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是知识的载体，就像水桶可以装水，马车能拉人一样。认字、写字是当我的学生都要会的」

今天上课，梁老师和往常一样坐在前面的讲台上，手里拿着一根粉笔，平静地讲着。

「那么还是按照惯例先教你们写几个字，然后再讲点别的」

她转身在黑板认真写了起来。

我瞟了一眼雪空荡荡的座位，她今天没来上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玩得太过火了。

「最讨厌写字了，我们来掰手腕吧」

坐在我左边的舒今天上午精神倒是不错，拉着我在桌子上掰手腕。

教室里两个人坐在一张木制的长桌后面，这些桌子摸着光滑，但形状歪歪扭扭，每张桌子长得都不太一样。

「就凭你也想挑战我？来啊」

舒的力气跟我差不多，我们两个从小就一起玩一起闹，一起跟男孩们打架，家里吃的也都差不多，所以...

「嗯——」

「嗯——」

握住这只熟悉的手，我们俩把手肘放在桌上，同时使出吃奶的劲，残破的木桌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沐荷、舒，你们干什么呢？」

梁老师拿着粉笔盯着我们，皱着眉头说道。

「老师，等会儿，看我怎么灭了她」

「沐荷你以为我那么弱吗？」

我们还是相持不下，谁也奈何不了谁，所有女孩都看着我们。

「住手，你们别闹了」

梁老师不太高兴，但我和舒正在“战斗”的关键时刻，怎么能就这样...

「你们还是听梁老师的，放开手吧，还在上课呢」

露出青筋的两只手被分开，我这才注意到一个长得比我高一头的长发圆脸女生站在我们桌子前面。

她的名字叫丝婷，也姓李，除了梁老师这村子没人不姓李。

「要你多管闲事，滚开」

我骂了她一句，她没说什么，看着我们不再掰手腕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梁老师的脸色很难看，她阴沉着脸盯着我们，我无所畏惧地和她对视着。

我才不怕你！看什么看？

以为这样看着我，我就会听你的？我李沐荷什么时候是个怂包？

教室里的空气凝固了一会儿，梁老师还是回头继续写字去了。

「那个丝婷...」

舒看了我一眼，用下巴指了指刚才那个比我大一岁的女孩。她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什么事都要教育别人，好像自己多厉害似的。

虽然她的胸部确实很大...不是，虽然她比我们大，但是我们也丝毫没有尊重她的意思。

多管闲事的样子让我恶心，但是她那对下流的...

我和舒同时露出邪恶的笑容，这个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是大姐姐的女人，得好好教育一下才行。

在本子上歪歪扭扭地写完了字，终于到了梁老师每天的闲聊时间。

我不讨厌老师，她懂的很多，但只有写字我不喜欢。

每天的闲聊中梁老师可能会讲故事，讲一些有趣的事，或者教我们有用的知识，我听得还算认真。

她坐在讲台上，双腿交叉，粉笔随意地扔到粉笔盒里面，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谁知道我们的吃的东西都是哪来的？」

她首先提出了这个问题，同学们七嘴八舌回答。

「地里长出来的！」

「森林里打猎！」

「用网捞鱼！」

「养猪、养鸡！」

大家的答案基本是这几种，果然一提到吃的都很兴奋。

梁老师点点头，说道。

「没错，我们村的粮食主要来自这几方面。村子西边和南边有大片耕地，南边主要种花生和玉米，西边种水稻和西瓜。北边的小溪里有鱼，东边的养殖场养了猪和鸡。这些食物都是我们的命根子，要是没了，我们村就完了」

她说的我当然知道，我们村三面都是山，山又高又陡，非常难爬。而且山和山练成片，翻过一座又是一座，想要见到外面的世界根本不可能。

「孩子们，我们的粮食来之不易，说不定哪天来场天灾就没了。所以要珍惜每一碗饭」

「老师，有没有办法出去？外面也有人的吧」

有人问道。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梁老师苦笑着摇摇头。

「你们从小到大在这里生活也都知道，我们村周围要么是山要么是森林。想要出去要么翻山越岭，要么穿越森林，这两种方法都很难」

森林的事我有点好奇，于是大声问道。

「爬山难我懂，森林不能穿过去吗？」

梁老师把目光投向我，责怪道。

「沐荷，要叫老师，或者梁老师，告诉你多少次了？」

「好吧，梁老师」

哼，看在她知道的多的份上，我不跟她计较这些。

「森林当然可以穿过去，不像山一样陡峭，起码能走路」

「那为什么不穿过去，找到外面的人呢？」

我追问道。

梁老师轻轻地笑了，我感觉她看我的眼神有点异样。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才问你啊」

真是的，还故意卖关子，是不是刚才没叫她老师记仇了？

「沐荷，你的脑子不笨，这种问题不至于一点头绪都没有吧？」

「你...」

她故意刺激我，想让我生气，我才不会上当。

「我猜...森林里有狼？」

爸妈从小就告诉我不要跑到森林深处玩，里面有狼和野猪，能把人吃掉。

我们去玩一般只在森林边上玩，往里走的时候大概几十米处有一根很长的绳子，绳子把森林入口和里面分隔开。

这根绳子的意思是“往里面走就有危险，小孩子不能越过这条界线”。

「有狼是一个原因，但不是全部」

不是全部？还能有什么？

「老师我知道！森林太大了，没走到头就饿死了」

银杏摆着马尾辫，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急切地说道。

「没错，银杏很聪明，正是这样」

梁老师给她竖了大拇指，不知为何我心里有点不爽。

「森林很大，太大了，大到你们无法想象。我们村打猎队最多走几十公里，但远远不够。我应该跟你们讲过公里是什么意思吧？」

「一公里是一千个米！」

舒大声说道，梁老师点了点头。

「我们不知道山有多少座，也不知道森林有多远。因为太远了，我们就到不了外面的世界」

听到她这样说，我的心情有点沉重。我们永远也没有机会见到别人了吗？这个村子就这么大，看到这些人的脸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小时候和朋友（主要是舒，还有几个男孩）一起玩游戏，对一切充满好奇，什么都要看看。每天到处跑，到处逛，山也爬过不知多少次，森林也玩腻了，小溪也游过很多次了。

「老师，难道真的没办法出去吗？」

银杏不甘心地问道，我也想问这个问题。

「不是不能出去，起码还有一个人有办法」

她神秘兮兮地说道。

「是谁啊？」

既然山这么高，森林这么大，无论是谁也没办法才对。

「那就是我们村的领导者，花神大人」

「「花神大人？！」」

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喊道。

「村里那个大石像？」

「好高啊，而且是个漂亮的姐姐呢！」

「花神不是我们村里的神吗？每年的花神祭...」

每年村里都要举办一次花神祭，村里所有人，不管是田里干活的、山里挖矿的、森林里打猎的，都要回到村里。这是每年我见过最多人的时候，大家围在花神像旁边做一些奇怪的动作...

小时候我觉得热闹就凑过去看，结果被爸爸妈妈狠狠呵斥了一顿，把我赶回家了。

花神祭从来不允许小孩子参加，只能无聊地呆在家里。我从小就很好奇花神祭到底是干什么的，到现在还不知道。

刚才梁老师说的话再次提起了我的好奇心。

「花神大人是我们村的守护神。所有人都相信她能带来好运，她不仅可以离开村子，每次回来都能带回来很多好东西。吃的穿的，生火用的，做饭用的，种地用的，简直是村子的大丰收。所以每次花神大人从外面回来，村里都举办盛大的宴会和狂欢来庆祝。这就是花神祭」

梁老师的眼里闪着温暖的光芒，带着热烈的憧憬说道。

「村里人相信她能世世代代守护我们，能让所有人幸福，所以无论她说什么，大家都相信并且愿意去做」

「好厉害...」

「花神大人太棒啦！」

同学们发出欢呼声，叽叽喳喳讨论起来，每个人脸上都充满兴奋，嘴角都扬起了弧度，眼睛睁得大大的。

「等一下」

我举手打断，问道。

「你刚才说带回来好东西，可花神大人不是石像吗？石像还会动不成？」

「当然不是，花神大人也是人，是被称为神的人」

「什么？她是人的话，那她现在在哪里呢？为什么我从小到大没见过她呢？」

虽然梁老师懂的东西很多，但花神这件事太奇怪了，感觉是假的。

一屋子小女孩一听到花神就兴奋得不得了，我跟她们可不一样。把花神吹得这么厉害，那为什么我没见过她？

「那是因为...她只会在花神祭前后出现，平时你们看不到她」

「「哎——」」

包括我在内，大家发出遗憾的叹气声。

「老师，我想见花神大人！」

「我也想！」

「还有我还有我！」

这下同学们可不答应，纷纷站起来要求和花神大人见面，梁老师笑而不语，看着我们这些孩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忽然看向我和其他几个没站起来的人，摆了摆手，说道。

「安静一下，我有办法让你们去看」

这句话让教室立刻安静下来。

「花神祭是村长负责主持的仪式，作为村里唯一的老师，我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我可以请求村长破例让三个孩子参加，这三个孩子要从你们中选出。至于怎么选...就看你们最近实践中的表现吧」

「哇哦！！！」

「太好了！」

「我是表现最好的」

「胡说，我才是」

教室突然又变得很热闹。

「实践啊...」

舒转过头看着我，我点点头。

「咱们俩好好表现一下，应该能拿到机会参加花神祭」

所谓实践，是梁老师上课的一部分，或者叫补充环节。在教室里上完课之后她偶尔会带我们去外面继续上课，比如田里、山上、养殖场里等等。她手把手教我们一些东西，比在教室听更有趣。

「好，看你们热情很高，我今天带你们去采摘野果」

梁老师挽起袖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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