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第二章 雨阳风华,1

[db:作者] 2025-07-22 21:32 5hhhhh 9280 ℃

夜尽天明,万千灯火仿佛刚刚送走,朝霞就已爬上东方云头。朔方的凉风吹起驼铃声声,唤醒了休憩片刻的京师

小月伸着懒腰迈出院门,半宿安眠神清气爽。正瞧见邀月楼的伙计们忙里忙外,一边收拾着昨夜酒宴,一边烹调好一批批早点——羊肉汤,蒸麻饼,杏仁粥,热气腾腾,引人驻足

虽说是年末佳节,可都城百行千业也不能停摆,放眼望去商号林林,酒肆飘香,货郎摊贩吆喝叫卖,三两个巡城捕吏迈着懒洋洋的步伐,身边一队队驼行的商旅穿行于熙熙攘攘的街市

青衣巷毗邻应天桥,是京师酒肆棋馆诗廊云集之处,无论是人类妖族,士子百姓,若想谈文论道,或需佳酿解忧,都会来此逍遥。久而久之路便越拓越宽。现在虽还留着巷名,却早已是条车马粼粼的宽阔大道。

不知不觉间,少女已然来到了约好的见面地点,正在思量是不是不该表现得太过急迫,就一眼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等在街边巷口

仍是一袭青衣,乌黑长发如丝如瀑,周身装束不添多余修饰,暗敛着素雅精致,虽能融于市井,却又宛若出尘

旁人眼中的盛家小姐,定是个伶俐活泼的窈窕少女——谁又能想到这家伙暗地里却深谙绳缚之术,还自诩兴趣所在呢

不过,此刻的小清却满面愁容,一脸苦恼。只因身前还站着一位身挑扁担的男子,将她堵在街边,似在攀谈

“喂喂喂...光天化日,你想做什么?”小月见状,也顾不得别的,连忙上前询问

只见那人扁担上各挑两座大缸,挂着酒囊量器,原来是个贩酒的。

“这位姑娘误会了,在下做的都是正经买卖。您瞧,别看我这小店仅有扁担上两箩筐,里面可都是了不得的上品佳酿,就连咱们行内亦是赞不绝口”

京师素有豪迈之风,又逢佳节喜庆,因此这些小贩行商也不避男女之别,地位尊卑,见着像主顾的便一视同仁上前售卖

当然,这位仁兄分寸还是差了些,如此兜售,即使客人不恼,恐怕也难有买卖。小清就被他缠得焦头烂额,发现同伴过来,仿佛见了救星般面露欣喜之色

小月难得见她这副摸样,倒想多看几眼了,于是顺着货郎的话问到

“哦?听这位小哥所言...此酒莫非还有高人评赏?”

不料小清闻言突然一个闪身过来牵住了她的手,作势要走

嗯?不想听吗

那小贩却还自顾自的侃侃而谈:“姑娘不像是久居京城呀,方才我正说道,这坊间流传的几位品酒行家。小弟不才,其中之一的盛清平公子,就曾亲自评鉴过在下家酿,当时那是.....”

咦....

酒....小清....盛家小姐....

莫非....

“噗呲~”

还未掩住笑意,就见着小清脸上涌起一抹红霞,指尖传来的力道突然加大,不由分说的拉着小月拐上了大道

此刻正是热闹的时候,官道上车水马龙,两位少女的身影如灵雀般眨眼消失在人流之中。

“你刚刚听到我的名字...偷笑了吧”

远远甩开货郎后,小清立马半恼半羞地发难道

“不敢不敢,不知盛公子是否真的夸赞过那小哥的酒?”

小月丝毫不掩饰脸上恶作剧般的笑容

“唉...家父当年一时兴头上,给女儿留下了过于宏大的期愿...”

小清愁眉苦脸地摸出酒盏,轻叹着抿了一口,“这‘盛世清平’我怎么担待的起。也难怪那满嘴胡吹的货郎望文生义,真当是什么官宦名流....哪怕是男子,又有几人能堂堂自称这样的名号...还有那帮整天游手好闲捕风捉影的笔杆,就知道编排他人取乐,品酒之事,都要分个班位排次出来....”

见着小清难得失了方寸般的低声述苦,小月反倒觉得这人比以前亲切了几分。

不过,盛家小姐很快就恢复了从容,见同伴还是一脸幸灾乐祸,上前轻轻给了一记爆栗

“哼,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待我想个法子报复,你可小心啦”

京师的市集,汇聚了天下客商,奇珍如云。东海的珍珠首饰,南府的绫罗绸缎,还有说不上名字的,翻越大漠千山运来的异国香料器玩....长于绿洲清泉的妖族少女,哪见过如此繁华的街市,一头扎进琳琅满目的商家店铺,东瞧西看,兴致勃勃,恨不得多分出几个身子。

小清心知若要细细逛这都城集市,花上一整天也不过看个十之一二,待小月过足了新年清晨逛街的瘾,便牵起同伴的手,引她来到一座气派的大酒坊前,只见这迎街楼阁毗邻渠水,正门两侧栽着一株株腊梅,枝叶花团间露出一块匾额,上书“杜康坊”

小月笑道:“你刚刚还说那货郎信口开河,我看这家的口气比他还大呢”

“真要我来评判,京师酒酿唯此家登峰造极,但以祖师自称,确实大了些。”盛家小姐解释道,“不过咱们今天找这位朋友,也不是来喝酒的”

门廊上风铃轻响,仿佛在向主家通报:有客至

这京师最高档的商号确实不同寻常——除了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淡淡酒香,全然不见一座酒坛酿壶。整个正厅装潢倒像是哪位文人雅士的书房,墙上挂着山川名画,窗外可见后院的林林箭竹。未置屏风,迎面一条实木柜台古朴优雅,只见已有两人立于前后,正在交谈

柜台里的男人是掌柜模样,四十来岁的年纪,绸缎锦服,束发冠,玳瑁扣,精致的山羊胡花了不少功夫打理,恰是京师事业有成的大商人派头

与他交谈的是位干练的少女,柳眉杏目,落落大方。长发扎成一道马尾,身着圆领黑袍,武英纹饰,腰间丝缕革带,脚踏绘云长靴。这副修身束腰的装束似是官军公服,穿在女孩身上,既衬出婉婉身形,又显得英姿飒爽

“张老板,昭阳,二位都在呀” 小清欢快地打着招呼

“小清!你昨夜又惹了什么祸事?虽然我听说你终于肯出门了很是高兴,但天辰坛的星轨错乱,应天桥上从天而降的大灯,都是你干的吧!” 黑衣少女闻言回身,先是面露欣喜,但随即又立刻换上一副严厉的口吻

“啊…我也听说了此事,不知是何人想出的主意,还挺有新意的。”小清陪着笑糊弄道

“别装蒜,京师的风吹草动我们都会盯着,你可知道天河灯会大家都忙成什么样子,行行好,别再添乱了”

仿佛这样的拌嘴早已习以为常,小清只是笑嘻嘻地顺从着,却也滴水不漏绝不承认

少女无奈摇了摇头,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小月,连忙上前拱手行礼

“失礼了,在下昭阳,家属城南军户,如今供职玄鸰卫”

“这位是西域来的小月,我新结交的友人。”

盛家小姐乘机躲到同伴身后,搭话介绍道,“昭氏一族世代从军,昭阳也算是我从小的玩伴啦,只是自从.....嗯,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小月闻听对方身份,不禁暗暗称奇

据说天子百军中,有设玄陵卫,执掌皇陵秘密修造看守及皇家祭奠的仪仗护卫之职,因而深得圣人信赖。此后随着都城修筑扩建,驻京的玄陵卫被委派了其他任务,如打探朝纲秘报,监视百官千业,鼎盛时宛如一张巨网,京城百巷,九州各道,外疆诸镇,一有异动便会递上皇帝案前。或许是为了避讳,不久后京师的玄陵卫获赐同音“鸰”字,与看守皇陵的同袍彻底分家,开始专营为天子刺探情报,明察暗访之职

现在再看,昭阳这一身服饰,正是玄鸰卫的制式。他们早已不再是披甲列阵的军队,为了工作方便,通常独来独往,轻装上阵。而在江湖传闻与市井杂谈中,这些带有神秘色彩的组织往往被描述为高手如云,个个有千万军中来去自如的本事

昭阳听着小月讲起小说评书里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大内高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也没那么厉害啦,我通常的工作也就是四处巡街,看看哪里的捕吏有需要维护帮衬地方而已”

“确实,真正身担要务的玄鸰卫一般也不会自报家门的”,小清在一旁拆台

“那…那是因为我资历尚浅,从巡捕军士做起也是理所当然。再过几年,一定会被委以重任的”,昭阳不服气的嘟囔

“唉…你就是太过热心,谁有个琐碎小事就跑去帮忙。这样下去,很快全城的人都认识你了,将来还如何执行潜伏暗访的任务啊”

杜康坊的张老板好似对待自家女儿一般,由着几位少女在正厅里谈笑。见她们相互都熟络了,便引着几位到偏间相谈,不必担心有人打扰。

小清取出那块鸟爪腰牌,递给同伴们过目,“怎么样,玄鸰卫中,可有关于这件物品的情报?”

昭阳接过端详一番,面露惊疑之色:“这个形制...是司里正在追查的一伙佣兵流寇间的信物。据说多是由北疆的化外之民和裁撤军士组成,称作‘北域妖隼’。莫非...他们已经出现在了京师?”

“原来如此,就觉得这帮家伙身手不凡,幸好有小清相助,否则还真难以应对”小月点头,又详述了昨夜与黑衣人交手脱身的过程

“所以说,那些事果然还是你们干的”,昭阳愁道,“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这块腰牌我能否带走?妖隼现身京师,必须要上报指挥副使大人定夺对策”

“当然当然”,小清连忙陪笑,“但也不急这一时,还请稍候片刻,再帮我们看看天辰坛下的谜题吧”

说罢铺开一袭绢布,昨夜所见的棋盘点阵已绘于其上

“掌柜的热衷棋道,我自觉天辰坛上留下的谜题似乎与此有关,因此特地前来请教”

“你太高看我了,不过是闲暇爱好而已,又不是真正的棋士”,张老板显得为难,“况且这棋子排布,虽看着像是一副残局,却没有分出黑白两子,实在难以辨别”

“另还有那石座上刻的文字”,小月补充道,“记得是‘洒尽雨中酒,挥毫引仙舟’”

“听这说法,莫非指的是....雨阳亭”,昭阳闻言,也帮着猜测:“城南太清湖中有座小岛,状如舟船,因此就被唤作仙舟岛,其上的雨阳亭也是京师一景,据说在正午阳光明媚之时,仍会降下绵绵细雨,实属罕见”

“有道理”,小清赞许道,“都说京师规划整齐如棋局,或许那些棋子正是代表了藏宝地点”

众人望向绢布棋盘的西南角,可惜那里并没有代表棋子的墨点

“换个角度想,这副残局或许尚未完成”,盛家小姐若有所思,“如果执子双方下一步在那太清湖的位置拼杀,将会如何?”

“这样一看我便有些印象了”,张老板面露欣喜,“待我去查查棋谱,看看有没有著名的弈局可以对应”

“我也去”,小清卷起绢布跟上掌柜的,“你书房里私藏的那些佳酿,可得分我点”

偏间里只剩下刚刚认识的两人,沉默半晌,昭阳忽然悄声问道:“听说...你昨天陪着小清,她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小月正盯着桌中央的珊瑚盆景出神,闻听此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所指

“奇怪的事....那个...她...”

嘴里支吾着,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腕,仿佛还有绳索束缚的感觉

“...果然啊”

昭阳正经的脸上也泛起绯红,低眉垂眼盯着桌面。

既然她是小清认识多年的友人,想必也“深受其害”吧

两人似乎都想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兀自红着脸又陷入沉默

“还请不要见怪,小清并非恶意,只是...”昭阳小声恳求道“不知为何,从小就爱研究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倒不如说,这是她表达亲切的方式”

小月无力地叹了口气,又回想起昨夜“亲切”的绳技,

“唉...我也知她只是玩闹,可长此以往,相处起来实在有些难为情....”

昭阳微微一笑,拿出了一只小酒囊递来“小清好酒,这是我方才从张老板那买下的,若她...兴致太浓,可用此酒哄哄”

小月觉得不妥:“都知道饮酒伤身,小清那样的状态,已经让人担忧了,难道不该多劝她戒酒吗?”

昭阳闻言却忽然面色黯然,“古人有云: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对她来说,能够醉生梦死,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停停停!越来越听不懂了,这之中莫非有什么隐情,不便明说?”

昭阳并非爱卖关子的性格,但她确有顾虑,“这毕竟...是她的私事,未经本人允许,我实在不宜背后议论,万分抱歉”

少女轻叹一声,又说道:“我自从接了公差,与友人来往的机会就少多了。这些年来,让她如此亲近的,你还是第一人呢”

“因此你若真心相问,她定会对你倾述。但小清身上担着的并非寻常干系,如果只是好奇使然,还请三思”

说罢,起身又施一礼,就此告辞,留下小月独自思索着这番话的分量。

不一会儿,小清也自书房回来,盛家小姐仍是那副悠闲活泼的模样,未见有什么不同

“昭阳已经走了么,也够她忙的了。你们方才在聊些什么哪?”

小月将酒囊藏进了怀包里,决定暂不提及刚刚的谈话,“唔...还不是那些‘妖隼’的情报,可惜她也不能透露更多”

“昭阳是个正直的人,既要遵守律令,又不善撒谎,我也不想让她为难啊。再想办法吧”

小清说着,挽起同伴的手臂,“收获不小呢,这棋谱暗藏玄机,指向好几副残局发展,对应不同的位置,咱们第一站,就可去看看那雨阳亭”

太清湖位于京师西南角,三道大渠与之联通环流,因此湖面清澈见底,碧波荡漾。湖畔设白石步道,玉砌雕栏。另有常绿乔木成荫,若在盛夏,是个纳凉消暑的好去处

步道每隔数里,便开辟出一片码头,停着大小船只画舫供游人租用。既能径直去往湖心岛看闻名遐迩的雨阳亭,也可朝北驶入朱华渠,顺着交织连通的水道游遍全城

两位少女寻得码头,挑中了一艘轻捷灵巧的画舫,正待找寻船工出港,就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迎了上来

只见他头戴儒巾,身穿一袭布衣长袍,依稀可见叠着补丁。虽是一股子书卷气,但却不像有功名在身,倒像个…清贫的书生

“二位可是想租船游湖?只需在老夫处登记压磅,便可行船出港”

老者拱手行礼道

“没错。我们正打算去湖中雨阳亭游览呢,只是无船夫掌舵,如何行船?”小月疑道

“这个简单。” 老人挽起长袖,手掌在一艘已坐上游客的小船上轻轻一拍。只见妖气汇集,那船竟开始自行前进,不紧不慢,稳稳当当地驶离码头

“驭潮驱舟之术,您是南海玄武后裔?” 妖族少女见是同族,有些惊喜地问道。

“姑娘好见识,老夫名叫宗渠,世居南海,平生好读人间经典,也有报效之心,此番是来京赶考,盘缠用尽,便靠着族类天生的这些小特长,来这码头帮工赚些食宿”

近几年,圣人谕旨广纳贤士,增设恩科,今年科举正赶上新春前后开了第三科,这本不奇怪,只是眼前宗渠的年龄……

“那…宗渠先生来京考过多少次了啊?”小月心直口快,未经多想就问道。话一出口便觉得身边小清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

宗渠果然面露窘迫,“细细算来自中举始,至今已有六十四载,只叹我才疏学浅,仍未曾榜上提名,惭愧惭愧”

小清连忙岔开话题,与宗渠租下画舫,并请他驱船出航。宗渠也是豁达之人,并未放在心上,一切办妥后还嘱咐道:“再过一会儿我也要换班去湖心岛上,你们玩得尽兴了要回程时,在那边码头再找我便是”

画舫驶出小港,平稳轻盈,二人在舱内席地而坐,透过半支着竹帘的舷窗,只觉微风吹拂,湖面清亮如镜,远方白鹤成群,实在惬意

小月正欣赏着窗外湖光云影,忽觉有人从背后搂住了自己。是小清身上的气息,让人想起青衣巷的腊梅芬芳,又带着杜康坊的佳酿清冽

“你..这是做什么”

妖族少女只觉对方将脑袋倚靠在自己肩头,轻柔的呼吸拂过脖颈

“方才见你倚窗观景入神,实在可爱,忍不住想欺负一下”,盛家小姐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带着调皮的笑意

小月被她拨撩的恍恍惚惚,还不知如何应对,腕上却传来织物的触感,低头一看,才发现双手已被一道红绸牢牢捆束在前

糟糕,一时心乱忘记这家伙的“爱好”了。

小月不满地从小清怀里挣脱出来,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将红绸悬于舱顶。双手已被高高吊起,虽然不是什么严密的束缚,但令少女只能跪坐在船舱中默默忍受着对方的灼灼目光

其实,盛家小姐心中也不平静。只因狐族素以美貌妖艳闻名,小月虽是族中异类,从未在这方面下过功夫,又是一身游侠打扮,行走街头并不起眼。但如今得了机会细细端详,实在是天姿难掩,尤其是身陷束缚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娇媚可怜之态,已经让小清暗暗心颤。要是这家伙那天开窍懂得梳妆打扮了,怕是任谁也招架不住

小月不知其因,被她盯得心底发毛,低声嗔道,“明明也是京城人家,怎么行事如此轻薄?”

“这可怪不得我,小月当初把我从府中掳走时,就该想到会有惩罚啊”

小清不动声色,只是温柔地顺着同伴的发梢,她已经摸清了狐狸的脾气——好好安抚一番,就只会口头上反抗了

“哼..现在你我二人去对簿公堂,怕是你要罚得重一些了”

果然,小月虽是不甘,心里却也自我宽慰着,好歹现在泛舟湖上,也无旁人,不如让她玩得尽兴,好过待会儿到岸上还继续捉弄

少女无奈地低下头来,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且看对方究竟还有何手段

小清见她渐渐安分下来了,心中了然。思量片刻后,忽然有了点子:“自从昨夜见你变化形体,有一事不明——妖族在变身的过程中,可以停下来吗?”

是可以的,所以呢?

小月没好气地一瞥,算是默认了

“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请小月慢慢变回原型,不过在我叫停的时候,就立刻停下来”

妖族少女迟疑片刻,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这倒也不算什么难事,于是只见妖气弥散,狐族的原相渐渐显露

“停”

出乎意料的,对方似乎很快就找到了想要的状态。

小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模样,只见身后露出一条蓬松的橘红色大尾巴,脑袋上支起两只毛茸茸的兽耳,其他地方都还是人类的样貌

实际上,在双手被束缚,不能自由活动的状况下,本来也是无法完全变回原型的。现在这种状态,通常被认为是学艺不精的半吊子,若是族中姐妹们见到了,是要笑话的

但小清却眼里冒光,好像喜欢的不得了

“甚是可爱!先保持这个样子吧”

她兴致勃勃地左右端详,好像恨不得即刻研墨把眼前景象绘于纸卷

“尾巴可以摇一摇吗”

“不行!”小月抗议道,那样的话,会感觉自己像是在被驯服

“那…摸摸耳朵?”

这个稍微不那么过分,小月斟酌一番,最后还是微微颔首,由着对方抚摸

温柔的触感传来,只觉耳廓被小清轻轻捏住,狐耳不安的在对方指间抖动着。

“呼呼,这样会不会觉得很舒服”,小清开心地问道,又挠了挠耳根

小月虽然很是受用,但此刻若应了,不知以后还会怎样得寸进尺。

“你要是喜欢,不如去养只猫猫狗狗,我可不是用来赏玩的”

“小动物虽是可爱,毕竟不适合绳缚。再说,我喜欢小月委屈的样子”

看着身旁这家伙一本正经的眼神,妖族少女心中惶惶,连忙用尾巴裹住身体

好在上天垂怜,此时有蒙蒙雨线飘进舱内,隐约听闻人声渐近,画舫已然驶近湖心小岛

盛家小姐虽是意犹未尽,但也不会真的为难同伴,于是依依不舍地解开了红绫。小月连忙藏起狐族特征,瞪着对方心中羞愤,离船上岸前免不了一番打打闹闹。

仙舟岛形势狭长似舟船,周边有码头客栈为游人提供出行食宿。中央拱起一座山丘,雨阳亭正坐落其上,环绕山壁修筑了观景廊桥,免去来客的爬山之苦。凭栏听雨声,回首望京师,不可谓不惬意。

两位少女来此游玩的兴致仿佛大于寻宝,也不急着去想那刻文中所述的雨中之酒,引舟之画,而是准备先在这桃源般的小岛上好好观赏一番

太清湖的水有灵性。正午时分阳光明媚,却又有蒙蒙雨雾笼罩着小岛。这雨细腻如丝,落在身上也不恼人,倒是像清风拂面。因而岛上一年四季都是寒暑不侵,气候宜人

“看,雨阳亭就在那边”,小清示意仙舟正中,形如船上楼舱的小山,只见一道朦朦胧胧的彩虹悬于高空,好似船首彩旗,其下可见一座大亭立于山顶,飞阁丹陛,古色古香。

正说着,身后忽有隆隆声响传来,引得沿途游人纷纷回首观瞧,只见一艘装潢考究的游船刚刚靠岸,有个庞然大物正一脚踏上码头,身后大船如释重负般上浮了好几尺

定睛一看,原来是位衣着华贵的妇人,八尺来高犹如铁塔,膀大腰圆富态非凡,若不是头顶浮夸的蛾髻簪花,披着艳俗的绫罗绸缎,倒像个成精的大铜鼎。这妇人身边有几个随从撑着一柄巨伞为主家挡雨,伞边垂下丝绸雨帘,仿佛一座移动的大篷车。一行气焰嚣张,目中无人

小月见状,突然压着嗓子“啊”了一声,连忙躲到同伴身后

“糟糕了,这是东城王掌柜的夫人,我前几日到她家盗取舆图,不巧被看到了样貌”

小清也奇道:“素闻万通商行的王掌柜甚是惧内,而今见得夫人才知其因。相伴如此一位似有拔山填海之能的奇伟女子,想必定是相敬如宾,如履薄冰”

她用身子掩住小月,二人悄悄避到路边

“不过你也真不小心,我听说大盗劫富济贫,都要身穿夜行衣,以黑布覆面,这样即使被旁人看见,也不至暴露身份"

小清见那地动山摇的步伐渐渐远去,这才打趣道,“万通商行在京师可是出了名的欺行霸市,无恶不作。听说小本商铺稍有得罪,定会被她勾结的无赖打手砸了买卖,你可得当心啦”

“她家那一屋子不义之财我且没动呢”小月抱怨道,“若早知道,还得把私家账簿一并拿走,扔到京兆衙门口去”

小清闻言也只是苦笑,拉着同伴躲开王夫人一行,另寻一侧沿廊桥上山游玩。

雨阳亭初建之时已不可考,但历经多年翻修,现在的规模已近似楼阁,除了观景亭台之外,还设有四厅,各有一副临摹壁画。今日风光正好,又出现了难得的“长虹挂帆”,里里外外有不少游人

西厅正中摆着一张八仙桌,好几个文人士子模样的人正围坐一圈议论争辩。小月本想去厅外观景台上看彩虹,忽觉身旁盛家小姐轻轻拉了拉衣角,示意众人身后那面画壁

只见壁上彩绘泛黄,却仍可辨出是大雨倾盆中一叶小舟,批蓑戴笠的老翁撑杆划桨,载着一座座酒缸。

“这是...珉川夜雨图”,小月思索道,“莫非...”

视线下移,果然发现壁上支出一架小桌台,供着一壶老酒,陈旧古朴,仿佛正摆在画中小舟上一般

“想必那就是雨中酒了,我方才看过四厅壁画,只有此处多出这么一个桌台,恐怕也是后世设置机关之人加上去的”小清低声说,“待会儿我去吸引那桌的注意,你乘机取走酒壶”

“交给我吧”,妖族少女心领神会,避开外人耳目,悄悄贴近墙边。

八仙桌上正铺开一副画卷,笔法苍劲雄浑,挥墨如神。小清踮脚偷眼一看,落款竟是当今天下画师之首——萧常安。

可惜并未盖印,只是一幅临摹,不过,亭山萧公画技冠绝天下,亲笔千金难求,即使是摹仿之作,也经常被名流雅士们拿来谈论鉴赏。眼下,这几位仁兄为此画之含义而争执不休,胸中墨水吐尽,却仍说服不了同伴,正在大眼瞪小眼。

盛家小姐心中有了打算,抖抖衣袖,大方地来到桌前

“方才听闻诸公论画,在下也有一些拙见,不知能否参与”

士子们闻声回首,只见是一位青衣少女,温文尔雅,气度翩翩。文人清谈向来自视甚高,本不愿搭理寻常游人,但觉对方谈吐不凡,不知是何来头。碍于礼数,还是应道:“哦?姑娘有何见解,不妨畅所欲言”

小清见众人已把目光投来,而小月也在蹑手蹑脚地靠近,便神秘地说:“以我之见,萧公此作并非现世之景”,她指点着画中线条,“这里本是波涛浪涌,线条却棱角分明;其下有鱼,却呆板僵硬,全无游动之态;空中鸥燕不入水捕食,却四散惊恐,似在逃离海面。恐怕...画中所绘,乃是一片冰封之海”

“这....萧常安之山水人物闻名天下,这么会画这种神神怪怪的东西”,一旁有人质疑

“这位先生有所不知”,小清笑着解释道:“萧公曾言要穷尽天下画技枝派,人物山水不过是个起点。近些年来他添了不少描绘释道两教典故的新作,有这样一副世外异象也不奇怪”

“如此说来,也有几分道理...”

“我早说了,若是按写实技法,此画实在错漏百出...”

“得了吧陆兄,你分明不懂...”

就这么一晃的功夫,小月那边已经得手,正做了个大功告成的手势。

小清见此,又施一礼道:“这些不过是在下一家之言,并非真理,诸位见笑”

文士们却早已信以为真,相互之间争执起刚刚谁露了怯,倒把盛家小姐忘在了一边,少女乘机从容退出了西亭

小月正端详着那个酒壶,倚在门廊边等她

“想不到小清对画作也有研究,你到底还藏着多少本事啊”

小清只是淡然一笑,“哪里,信口胡诌,应付罢了”

“可我听来也觉得挺有道理的”

“实际上,所谓画中真意哪有什么确切定论。所见所得,都是取决于各人心境,我不过说出自己心中所想而已。况且...那几人一看就是叶公好龙,附庸风雅之辈。”

小清叹道,“...把画拿到雨阳亭来显摆,也不怕受潮了”

时过正午,天色转阴,远方黑云密布,这在雨阳亭上可不多见

两位少女担心有大雨将至,只得暂且放下游玩。小清在山顶看过岛中地势,这艘大船供舵手瞭望的位置正在半山间,若要找引舟之画,到那里搜寻一番定能有所获

妖族少女不明白其中关系,不过心中已暗自认定她是机关相物的能手,便老老实实的跟了上去。

小山不大,二人果然很快就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那是一片林间空地。一块洁白如玉的大白石板兀自平铺在当中,虽是看着很是古怪。

小清围着石板转了三圈,似是有所发现,便从同伴手里结果厅中取来的酒壶,揭开封顶。霎时间,浓郁的酒香弥漫开来

“喂...花了这番功夫,你莫不是自己嘴馋了,想偷吃吧”,小月不禁问道。

“怎么可能..这酒可不是拿来喝的”盛家小姐面露委屈,解释说:“民间常有通仙之技的传说,如幻戏,堪舆,机关术,但本质上都是精巧设计,并非真的仙法。如今这里,正是‘画地为门’的手段”

说罢,将手一倾,竟将雨中酒泼洒在白色石板上。

只见那酒液丝丝流淌,竟好似勾勒出一副图案。原来,石板表面刻有极细小的凹槽,引导其中液体流动,便会显现出预先设计好的形象

此刻的小清手执酒壶,洒下一道道笔划,真像是在挥毫作画

片刻之后,壶中见底,而那原本洁白的石板,俨然已是一副惟妙惟肖的仙人引舟图。两人刚刚看清,就听到熟悉的”咔哒“机关跳动之声,原本严丝合缝的石板与地面间出现一道缝隙,整块白石逐渐移开,露出其后的密道入口

“原来如此,一壶特制酒酿的重量,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如此这般才能打开暗门”,小清饶有兴致的抚摸着石板门,看来她虽猜到了要以酒作画,但对于具体会发生什么却也才刚刚知晓,“此酒多年来未曾动过,想必这次不会再空手而归了”

甬道狭窄,不过一丈来宽,好在少女身形娇小,并肩而行并无阻碍。不过二十步外,又是一道厚重的石门,上面同样阴刻着一行文字:“非释非道,古古怪怪,千礼朝宗,零零落落”

正在门前观瞧,甬道中忽然一暗,身后传来隆隆声响。

“莫非这石板还会自动关闭!?”二人吃了一惊,连忙回首望去。却见三个身披短褐,家丁打扮的男子已经跟进甬道,而他们身后,一座花花绿绿的庞然大物正堵在暗门口,把后路连带着外面的阳光拦得死死的。

“啊...还是被她堵到了”,小月无奈的悄声嘀咕

“好啊,刚刚我就觉得眼熟,所以派了陈小七跟着,果然是前几天入室的小贼!”

小说相关章节:天正京兆事录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