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第二天，MIKU在上學途中遇到了RIN。

那與往常無異的燦爛笑容刺痛著MIKU的眼，她感覺自己有些呼吸不過來。

昨晚那些混亂的畫面閃過腦海，與眼前的少女重疊覆上......她從沒想過那讓自己沉醉其中的笑容底下隱藏的是怎樣的煎熬。

那笑容給過她無數次的救贖。

在她對一切失去了信心、萬念俱灰的轉到這所學校時，是RIN親近了她，讓她融入了這陌生的環境裡。也許RIN沒有發現這對她而言是多麼重要的事，在RIN的角度上只是幫助了一位轉學生，和她成為了朋友，但於在黑暗裡徬徨無助的MIKU而言，無疑是給了她溫暖的光芒，帶她走出漆黑的陰影。

與RIN相處時總會帶給MIKU一些觸動心弦的時刻，那些微妙的悸動像是深埋在土裡的種子，慢慢生長著，悄悄等待著破土而出的時機。

幾天前的試驗MIKU考砸了，被媽媽臭罵了一頓，她沮喪地坐在便利商店的椅子上發呆，恰巧讓出來買東西的RIN碰上。

RIN溫柔的安慰讓那些難過煙消雲散，MIKU凝視著她醉心的笑容，感覺有什麼就要溢出胸口，慌張下她低下頭，努力平穩著激動的情緒。

RIN見狀以為她還在鑽牛角尖，於是她捧起對方臉頰微笑，在MIKU傻傻愣住還未反應過來時抵上她的額頭，閉上眼：「沒問題的，MIKU很聰明，下次一定會表現得更好的，我相信妳。」

剎那有什麼在MIKU心裡炸開了花，她感覺全身都熱得不像話，於是感情萌芽，MIKU完完全全確定了，她喜歡上對方了。

她想親吻對方，想將滿腔的情感傾訴出來，想伸手撫摸那白嫩的臉蛋，想脫下那礙事的制服，想......

光是想像著那肌膚相蹭的觸感就可以讓她失眠大半夜。

她渴望能更了解對方，比好朋友還要更親密，最好是能知道RIN藏在表面下的秘密──但她絕對不是想用這樣的方式知道。

天知道MIKU有多想分擔那份痛苦，想牽起對方的手，就像那晚RIN安慰她那般陪伴她，也許不能實質上幫助多少，但至少能為她快崩潰的情緒提供個宣洩口，然後等著時機成熟帶她遠遠逃開，去哪都好，只要能讓她發至內心的笑出來，即使給她幸福的人不是自己也無所謂。

只要能救她......

天空一早就被厚重的烏雲遮蔽了陽光，陰暗的天氣沉重地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未到中午室內都點起了燈，整個校樓燈火通明。

下課鐘響，MIKU失神地收拾起老師使用完的教具和資料，今天與她值日的同學請假，無奈下只好一個人攬下值日生的工作。

「我來幫妳吧。」

MIKU身子微震，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不用了，這不重，我一個人就可以。」

「別跟我客氣了。」RIN不由分說，奪過MIKU手中的資料，對她微笑。

兩人途中都沒有說話，到了資料室裡也是一陣寂靜，MIKU是在苦惱著RIN的事情，而RIN則是若有所思。

終於將東西分門別類歸位，兩人正要離開時，突然啪喳一聲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跳電？──嘶！」

MIKU剛起了念頭去找總開關，就感到背後衣服連帶肉都被一雙手緊緊攥著，頓時疼得縮了下。

「RIN？」MIKU揉著對方緊繃的手讓她放開，轉過身面對她。

RIN的呼吸十分急促，甚至讓人擔心會到喘不過氣的地步，面色鐵青，睜大的雙眼沒有焦距，顫抖的嘴唇一開一合，仿若在承受著莫大的痛苦一般。

「RIN，RIN，沒事，我在這裡，別怕......」MIKU慌亂地抱住對方，輕拍背部，盡可能地壓下不知所措的情緒，柔聲哄著RIN。

RIN並沒有失去意識，她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知道MIKU就在身邊，但濃郁的黑暗卻將她內心最深的恐懼給勾了出來，就像條件反射一樣，身子完全不聽使喚。

好黑，什麼都看不見。

好痛，哥哥，好痛......對不起，原諒我好不好，放開我好不好，求你了哥哥，求你了，住手吧......

MIKU感覺頸邊一片濕潤，RIN哭了，口中下意識地喃喃著什麼。仔細辨識出RIN的話語後，MIKU難受地皺起眉，心裡一片酸澀疼痛，她加緊了力氣將對方擁在懷裡，伸出手溫柔地揉著她的髮絲，輕聲在耳邊安慰著。

「我好髒......嗚嗚......好噁心......」

「不髒，RIN一點也不髒，沒事了。」

「不，妳不懂......」RIN哽咽的聲音裡有著深沉的絕望。

「......我懂。」MIKU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她握住RIN的雙肩將她拉出懷裡，藉著微弱的光線雙眼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緩緩開口：「我知道了，妳和......他的事情。」MIKU抗拒說出那個人的身分，她覺得那個人不配當個『哥哥』。「是我回頭拿東西時發現的，只有我知道......」MIKU眼睜睜看著對方先是茫然，然後臉色迅速失去血色，變得一片慘白，身子如風中殘燭不自主地顫抖著。

MIKU心疼得咬緊牙，她知道這對於RIN不外乎是二次傷害，逼迫她將傷口曝露出來的難堪與羞恥足以再讓她痛苦一次，但非做不可，若是想上藥治療就必須挖掉那已經流膿腐爛的傷口，僅有如此，才能真正進到RIN的心裡，去安慰、去救贖。

「RIN，看著我，聽我說。」MIKU雙手輕捧著RIN的臉，那小心翼翼的動作就像是捧著什麼珍貴的寶物般，RIN脆弱無措的眼對上她的時整個人都怔了怔，MIKU專注深情的眸子彷彿有著魔力，讓人深陷其中。她啟唇低語：「我喜歡妳。」

「喜歡，很喜歡，妳無法想像的喜歡。」MIKU微微笑了聲，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和我在一起吧，我陪著妳，我們一起面對，好不好？」

鏡音RIN是個卑鄙無恥的人。

她逃避了責任，自以為海闊天空了，在水面上天真──或者說無知地燦笑著，沒有發現被拉下水當替死鬼的人承擔了雙倍痛苦，彷彿溺斃般失去出口地掙扎著。

直到她察覺水下漆黑濃稠的怨恨時，她也被拖下了水，被他的執念纏繞著，即使怎麼低抗也無法脫身。

就在她疲憊得想放棄掙扎，就這樣沉入絕望時，MIKU的出現無疑是枝救命的橄欖枝，將她拉出水面。

她無法確切地回應對方的感情，卻又不捨得放開那溫暖的懷抱。

抖著唇答應的同時，她的內心嘆息著：鏡音RIN啊，妳果然是個卑鄙無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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