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熊这几天发觉博士很不对劲。

虽然实验室里的大多数人对博士的印象都是一头人高马大，脾气比凯尔希还差，总之要想尽办法不去接近的鲁珀，在星熊眼里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首先，星熊甚至比博士略高一些，那些令人生畏的压迫感对她而言根本不存在。其次，真正深入交流后就会发现博士其实并不是有意刁难人，只是恰巧大部分时间他的心情都不好而已。

更何况，自从小陈来了以后博士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随和的一面也逐渐显现出来，久而久之她都快忘了博士还有板着脸的表情了。所以几天前博士阴沉着脸走进研究所的时候她只觉得这感觉熟悉又陌生，却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然而博士的心情在几天内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恶化。他的面色一天比一天凝重，不仅不再回应她的招呼，连办公室的门都不怎么让人进了。直到这天晚上，星熊经过实验室门口时看见博士大声呵斥了手下的研究员后夺门而出。望着他双手插进大衣口袋的背影在过道里迅速消失，她突然悟出来，心里一沉。

理应缠在他肩上的小龙不见了。

星熊追到博士的办公室，没敲门就闯进去。博士背对着自己坐在办公桌前，双手抱着头，听到门开的声音歪过头来用恼火的目光盯着她。星熊咽了下口水：“博士，下班一起去喝一杯吧。”

夜班下班过后还开着门的居酒屋实在不多，博士和星熊每次下班喝酒基本都只有几个地方可以去。博士在桌前一坐下，登时泄了气似的，只是一言不发地连喝了好几杯酒。两人算是有些日子没好好坐下来聊天了。星熊发觉博士的深色大衣上实际沾满了小污渍，看样子是好久没洗过了。他的毛发相当凌乱，眼睛也有些无神，乍看之下完全不像一位科研项目的组长，反倒是像街上伶仃大醉的流浪汉。

又灌下几杯酒，博士才冷不丁地开口：“小陈失踪了。”

果然和她想的差不多。星熊把玩着手里的那一小杯酒，问道：“是你迟到的那天，对不对？”

“嗯…”博士趴在桌子上，双手捂住头，好像没有了手臂支撑下一秒身体就要散架了似的。

长久的沉默。

“我…我早该知道的，那几天她时不时就望着窗外发呆…我早该知道的！那天我正要睡觉的时候听见窗户碎了的声音，等我反应过来已经太晚了…我找遍了整座城市，从白天到天黑…”博士手里的空酒杯划落到一旁，而他只是不住地说着，声音在颤抖，好像在用最后一点力气阻止自己哭出来。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甚至…甚至都在想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就好了…甚至，嗝，那天晚上我没有在街上遇见她，如果这都只是一场梦就好了！但是我打开家门，窗户仍然是碎着的。一切都是真的，都没有变化…”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歪倒在桌上，再也没力气说下去了。

星熊听罢，喝完手里的酒，又掏了点钱把帐结了。“我曾经有听说过一个传闻。有个叫龙门的地方，只有内心强大且有决心的灵魂才能本能地感受到它的位置。

被选中的生灵会听到龙门呼唤它们的声音。然后，等待自己变得足够强的那一天，它们会去龙门接受难以想象的考验。如果它们通过了考验的话，博士…”她把手放到博士肩膀上。

“它们就会成为神。”

“博士，小陈长大了，她再也不会受欺负了。”

外面下着暴雨。星熊冒着雨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博士送回家，用热水帮他把身体简单擦了一下就把他扶上床。星熊转头看自己身上也湿透了，就顺带拿浴室里的毛巾把头发给擦干。

离开前她又看了一眼公寓。饭桌上还留着一人份的饭，已经凉了。

窗户仍旧是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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