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暗云-Dark Cloud-

【暗云-Dark Cloud-】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虽然是中午十一点，但瑞鹤正弓着身子，侧躺在办公室沙发上补觉。

这并不是睡觉的时间，但她昨天晚上睡得实在是太差了。

一整个晚上都在做梦，等到醒了都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

在那个怪梦里，自己被深海栖舰变成了一只兔子，然后发了疯一样的找翔鹤姐，结果最后找到的只是一个长得像浮轮一样的钟表。

身边似乎隐约有西村舰队的气息，但却怎么都看不见。

等到醒过来，她才意识到翔鹤已经离开她两年了。

她今天唯一能做的是，喝了一大杯热牛奶。

“行，我知道了，你用任命秘书舰的特权帮自己妹妹补充睡眠。”

嘴里这么说，水无痕还是拿了床被子给瑞鹤盖上。

“菲律宾那边不安分，你又不是不知道历史。”天海小口喝着威士忌。

“也给我倒一杯。”水无痕拿了另一个杯子，“亲自指挥一次莱特湾海战的感觉怎么样？”

“那你先告诉我明天的咖喱怎么样。”天海道，“这对她太重要了……这时候先让她休息会儿吧。”

“行，我去随便逛逛。”水无痕站了起来。

“别去找萨拉。她在工厂忙着协助改修夜间战斗机呢。”

菲律宾的海岸上出现了一个跟周围格格不入的人。

再怎么说，穿着贵公子的礼服来到这种地方也太反常了。

磨锁鬼双手撑着手杖，微笑看着慢慢沉入海平面的落日。

“——我知道你在跟着我。”

“你在看些奇怪的东西。”

海面上传来的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王座一般的舰装，大胆暴露的打扮，还有头上尖角一般的火控雷达。

“——防空栖姬。”磨锁鬼稍稍偏了偏头。

“我之前不知道深海栖舰中还有你这种个体。”防空栖姬一步一步走向岸上。

“毕竟我从没有跟你们一起加入战斗过。”

“你还会一些很特殊的……小把戏。”

“也许是。”

“那么，帮我一个忙。”

“哦？”

“我想见一个人。”

磨锁鬼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那你直接去见就好了。”

“见不到了，不可能再见到了。”防空栖姬咬着牙，“你……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受么？”

雨越下越大，但水无痕没有打伞。

对他来说，这实在没什么必要。

他只是在海边漫无目的的乱逛，偶尔停下来看着雨中吴港和江田岛之间往来的渡船。

也许晚上可以考虑在城里吃广岛烧，至于把天海还是萨拉叫出来到时候再决定——

水无痕暂时搁置了这个想法。

快步走向路边的树林，手伸进去猛地一拽。

被他抓着胳膊拎出来的是个身高一米的幼女。

当然，幼女的行为也很符合她的年龄。

被这么提起来，她双脚很不安分的猛踢着水无痕。

“你叫什么来着……哦，对，北方栖姬……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快放开我！”

小女孩还是猛踢着水无痕。

“行。”

白毛说着放开了手，让北方栖姬的屁股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小女孩既没有跑，也没有再打他。

水无痕笑了。

“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们说大姐姐在这里。”北方栖姬偏着头，并不看他。

“我不知道你说谁——等等。我也许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大姐姐在哪里？！”北方栖姬的头一下子转了过来。

“我知道，没有我恐怕你还找不到——就这样吧。”

俯下身子，又拎起北方栖姬，把她夹到腋下，大步走向镇守府。

这自然又激起了小女孩的激烈反抗。

“放我下去！我自己走！”

“死小孩给我闭嘴！”

水无痕捏紧了空闲的那只手，一下就把北方栖姬敲晕了。

菲律宾的天已经黑透了。

磨锁鬼和防空栖姬还是在沙滩上四目相对。

“你像是我们的同类，又有点不同。——至少你跟她们不同。”防空栖姬微笑道。

“也就是说，她们不包括你。”

防空栖姬摇了摇头，也不管磨锁鬼的反应，就自顾自说了起来。

“我想我是第一个脱离那种力量控制的人。就在那场战斗之后。那个家伙，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失败，却始终没放弃过。最后，我们被他击溃了。”

“我认为他有些意思，却没想到，我再没忘记过他。”

“这是深海栖舰不该存在的感情——但是我从没觉得哪里不对。我去了特鲁克，见到了他。他竟然也在等我。”

“听说，人类管这种东西叫爱情。”

“陆地上的事，他跟我说了很多。他给我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一个上百年的家族，和他们的黄金精神……然而那个故事他没讲到结局。他死了。”

“我绝不相信他是自杀。但也找不到其他的线索，其他的深海栖舰什么都做不到。而你……”

磨锁鬼终于开了口。

“你跟踪了我。”

“没错。”

“你想见他。”

“很想。”

“原来如此。”

“你办不到？”

“你何必。”

炮弹擦着磨锁鬼的耳朵飞了过去。

男人脸上波澜不惊，只有头发随着爆风轻轻颤动。

“你看了那么多，还是不理解。”防空栖姬死咬着牙。

“就是因为还不能理解，所以才去观察不同的可能性。”

“——你把西村舰队的战斗看了十遍得到什么结论了吗？”

“那些家伙……直面苦痛的意志力。”

“那么我的痛苦呢？！磨锁鬼，我的呢？！”

防空栖姬的声调一下子高了起来。

“——我只是在看，而你却想走。”磨锁鬼抿着嘴唇。

“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

“那个人希望你这么做么？即使去了平行的世界线，你能保证他会像之前一样么？”

“……”

防空栖姬没再说话。

磨锁鬼转过了身子。

“其他的时间线带给我们的未必是真理，更多的也许只是虚度光阴。”

“也就是说你不愿意帮我了。”防空栖姬道。

磨锁鬼双手握紧了手杖。

“我不能帮你去见那个人，但是……我可以让你知道那个人的死因。”

对于今天的所有行为，水无痕只剩下了后悔。

把北方栖姬带到地下室探望麻由里，结果小女孩在那儿边哭边拍门，麻由里也醒不过来。

战舰栖姬隔着栅栏微笑看着他，什么都不说。

还有一个小麻烦隔着铁栅栏一个劲的嘲讽。

“好了，我知道你们勾结深海栖舰了，什么时候去侵略我们？”小一对水无痕吐着舌头。

“一小时后。”水无痕冷笑道。

“我才不相信呢。”

“那就别来问我。”

“果然你们是坏人，从来不说真话。”

“什么是真话？你相信的话么？”水无痕右手扶住了额头。

“唉，你……”

“我什么我？再问你个问题，我是什么人？”

“哼！……疼。”

小一猛地往铁门上踢了一脚，然后疼的龇牙咧嘴。

“使劲踢。疼的不是我，踢坏了也不是我出钱修门。”

“疼……你杀了妈妈和妹妹，你们是坏人。”

“你那个妈妈可不是我杀的，你妹妹倒确实死在我手上。”水无痕道，“没错，我是坏人，那深海栖舰呢？”

“敌人。”

“很大意义上她们跟我们也是敌人……作为坏人的敌人，她们对你们是好人？”

“不是……但是……”

“那个研究所只教你战斗，从不教你逻辑，他们不需要会思考的武器。”水无痕道，“他们教你对敌人该怎么样？”

小一这下来了精神，胸膛一下子就挺了起来。

“消灭干净！”

“打不过呢？”

“敢于牺牲……啊！”

小一向后猛退了几步。

水无痕已经拔了刀，血红的利刃穿过铁栅栏直刺向她的喉咙。

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眼泪已经流到了下巴。

“为什么哭？”

“我……我……”

“敢于牺牲的话，为什么要后退？你真的视死如归吗？”

“我……”

“你为什么而死？”

“……”

“要么是钱，要么是信仰，要么是国家，要么是……想死的话总能找出理由，但你找不出来，真让人头大。那些人只教了你一些关键词……你根本不知道怎么把这些词语穿起来。”水无痕收了刀，“可悲……不跟你多费口舌。该走了，北方栖姬。”

北方栖姬转过了头。

“大姐姐为什么醒不过来？”

“不知道。人也见到了，她也不会跟你说话，哪来的回哪去。”

“等一等……”

“滚回去！”

水无痕不想再说任何一个字了。

像来时一样，一下子夹起北方栖姬就往外走。

但出声的不是北方而是小一。

“喂！你欺负人！”

“你同情你的敌人？”

水无痕看都不看她，径直走了。

“你欺负人……欺负人……”

背后逐渐远去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似乎还夹着战舰栖姬实在忍不住的笑声。

“你他妈干嘛不打伞？”

天海再看见水无痕的时候，他还是在港口淋雨。

“我又不怕感冒。”水无痕转过头。

“你就作吧。不过话说回来……这天乌漆嘛黑的我没看清，刚才你往海里扔了什么？”

“哦，漂流瓶。”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天海点了根烟，“绝对比漂流瓶大。”

“行，漂流桶。”

“操你大爷，别打岔。”

“我父亲独生子。”

“你还有父亲呢？”

“哈，我又不是石头缝蹦出来的。”水无痕笑了，“走吧，叫上瑞鹤和萨拉，丽奈白木也行……去城里吃广岛烧吧。”

天海什么都没说，对着他竖了竖中指。

吴港阴云密布，菲律宾却是月光皎洁。

磨锁鬼和防空栖姬还是在原来的位置没动过。

惟一的区别是，相比之前，防空栖姬的表情看不出是怒还是笑。

“该看的我已经都给你看了。”磨锁鬼道。

“……”

“你想要怎么做？”

防空栖姬左脚脚尖已经深深陷入了沙子。

“此仇，必报。”

“如何报？”

“……”

“战争马上要开始了。”

“是已经开始了。”防空栖姬道，“就在这里，那又如何？那些……我们的另一面，我们都是棋子。击溃她们，又如何算得报仇。”

“不，真正的威胁不在这莱特湾。”磨锁鬼稍稍抬起了头，望着高挂于天的下弦月。

“这又是你看到未来的可能性么。”防空栖姬冷笑。

“的确。”

“那么……你看到你自己的未来了么？”

“——看不到。”

磨锁鬼叹着气摇了摇头。

四周越来越暗，月亮已经躲到了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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