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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辽东城头

　　大业九年 五月十八日 辽东城

　　自从东晋义熙六年，高丽尽占辽东之地以来，已经在此苦心经营了两百年之久。两百年持续不断的营建，让辽东城看起来与其说是一座城市，不如说是一座大要塞。

　　外城墙高达三十丈，足可同长安城比拟，也超过了高丽自己的都城平壤。城外仅开三门，均有瓮城守护。几十万军民上下一心，同仇敌忾的守卫着这座大要塞，令它更显固若金汤。

　　这里是高丽西部防线的核心，如果不能将它拔除，就无法安全的打通直指鸭绿水的攻击路径。去年的第一次东征之中，大军正是因为被困在辽东城下，延误了行程，不得不赶在雨季来临之前冒险分兵，直趋平壤，才招来了九军之败。

　　今年再征，吸取了去年的经验，圣主一改去年的战略，从战争一开始就派出左羽卫大将军宇文述和上大将军杨义臣率军突进，直指平壤。同时亲统主力，不惜代价强攻辽东。

　　几十万大军屯兵城下，昼夜不停的猛攻，至今已是第二十一天了。根据计划，宇文述的大军恐怕已经抵达了鸭绿水畔，等待主力攻下辽东后向前与之会和。然而这座高丽西部第一重镇却依然屹立不倒。

　　杨广心中不快，遂于今日亲临前线督战。

　　皇帝亲冒矢石，顿时令三军士气大振，人人奋不顾身，勇往直前，誓要拿下辽东，以报皇恩。

　　经历一番血战，隋军成功的将云梯架上城墙，最为精锐的骁果锐士冲过云梯，登上城头，悍不畏死的发动攻击。

　　然而高丽人又弃肯束手就擒，当下便有最精锐的武士迎面截住厮杀，拼命的想要将他们逼下城去。双方勇士均寸步不让，一时形成僵持之势。

　　攻城进展顺利，令让杨广心中大快，伸手指向城墙「哪位卿家愿为朕攻取此城？」

　　话音未落，已有两人跪倒在地，齐声高呼「微臣愿往。」

　　其中一人乃是监门直阁裴虔通，监门府掌宫廷宿卫，和掌侍卫左右的背身府共同构成了帝国最为强大的禁卫军。此次杨广亲征，禁卫军一半留守东西两京，另一半随军出征，护卫圣驾。直阁是监门府的副长官，在东征期间一直负责御营安全。裴虔通出自河东裴氏，家学渊博，早已达至先天化境。作为监门府的副长官，此番自请冲阵，乃是理所当然。

　　另一人却是太仆少卿宇文化及。太仆寺司掌牧监，少卿乃太仆寺的副长官，要他冲锋陷阵，却是有越俎代庖之嫌。不过自西魏以来，关陇勋贵向来出将入相，少有文武之别，宇文化及亦是武艺高绝的特级高手，冲阵完全足以胜任。

　　宇文化及出自宇文阀，其父乃是军中第一帅宇文述。话说宇文阀乃北周苗裔，先帝代周，将宗室杀了个七七八八，留下了最没威胁的一支以继周统。虽然挂了四阀之名，却是饱受压制，子弟仕途断绝，现任阀主宇文伤就没有一官半职在身。

　　但宇文述却是个异数，今上为晋王时，他为宿卫，同今上建立了无比密切的优异。储位之争中，为今上冲锋陷阵，立下了汗马功劳，是今上最为信任的肱骨之臣。今上即位之后，对他信任有加，命他参掌朝政，是为当朝五贵之一。有此权势倾天的父亲，自然不会有人不长眼的加以阻止。

　　「好！准了！」杨广大喜，挥手准奏。

　　两人躬身领命，然后转身飞奔，向着城墙直掠而去。

　　两大高手展开轻功，一眨眼的功夫就奔至城下，掠过源源不断向上冲击的骁果锐士，沿着直冲城头。

　　城墙上，隋军将士久攻不下，正锐气稍泄，这时来了援军，顿时士气如虹，发力向前。两大高手确有真才实学，一刀一剑，运转如飞，当者披靡，加之又是以生力之师攻疲战之士，一番狂攻之下，竟无一合之将。

　　转眼间，两人竟活生生的在墙头战线撕出一道口子，隋军的占据住阵地顿时稳固下来。莫非，破城之日就在今朝？

　　——自然不可能如此简单。高丽立国六百余年，底蕴深厚，能够雄踞东北，在百万大军征伐之下屹立不倒，自有强横实力。高手辈出，实是不可胜计。

　　宇文化及挥刀向前猛攻，却是未能见功。横刀被强行架住，登城以来，这尚是首次有人能同他正面对决。来人手持长剑，一袭白衣胜雪，却是有着辽东第一高手之称的金正宗。

　　另一厢边，裴虔通也被手持双戟的韩朝宗拦住。这韩朝宗乃是高丽王身侧的御卫，受命驰援辽东，手底也是极硬。二十多日来，这两人手下不知沾染了多少大隋锐士的鲜血，立下了赫赫杀名。

　　高手相见，分外眼红。虽然此地乃是战场，绝非比武争胜的良好的场合，但是此时狭路相逢，唯有一战而已。

　　随着两大高手的出现，上百名生力军也加入战局。这显然是高丽人作为预备队的高手团，强横无比，一般的骁果锐士根本招架不住。很快，墙头阵地就被不断的蚕食，阵型几乎被截断，冲在最前的小部锐士眼看就要被包围住。

　　在这危机时刻，益显出真正高手的超绝武艺。一名骁果手持通体为精钢所铸的长矛，奋力死战，以一己之力牢牢守住了前后两部的连接部。高丽高手团轮番冲击，竟是拿不下这区区一人。

　　「好！」城墙下，杨广为这武士的力战拍手叫好。「斛斯卿家，独孤卿家，你们你可知那名骁果卫士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去年东征，二十万大军埋骨萨水河畔，对大隋军力造成了沉重打击。为了弥补损失，杨广下诏，募民为骁果，应征者甚众。杨广遂取力强者三万，分为六军，隶属于左右备身府下。

　　杨广本身亦是一代高手，眼力高明，自然看出那名锐士是达至先天的特级高手。这种人无论在江湖上还是朝堂中都是寥寥无几，均非无名之辈。现在竟有一人身着普通士兵服色，出现在辽东城头为自己奋战，怎能令杨广不为之惊喜。

　　斛斯政是兵部侍郎，自从去年兵部尚书段文振病故以后，就代掌兵部事宜，直接负责骁果的征募。独孤盛则是左备身郎将，禁卫军第一统帅，统御骁果军。

　　若要探知那锐士的身份，自是询问这两人为佳。

　　然而两人面面相觑，是丝毫不知从何处冒出这一号人物，却又从何答起？

　　大凡习武之人，唯有达至气机兆感，修出真气，才能上得台面。

　　真气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源自生命的奇异力量，潜藏在每一个人神的经脉穴位内，追求武道之土，通过精神肉体的刻苦训练，激发出无穷无尽的潜能，再以种种诀心法加以驾驭，成就之高低，就是武林里高手低手之别。

　　在江湖之上，凡是能修炼至气机圆满，火通任督二脉的，已堪称一流高手，足以胜任一帮之主，称雄一方不在话下。

　　然而那只是后天之气，后天乃有为而作，限于体质；先天无为而作，夺天地之精华，能吸取天地自然的力量，无穷无尽。高下之别，不言可知。

　　自五胡乱华以来，世风尚武，天下间习武之人不可胜数，然而先天高手却是屈指可数。一万人修武，得一人进窥先天之境，已属非常难得。

　　先天化境，不但代表着无限的潜力和可能性，也足以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即便出生贫寒，达至先天之境的特级高手也能够堂而皇之的步入上流社会。

　　在江湖上，特级高手已有机会白手起家，创立一方大帮会。

　　而这样的人物，为何会身穿寻常卫士服饰，出现在辽东城头？

　　眼见迟迟得不到答案的杨广面色逐渐阴沉，折冲郎将司马德戡排众而出，躬身行礼道。「陛下，末将知道。」

　　「哦？」

　　司马德戡统领骁果第一军，而今天冲阵的乃是骁果第四军。他竟然知道？这倒是颇为稀奇。

　　「那卫士名为曹应龙，乃是长安人士。末将幼时孤弱，在长安以杀猪谋生，曾受他接济。他比我年龄稍长，却从小混迹于任侠之间，在少时就颇有威望，乐善好施。后来当上了京兆联的二当家。陛下募民为骁果，他有感于皇恩浩荡，毅然抛下一切从军。末将本有意加以照拂，可惜他非末将部属，有心无力。加之他为人耿直，不善迎合，所以至今不过是一介火长。」

　　「好！好！好！」

　　杨广抚掌开怀，连叫三声好字。

　　京兆联乃是关中数一数二的大帮会，位列八帮十会之一，此等大帮大会的二当家，江湖地位极高，锦衣玉食自是不必赘言。然而他竟为了一纸诏书而抛下帮会从军充作一卒，以特级高手的身份降尊纡贵甘为伍长，毫无怨言。

　　什么是忠臣？这才是忠臣！

　　若是人人能有他一成忠心，何愁辽东不克，何愁高丽不平？

　　杨广很高兴，众臣都看出来了。此人要发达了，众臣都猜到了。

　　高兴归高兴，现在可不是坐看曹应龙一人大发神威的时候，再无人支援，墙头上的骁果阵势铁定要被截断。到那时除了三名特级高手，怕是无一人能够回来。

　　杨广双目一扫，正准备点出几员大将出战。一直默不作声的宇文伤竟然排众而出，跪地请战。

　　「陛下，请准老臣出战，为陛下拿下此城。」

　　宇文伤和裴矩并列为朝中两大高手，先天真气早已大成，离宗师至境只差最后一步，此时出手其实有杀鸡用牛刀之嫌。

　　「好，便有劳宇文卿了。」不过他乃一阀之主，地位尊崇，杨广也不好落他的面子，遂点头应允。

　　宇文伤叩首领命，随即起身，向着辽东城飞掠而去。

　　去年东征大败，宇文述罪责难逃。虽然很快由于圣主的宠信而有惊无险的东山再起，但是终究难挡悠悠众口。今年再征，宇文述再次作为前军主帅，宇文阀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由是推之，今日宇文化及和宇文伤连番请战，确是许胜不许败了。

　　心念电转之间，宇文伤已经登上辽东城头。

　　高丽众人虽是第一次见他出手，但是只看轻功身法便知是不世出的高手，岂肯任由他从容出手。

　　不待他立定，便有四名高手腾身而起，全力加以夹击。刀风剑气凌冽无比，来袭之人，确乃一流高手之列。

　　然而这等水平，又如何能入宇文伤之眼。

　　气骤然冷了下来，若有若无的寒劲笼罩了四周。四下的空气都仿佛动了起来，由上下四方齐往四人挤压过来，那种不知针对哪个目标以作出反击的无奈感觉，令人难受的几要吐血。

　　不过四人终是高手。即此关键时刻，顿时横下心来，纯以护体真气硬挡那似会回旋的奇异气场，原式不变的击向宇文伤。这一战略本是英明无比，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之上，可谓是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然而宇文伤早已练至大成的冰玄劲又岂是好受？

　　气动交击，形成一股涡漩。四人齐齐闷哼，脸上均闪过红晕，顿时吃下暗亏。

　　本是同时击至的刀剑，由于四人的功力深浅，也产生了先后之分。

　　一线之差，便是生死之别。

　　宇文伤出手如电，拍击在最先攻来的长剑剑脊。

　　　　　　　　　　　　　长剑寸寸碎裂——

　　宇文伤向前猛冲，已然躲进了剑手的怀中。剑手的身体如同炮弹一样向前冲去，位于两侧的高手对于攻向友人的身体而稍感犹豫间。宇文伤已从早已化作尸体的剑手身后闪出，双手箕张，五指勾作利爪，猛然一扫——左右两侧的高手顿时魂归西天。

　　「汉贼！」最后一人已被宇文伤落在身后，此时眼见同伴丧病，顿时热泪盈眶，不顾生死的挥刀猛击。

　　然而宇文伤连眼尾都不看他，将后背完全交给不断涌上的骁果。一边将双手所握的尸体用力掷出。

　　灌满冰玄劲的尸体向前飚射，一时间当者披靡，硬生生扫出一段足有丈许的空间。

　　宇文伤仰天长笑道。

　　「高丽逆虏，敢犯我大隋天威，还不束手就擒？」

　　那笑声以冰玄劲迫出，尽是声盖全城。一时间，四面城墙上下的两方战士，均听得清清楚楚。

　　大隋将士为之士气大振，齐声高呼，声震苍穹。

　　就在此时，一声长叹悠然响起。

　　那叹息并不响亮，但是却如同近在耳边一般，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十数万人的高呼声浪，竟不能遮其分毫。

　　何人有如此功力？

　　城墙下观战的杨广君臣顿时面色大变，同时想起一人。

　　「退！快退！」

　　城墙上的宇文伤厉声高呼，催促大隋将士急速下城，一边自己身形掠动，便想向墙外翻去。

　　一人之威，竟至于斯。

　　「既然来了，又何必走呢？」

　　宇文伤眼看即要翻下城头，蓦地眼前光华大盛，一柄长剑活像天外骤来的闪电般，破开乌云密布的黑夜，当胸搠至。

　　——战场消失了，周围奋战着的双方将士都消失了，天地间，唯余此剑。

　　宇文伤心中大凛，知道自己的心神以为这惊天动地的一剑所夺。虽然只差一步就能跳下城头，却知道再没有机会。如若不集中全部心神以应付这大有洞穿宇宙之能的一剑，恐怕未及落地，便已成了尸体。

　　他终是名震中外的武学大宗匠，只一瞬间就将掉头就逃的诱人想法斩灭。收摄心神，全神应付这可怖的一剑。

　　宇文伤的双掌分先后拍在剑身。两股冰玄劲力，沿着相反的方向旋转射出。

　　同分成九重攻至的剑气互相抵消。

　　天地重归原貌。

　　持剑之人映入宇文伤的眼帘。

　　他有着一张窄长得异乎常人的脸孔，上面的五官无一不是任何人不希望拥有的缺点，额头显得特别高，下颔修长外兜得有点儿浪赘，弯曲起折的鼻梁却不合乎出例的高耸巨大，嘴巴相形下更显细小。

　　然而出奇的，凑起来尽是丝毫不觉难看，恰好形成了一张极具性格的形相。

　　这一切，皆是因为眼眶内灵动如神的一双眸珠，有如夜空上最明亮的星儿，嵌进恰如其份的长眼内，天衣无缝。

　　奕剑大师——傅采林。

　　城头静了一刻，然后，爆发出了无比热烈的欢呼声。

　　高丽方面人人士气大振，不知从何处释放出无有穷尽的潜力，仿若身上的伤痛和疲劳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在高丽人心中，他已不是人，而是神。

　　宇文伤却是心中叫苦，刚才掌剑交际，他故意使刚力，希望借着功力对撞之机向后飞退。

　　不曾想却被对方识破，剑劲之中隐含吸摄之力。自己不仅没能借到分毫力道，反而被差点被向前拽去。自此方知盛名之下无许士，傅采林名列三大宗师之一，武功之高实以达至深不可测的地步。

　　奕剑泛起青湛湛的异芒，画过超乎人间美态，具乎天地至理的动人线条，向着宇文伤击来。剑锋化为一点青光，似若云流星般往他双目间的位置奔来。

　　这一点星光有着勾魂摄魄的魔力，只要他心神稍有空隙破绽，必为其镇压魂魄，被其所乘，美至极点，可怕至极点。

　　宇文伤心知肚明，若是这样见招拆招，一旦被那奕剑缠上，保证自己将再没有机会凭自己的力量逃下城头。然而此时身在局中，却是没有丝毫办法争取主动，不得不竭尽全力，疲于应付。

　　以人奕剑，以剑奕敌。剑法至此，确已臻达登掌造极的化境。

　　曹应龙人枪合一，奋不顾身的向两人的方向杀来，试图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为宇文伤制造出一丝空隙。

　　然而，被剑光阻止了。

　　一名女子身穿雪白武士服，以一个无比曼妙的姿势仗剑攻至。曹应龙赫然发现自己的所有后招都被这一剑所截断，重钢矛彷如主动喂招一般，被早已拦在半空的长剑截个正好。

　　——奕剑术。

　　矛剑交击之下，两人均是向后退了一退。

　　那女子身形高挑，有种鹤立鸡群的骄姿傲态，纤侬合度，体态美至难以形容。

　　女子面容秀美无匹，尤使人印象深刻的，是嘴角处点漆般的一颗小痣，恰到好处的令她倍添美姿。

　　正是傅采林的首徒——傅君婥.

　　「不要管老夫！快退！」

　　另一边，宇文伤不顾自己正身处傅采林逐渐收拢的剑网之中，扬声高呼，催促众人极速下城。

　　曹应龙猛一顿足，飞身后退，落在云梯上。另一厢边，宇文化及和裴虔通也奋力逼退对手，奔上了云梯。他们功力远不及宇文伤，不敢从高达十五丈的城头直接落下，只好循来路撤离。

　　然而宇文伤却被困在了那里。宇文伤感觉自己的一招一式都被对方料敌在先，如同落入蜘网的猎物，不断的挣扎，却只能越陷越深。

　　但是他却更加清楚，以普通先天高手的实力，根本无法介入他们的对决，只会被傅采林的牵引，作为困住自己的助力。

　　在城头这种狭小的地方，即使有再多人也施展不开，傅采林一人，便可抵百万大军。有傅采林在一天，己方便一日没有可能从城头突入城内。

　　这既是所谓大宗师，立于此世之巅，以一人之力，便足以安邦定国，镇一族气运。

　　辽东围城进行至二十一天，这还是傅采林首次出手。若是早知他就在城内，自己决计不敢冲上城头，此时却是悔之晚矣，落得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宇文伤身为一阀之主，地位尊崇之至。若是阵亡于此，必将对士气造成不可磨灭的打击。更会对皇帝和中土的颜面造成无比沉重的伤害。

　　然而，到了此时，还有谁能救宇文伤？隋军虽众，还有谁能介入大宗师的棋局？

　　唯有一人。

　　裴矩双目闪过奇彩，不待杨广发话即施展身形，向前掠出。眨眼间就来到了隋军大阵的前沿。

　　在那里，架着整排床弩。

　　「周公速退！」他的声音并不响，却稳稳的穿透了城墙上下上惊天的厮杀之声，响彻战场。

　　然后挥掌猛击，架在弩上的步槊飚射而出。带着洞穿山河的气势向着傅采林射去。若是被它射中，包管什么护体真气都派不上半分用场。

　　时间仿佛停止了，整个战场都停滞下来，所有人都闭住呼吸，凝神观视这一击的结果。

　　宇文伤知是关键时刻，毫不犹豫的向后翻身，对于随时能取己性命的傅采林不管不顾，径自向着城外的空间掠去。

　　傅采林心中暗叹。若是趁现在全力攻击，自己有十成把握把宇文伤截杀在空中，但是那样势必要被接踵而至的步槊重创。

　　自己若是在此重创，那么高丽也完了。所以自己别无选择，唯有放过宇文伤，全力应付灌满真气的步槊。

　　那人武功高超自是不必言，更可虑者是才智高绝，应变超群，轻描淡写的就破掉了自己信心十足的杀阵。

　　感慨间，奕剑收回再击出，剑尖精确绝伦的点中槊尖。然后，狂转不止的步槊猛然凝定，不仅停下了自旋，也失去了前进的力量。

　　城墙上凝定了片刻，然后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这一剑不带烟火气就破去了步槊内灌注的真气，又兼抵消了床弩本身具有的超强劲力，傅采林的功力之强，显然又比射槊之人高出不止一筹。

　　傅采林收剑凝定，卓然傲立，心中却是毫无喜悦之情。

　　此番辽东连战二十一日，他直至今日才出手，便是希望让大隋高手在轻敌之下，冒然登上城头，然后凭城头的特殊形势将其困住，一举杀死，以大挫隋军锐气。

　　此计蓄谋已久，对于隋方种种救援之法均有应对预案，本是十拿九稳。唯独算漏了床弩之力。

　　裴矩此人无论武功、智计、应变都是上上之选。更兼处变不惊，实是一时人杰，难怪能以一人之力将西域搅得天翻地覆。

　　此番对弈，确是输了一子。傅采林叹了口气，转身走下城头。

　　这一日的攻城也进行不下去了，杨广随即下令收兵。就这样，辽东围城第二十一的攻防，结束了。

　　是夜，杨广召见曹应龙，升其为正五品的朝请大夫，赐给宝刀良马，命他随侍左右。

　　对于这位抛下身份地位甘为一卒的特级高手，杨广极为看中，时常推食解衣以赐，没多久就将他提升为正四品折冲郎将，统领骁果第六军。至此，禁卫军中一颗新星冉冉升起。

　　注。1.司马德戡在正史上是卫府编制的虎贲郎将，而非骁果编制的折冲郎将

　　他统领骁果应该是在杨广大批征募骁果以取代卫府府兵之后的事

　　本文将他设定为大业九年的第一批骁果统领属剧情需要

　　注。2.曹应龙这个属于剧情变动，不是说他还要回去当四大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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