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太糟糕了。

真神走進浴室，帶著薄荷氣息的溫暖水汽撲到臉上，染上了一絲不自然的曖昧顏色。

“隆――你有眼鏡布嗎――啊我猜沒有。”一個悶悶的聲音穿透磨砂玻璃傳了過來。

真神搓了搓臉，把還帶著冷氣的潮濕襯衣脫掉。

“總之還是要沖掉身上的冷氣的，剩下的再說。”似乎是非要找出個把“洗澡”這件事正當化的理由不可，他自言自語，但心裏仍是一團亂麻。

所以為什麼是這種情況啊？不管怎麽說和交往第一天的戀人突然就單獨共處一室對男高中生來說也是有些過於刺激？

――――――――――――――――――

“啊、下雨了。”真神隆看著窗外，“大家有帶傘嗎？” “怎麽可能不帶啊？倒不如說早上看這個天氣就能明白吧？”涼真站起身，“那麽――各位拜拜嘍。”

“弘樹你有沒有多餘的傘――”

“我和小涼一起回去哦，我記得隆你是不需要傘的吧？”

的確不需要，家距離學校不是很近，但學校旁和家門口恰好都有車站，只要大步走是不會淋到多少雨的。

“嗯。不過彰前輩他……”

“倒也是啊……”

不二美剛剛整理完面前鋪滿書桌的或是寫著單句或是畫上了五線譜的白色紙張，看起來不慌不忙。但捲起的校服褲腿和立起來的襯衫衣領說明他並沒有表面那麽從容。

無論怎麽看，不二美都沒有帶傘。

“……怎麽了。”

察覺到了真神和高座的視線，他轉過身，順便把襯衫脖頸処的那顆鈕釦扣上。

“所以前輩你真的要就這麽走回家嗎？”

“不然？”

“不然我……那個啊――我也可以送前輩回家的哦。”

沒有正當理由。因為自己也沒有帶傘，說出這句話時便沒有什麼底氣，真神的音量在後句極速減弱，說完“回家”兩個字時甚至變成了氣音。

為什麼我不能更加地細心一些？如果有帶傘就好了。為什麼我不能更加地大膽一些？如果能堂堂正正地說出“因為是戀人所以想一起回家”就好了。

“好啊。”

果然吧，這種沒有任何理由的邀約是不會被答應的――欸？

“欸？！”

“欸什麼啊不是你提的嗎。”

“雖然是，雖然是！但沒有道理吧？”

“我不覺得想和戀人一起回家是需要什麼理由的哦。”不知道是因為說出這句話感到有些羞恥還是別的什麼，不二美低著頭，半張臉埋在立起的衣領裏，顯得有點滑稽。

這個超級直球是什麼啊？他還沒能夠習慣“不二美彰的戀人”這一身份。不，不能怪我啊。真神想，因為才交往一天不是嗎。

“啊――”

“愣著幹嘛快走啊，風好像越來越大了。”

“是、是哦。”

……

天空昏暗是雨天一貫的特色，可今天的天空為什麼是黃色的呢……還有這個對於秋末這一時節來講有些奇異的溫度……

“啊。”

一粒微小的冰刮到真神臉上，迅速融化，將他四處亂跑的思緒抓了回來。

“這是冰粒？”

也就是說，要下雪了。

“說真的你都不冷嗎。”

不二美抱著雙臂，在長椅上縮成一團，像只貓。

“前輩才是，雖然是下雨了淋濕了些又快要下雪了但不至於冷到這個程度吧。”

“濕衣服貼在身上跑起來真的很涼。”

不二美乾脆結開西裝外套的釦子，扯住襯衫領口，試圖將衣物與身體之間的接觸減少一些。

真神心無雜念，什麼半透明的襯衫啊，白皙的脖頸啊，他全都不在意。

“所以前輩在快要下雪的時候裏面只穿了襯衫？！”

“有什麽不對？”

“問題大了，冬天這麽冷也虧您能抗住……”

“因為還沒下雪所以不能算是冬天。”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才怪！您的感受器是壞的嗎？真神想這麽說，但不管怎麽看現在這個蜷縮著的、比他還要年長一歲卻毫無常識的人都已經是感受到了寒冷。

“你知道的，我家裏沒有人。”

“誒？啊、哦……”

真神想起來了，之前不二美確實有說過自己是在這邊租房子住。可下一秒他的思維卻又跳轉另一方――

“那前輩不如乾脆到我家？”他好像開了竅一般，發出邀請，旋即又變得不好意思起來，“不、呃，我沒有別的意思，但是前輩這樣回去不方便吧？”

“嗯。”

不二美思考了兩秒鍾，發出被冷氣侵入而模糊的鼻音。

好在就在這時，電車到了站。

不二美好像想起來了什麼，上了半截台階又轉頭問，“隆你父母在家……”

“都不在啦所以請放心地！”於是就半推半就地上了車。

……

“哈啊好暖和……前輩快去浴室把冷氣沖掉！”

“真囉嗦啊雖然我也很想這麽說但是也沒有可替換的衣服？”

“我會去找的所以請快去！這樣下去會感冒的啊。”

大概是今天過得都像是在雲端一般飄飄然而又有些令人不知所措，真神這一天沒有一個行動是不依靠直覺來執行的。什麼啊，戀愛是會如此擾亂人心智的事物嗎。真神嘆了口氣，回過神來，已經將中學時的運動服從不二美打開的浴室門間的縫隙中遞了過去。

然後，好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臉突然變得通紅――為什麼就將前輩邀請到了自己家啊？！真神對自己神經的遲鈍程度感到懊惱，以至於等到不二美從浴室出來時沒敢看他一眼，迅速衝進了浴室，不二美則以為是濕衣服在身上很難受所以真神才想快點進去換掉，也沒怎麽在意這反常。

好，那麽現在分析一下狀況：因為是雪天我和前輩都沒有帶傘所以才到了我家――嗯，那麽等會兒可以把前輩送回去了。真神在洗手檯前思考，面前是覆上水霧的鏡子，看不清也挺好的，這樣就不會察覺到自己臉上的紅色了。他自欺欺人地想。

在胡思亂想中迅速淋浴完並且打掃了浴室後，真神打開浴室門，看見不二美窩在沙發一角，正在撩開運動服一角，露出一塊腹部――

用運動服邊角擦眼镜。

“前輩？！”

“啊隆……紙巾在哪裡？”不二美將眼鏡戴回去，耳朵又掛著耳機又架著眼鏡顯得有些忙，濕潤的前髮仍在滴水，落在眼鏡上，留下水痕。

於是他乾脆將頭髮往後隨便一捋，露出額頭，可下一秒頭髮卻恢復了原位。

不二美心情似乎不錯，不然他也不會這麽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將頭髮理到旁邊，甚至跟著耳機裏的音樂哼起了鼻歌。真神突然覺得這首歌的曲調有些熟悉。

“前輩聽的是什麼歌的remix嗎？感覺不太像搖滾呢。”他將紙巾遞過去。

不二美抬頭看著他的唇形，半猜半看地明白了被耳機隔斷的真神所說的話，然後小聲將歌詞唱了出來。

“On the day you were born

the angels get together

Decided to create a dream come true

So they sprinkled moondust in your hair of gold

And starlights in your eyes of blue[1]”

這可真是太糟糕了，真神想，忍不住也不能說是自己的錯了。

於是他貼近不二美的臉頰，吻了上去。

“怎麼可能還給你機會唱到下一句。”

不二美歪了下頭，摘下一邊耳機看著他笑。

“你光親臉有什麽用啊。”

真神咽了口唾沫，似乎是很謹慎地問道：

“真的可以嗎？前輩，我可能會停不下來哦？各種意義上。”

“沒關係，”不二美突然下移視線，看向某個地方。

“畢竟你已經立起來了不是嗎。”

太直接了，太直接了！真神想，他甚至不知道是用手擋住現在紅到滴血的臉好還是捂住胯下比較好。

“這、這是男高中生的正常生理反應！是晨勃！”

“現在天都要黑了你跟我講這是晨勃？”

“……抱歉，我去解決一下……”真神直起上身，燈光滑過本來被真神的影子覆蓋著的不二美身上，濕潤的黑髮服服帖帖依在他的額頭，顯得有些乖巧。

“你不想繼續嗎？”

可說出的話語卻與現在的外表截然相反就是。

“所以我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

“誰讓你非得控制住自己了啊？”不二美環住真神的脖子，抬頭笑著看他。

“這裡是你家，你想怎麽做由你決定。”看似中立的話語早就偏向了某一方，將最後一根克制的線拉斷。

真神在心中默唸一句“我開動了”後再次傾下身體，摘下不二美的另一隻耳機。似乎是有些緊張，他的氣息有些不平穩。

“那麽，已經不必再聽那個啦。”

耳機裏的音樂仍在播放，但遺憾的是接下來已經沒有聽眾了。

“你在緊張嗎？”不等真神回答，不二美就迅速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我自己也是。”

在不二美自問自答後的下一秒，真神便襲了上去。

兩個人都是生澀地，試著不再是單純地重疊嘴唇，因此真神輕易地進入了不二美的口腔。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戀人的牙齒的形狀，以及口腔內壁的柔軟。

因為沒有經驗，只依循著本能，他們像是小型野獸一般啃咬著對方，這算不上是什麽愉悅的體驗。不過有了多巴胺的加成，這不嫺熟甚至是有些拙劣的親吻對兩個人來說是再合適不過了。

真神將手伸進了不二美的運動服裏，摸到他纖細的身體，手指在脊背処遊走，又順著蹭到肋骨。他像是數著根數一樣仔細且輕柔地撫摸著不二美的肋骨，終於忍不住將自己與不二美緊貼著的嘴唇分開。

“前輩太瘦啦。”

不二美還未習慣長時間的接吻，他喘著氣，滿臉通紅，沒有接上真神的話。

“哈……我從校內live那天、知道你選的曲子的時候就明白了……你肺活量太大了……”

看來臉上的紅色並不是因為情慾而是被憋出來的。真神對不二美感到無奈的同時又覺得可愛。於是他接著親吻了不二美的脖頸。說是親吻，但稱之為吮咬更加合適。他小心地舔舐著那白皙的皮膚，似乎是能將其皮下動脈中血的流動感受到似的，把頭埋在不二美的頸間。

“你要在這兒做嗎？”

“嗯？”真神發出模糊的鼻音。

“這是你家的沙發。”他在“家”和“沙發”兩個詞上特意加重了音。

“啊”

“果然是要在這兒……嗚哦……！”話還沒說完便被抱住被迫直起了上身，本來環在對方脖子上的雙臂直接伸到了與腰同齊的高度。

這是被扛起來了啊。不二美想。

“不，因為後續處理很麻煩所以……啊啊對不起啊是個童貞什麼的！沒考慮到這個！”真神自暴自棄地說著，走向臥室，將自己和不二美半是摔著地拋到床上，繼續剛才中斷的動作。

“我還真沒想到……你是個親吻狂魔……啊這個詞是這麽用的吧……”不二美看著伏在自己胸前的真神的頭，手指插進對方金黃色的髮間，做出類似梳理的動作。

“沒錯哦，是這麽用的，彰。”真神用像是讚賞孩童一樣的口吻回答了他，也換了稱呼――不再是帶著尊敬意味的“前輩”而是單字，有著美妙發音的“アキラ”。

他突然抬頭看向不二美，又挺直上身，重新從他的額頭開始，閉上眼睛向下親吻。像是虔誠的教徒面對真主一般，這親吻不帶任何情慾，而是純潔神聖的，卻又好像把所有的感情灌注於其中。

不二美看著將自己壓在身下的真神，大概是覺得他的金色頭髮太过耀眼，於是想要抬手擋住。真神睜開眼睛，握住他抬上來的手，眨了眨眼。

失策了，本來想擋住這光的。

“你的眼睛也好亮……”

“我就把這當作是誇獎了。”真神笑了出來，接著將嘴唇貼在不二美的手上。

不二美的手並不像普通漫畫或小說裏少年的手，也不是所謂的手控會喜歡的手，雖然手指長且纖細但因為常年練習吉他，有的骨節有些畸形，指尖也裹上了繭；又因為有咬手指的習慣，生著倒刺。

是教他如何握住吉他，教他指法的手。

是他的戀人的手。

“我不覺得我的手有什麽好親的。”不二美出聲，另一只手覆蓋到真神某個早已凸起的部位。

“！”

“倒是快點進入正題啊。”

感謝冬天感謝低溫。真神穿的褲子沒有那麽單薄，所以觸感並不明顯――

這個，太犯规了！如果是夏天衣服的厚度我說不定會被刺激到直接射出來！腦內彈幕爆炸一般襲來，臉上的溫度陡然上升，將理智蒸發得一乾二淨，他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幾下，試著冷靜下來――他不想因為衝動而傷害到彰，畢竟現在的狀況就已經夠瘋狂了。

“彰太信任我了，我一點性經驗都沒有，”真神將不二美的運動褲褪到膝蓋処，手移到他的脊椎尾骨之下摩擦，順著脊椎摸到肋骨，又蹭到胸前。“男性之間要如何做我更不知道了，”

“大量的潤滑油嗎？”

“……應該吧”不二美迴應道，輕咬著真神的耳朵尖。

“誒呀、我還沒有想到過會有這種狀況……抱歉哦在這種時候說不出來什麼有情調的話。”

“……你這麽說的時候手上的動作倒是完全沒停過就是……啊”

“喔……喔？是這樣？！”

“拜託別用這種‘實驗成功了！’的語氣……唔”

不二美將喘息強行咽了下去，雖然內心早已明白生理反應不可避但總想較一下勁。他又稍微拉下來一點眼鏡。

大概是不想讓後輩看到自己沒有餘裕的樣子吧。

“即使把眼鏡拉下來也擋不住你的臉紅哦，因為是透明的嘛。”真神騰出一隻手摘下不二美的眼鏡，笑著繼續說。

“你的臉紅我也喜歡，你的聲音我也喜歡，你的一切我都喜歡。”

“所以不必隱藏，不必在意自己臉上的溫度，不必抑制象徵著快感的聲音，因為這些，我都喜歡。”

因為已經不再是“前輩”與“後輩”的關係，而是戀人了。

“你的坦率還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學來的。”不二美小聲反駁，與此同時，感受到了對方的手指好像有點猶豫地觸碰到某個地方，在外圍打著圈。

“沒有套。”

“所以我不會插進去的。”

真神單手打開床頭上放著的凡士林的蓋子，擠出和平時所用的不太一樣的量，塗在不二美股間――如果沒記錯這是彰給他的，因為練習吉他很費手指天氣又乾燥。

白色的膏狀物怎麽看都很色情啊。真神嘗試著握住不二美的性器，與此同時聽到一聲類似嗚咽的呻吟。

不二美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嘴，運動服的袖子稍微有些長，只露出部分手背和手指，藍色的布料襯得眼周的紅色更加明顯。

“然後接下來怎麽做？”他將視線偏在一旁，聲音透過手掌，顯得悶悶的。

“哈啊……你可以夾住嗎？用腿……哦，對，就是這樣……”

“你從哪兒學的這個啊……”

“現在就在床底下哦，黃書。”真神強行與不二美對視，神情意外地坦率。

“不用真的告訴我啊……啊……”

真神突然加快手上的動作，緩緩抽動夾在不二美腿間的陰莖，前端不時擦到對方的陰囊，帶來一波又一波的刺激。

“當然自瀆對象也是你。”

也許是因為沒有了眼鏡，不二美瞇著眼睛，潮紅從臉頰蔓延到眼角和耳尖，看起來曖昧又引人遐想。眉頭還是皺著的，又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可呻吟聲仍然從齒縫溢了出來。

真神喘著粗氣低聲喊著不二美的名字，有那麽一瞬間甚至想要順著緊緻細嫩大腿根部直接闖進去――这显然不能滿足他，但他希望自己能和戀人進行安全的、不令人擔憂的性愛。

“嗯啊……你……能不能進來……”

是顫抖的，好像強忍著什麼的聲線。

真神想要大喊你到底有沒有自覺啊之類的話，深呼吸了幾下，

“不可以哦，”

“但是手指也不是不行。”

這麽說著，就將手指深入。

手指碰到柔軟溫暖腸壁，真神想象著若是被其包裹該是何等的快感，他試著進行抽插，就聽到了和剛才完全不一樣的聲音。

“嗯……太……快了……啊……”

不再是隱忍著的呻吟，而是帶著類似哭腔的氣音。

雙腿已經無法併攏夾緊，大開著，半環住真神的腰。不如說是看到這一幅光景反而令人能夠冷靜地思考了，真神擼動著自己的陰莖和對方的，前列腺液和凡士林混雜在一起，發出粘膩的聲響。

“哈啊……已經不行……要、要射了……”

不二美吐出破碎的語句，下一秒便被堵住了馬眼。

“我想和你一起去。”

真神貼近不二美的耳朵，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哈著氣一般說著。

不二美突然感覺到胸中很久以前就在積蓄的情感快要迸發出來，那是什麼樣的情感呢？

每天24小時包括睡眠、進食和學習，剩下的時光中除了音樂以外似乎沒什麽令人覺得愉快的事情，而這份感情卻又是積極的，是直到去年冬天還未產生過的情感――

和對羽佐間的感情不同，和對那家夥的感情不同，和對高座和曉的感情也不同。

是只屬於面前這個人的，只對這個人才會生效的感情。

“……我到現在才說喜歡你會不會有點晚啊？”

“啊？”

“我說，喜歡你……啊……！”

突然解開了束縛，同時小腹上多了兩道精液的痕跡。

“這是犯規……”真神頭抵著不二美的。

“嗯？”不二美沒明白真神的意思。

不過也好，至少從這個冬天起，就不會再像上一個冬天一樣，這份情感已經環繞於身，即使下雪也會稍微暖和了些吧。

[1]：

在你出生之日，天使聚集

决定让一个美梦实现

因此他们在你金色的发间织入月亮的光辉

在你蓝色眼眸里洒下星光

出自《Close to You》細野晴臣翻唱的那一版，還算是比較有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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