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板门，就是一条连接甲板和主干道的悬梯， 而且因为这块甲板是私人所有的缘故所以并没有其他人出现在悬梯上。但令格拉迪娜意外的是，不远处原本光脚步声就让人耳朵嗡嗡作响的街道此时竟然异常安静，安静得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出于对安全的本能她还是朝主干道方向瞥了一眼。

目光所及的地方，所有的人都看着同一个方向，似乎在眺望着什么。

格拉迪娜知道那个方向意味着什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殿下？他是……？”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柯尼卡耐一跳，他甚至能够感觉到某种坚硬的异物抵在自己背上，让他紧张得一动都不敢动。

“别紧张，是他救了我一命，并带我来到这里。”格拉迪娜扭头向着甲板走去，向那几名伪装成地勤的侍卫解释道，“不过安全起见，还是先讲他保护起来比较好。”

他们互相看了看，轻轻点了点头，将光矛从柯尼卡耐身上移开，并向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是啊……别……别紧张……”可怜的机械工吓出了一身冷汗，差点就要换裤子了。

格拉迪娜似乎已经彻底从迷茫中走了出来，那种自信高傲的坚毅目光重新回到她的脸上，不怒自威的女王气场再次涌出。

“是赫拉米么？”

简单平静的提问却让侍卫们一时有些难以启齿，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回答道：“就在刚刚……赫拉米殿下宣布成为新一任女王……并……发表了继任演说……现在……”

“有影像么？”

“额！有，有的！”侍卫急急忙忙取出一枚投影水晶，恭敬地递给了女王殿下……准确的说，是前女王殿下。

影像的内容很简单，还是赫拉米的风格，一如既往的朴实无华，甚至背景就是宫殿中女王用来工作的行政间，没有任何过多的华丽装饰……但即使如此，她光第一句发言带来的震撼完全不亚于先前任何一位女王上任时的隆重仪式！

“阿尔玛的人民！请挺直你们的腰杆！……”

简单的开场白却让格拉迪娜内心一颤，要知道历代女王加冕平民都是要行屈身礼的！

“……此时此刻，我没有太多要说的，只希望你们等给我时间，我会带领阿尔玛走向真正的光明未来！……”一段普通的寒暄后，真正的爆点很突然地到来了，“……为了让阿尔玛拥有真正的希望，首先要让新的活力注入到我们的生活中！……从此刻起，圣职者将不再世袭，皇室与家族也仅保留荣誉称号，不论阶级、不论出身，任何人都将拥有担任圣职的权利！……”

格拉迪娜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一旁柯尼卡耐眼中闪过的一丝喜悦，一种难以抑制的、发自内心的喜悦，与之前和自己说话时完全不同的真实喜悦……

已经可以想象到当时的场景了。

“殿下……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一旁的侍卫轻轻提醒道。

“嗞……”掐灭手中的投影水晶，格拉迪娜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停下脚步，缓缓抬头，甲板上硕大的远航乘具赫然映入眼帘……只要前任女王没有去世、没有卸任，那法理上她依旧是女王，一切都还有翻盘的机会！

“其他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通过暗线联系已经确定赫拉米殿下仅仅是依靠对圣卫的绝对掌握压制住其他圣职者反对的，而且民间依然有殿下相当数量的支持者，一旦有机会，殿下您将能获得整个阿尔玛的支持。”

“这样么……”仅仅是这样么？……格拉迪娜绝对不相信自己那聪明得让人让人难以置信的妹妹只有这点伎俩……肯定，她肯定还留了不少后手！“让所有暗线注意点，联系时绝对不要留下把柄……还有，把这位机械工安置妥当，要以高规格的礼节。”

“是，殿下。”侍卫恭敬地向她鞠了一躬，随即便领着还有些愣神的柯尼卡耐往外走去。

男子一边走着，一边回头向格拉迪娜投去了复杂的目光，双唇轻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因为没有人会在乎……

“殿下，航道净空完毕了。”甲板灯开始闪烁，地勤开始疏散，一切都重新按部就班地开始行动起来。

格拉迪娜最后往街道的方向眺望了一样，但隔着厚重的防压门其实什么也看不到。

轻轻摘掉眼前的偏色晶片，伸手一把梳开银色长发，慢步走上悬梯的姿态高贵而美丽，澄金的瞳眸中闪烁着骇人的冷意，让人不由地心生敬畏，忍不住臣服与她麾下。

等着吧，我一定会纠正这错误的一切，将秩序重新带回到阿尔玛……让那些不该受到苦难的人，得到应有的救赎与解脱！

她暗暗在心中许下誓言，但她没有料到接下来的一切……

……

格拉迪娜知道她的妹妹总能想到一些别人想不到的东西，不过这一次，她终究还是败在了她所以为的“常理”上……

……

“殿下……实验型亚光矛在天空之上的精度表现与模拟状态下还是有部分出入，所以……”

“我知道了。”王座上的赫拉米摆了摆手，示意祭官不用再说下去，“既然发现了问题，就解决它！必须在计划时限内解决机载大型亚光矛的研发与装备！”

“可是殿下……从来没有人在乘具上装备武器，我们的技术官们也需要时间……”祭官被新任女王的怒火吓了一跳，浑身颤抖着畏畏缩缩地解释道。

“现在不用像之前一样偷偷摸摸藏着掖着进行实验了，如果他们还搞不定，就立刻给我滚蛋！还有很多在乘具上工作了一辈子的机械工等着这个位置！”

和格拉迪娜高冷得让人不由自主地畏惧不同，赫拉米带给人的是另一种可怕……一种直击灵魂深处的威胁……

“是……是！我这就去传达！”

随着吓得屁滚尿流的祭官几乎是连滚带爬逃离行政间，房间中便只剩下赫拉米一人，巅峰之上的孤独感让人害怕。

「……受到庭园质量影响……亚光矛发射轨迹出现计算之外偏移，偏移角度……错过锁定点……目标正进行折跃……目标前段控制室与主推进器……结构碎裂……折跃残迹无法分析，极大可能已经在折跃乱流中被……」

“啪！”显示着事件报告的投影板被赫拉米摔得稀碎，整个人无力地躺倒在王座上，上抬手臂遮挡住自己的双眼，似乎在掩盖着什么。

“姐姐，你说的是对的……改变是会付出代价的……”赫拉米停顿了片刻，继续低声呢喃着，“但是……没有改变的阵痛，等待我们的只有灭亡……只有，灭亡！……抱歉了姐姐，……我，要对阿尔玛的未来负责……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就像以前那样……对吧……？”

房间里细不可闻的啜泣声，没有被任何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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