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子不收錄小甜餅

一、

一大清早，太宰治披著外衣在玄關看中原中也低頭穿鞋露出的後頸，脫口而出：

「我們一起住吧。」

中原似是停了停動作，「……為什麼？」

太宰蹲了下來，對上中原回頭望來的一雙藍眼，微笑。

「除了想跟你一直在一起，還能為什麼？」

「……我們一直在一起啊。」中原想了想這些夜夜共眠的日子，垂下視線，再略帶諷刺地瞥他一眼，「要更黏著我，就只能回來港黑了？」

首領一定張開雙手歡迎。

「……等你成為首領我再考慮吧。」

太宰心想他轉移話題，大概是不願意吧，扯著溫和的淺笑，不讓心底沉下的失望洩漏一絲，側頭親親他額角、

「路上小心。」

中原又瞧他一眼，默默站起身跨步，手搭上門把，「好啊，我們一起住。」

「咦？」

他回頭，「你想住哪裡？」

「……都可以。你決定就好。」太宰愣愣地回答。

「怎麼了？」疑惑地歪歪頭，中原伸手，「你這什麼表情？」

「沒什麼……」太宰接過他的手，輕輕握在掌心，「我以為你換了話題是在婉拒……」

中原下唇一嘟，「我現在也是可以當面明白拒絕你。」

「不要！」太宰想都不想，一把將他拉過來抱住，「答應了就不能反悔啦……」

「……哼。」

太宰把頭埋在他肩上，手勁緊了緊。

「太宰？」

回神似地，太宰鬆開手，讓中原退開半步，但仍牽著他的手，垂眼撫摸指背，直到指尖，「我其實是想說我們結婚吧，可是你一定不肯的……能一起住我就很開心了。」

「……」

「好了，要遲到了。」放開之前，他親親他的手，「我愛你。」

中原走出門外，在寒風中攏攏外衣，低著頭，悶悶地想、

什麼我一定不肯的……

「太宰大笨蛋。」

二、

「現在新娘要丟捧花了！」台上的司儀盡責地炒熱這個婚禮中數一數二的熱鬧環節，「請想接捧花的未婚人士到中間廣場來集合～」

場下一陣鶯鶯燕燕的騷動，說是未婚人士，站起來的也都是女孩——

……不。

大家的目光全集中到那個以一百八十一公分身高鶴立雞群的男人身上。

然後、再齊齊射向端坐主桌的中原中也。

「太宰治……」我就不該帶你來。中原抹臉，感覺全身都是箭，但遠遠瞧見太宰滿臉興奮期待、周身似乎開滿花的模樣，他也只能無奈低罵，「看看你自己的身高！勝之不武……」

台上一身純白婚紗的部下倒是不以為意，笑得開心又可愛，而既然主角沒意見，司儀也就一聲令下：

「請新娘轉過身。好——要丟了喔！一、二、三！」

歡欣鼓譟聲中，銀白的花束被高高拋起，劃過一個美麗的拋物線，掉進那圈伸長了手臂的人群中。

第一下沒被接到，花束彈跳起來，再落下，又被兩隻手打了開去……這般激烈搶奪中一跳、二蹦、三——

從人群邊緣往外飛起的花束，居然落入了中原懷裡。

唔喔喔喔喔喔喔——！！！

縱使全場一片寂靜，這冰點下的沸騰中，所有人心底都在如此大聲驚叫。

「……」

太宰克制低調地走回中原身邊坐下，但中原看得出他比自己搶到捧花還開心，狠狠睨他一眼，見太宰乖覺地眼觀鼻鼻觀心，無處發作的羞急氣憤也只能吞進肚裡。

他也知道這樣是在遷怒無辜。

「沒關係，」太宰低聲說，只有他倆人聽得見，「被你牽怒是我的分內之事。」

中原微微睜大藍眼，憋了一會兒，撇過頭撒氣似地將捧花塞進太宰懷裡，「你不是很想要嗎？拿去！」

太宰低頭瞧瞧白色系的精緻花束，再抬眼瞄瞄中原側臉，來來回回地，腦裡在想像什麼昭然若揭，看全場注意力已經轉移到接下來的流程，微微靠向中原小聲說、

「你拿跟我拿，結果不都一樣？」

他講得那麼不著痕跡，連嘴型都幾乎沒動。

但中原還是瞬間紅了臉，低下頭去。

太宰歪著頭看向斜上方的華麗吊燈，眼底嘴角都似笑非笑，像極力壓抑卻還是露了出來的甜蜜。

在桌子下悄悄牽過來的手，中原沒有甩掉。

三、

「唔……」

中原蜷著身子往陪在枕邊的太宰身上慢慢挪。

「嗯？那樣不舒服嗎？」太宰一把將他撈進懷裡，大手穿過他脅下，覆在肚子上摸摸。

「冷。」肚子疼得發冷，中原縮成一團，緊緊靠著他。

「冷嗎？」太宰拉起被子包好他，一手上下搓搓他手臂，另一手還是輕緩地撫摸他上腹，「忍耐一下下，嗯？」

……好像舒服一點了。中原抬眼望望，只看得到太宰削瘦的下顎與頰邊黑髮，他想，他沒有父母，但所謂母親光是拍撫安慰便足以止痛的說法……是不是就像這樣？

「……都是你啦。」他埋在太宰懷裡悶悶撒氣。

「我？」是誰才說自己體質特殊沒關係的？太宰哭笑不得，低下頭拿嘴蹭蹭他額角，「你不是吃多了消化不良嗎？吃了藥一會兒就好了啊。」

「哼。」中原就想任性不講理，扭頭躲開癢癢的親吻，把臉埋進他外衣裡。

「還是說……」太宰親不到他的臉，鼻子搔搔他髮頂，湊在他耳邊刻意親暱地低語，「你真的懷我的寶寶了？」

「——白癡！」中原耳朵發燙，嘖了聲，「懷孕痛成這樣是要流產了吧。」

「那可不得了，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

太宰忍不住笑著摟緊他，卻沒想中原突然用力掙了起來。

他有些詫異，低下頭，看見中原抿起嘟嘟的嘴，藍眼睜得大大地瞪他，那神情，不知該說是氣悶還是委屈。

「……中也？」

中原推著他想下去，「走開！」

「中也？」太宰當然不肯放手，懷裡的人推得有多使勁，他扣住拉回的力道就加上幾成，「怎麼了嘛？」

「走開啦！反正、反正……」

「反正？」

「——我肚子痛你都沒說要帶我去看醫生！寶寶的話就馬上要去醫院了？」

「…………」

太宰徹頭徹尾地懵了。

中也這是……在吃他們虛擬寶寶的醋？他仰頭閉閉眼，在腦中想像自己捂住鼻子以免流鼻血的畫面，覺得自己現在當場死了也了無遺憾。

「太宰治！」你還默認了？中原抓住他衣領想勒死他。

「你是第一位。」太宰沒有反抗，當真是死在你手上也甘願的模樣，只是摟著他後腰親親他、

「整個宇宙，從過去、現在直到未來，你永遠都是我的第一位啊。」

什麼你每次吃太多都肚子痛啊、每次吃若元錠就好了啊、懷孕啦寶寶什麼的都是開玩笑的啊……這些顯而易見的論理都不重要。

中原若是不安了，他就負責讓他安心。

「……」

「肚子還痛不痛？」

「……一點點。」

「過來。」

太宰抱好他，大手繼續摸摸他肚子。

直到兩人都不小心睡著了。

晚安。

四、

早在雙黑兩人的事浮上檯面前，中島敦就發現了要把太宰治留在前線好好工作，最保險的方法便是擺一尊中原中也在那兒。

連中島都看出來的事，江戶川亂步怎麼會不知道。

於是這次武裝偵探社的員工旅遊，他還真神通廣大地請來了中原，就放在小木屋裡，跟他與鏡花進行粗果子鑑賞大會。

只不過定錨的效果太強，又是另一種困擾。

「你又進來做什麼？」帳篷搭完了嗎？好好幫忙準備晚餐啊。

對上中原從眼角射來的眼風，太宰笑咪咪地滑過其他人，湊到他身邊，「我來拿蔥。」

「外面有一袋！」中原指著門口叫他出去，「你這半小時就進來三次，是多能忘東忘西！」

「咦……？有這麼多次嗎？」太宰眨巴著眼裝無辜。

「有！」中原指指牆上的鐘，再揮向門那頭，「我看著鐘算的！做完事之前你不要再跑進來！」

「我——」太宰半轉身，像是不得不走又捨不得走，小小聲委屈道，「……我需要充電嘛。」

「出去！」

「……拜託了，讓我摸一下、」

太宰的話尾瞬間被中原瞪回肚子裡，而不像五年前，在場的人耳朵都靈得很，他說得再小聲，大家也全聽見了，尾崎在角落噗地一聲，捂著嘴笑，大概是覺得這話太熟悉，既視感一股腦勾了出來。

可憐兮兮地與中原對峙，太宰的中也戒斷症狀還是壓不住、

「摸一下……呃、手也好嘛……」

「沒有！」

中島從外面找進來，正巧碰上這尷尬的勒戒畫面，慌亂猶豫一陣之後，小心地打起圓場：

「欸——不然、中也先生要不要一起來外面看看，風景很美啊，茶跟點心都……」

「你們不要寵他。」

中原指著門外的手一動也不動，話說得斬釘截鐵，中島也不敢再幫什麼腔，太宰眨著眼看著他好一會兒，只得癟下嘴垂頭喪氣地跟著中島出去了。

結果他還真的沒再進來過。

中原啃著亂步推薦的超甜醋昆布，有意無意往門口望，看見國木田進來用洗手間。

「他有好好工作了嗎？」

中原口中的他是誰，不言而喻。國木田擦著手，神情有些古怪，像要氣又氣不太起來，「他啊、好不容易認真做了點事，我還想說總算——結果剛才又不知道跑去哪了。」

「不見了？」

「啊啊，常有的事。」國木田推推眼鏡，擺明了找都懶得找，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

中原望著門，慢慢地把昆布吃完了。

「那個、趁天黑前……」

　他站起身。

　　「……我出去看看風景。」

只憑著直覺，中原繞過炊事棟，夕陽柔和卻仍有些刺目的暖橘光芒陡然照上臉，他舉手遮擋，歪著頭從手指縫隙間，模糊瞧見無人使用的後棟裡，迎著夕陽剪下的高大身影。

他踩著滿地枯葉走去，沙沙、沙沙地。

太宰像聽見了，轉過身來，緋眸含笑看著他走進來。

「太宰。」

太宰嗯了聲，伸手把他拉到身邊，順順他頰邊被風吹亂的橘髮，「這個地方不用跟別人擠，也看得到漂亮的夕陽。」

他轉向火紅天際，下巴微抬，「你看。」

真的很美。

「你知道我會來？」

「嗯——？」太宰回眸瞧他，金橙艷紅的光芒照在中原臉上，襯著那同色的髮，在頭上映出一圈閃閃發亮、天使似的光環……

——真美。

他心底情不自禁的讚嘆又不小心說了出來，中原略為彆扭地抬眸看過來，碧藍的眼在夕陽中稍稍染成帶紅的櫻花紫，太宰瞧著，舉起手摸摸他面頰、

「夕陽跟你最配了。」

「……別胡說了。」以為我不知道你轉移話題嗎。

太宰輕笑，低下頭靠近他，低啞喃喃：

「好，我們回歸正題。我這麼努力忍耐了，中也不給我點獎賞嗎？」

「什麼獎賞？」中原雙手抓住他耳朵，鼓起面頰，捏捏。

「充電。」他享受般瞇眼，抬抬臉，把唇挺向中原。

「什麼嘛……」

中原低聲抱怨，搓揉著他雙耳，墊起腳尖……

「也才一個多小時……」

語聲沒入四唇相接處。

但他也想他了。

親吻慢慢深入，中原仰著頭、墊著腳，被太宰越來越緊的擁抱壓進懷裡，密密貼著。

「嗯……」

姿勢的勉強敵不過融化腦髓般的甜，中原抱住他頸子，想攀上去似地扯，太宰咬咬他下唇，噘起嘴啾地親了幾下，一把抱起他，放到旁邊桌上，笑著與他平視。

「小矮子。」

「……是你太大隻！」

「不喜歡？」

「唔……」中原癟癟嘴，不回答了，扯著太宰領帶將他拉過來。

「繼續獎賞？」太宰貼在他唇邊挑眉問。

你廢話怎麼這麼多！中原狠狠瞪他。

「呵。」

好啦……太宰笑開了嘴，雙手撐著桌子，偏過頭便吻了上來。

在逐漸垂下的夜幕中，他們接吻。

互相依戀地。

小说相关章节：雙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