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见山，“艾伦，有一件事我想向你说明。”

艾伦一听长官发话，摇摇欲睡的精神立刻机警了起来。他竖起耳朵挺直了腰背，表情从一瞬间的惬意转成为严肃，大声回答，“在！您讲。”

利威尔一看他正式起来了就担心好不容易天时地利的氛围给破坏掉，于是赶忙收声提示他，“你不需要这么害怕，今晚是酒会，所有人都闲着，我就是和你谈谈话。”

艾伦还是有点小鹿被撞醒的战战兢兢，他低下头吁一口气，“是……”

“你最近配合做了不少实验，辛苦了，身体感觉如何？”

“还好，没什么大事……韩吉长官还是比较有分寸的……”

是啊，她把没分寸的事情留给了我。利威尔心想，然后接着说，“是嘛……你习惯就好。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许多不得已，尤其是像你这样特殊的……”

艾伦抱着腿听，下巴埋在兵长的披风里，鼻间除了周围蓊郁的草木泥土气味，还有兵长衣服上隐隐的薄荷皂角味道，混了点红茶的熏染。一股辛酸莫名涌上心头——此时身旁坐着他，耳畔有他的声音，呼吸都听得到，罩着他的衣衫，所谓的喜欢在心却无法开口，兵长和他的私下里的单独谈话，每一次都温暖体贴到叫他想哭。

“有时我们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断去测试、实验你，为了各种线索让你伤害自己，也许有很多苦你都没有说……毕竟你还这么年轻，很多事情偏爱逞强……”

艾伦默默地听着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在讲到自己时，兵长不紧不慢的低音里似乎隐含着一丝愧疚和怜惜。啊，被他关心着就已经很幸福了……方才的酒劲慢慢上来，情似飞烟，一丝一缕的缥缈，他完全听到了心坎里去。

“所以无论上级指令还是我们的请求有多么荒谬，我都尊重你做出的任何选择。只是，长官有时也有长官的考虑……”

利威尔说罢观察起艾伦的表情，此时他的脸又红又烫，下半张脸都埋在为他披上的披风里，两只眼睛在黑夜中亮闪闪的，寂寞无助却盈盈欲泣的样子，利威尔心跳都顿了一拍。

啊，继续说下去吗？看来，小鬼这是听进去了啊。

“相信你可以理解韩吉分队长带你实验的付出，所以也请容纳我们无奈的请求……你的尴尬境遇我都懂……”

利威尔趁热打铁，就差一步了！艾伦已经听到耸然动容，把披风拉下来，这是准备靠在他肩上取暖抽泣吗？只要任务能完成，衣服上沾几滴泪有什么大不了。可以的，能行！

利：「希望你能理解我们想要汲取你体内的……」

伦：「所以我应该相信自己，相信长官，这个世间已经很难了……」

吧唧一口，在两人各自的心理活动中，随艾伦身体探向利威尔的动作里，他没有靠到对方肩膀上哭泣，反而是对准兵长正在说话轻启的微唇，亲了上去。

空气有一刻的凝滞。艾伦轻轻分开后，两个人在鼻息交融的一公分之内面面相觑。

利威尔惊到快说不出话了，“艾伦，你……”他声音哑哑的，瞳孔都缩小成亮亮的芒点，手臂彷徨地撑在身后草坪上。

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艾伦看着兵长的表情有过短暂的畏惧。不过一瞬间，凌乱的意识和身体的热能随酒意一齐上来，他看到兵长的脸上没有愠怒，只有对他不可置信的注视，所有动作都停了。他一不做二不休再次迎上去吻了兵长，像是遇到一个暗恋许久而醒觉如此懂他的人。利威尔被突如其来的吻和酒的后劲一起弄晕了，他不明就里，但本能的身体信号迅速做出反应，他双手离开身后的地面抱住艾伦就压了下去。深绿色披风在艾伦的背上被顺势铺在了草地，成为一块薄软无型的屏障，隔不住石子和土砾。然而他们抱在一起滚来滚去吸吮舔咬，这个压完压那个，唇舌交扯牙齿打架，艾伦的长腿缠在利威尔的胯下，白衬衣的下摆被男人撩起来，空出来的双手一边拽住对方裤裆一边抚摸，乳尖挺立，披风，腰带，皮鞋，湿吻，芦苇，湖光……草地上两人风光旖旎，天边似盛开了礼花，两人末日狂欢般你亲我打，一片片春花被他们躺得发不了芽，不远处有出来散步的士兵走过，看到翻腾的黑影流利的动作线只得悄声说：“是兵长在修理新兵啦……不关我们事，快走。”

不经性事的小年轻发起情来不晓得轻重，嘴唇牙齿舌头一起上，对上心爱的人那具日思夜想的躯体扑上去就猛亲，控制不住力道让人觉得像一只怒气腾腾的小兽龇着獠牙在敌人身上撕咬狂吠。

少年那小狼狗一样凶狠坚定的神情反而激发了人类最强的战斗欲望，他觉得自己被挑衅了、冒犯了，加入兵团这些年还从没有人敢主动像这样正面冲撞他。尊严感和胜负欲叫他强烈地想要在对方身体上驰骋，粗粝地侵犯和占有他……艾伦也毫不示弱，对着兵长肩膀胸肌就是一阵啃咬。可作为道上混过的利威尔，那脾性岂是乖乖等着反扑到身上的小狼狗把自己咬死吗？没可能！必定是给他点颜色瞧瞧。利威尔拎起艾伦的领子豪迈睥睨地抵到他眼前，“走！”然后他们就回到了房间开始新的一轮作战……

07.

真相大白。都醉酒了，这情催得——艾伦觉得兵长生气了在抽他，其实兵长是压抑了感情太久，又喝了酒，终于上床了有些失控；艾伦觉得自己在亲吻兵长，而兵长却觉得是在啃他。

两个人都有一分钟的幻灭失神。

利威尔握住艾伦的手，严肃问道，“告诉我，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艾伦毫不隐瞒，实诚地答，“阿明，只有阿明。我担心事情往不好方向发展，所以只和他商量了一下。您放心，阿明很靠得住。”

利威尔眼神里浮现出一丝担忧和荒谬，“我相信阿明的为人，但你为什么要找他商议？再怎么聪明，也是个没有恋爱经验的小鬼头啊……小鬼头懂个屁。”

“哎……”艾伦叹息一句，“那兵长您呢？为什么去找韩吉分队长谈这方面的心事呢？您不知道吗，在这种事情上，她就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神经病啊！”

利威尔空出一只手捂住眉，“是啊，那时候真被吓糊涂了，脑海中反应出的第一个能救场的人只有她。现在想来还好和你都说清楚了……”

这两个人，在一种不确定的猜测中翻来覆去研究对方行为反应，还都去找了各自所认为的“兵团第一聪明”，结果两位并列第一的聪明人，一个没谈过恋爱一个就是个神经病，都在认真分析也绝对没有糊弄他们的意思，怪就怪口供提供人都是笨蛋，才让两只智慧泡都得出了与事实完全相反的结论。到头还还得靠两个当事人当面对质。

所以，为什么东窗事发时手忙脚乱认不出对方的心声，此时却看别人很清楚了呢？恋爱啊，真的很迷，该给调查兵团的精英们一起补补功课。

利威尔看着因为误会而惴惴好几日的艾伦，现在还有点如梦初醒的样子。他心终于放下，想起艾伦之前像爱到末日一样地投入拥吻自己，于是悄然对他说，亲密接触，“我保证，不是最后一次。”

由于自己反复重申过无数遍了，艾伦自然也明白兵长的意思。他不好意思地发笑起来，“以后，也希望您不要再那样打我了……”

“嗯，你也不准像疯狗一样狠咬我。”

艾伦止不住笑颜，又觉得人生晴朗了，他又不想死了！终于可以对喜欢的人明恋，两情相悦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呀！

蓦然间他想起这次二人心意被拆穿了的起始，然后问到利威尔，“兵长，您之前说什么？韩吉分队长还有个试验？”

再提起这个古怪试验，利威尔纹丝不动，却没有那么烦闷了。

是的，内容是提取你的精液，收集起来给她做研究。

污染青少年心灵。

男人没有回话，只是像那天晚上一样把刚刚认领的暗恋情人打横抱起走到床前，“没关系了，这件事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毕竟他以后可以有无数次机会轻易拿到了。

Fin.

绿 荫

December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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