己的數碼夥伴，他知道牠一向是如何地為他擔憂、是何等的關心他的一切，說：「所以我不能夠讓勇一像我一樣去體會這種感覺，而且……我也不想利用這個關係……把、那傢伙束縛住，如果只是因為不得不的責任，那麼還是這樣子吧，就算只有我只有勇一只有加布獸，我們還是可以好好的生活。」

　　「阿和……」從以前，牠就清楚這個與牠擁有著如此深厚緣份的人類夥伴有多固執，牠知道這話題再繼續也不會換到其他的回覆，打從七年前當牠問起時，大和就已經給了牠跟現今差不多的答案了，七年後，仍是未變。

　　只是，加布獸也說不上為什麼這一次不能像過去那樣就此作罷，也許是因為他們回來日本了？也許是因為牠隱約地感覺到命運再一次降臨了機會？因此牠明顯感覺到自己情緒的波動，稍揚了點聲調，說：「但是、我還是認為你是可以給自己一個機會的，因為阿和你自己也很清楚──單親的孩子是怎樣子的感覺……」

　　看著那對藍眼睛就此沉默、旋後重新轉過身繼續處理晚餐的食材不再回應牠，加布獸清楚他的確是把話說的重了點。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不應該揭大和的傷口，加布獸輕嚅了一聲：「阿和，對不起……」然後逕自朝勇一的房間走去。

　　「加布獸……」回頭，看著那似乎有些小沮喪的銀藍色身影，大和輕歎了一聲。

　　孩子跟加布獸開懷的笑聲隨著看電視節目的內容而自客廳傳進廚房，大和在將晚餐後的杯盤狼藉清洗完畢後，走了過去，「今天學校還好嗎？有沒有習慣一點了？」雖然在家，大和都會跟兒子說日文，但畢竟先前生活的地方並不是使用日語，聽說讀寫雖然不是問題，但仍有些口音，大和有點擔心孩子在學校是不是會被人欺負。

　　畢竟單親的孩子，就算是單親的ALPHA家庭，孩子也容易被視做好欺負的對象，更不用說在社會上本就被視做弱勢一方的單親OMEGA家庭。

　　點頭，「雖然上課的時候不能隨便亂問老師問題或發表自己的意見很奇怪，可是大家都對我很好，我現在已經有幾個好朋友了，我們會一起下課後去操場踢足球！」露出了因在換牙而缺了顆牙齒的笑容。

　　「能交到朋友就好了。」揉了揉孩子的頭，大和看了眼電視正在播放的卡通，「等看完電視後就該洗澡了，睡前要記得預習一下功課。」

　　「阿和你別擔心，等一下就算勇一還想看電視我也會趕他去洗澡的。」儘管傍晚那時的一段話稍微造成了點不太愉快，但加布獸就像已經不在乎地如往常一樣，露出笑容，語調溫和。看著自己珍愛的孩子今天晚上有好好吃晚飯，牠著實是放心了不少，「你就放心繼續完成工作，勇一我會好好照顧的。」

　　「抱歉，要再麻煩你一小陣子……我預估應該再兩個星期就可以把目前的邀稿都結束，而距離下一個截止交件的期限，中間休息個五天到一星期不是問題，之後剛好又接黃金周，學校也有放假，到時，我們回島根一趟吧。」大和提議的說。

　　人也許奇怪的地方就是在這裡？孩子時，在雙親離異後，在父親因為照顧不便而將他送回爺爺奶奶家時，大和曾經一度不是那麼喜歡島根這個地方，因為在那裡沒有熟悉的朋友、沒有熟悉的環境，混血的外表又讓他在那可說是鄉下的地方並不是那麼容易被其他孩子接納，然而離開了這一片土地之後，他想起最多的回憶除了是與數碼世界相關的，就是島根的爺爺奶奶。

　　「所以我們會去見曾祖父跟曾祖母嗎？」勇一一直很好奇偶爾跟爹地問起家鄉事時，常從爹地口中聽到的島根這個故鄉的事，而且聽描述，跟先前他們居住的地方有點像，有農田、有山、然後還可以在自己的院子裡養些雞鴨小狗小貓什麼的……

　　「嗯，雖然我想奶奶他們如果見到你會嚇一跳吧……」捏了捏兒子的臉頰，大和輕輕地笑著，「我們到時候去給他們一個驚喜。」

　　「好！」對於再等些日子就可以見到的曾祖父曾祖母，勇一感到興奮的笑著，旋後他像是想起什麼地微微晃了晃那蓬鬆像鳥窩般的頭顱，表情帶了些忐忑的開口：「爹地……」

　　「怎麼了？」正準備要回房間繼續處理最後的混音，大和才剛微起身又因兒子的叫喚坐下，問。

　　靈動的藍眼睛骨碌地轉了一圈，「就是、那個……」

　　「勇一想要增加零用錢嗎？」加布獸笑猜著。

　　「是這樣子嗎？」小孩子會想買些喜歡的東西，大和是能理解，但是才剛小學一年級的孩子，想買的東西應該也不至於是什麼大金額的東西，大和不認為自己每天給的零用錢會不夠兒子花用。

　　「不是啦，加布獸別亂猜。」面對加布獸的亂說話，勇一微抿起了嘴，接著在大和的靜視下吞吞吐吐地開口：「就是……我偶爾可以過去隔壁找八神叔叔玩嗎？」

　　「……」凝視著兒子央求的視線，大和沉默了幾秒，開口，問：「為什麼勇一會想找隔壁的八神叔叔玩？」

　　「因、因為八神叔叔足球踢得好厲害！」

　　一提到自己喜歡的運動，勇一整張臉就都在發亮一樣，臉上揚著大大的笑容還有崇拜的神色：「前幾天回家時剛好遇到了八神叔叔，他去出差剛回來，他看到我帶著足球就跟我借玩了下……八神叔叔真的好厲害哦！我希望可以請八神叔叔教我踢足球！」

　　「太一的足球真的踢得很好，與其勇一自己一個人玩足球，有個人可以教他也比較好吧？」加布獸在一旁幫腔的說：「勇一也覺得有人可以跟自己一起踢足球比較有意思吧？」

　　「嗯，大家一起踢足球比較開心！」加布獸的支持讓勇一有種像打了記強心針，他回頭看著大和，鼓起些勇氣：「爹地，可以嗎？我會在八神叔叔有空時再過去打擾他，絕對不會硬要八神叔叔陪我踢足球，爹地……」

　　看著兒子趴在自己的身上，揚著語音、眨著眼睛……大和總覺得他像是看到了一隻不斷搖著尾巴的小狗，眼巴巴地不停地在撒嬌……

　　歎了口氣，「一定要在八神有空時才可以要求他陪你踢足球，如果他拒絕你，那就絕對不可以無理取鬧。」儘管大和並不認為兒子會這樣，但還是加個但書比較好。

　　「我知道！謝謝爹地！」用力地抱緊自己的父親，同時在臉頰大大地親了下，「那、那等等如果八神叔叔回來了，我可以過去問問他這個週末，他下午能陪我去公園踢足球嗎？」

　　「……好，但在那之前，勇一你的電視節目播完了，你該先去洗澡了。」看著已經進到下一個新節目的畫面，大和一邊拿起搖控器關閉，一邊說。

　　「好，我馬上去！」說著，邊從大和的身上退下，踩著開心的步伐準備要回房間拿換洗的衣服時又不忘回頭，叮嚀：「加布獸，如果在我洗澡時你有聽到八神叔叔回家開門的聲音，等我洗好澡後，你一定要跟我說哦！」

　　彷彿就像是如果不快一點做好這一件事，之後大和就會反悔回收他的允許一樣。

　　「好，太一如果回來了，我一定會告訴勇一的。」加布獸保證的說。

　　待勇一那光是用聽得都可以感受到愉快的步伐消失在衛浴間裡後，加布獸朝大和看了眼，「我沒有跟勇一說什麼。」

　　「我什麼也沒說呀，加布獸……」伸出手，將自己的數碼夥伴摟進懷裡，「對不起，加布獸。」

　　「阿和沒有對不起我什麼，我只是希望阿和你可以多替自己想一想……雖然人類有很多事情我也不是很明白，但是至少我知道如果不去試一試，又怎麼可能會知道能得到什麼結果？」回抱著牠的人類夥伴的瘦弱身軀，「阿和，我永遠永遠都會站在你這邊，永遠永遠陪著你！」

　　「嗯……我知道。」用手撫過那一身銀藍柔軟的皮毛，大和滿是感激的說。

　　摘下監聽耳機，混了一整個晚上的音讓大和覺得自己都快要喪失聽覺了，幸好在最極限的時候終於完成了一個自己最喜歡而且也符合委託人要求的版本，將所有的曲子全部進行輸出壓縮後傳送給委託人，看著那至少也要跑上一段時間的進度條，大和決定先去廚房給自己倒杯水。

　　由因最近咖啡喝得太凶了，廚櫃裡已經沒有存貨，早上晾好衣服後再去超市一趟吧？既然要去超市那就順便利看看有需要買些什麼回來？

　　在腦中如廝計劃著明天要做的事後，開始檢查著廚櫃裡、冰箱裡是否有欠缺什麼用品或食材，兀地，門鈴響了聲，大和微然一怔地看了下時間，將近凌晨的時間是什麼人會在這種時候來按門鈴拜訪？

　　坐在客廳沙發打盹的加布獸也被這一記門鈴給驚醒，牠眨著惺忪的眼睛，跳下沙發時剛好跟大和相互對看了眼，一人一獸都在對這時間的門鈴聲感到了疑困的同時，門鈴又再響了一次，證實的的確確真的是有人刻意在按門鈴。

　　「阿和……」這下子加布獸完全清醒了，牠跟大和一起走向玄關，原先目露警戒的凌厲在大和要準備開門前，靈敏的嗅覺在空中聞了聞，微驚：「阿和，等等……是太一的味道，而且……」

　　「而且？」看著加布獸緊緊皺著眉頭，像是在思考什麼，大和已經將門打開，一開啟的瞬間，大和可以明白為什麼加布獸是那種表情了。

　　因為現下正靠著他的屋門邊的牆壁撐站的男人是渾身濃厚的酒臭味，那酒味重得大和都覺得自己有種要被薰退的感覺，更何況是感官敏銳的數碼獸？就見加布獸已經用手摀住自己的口鼻，退到廚房口，只探出頭來觀察究竟。

　　太一微頹著姿態站靠在大和的屋門邊的牆，看起來並不像是因為走錯了房子而進不了屋子才胡鬧按門鈴的酒醉，而是清楚自己正在打擾隔壁新住戶的等著對方將門打開。公事包夾在左手腋下，雙手插在口袋裡，在聽見開門聲時，他才緩緩地抬起那因喝了過多的酒而顯得有些鈍重的頭顱，感覺比平時再深暗些許的栗褐色眼瞳，完全不見一絲情緒的注視著看著自己的藍色眼瞳。

　　或許是酒精？太一瞇著眼睛，花了好幾秒的時間才像是終於辨識出對方的身份般，踉蹌地站直身軀，踩了一步顛簸的步伐讓自己完全站在大和的面前。

　　「……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八神。」不確定太一到底是清醒還是醉？大和問著。儘管這一樓層只有他們兩戶，但夜深了，任何聲響都會顯得特別亮響，怕驚擾了上下樓的住戶，放輕了聲量。

　　太一仍是保持安靜，晃搖的身軀顯示著他確確實實喝了過多的狀態，一對眼睛就只是盯著大和。

　　在久等不到回應而決定關起門，大和不客氣地下逐客令：「如果你沒事的話，請早點回家休息吧，時間不早了，我也準備要睡了……」

　　對那要被關起的門，太一兀地伸手擋住，在大和一時來不及反應的空隙裡，手順著門邊滑到門把上，硬是拉開他的手，自己抓著門把，隨著踉蹌的步伐踏進玄關時順便背著手將門關起，並上鎖。

　　「八神？」大和警戒地向後退了步。酒味混著ALPHA的費洛蒙，形成了一種濁厚的詭異氣味。

　　加布獸也重新站在廊道上，雖然那是太一，但對加布獸來說任何想企圖傷害大和的人，牠都不會放過！就算是同為被選召的孩子、是曾經最棒的戰友也一樣！

　　站在原地好一會兒，太一突然身軀一個強烈晃動，整個人像是失去了支撐一樣地向前傾倒，大和見狀連忙上前一攙，「喂、八神？八神！」叫喚，可是這個就整個掛在身上的青年完全沒有半點反應，加布獸來到身邊就著牠的視角仰看，然後開口：

　　「阿和，太一睡著了。」

　　「……」聞言，大和的眉頭皺得更像是麻花捲，他努力調整著這個全身重量都壓在自己身上的身軀，歎了口氣，交待：「加布獸你幫我弄盆熱水到客房吧，我把他搬去客房。」

　　「好，那我就先順便搬組床被過去。」加布獸撿起太一掉在玄關的公事包，轉身馬上處理自己能做的事。

　　「喂、八神、醒醒……八神！」再試著叫喚，期待著對方能夠給些回復，然後身上這醉得有夠澈底的青年除了是以帶著酒味的酣睡聲回應著大和外，沒有其他。

　　費了一番氣力，大和才終於將身上這個跟具屍體沒兩樣的傢伙往加布獸舖好被褥的床上放，他坐在床邊有些呼吸不太順暢地喘著氣。

　　「體力差到連一個看起來差不多體型的男人也搬不太動了嗎……」自嘲著，待呼吸緩和了些，大和想去告訴加布獸牠可以先去睡沒有關係時，手被一把抓住，回頭，就見床上的青年仍是閉著眼呼呼大睡著，只是唇瓣微然嚅動著像是在喃唸著什麼，須臾，大和才終於聽清楚不斷重覆在太一嘴邊的話：

　　「阿和、你終於……回來了……阿和……」

　　一聲一聲，伴著那一滴輕滑過臉龐的淚水，喃訴的抑揚頓挫都是無法當著大和的面直接傾訴的心情。

　　「……」重新坐回床邊，對於那緊抓扣的手，大和沒有拉開，他只是用另一隻手有點不太便利地替太一將被毯蓋好。

　　也許是在睡夢中感受到了被照料的溫柔？也許是睡夢中實現了什麼？太一的夢囈慢慢地愈拖愈緩、愈說愈輕，最後的一記叫喚消失在唇齒，手也從大和的手腕鬆了開。

　　把那隻手好好地收進被子，再轉身將太一腳上還沒脫去的皮鞋脫下，重新檢查床上的青年，這一次的的確確是安份的睡夢後，大和放任自己凝視著那張睽違七年之久的臉孔，帶了點娃娃臉的輪廓讓太一現下就算已成年似乎還是給了人像是大學生的感覺，然而經過一兩年社會的磨練則又似乎削磨了一些稚嫩……

　　他們都在成長，他們都已經不再是七年前那個懵懵懂懂的孩子了。

　　大拇指輕輕地壓上那就算是入夢也會不自覺蹙起的眉心。

　　那個總在陽光下特別閃耀的少年並不適合這樣子的神情，那個彷彿就是耀陽本身的少年最適合載著無人可比的堅定目光以及自信的笑顏。

　　「……太一……」

　　很輕很細，小心翼翼，是反覆在心裡躊躇喃唸了許久許久，才敢在這個確定著不會被聽聞的時候，將之震動聲帶、擠出唇瓣的三個音節，一個藏在身軀最深處裡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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