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棘刺听说病人病情恶化的时候还在出任务，等他回到医疗部的时候，病人已经躺在了停尸间。据护士讲述，病人生前的经历难以形容……没错，就是这个词。

棘刺一头雾水，他不善言谈，但还是挤出一段话，“‘难以形容’是什么意思？他不是一直在医院吗？”

确实是的。

护士点了点头，皱着眉头回答棘刺，“你说的没错，他一直在住院部，甚至没有离开病床。但是……”

但是……？

护士停下了讲述，似乎在组织词汇。

棘刺耐心地等待着，几分钟后，护士说道，“他的身上出现了很多伤痕，有些像是擦伤，有些像是殴打后的血瘀痕迹。然而监控显示没有不明人员进入他的病房。也就是说，这些并不是某个人潜入他的病房进行施暴，而是伤痕突然地出现了。”

这太奇怪了。棘刺判断着。

护士想了想继续说道：“先生，这并非最奇怪的事情。我所给你讲述的，病人身上的伤痕并非致命伤。”

也就是说……

“其他原因导致了病人的死亡。”护士深吸了一口气，“我敢保证这是我从未经历过的……难以想象的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也许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棘刺听着护士的讲述，只是说，“请你继续讲下去。”

“我们对病人进行了全身体检，经过判断，除了皮外伤，病人还有轻微的营养不良和骨裂。”

“营养不良？骨裂？”这令棘刺感到惊讶，“我相信医疗部会精心照料病人。”树叶沙沙作响，微风轻柔而舒适。今天是个好天气，可是他却有点不自在。

这位棘刺经手过的病人恢复良好，不出半个月本该出院。没人想得到病人的病情突然恶化直至死亡，病人本与死神擦身而过——那是一场车祸，病人是少数幸存者之一。

“没错，先生。”护士继续说道，双手交叠在胸前，摩擦着胳膊，“营养不良，还有点脱水。我们给他输了葡萄糖，并告知他有骨裂，最好别乱动。”

棘刺分析着，可是他的头脑像打了结，整件事情找不到头绪。

太奇怪了。

"病人很沉默，像块硬邦邦的木头。他有时候安静地看着窗外，眼神空洞，没什么情绪波动。但是有一次，病人哀戚地说求我们救救他，我向他保证会提供最好的医疗服务。"

脆弱又沉默。棘刺在心想。“之后呢？”他问道。

“之后？”护士眨了眨眼，大力吸了口空气，“我敢保证你从没见过这种状况，从没见过。”

护士的态度令棘刺更加好奇，他似乎窥见了什么东西隐秘的一角，那东西像风一样不好捉摸。

信息太少了。棘刺心想，然后他对护士说，“请继续说。”

护士张了张嘴，眉头纠结成一块儿。棘刺从未见过护士这副模样，他想象不到护士碰见了什么。

但在棘刺获得答案之前，护士问他，“告诉你之后我能请一周的假吗？我快扛不住了。”

棘刺同意了。

护士说：“我们加大了对病房的巡查，没发现可疑人员出没。病人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没过几天他的指标突然恶化，我们把他推进了手术室……他……病人很奇怪，他在低声呢喃着一些我听不懂的发音。我们给他拍了片子，结果……总之最后他死了。然后根据片子得出的结论，我们发现他的发声器官已经无法工作了，在他进手术室之前。”

之前？

“那么病人是怎么吐出音节的呢？”棘刺询问道，直觉告诉他或许没法得出答案。

结果是——

不知道。

护士摇了摇头，看上去十分疲倦。“我们研究不出结果，病人的死状很……诡异，医疗部有些人认为他被下了毒，但是下毒怎么会是他这种样子？具体的分析记录其他医生那里有，我真的建议你去看一看。”

“好的。”棘刺想知道护士是否说谎，他细致地观察着，但没有发现破绽。

护士继续说着：“但是，如果你能够收起好奇心，什么也不去看的话，我想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很抱歉我不该说这种话，但是我已经做了几天噩梦了，梦中萦绕着病人呢喃的曲调。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

棘刺安慰护士，“你需要休息，你的神经太紧绷了。”

护士同意他的说法，点头致意准备离开。然而，没走出几米，护士的脚步停顿了。

“有一件令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的事情。”空旷的走廊里，护士回过头望向棘刺，他们对视了一眼，护士说了最后一句话，“病人对他身上发生的事情不感到惊讶，他那时候有点……惊恐，但并不是惊讶。”

棘刺点了点头。

然后护士离开了。

待办事项还有很多，但是棘刺认为这位已经死亡的病人谜团重重，需要优先处理。他询问了值班的另一位医生安赛尔，安赛尔给了他报告的复印件。复印纸上的油墨味很重，看上去还有点儿没干透，也许它印好后就塞进档案室，连透风的机会也没有。

棘刺仔细而迅速地浏览着报告，护士所述的事情与报告上没有偏差，甚至报告上的内容更加细致，包括了护士省略掉、未能描述的部分。

病人的内脏溶化掉了。当医生切开他的胸腔，里面的脏器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明黄色溶液。不是胃酸，是某种检测不出来的东西。黄色溶液溶化了他的内脏，侵蚀了他的肌肉。医生无法阻止死神的降临，最终病人死掉了。

也因此，棘刺对病人身上怪状更加好奇。

他对药剂颇有研究，但也没法解释病人内脏溶化的原因。

棘刺将报告合上，退还给值班的安赛尔。

棘刺沉默地思考着。

“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安赛尔说。

棘刺回答得干脆，“没有了。”

“那么……”

“我要去一趟停尸间。”棘刺想搜寻更多的线索，他得看看病人如今的样子。不过……棘刺发散地想，为什么病人的家属还没有把他埋葬？但这些不是他现在该去考虑的事情。

棘刺的话题转变得很快，值班医生有些惊讶，但还是给了棘刺停尸间的钥匙，并嘱咐他早点回来。

棘刺同意了。

-2-

古米被送来的时候嘴里起了溃疡，嘴巴一动就痛。真理给她拿了手绢，古米接过去，捂住嘴巴。手绢很快浸湿了，古米在发抖。

凛冬焦躁地踱来踱去，鞋子踏在地板上“啪嗒啪嗒”作响。

“能治吗？”凛冬问道。

棘刺看了她一眼，然后说，“我不能随便给病人开药剂，这不符合规范。”

凛冬“噌噌噌”走到棘刺面前，她抓了抓头发，眉毛皱得死紧。

"我建议你们去口腔科或者急诊。"棘刺补充道，他发觉病人的亲友看上去有些急躁，以及焦虑。他思考着，病人和亲友关系不错，并且病人的溃疡看上去有些严重，她们之前有做过其它治疗措施吗？

“你不能开药吗？”凛冬追问。

“原则上不能，”棘刺知道很多偏方，但是毕竟只是偏方，正规的治疗才好对症下药。“这目前不在我的治疗范围。”

真理望了过来，她平静地说，“我们去过口腔科，开了药，但是一点儿都不管用。溃烂更加严重了，即使后来又做了清创治疗。”

清创不管用？真奇怪。

“病人有好好休息吗？”充足的休息有助于伤口愈合。

真理看着古米叹气道：“她整晚睡不着。”

古米抓着真理的手，棘刺看在眼里，有些不忍心。

“我需要院长的许可。”棘刺说。“我这可不是什么正常科室。”他拿圆珠笔指了指泛着金属光泽的胸牌。

而凛冬，风风火火地跑去找院长了。科室内安静下来，真理给古米换了个手绢，又喂了点水。棘刺告知病人可以去诊室的床上躺一会儿，一楼有食堂可以买点儿饭吃。

此外，棘刺意外竟然有人会推荐他来进行治疗。要知道，他只是受邀请才来这家医院的，而且只为院长工作，涉及一些神秘学的领域。他的种族是阿戈尔，有些事情最好他来做。

棘刺低下头思考，他精通剑术，有时靠耳朵就能辨别敌人的方位。因此只要他愿意，就很容易判断附近是否有人。他突然感到有人进来了，于是抬起头——

真理和古米在看着他。

没有别人。

是错觉。棘刺判断着，然后他说，“可以问你们点问题吗？”

“当然，请尽管问。"

“病人出现这种症状多久了？”

依旧是真理代为回答，“差不多一个月。”她顿了顿，“原本只是个小肿块，后来吃东西的时候划破了。一开始古米没有在意，只不过没几天她开始喊疼，她……我们去了多家医院，一直治不好。”

“为什么选择我们医院呢？”棘刺今天只是来调研究报告的，实际上他极少出诊。在医院里碰见棘刺本人的几率少之又少，她们是怎么来到这家医院，而且找上他的？

“只想碰运气试试。”真理回答，“楼下排队挂号的时候有个男人建议我来这儿。”

棘刺起了兴致，“男人？”

“对，没错。一个高个子的黎博利男人，他很友善，听完我们的遭遇之后他建议我们来找你。他还为我们指了路，虽然路线比指示牌更麻烦就是了。”

极境？他来这里做什么？

棘刺挑了挑眉。他边看病历边问话，“她最近有吃什么药或者接触什么化学用品吗？”

真理将药品清单递过来。棘刺看了看，都是常规用药，从单子上找不出问题。“那么溃疡之前呢？有接触过什么或者去过哪些地方？”他已然进入调查状态，即使院长的批准还没申请下来。

真理陷入思考，棘刺安静地等待着，他不缺乏耐心，也有充足的求知欲。

真理说：“商业街和游乐园。具体位置……医生你知道一个月前的连环车祸吗？就在那附近。”

连环车祸……棘刺想到院内离奇死亡的病人，几件事会不会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他忍不住蹙眉。

“医生，怎么了？”

“没什么，想起些别的事情。”棘刺说着，打算去找院长商谈。那个戴着帽子蒙住脸的男人不会放过这种线索，棘刺想直接去和院长聊一聊，说不定能促进推理。“我想先出去一会儿……”

棘刺听到由远及近的奔跑声。

飞奔而来的凛冬打断了他的话，“我回来了，这是院长的签子。”她把院长的许可单往桌上一拍，看上去很高兴。

棘刺接过那张单子，是院长的字迹，最后签名为“■■博士”。

■■博士。

■■博士？

“他是这么签名的？”棘刺惊讶道。

“哈？”凛冬说，她看着棘刺手指的那一行字，“有什么问题吗？■■博士？院长不是这个？”

“……但这两个框，是人名？”

凛冬只觉得莫名其妙，“两个框，哪有两个框，这不是‘■■’吗？”

消音了。

棘刺听不到她说的两个字。

凛冬的嘴唇动了动，从唇齿间吐出单词……棘刺本应该看得清清楚楚，也本该听得真真切切，但是信息无法在头脑中组成可靠的逻辑，像融化了的热奶酪无法塑形。

只有某种情况会产生这样的结果……那种东西——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想要阻碍他。

直觉的警铃迅速做出判断，“没什么，字太小了我没有看清。我得配副眼镜了。”他尽可能把话说得轻松些。

——小心。

——医院并不安全。

病人的低声呓语萦绕在棘刺耳边，那个夜晚他听到过同样的声音。仿佛在耳边轻轻诉说，却来自一个亡灵。

棘刺的心跳有些快，他把单据收在抽屉里。棘刺走过去让古米尽量张开嘴，古米依然在发抖。溃疡的部分变得很大，在侵蚀她原本完好的组织。嘴巴里糟糕透了，嗓子也不太妙。

“溃疡的部分不小。”棘刺说，他心下判断这并非普通的溃疡，就好像从口腔开始侵占她的生命力。然而古米的身体检查也没有问题，那么说不定……

“愿意试试草药吗？一个古老的偏方。”

古米点点头。

“不过，你们需要知道一件事情。我可能没法治愈。”棘刺说，“只能试试看。”

棘刺想起了去停尸间的那一天。他拿着从安赛尔手里借来的钥匙，打开停尸间的大门。他打开灯，里面有些冷，看上去很空旷。棘刺很快找到了存放病人的狭窄格子。棘刺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打开病人所在的格子。与此同时，一只手覆上了他的肩膀。

是人类肢体相接的真实触感。

棘刺猛然转身，只见病人就站在他面前，像一截枯木。“你没死？”棘刺问道。

但是病人没有回答他的话，苍白的病人嘴唇动了动。

“小心。”病人无声地说，“医院并不安全。”

停尸间的大门“嘭”地关上了。

头顶的灯光忽闪忽闪，似乎预兆着什么危机。

棘刺下意识后退，同时，病人的口中唱起从未听闻的歌谣，那声音绝非病人原本的音色。正当棘刺摆出防御的姿势时，病人被拉扯进黑暗吞没了，漆黑的油脂将他拖入地底，油脂还在蔓延，棘刺只能后退远离它，甚至不得不站到架子上。架子摇摇晃晃，黑色油脂看上去有腐蚀作用，棘刺准备跳到斜对角的铁柜子上，那里更高更安全。

可惜被吞没只是时间问题。

突如其来旋转钥匙的开门声阻止了棘刺的行动。

黑暗退却，一切如常。

“棘刺医生，你在那里做什么？”安赛尔惊讶地看着站在架子上的棘刺（看上去有些滑稽），耳朵动了动。他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拿着手电筒，“三个小时了还没出来，我有点担心你。请问需要帮忙吗？”

棘刺摇了摇头，他看出安赛尔在担心他，但是棘刺不准备告诉安赛尔刚才的情况，那对后者来说是危险的。

“钥匙不小心扔在架子上了。”棘刺撒了个谎，“我们走吧。”

安赛尔同意了。

锁门前，棘刺注意到架子歪了一角，刚才的事情不是他的幻觉。

-3-

十毫升密封的黄色溶液，它摆在卧室的床头柜上。

它是从病人腹腔中提取的液体。

作为药剂师，他试图分析过其中的成分，不过得出的结果莫名其妙，它由从未见过的东西组成。溶液的味道令他的直觉感到不快，保险起见，他拿植物和冰箱中的冻肉进行实验，发觉溶液只对活物起作用。

溶液对冻肉不感兴趣。

他又用刚剪掉的头发做试验，溶液对头发只感兴趣了几秒钟。但是换了活体哺乳动物则不一样，解除密封的溶液无风自动，悬在溶液上方的白鼠发出吱吱尖叫。

令人生疑。

他不清楚二者直接接触会产生怎样的后果，总之，在二者接触前他上前盖上密封盖，试验未能进行下去。

棘刺从未在已知的伊比利亚的文化中搜寻到与之有关的信息。即使是对外界来说神秘且有虔诚宗教信仰的伊比利亚，庞大繁杂的信息流中找不到类似传闻或事例。

棘刺的调查陷入困境，他从书架上翻出药剂学笔记，搜寻适用于溃疡的药剂。对外界来说，棘刺的故乡伊比利亚是个神秘的地方。棘刺得承认，那里确实有一些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东西。比如说，一些药剂见效很快，可是原理却描述不清，有人认为这是神的恩赐，不过棘刺不这么想，他可没当地人那么虔诚的信仰。他试图对某些药剂成分进行分析，但结论令他感到迷惑。

几样基础草药是如何在调配中发出惊人作用的？棘刺想不通。

但是，为了病人的健康，有些东西值得一试。

唯一的好消息是，古米吃了药剂以后好多了，尽管棘刺一再强调药剂是偏方可能有副作用，但是几个乌萨斯人都很感谢他。他没让她们留在医院，而是留下联系方式，叫她们一旦发现状况就来找他。

棘刺的室友极境几天没回来……说没回来也不准确，极境没和他碰面，要不然冰箱里不能塞满了食物和棒冰。

棘刺有话要问那家伙，然而两个人总是错过。因此，棘刺决定自己前去调查，去病人出事故的那条街去看看。

那条街道上的事故痕迹早已被收拾掉，车水马龙一派祥和。棘刺在这条街上绕了两圈，收获了附近店主狐疑的打量。他没管，按照事故调查报告的记录在头脑中模拟当时的情况。

据说那是连环巧合。

鬼才信。

过了一会儿，那个店主仍然盯着他，“那家没人了，他们也不会卖的。”

棘刺转过头，那店主模样阴沉，看上去神经兮兮。

“卖什么？”棘刺疑惑。

店主不认为他在说实话，“别装了，我知道你们觊觎那所房子。”店主努了努嘴，棘刺顺着店主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有一家破旧的门面。蜘蛛网挂在门梁上，门缝里甚至长了杂草，一看便知很久没人管了。

“……我们？”棘刺回味着店主的话，继续说道，“我们为什么觊觎它？”

“别装蒜。我知道你们试图从那间房子里拿出什么，但是从未成功过。一个月前你们的人进入那所房子，结果出来的时候遭遇车祸，虽然当时没死，但我想他活不了多久。你们会被它诅咒的，没人能活着出来。”接下来店主说，“从那里爬出来的只有魔鬼。”他看上去想到了什么，神情激动，头发晃来荡去。棘刺有点不明所以，但也没打断他的话。

魔鬼？他为什么这样说？

“过去，现在，将来，它都在那儿，卷走撕碎任何窥视它的生灵。待它真正降临的时候，海洋变成红色，天空降下黄雨，溪流割断树木，马儿们不住嘶叫，人们惊恐地化作泥土。一切都会结束的，就快结束了。”店主不住地念叨着，他的手在抖。

“你还……好吗？”棘刺心想，店主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店主仍然在抖。

“我建议你先去休息。”

店主没听他的话。

棘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但是从店内跑来的另一人打断了这个局面，这人把店主搀扶进店内，还对棘刺道歉，说他几年前就患了病，分不清人，总在说胡话。

棘刺心想，已经没有追问下去的必要了。

线索又断了。

不过，店主的话仍然可作参考。棘刺买通安保人员，调来车祸当天的监控录像，他想知道究竟是谁进入了破败的房子，又从里面拿走了什么。安保识趣地离开监控室，留棘刺一人独处。他将监控录像快进到车祸发生时附近，监控显示有个男人从那个房子里走了出来，他回过头张望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去。这张脸棘刺认得，是他经手过并且在医院里死状诡异的病人。也就是说，店主见到病人从房子里出来，或许病人在房子里搜寻什么东西。病人当时在人行道上行走，被驶上人行道的汽车撞击，所幸只是轻伤。但是撞伤他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那家伙当场身亡。

经历过那场车祸的人基本都死了，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背后推动着什么，不知道剩下的几个幸存者状况如何，会不会被麻烦找上……棘刺突然有点担心他们。或许是病人的灵魂，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告知他医院有些危险。因此最近棘刺减少了去医院的频率，而且博士最近没找他，他的可支配时间变多了。

但现在，他得把手头的事情先做完。

棘刺决定晚些时候进入那家店铺调查，白天剩下的几小时他要去做点准备。 他购买了手提探照灯和绳索，然后回宿舍制作药剂。他以前和极境一起弄过一些好玩的药剂，像是摔炮之类的，带上它们聊胜于无。瓶瓶罐罐占了背包大半地方。极境仍然没回来，否则而他们说不定能讨论出点什么。棘刺想着，在冰箱门上贴了张字条，希望极境回来以后能看见。

入夜以后，棘刺出发了。他没有枪支，因此携带了惯用的剑。那罐从医院带回来的黄色溶液也在他的背包里，即使它很危险，但是直觉告诉他最好把它带上。

他没直接去事发的那条街道，而是先在附近绕了几圈，观察着周围的动向。

棘刺想好了，如果自己的举动被人发现，他就说自己是来演出结果迷路的外乡人，必要时还可以跳一段舞蹈来作证明。但是，他所思考的内容都没用上。棘刺安全地抵达了目的地，没人拦他，他也没发觉有人监视。

那个房子和白天没什么区别，就是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两层小楼。大门上了锁，这难不倒棘刺，他用铁丝把门撬开了。

棘刺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房子里可比外面看上去正常多了，墙上竟然还有开关，他按了一下，灯泡随之闪了闪，发出微弱的亮光。 看来有人定期缴纳电费。棘刺想。

借着室内微弱的亮光，他勉强看清里面的构造。柜台，展示柜，蒙尘许久的沙发，报纸杂物以及歪掉的金属门背后的走廊，走廊或许通向二层或者地下室。

塑料包装袋和垃圾凌乱地摆放在货架上，地面上的报纸和食品包装袋昭示着有人在这里留宿，证据是那里的灰尘比周围要少很多。棘刺在前台绕了一圈，他想好好搜寻一下，既然病人曾经试图在这里找到些什么，他也想获知一些线索。

然而，他翻遍了柜台和展示柜，里面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抽屉被收拾空了，他只找到一串钥匙。

也就是说，他需要穿过金属门去别的地方看看。

“滋啦”一声，灯灭了。棘刺不得不打开手电筒照明，他没做多想，走过去推开金属门，楼梯通往两个方向，一个向上，另一个向下。二楼或者地下室，他得选一个去搜索。狭窄走廊的尽头直通后院，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

他选择去二楼看一看。

即使他放轻脚步，木质的楼梯依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大约是年久失修，棘刺的鼻端闻到一股发霉的气息，木梯隔断与隔断的缝隙中，还能看见落下扑簌扑簌的灰尘。

他踏上二楼的时候拿手电照了一圈，中间一道走廊，两边是几扇紧闭的门。他判断这是仓库或者居住区，他拧开一扇门走了进去。门没锁，他有点惊讶，那么刚才拿到的钥匙是做什么的？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把房间搜索完毕，里面堆积着大量旧物，木条拖把之类的。而其他几个房间同样没有他想找的东西，或许之前来的人已经把东西拿走了。

但是棘刺没有放弃，他决定去地下室看一看。通往地下的楼梯泛着一股潮湿的气息，空气冷飕飕的，楼梯上有些明显的脚印，有大小有，看上去凌乱无比。

最近有人来过，而且没有隐藏这些脚印。棘刺想。

棘刺踏上了地下一层的地面，令他惊讶的是，楼梯依然向下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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