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返回美國艦宿舍的一整趟路上她們都沒說話，翔鶴走在前頭，右手提著換下的制服，左手則拉著沉默不語的大黃蜂。美國航母的手還是一樣冰冷，指尖上的溫度彷彿都遺留在海裡，只剩下掌心柔軟的觸感讓她勉強像是個人類。

翔鶴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牽著別人了，曾經和她手拉著手在演習場上進行基礎訓練的瑞鶴到任沒多久就停止對她撒嬌，至於剛才替自己收拾善後的那位前輩，大概也只有嫌別人走路太慢的時候才會伸手去拽對方吧。也因此，像這樣牽著大黃蜂讓翔鶴心中湧出一股奇妙感受，並不尷尬，甚至出乎意料地安心，即使途中遇上人群也不曾興起要放手的念頭。

大黃蜂在宿舍正門停下，從口袋拿出的皮製鑰匙圈浸了海水而染成深棕色，玄關的燈在她轉開門鎖的時候自動亮起，但裡頭的客廳和餐廳仍是昏暗的。秘書艦想起今天是英國艦和美國艦進行聯合訓練的最後一天，她剛才臨時外借裝備蒼龍卻沒有多做聯想大概也是拜此所賜。翔鶴很慶幸身為秘書艦的自己不必交檢討報告給任何人，但她之後肯定得還飛鷹人情了，一想到明天得向那艘輕空母仔細交代之前瞞著沒說的事情始末，翔鶴的腦袋就開始隱隱作痛。

她逼大黃蜂先回房間洗澡，還命令對方交出換下來的整套衣物，把它們拿到一樓的洗衣間仔仔細細清潔乾淨。曬完衣服後翔鶴坐進客廳的沙發，49吋的電視螢幕掛在沙發對面的牆上，底下的櫃子除了電影之外還堆了不少電視遊樂器的遊戲片。翔鶴沒打開電視，只是靠著椅背讓腦袋放空，這個下午實在發生太多事，令平常慣於忙碌的她也不禁感到疲倦。

大黃蜂亮出那張演習申請書的時候翔鶴是真的嚇了一跳，她推演過事態的各種發展，其中最壞的莫過於大黃蜂挾怨向她帶領的一航戰展開報復，那比只針對她個人而來的復仇還糟，不只牽扯到其他艦種還會引起總秘書處的注意，可不是光靠翔鶴和薩拉托加出面就能解決的事。

翔鶴知道自己打從一開始就錯過了完美解決這件事情的最佳時機，她應該要在大黃蜂到任的當晚去參加美國艦舉辦的歡迎會，趁著那人剛從長眠中甦醒而無法做出太多反應的時候將事實全盤托出。或至少，就算一時之間無法下定決心，也該在大黃蜂還沒取回記憶前就採取行動。

她是有打算要告訴大黃蜂的，赤城一語道破現實後她真的有去思考該如何起頭，可能是在鳳翔的居酒屋，這次不喝酒，或至少她不喝，然後把所有事情老老實實向對方交代清楚。那之後大黃蜂想必會對她感到失望，但向來賓賓有禮的年輕航母不會在公共場所做出不適當的行為，憤怒或許是晚一點才會出現的情緒。

她也想過大黃蜂會提著槍來找她，原本自眼裡透出的溫暖光芒可能會蕩然無存，翔鶴從來沒真正地被誰恨過，因此暫時無法想像在那樣的場面裡大黃蜂會露出什麼表情，但至少不會是像今天這樣，藏著憂心和猶豫，卻絲毫沒有任何一點恨意。

翔鶴不曉得大黃蜂怎麼有辦法繼續保持和之前一樣溫和的態度，那艘年輕的航母不只沒生氣還想負起所有責任，讓翔鶴甚至失禮地懷疑起對方是不是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她同時也很訝異自己竟然這麼在乎大黃蜂的看法，知道自己沒有被討厭讓她鬆了很大一口氣，平常誰要嫌她囉嗦或死板她都不怎麼放在心上，但一想到自己在大黃蜂眼裡可能會淪為虛偽的騙徒，翔鶴就害怕得不敢去面對現實，才會一拖再拖讓事情演變成今天的一團混亂。

她幾乎可以想像赤城會怎麼向她發牢騷，說她就是想太多又太在乎別人的想法才會把簡單的小事變成難題，最後還得勞師動眾替她收拾殘局。一航戰的旗艦光是唸這一頓絕對不會滿足，那人最厲害的地方就是記憶力好得不得了，肯定會把這陣子發生的所有事都翻出來細細檢視，一找到能挑剔的部分就拿出來說個沒完。翔鶴覺得自己最好趁下個休息日去把赤城上次提過的蜂蜜蛋糕全都買回來，至少她嘴裡塞滿食物的時候會安靜一點。

兩艘副秘書艦相較之下就寬容許多，薩拉托加大而化之的個性在此刻完全成了令人感謝的優點，至於飛鷹，雖然會不耐煩地叨唸幾句，但也不至於把以前的舊帳都翻出來數落。翔鶴忽然意識到自己才是這群人之中最麻煩的那一個，倘若她當初不要自作多情去揣測大黃蜂的心思，這一切就不會發生，她們也不必為了沒列在任務清單裡的這場鬧劇四處奔波了。

遲來的醒悟令秘書艦啞然失笑，她終於承認是自己太不坦率，還自認為了避開麻煩而繞點遠路是聰明的選擇。事到如今，她只能慶幸大黃蜂的直率與真誠都不是演技，年輕航母表裡如一的單純在此刻成了翔鶴最感激的事，或許大黃蜂的思考模式會隨著經驗累積而逐漸變得沉穩，但存在於她心底的良善是不會改變的，這點翔鶴倒是深信不疑。

小睡片刻之後秘書艦從夢中醒來，她原本只是打算休息一下，沒想到再次睜開眼卻橫躺在沙發上，身上還被蓋了厚厚的毛毯。翔鶴撐起身子，遠遠就看見自己要找的人在廚房忙碌，嘴裡還輕輕哼著爵士音樂的旋律。

她靜靜看著大黃蜂的背影，久到幾乎能記住那些金色捲髮是如何在尾端捲起。美國航母遵照她的任性要求製作起鬆餅，站在爐火前等平底鍋燒熱才倒入麵糊，又趁著加熱的時間打了一點鮮奶油。電動攪拌器運轉的聲音中斷了大黃蜂的歌聲，於是翔鶴終於決定從沙發上起來，到廚房看看自己能幫上什麼忙。

「Hey，妳醒了。」

「謝謝妳的毯子，需要我幫忙嗎？」翔鶴把袖子上的繫帶重新綁了一次，大黃蜂似乎覺得弓道服的構造很有趣，好奇的視線直到翔鶴整理好蝴蝶結才又回到爐火上。

「妳可以幫我泡茶嗎？或是咖啡，那邊的櫃子裡有用具。」

大黃蜂以視線指出櫥櫃的位置，於是翔鶴用另一個爐子燒水沖了紅茶。英國籍的皇家方舟傳授過正統的英式做法給她，但翔鶴還是比較習慣用茶湯的色澤來判斷濃淡，因為忙碌而忘記取出茶葉的情形也層出不窮。大黃蜂在翔鶴泡茶的期間完成了鬆餅，不只表面煎成了美麗的小麥色，麵糊也成功膨脹至恰到好處的厚度。

「妳喜歡蜂蜜還是楓糖？」將鬆餅盛上盤子後大黃蜂拿出兩個玻璃罐，這個問題由她來問聽起來實在是別有深意，若不是知道大黃蜂完全沒有捉弄別人的興趣，翔鶴大概會二話不說就選擇後者。

「蜂蜜。妳的茶要加糖嗎？」這回換翔鶴提問，她這才驚覺自己並不曉得大黃蜂對甜度的喜好，默默在心中反省了一下。

「都可以，和妳一樣就好。」

她們一起佈置好餐桌，一如往常，大黃蜂負責準備餐點，翔鶴負責張羅餐具。美國艦宿舍的餐桌很大，因此她們沒有像平常在辦公室那樣對桌而坐，而是聚在其中一個角落的兩側，好讓彼此都能一抬眼就看見對方。

短短幾週就養成的默契令翔鶴覺得好懷念，桌前有大黃蜂陪伴成了安心的事，她習慣對方會等她就坐，輕柔道出一段與料理有關的事才拾起餐具，兩人配著茶或咖啡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有時候她們不說話，只是安靜品嚐盤中的餐點，任由短暫的沉默將四周壟罩。這段時間翔鶴總會忍不住去想，眼前這人是與每個人相處都保持這樣的態度，還是只有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才會如此溫順呢？

查覺到視線的大黃蜂抬起頭，張口想說點什麼，最後卻還是只吐出了幾句道歉。年輕的空母藏不住在眼裡打轉的歉疚，翔鶴覺得她真是傻透了，明明就是最有資格提出要求的人，卻把一手籌碼輸得亂七八糟，就連原本的目的都沒有達到。

「妳有沒有想過自己可能會輸？」她終於開口去碰這個話題，儘管語氣不帶挑釁之意，大黃蜂還是沮喪地垂下了肩膀。

「其實有。」薩拉托加說得一點都沒錯，先不管歷史是如何發展，不久前才剛學會起降艦載機的她想要挑戰翔鶴原本就是異想天開的念頭。大黃蜂沒有天真到以為憑著氣勢就能扭轉實力差距，也不覺得翔鶴會故意對自己放水。

「那，妳有想過輸了之後要怎麼辦嗎？」這就不單純只是好奇了，連翔鶴都發覺自己話中帶刺。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室內瀰漫著鬆餅與紅茶的濃郁香氣，但她仍然能夠回想起大黃蜂身上的好聞氣味，那讓翔鶴心裡的某些情緒又鼓譟起來。

應該算有……吧？大黃蜂咬住嘴唇偷看翔鶴，秘書艦那雙淡棕色的眼裡透著些許光芒，她從初次見面就覺得那很像什麼卻說不出來，直到最近想起過去的事才恍然大悟。

那是夜裡的焰光，緩緩燃燒在她甲板上的那些熾熱火焰。

「可能，我就再也不能接近妳了。」

大黃蜂顛三倒四的文法裡帶了點失落，翔鶴聽出她把決定權讓給自己，頓時覺得她們真是同病相憐。明明覺得委屈卻還誤以為替別人著想是一種體貼，赤城看不慣的大概也就是這點了吧。翔鶴苦笑，沒想到會在大黃蜂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她輕輕旋轉杯子，儘管不喜歡在別人面前露出狼狽模樣，但不得不承認大哭一場確實有用，至少她現在終於平靜下來，不再一心想著要從大黃蜂面前逃跑了。

「我呢，很喜歡妳做的鬆餅，還有三明治。」如果再也嚐不到會覺得很可惜──翔鶴笑著補充，借用了某艘貪吃鬼前輩的台詞，讓陷入沮喪的大黃蜂又燃起一絲希望。

「那妳覺得，我們有沒有可能讓以前的事情留在過去？」大黃蜂試探地問，捧起茶壺添滿自己的杯子。她也喜歡翔鶴泡的茶，香氣雖不濃厚卻帶著淡雅甜味，不像皇家方舟沏的正統英式紅茶總是拘謹得令她無法放鬆。

「這我不曉得，難道妳都不會在意嗎？」被她的艦隊攻擊，甚至因此而沉沒，最後還被自己矇在鼓裡？

「會是會，但是沒有妳認為的那麼多。」大黃蜂頓了頓，含了一口涼掉的茶潤口才繼續說：「那場戰爭對我而言已經結束了，我沒有因此怨恨妳或其他人，也沒有覺得對不起誰，畢竟那就是我們當時的任務。我希望翔鶴不要因此責怪自己，還是說，妳會恨我嗎？」

「噢，當然不會。我只是……怎麼說，一想起那些事就覺得很難過吧。」祕書艦垂下眉毛，思索著這個用詞到底正不正確。倘若她們重新回到1942年的太平洋，她還是會，也必須得朝大黃蜂扔下炸彈，這個事實終究是不會改變的。

「我也是啊，但是，能以同伴的身份再次遇見妳，我還是覺得很高興。」大黃蜂露出淺淺的笑容。可能是過去曾有一面之緣吧，翔鶴身上的氣息總是讓她覺得很舒適，她很喜歡待在翔鶴身旁，也很慶幸成為艦娘之後她們不再是敵人。薩拉托加不太相信這種事真的會發生，但大黃蜂有幾成把握，曉得自己早在初次見面就對翔鶴一見鍾情了。

「妳還真是樂觀。」翔鶴忍不住佩服起來，「不過至今為止一直瞞著妳這些事，我還是得向妳道歉，真的很對不起。」秘書艦說著說著便將頭低了下去，而大黃蜂很快就把手伸過去，用冰涼的手掌捧住翔鶴的臉。

「沒關係，我知道要說出來很困難，我原諒妳。」她摸摸翔鶴的臉頰，很高興對方沒有躲開。

「妳其實可以生氣的，妳知道嗎？」

「我知道。」她笑了笑，安心下來的表情變得柔和，又恢復成平常的模樣。

「那至少，讓我做點什麼補償妳吧？」翔鶴提議，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原諒讓她覺得很不踏實，她不是沒做過錯誤的決策，寫檢討報告或為了賠罪而請對方喝酒的次數也並非是一隻手就數得出來的，習慣以後那些事倒也成了她計算誠意的標準，不跑完這個程序就被接受的道歉對她而言反而一點都沒有真實感。

「什麼都可以？」

「什麼都可以。」

翔鶴答應之後大黃蜂安靜下來，她皺著眉頭思索，艱困的表情令翔鶴忍不住好奇起來。她猜大黃蜂應該會想知道曾經被她迴避的那些問題，又或許會提出她們在演習場交鋒前說過的要求，但大黃蜂不曉得為什麼露出羞澀的表情，再次開口時連翔鶴的雙眼都不敢直視。

「妳記得之前想和我做的事嗎？在床上的那些？」

翔鶴緩緩點頭，她終究還是沒能忘掉，即使是大黃蜂正穿著襯衫和外套的此時此刻，她還是看得見藏在衣領底下的鎖骨線條。

「那，也許我們可以把它完成？」

「這……」翔鶴後悔了，不該誇下海口說什麼都可以，她原本只是抱著得老實回答所有問題的覺悟，誰知道大黃蜂竟然會提出這種要求？祕書艦苦惱地咬住嘴唇，決定先問大黃蜂為什麼想和自己做那些事，而年輕的航母面露難色，躊躇了好一陣子才老實說出原因。

「妳上次說的，就算不是情人也可以做的對象，就是赤城吧？」

「是赤城沒錯，妳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翔鶴皺了皺眉頭，赤城的風流事蹟雖然不是秘密，但在眾人習以為常的今日也已經很少被拿來當作茶餘飯後的話題，她想不到除了本人之外會有誰特意向大黃蜂提起。

「我遇見赤城了，剛才。」在盥洗室外面，她補充。那人雖然身高不及自己和薩拉托加，散發出來的氣勢卻讓大黃蜂完全無法違抗，她讓自己拿衣服進去給翔鶴她就乖乖去了，如果當時她說的是要自己別再接近翔鶴，恐怕她再不情願也是會言聽計從的。

「這……她沒說什麼奇怪的話吧？」翔鶴緊張起來，赤城雖然講話口無遮攔，但其實也不是那麼壞的人，退一萬步來說好歹也是她憧憬的前輩，她不希望大黃蜂誤會對方。

「她說，我才剛來就想追妳還把妳弄哭，是這裡第一次發生這種事。」

「噢，妳別在意她說的話。」翔鶴別開視線，不想讓大黃蜂知道自己哭過。

「其實我不太懂這段話，是指我的實力不足卻想挑戰翔鶴的意思嗎？」

大黃蜂偏著頭，銀灰色的雙眼裡微光乍現。她的困惑非常單純，卻讓翔鶴的臉頰開始發燙，她又羞又惱火──那人明明答應過她不會亂說話的！秘書艦在心裡數落了前輩幾句，又把預定要買的蛋糕數量減少一半，最後才咬著牙向大黃蜂解釋赤城的意思是指戀愛上的追求。

「Oh, I see.」

「妳真的不用放在心上，赤城前輩就是這樣，喜歡開一些惡劣的玩笑。」翔鶴勉強壓下對前輩的不滿，抬頭才發現大黃蜂抿著嘴唇。

「所以，翔鶴是喜歡赤城的？」

「這個嘛……有喜歡的部份，也有不喜歡的部份吧。為什麼問？」

「知道妳們的事之後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羨慕但是又覺得有點……不甘心？是不是有一個詞在說這件事？」

「我想應該是忌妒？Jealous？」翔鶴不太確定，她覺得更符合現況的用詞應該是吃醋才對，可是她和大黃蜂又不是那樣的關係……難道這人是真的喜歡自己？

「Oh, yes, I think you’re right.」這樣很糟對吧？大黃蜂說完就咬起了嘴唇，翔鶴苦笑起來，發現對方連自責時的小習慣都和自己很像。

「沒關係，不用擔心，我和赤城前輩之間的關係已經結束了──至少從今天以後都只會是單純的後輩與前輩。」翔鶴笑了笑，忽然覺得大黃蜂這副模樣好可愛，讓她很想越過餐桌親吻她。

「妳還有什麼想問的事嗎？」

沒有了。大黃蜂搖搖頭，把手放回膝蓋上疊好。

「所以，妳剛才在演習場希望我答應的事情就是這件嗎？輸了就要和妳上床？」翔鶴打趣地問，大黃蜂卻立刻搖頭。

「不是。」真有人會用這件事做為賭注嗎？大黃蜂困惑起來，她從沒想過要靠武力來掌控翔鶴，但因為她輸了，原本想提出的請求也就無法成立了。

似乎是讀懂了對方眼中的情緒，翔鶴沒再追問。她瞥了手錶一眼，決定答應大黃蜂的要求。

「我明白了，那我們就來做吧。」說不期待是騙人的，正巧她們都洗過澡了，也算是一種命中注定的安排吧？翔鶴捧起自己的杯子，用剩餘的紅茶把乾脆直接在沙發上開始的提案嚥回喉嚨，轉頭望著愣在原地的大黃蜂又問：「先把這裡收拾一下，然後到妳房間去？」

「啊，我來整理就行了。也許妳想先喝點酒？我是說，當時妳喝了酒所以才變成那樣，或許是酒的影響？」大黃蜂往酒櫃的方向看了看，薩拉托加、無畏和愛荷華都是出了名的愛喝酒，因此她們放在客廳裡的酒櫃比書櫃還大，一年四季都塞滿葡萄酒和威士忌，底下還有一個用來冰啤酒的冷藏庫。

「噢，這次不行，那太浪費了。」翔鶴笑著婉拒，她想在清醒的時候好好記住大黃蜂的模樣，才不要讓酒精來搗亂呢！

〈待續〉

小说相关章节：夜裡的焰光_翔鶴大黃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