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接近下午三點，事先告知的幹部會議已經快要開始。

黑子經過廊下，正往作為會議室使用的房間走去，恰好在路上遇到了實渕。

「小哲，午安！」

「原來是玲央姊，午安。」

聽到後方傳來快步追上的腳步聲，黑子便停下來回頭一看，隨即和實渕打了個照面。

「這時間在這裡碰到玲央姊真稀奇。」黑子淡然地說。

實渕是赤司的專屬秘書，並且和葉山、根武谷同樣都是赤司身邊最親近的人，也負責擔任貼身保鏢的工作，而他雖然是名男性，但在互相熟識的幹部裡都習慣在他名字後面加上姊字。

只不過赤司雖然有他們幾個作貼身保鑣，也只是基於組織內延續的規則和以防萬一而已，並不表示赤司本身沒有打鬥與防衛的能力，相反地不管是刀槍或肉搏方面，赤司一定有辦法制伏對方，再加上聰慧過人的頭腦與決策力，因此放眼整個組織內絕無任何人敢有二心。

而黑子則和實渕他們不一樣，他打從小時候被前任首領，也就是赤司的父親撿回來開始，就是作為赤司的影武者被培養並鍛鍊長大的。既然是影武者，黑子的存在本身就是個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就算在組織裡也只有少數幹部認識黑子這個人，其中包括了實渕等人，至於他們組織以外的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說得沒錯，不過我確實是剛去辦了小征交代的事情，現在正好趕回來開會。」實渕笑了笑回道，以他的職務來說，多半時候都是跟在赤司身旁，不然就是處理赤司吩咐的事，顯然實渕說的是後者。

「征十郎君交代的事情嗎？我明白了。」黑子繼續並肩和實渕一起走著，然後簡短地這麼答道，對於赤司的指令他一向絕對服從，而赤司沒有告訴他的事情他也絕不多問，反正不論如何黑子都相信赤司，也包含了相信赤司不告訴他一定是有理由的。

「小哲，雖然突然講這種話很奇怪，但是……」實渕卻止住了腳步，已經往前走了幾步的黑子只好回過身，歪著頭疑惑地看向他，實渕見狀才又接話，「不管發生什麼事，小征對你都是最特別的，就算他表達喜歡的方式可能很難理解，你也、」

「我知道，玲央姊，再說我和征十郎君都在一起這麼多年了，還會有什麼事呢。不過你說的我都明白，放心吧。」黑子罕見地打斷了實渕，他其實很少像這樣不聽完別人的話，而且還是平常交情還不差的對象，但剛才那番話對黑子而言實在太過荒謬，尤其還是從實渕的口裡說出來的，因此黑子心裡是有些困惑，但還是說了要實渕別操心過度。

「唉，好吧……時間也到了，我們快過去吧。」實渕似乎欲言又止，嘆了嘆氣低頭看了下錶，發現已經到了開會時間，遂也不再多說，和黑子一起加快了腳步。

說是幹部會議，但其實今天被叫過來的只有實渕、葉山、根武谷，再加上黑子，總共四個人而已，從這些成員來看，不用想都可以猜到找他們來的理由和要交代的工作絕對是最高機密的層級。

赤司一如往常等到該到的人都到齊了以後才出現，但當赤司一出現，都還沒開口或做什麼，光憑著他的威壓，現場氣氛就已經為之繃緊。

只見赤司走到專屬於首領的上首位置，坐下後就向實渕以眼神示意了下。實渕點了點頭，接著便往房間另一側走了過去，而黑子原本還沒有想到會是什麼事情，只是兀自思考著自己今天預定要處理的事務，比方說清理平常隨身攜帶的刀槍等等。

就在黑子想到不只是自己的武器，還有赤司的也好一段時間沒整理了，應該一起清一清什麼的時候，實渕已經回來了，而且身後還帶了另一個人。

當黑子抬起眼，看到那個人後，漂亮的空藍色眼睛在那一瞬間閃顫了一下，像是平靜無波的湖泊被投下了石子一樣，蕩起了漣漪。而始終不發一語的赤司直盯著黑子，自然沒有看漏他剛才的動搖。

啊啊，哲也，我真是中意你這副模樣，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赤司邊這麼想，邊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

「這位是黛千尋，」赤司這才終於開口，金赤異色的視線對在場眾人掃過一輪，最後回到黑子身上，「以後他就代替哲也的工作，然後和玲央、小太郎還有永吉一樣，隨時跟著我。」他說。

黑子聽到赤司的指示，整個人就像掉進了冰窖裡，從頭皮到腳底打起了寒顫。

征十郎君說什麼？代替我？就憑他？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出現的陌生人？黑子表面上維持著沉默，但內心陷入了極大的混亂。他壓根沒有聽懂赤司的意思，因為在黑子根深蒂固的想法裡，自己對於赤司而言應該是無可取代的，雖然他想過也擔心過自己說不定有一天會被厭惡甚至丟棄，也從沒設想過會被任何人取代，就算第一眼看到黛，發覺對方似乎有和自己相似的特質，他也沒預料到赤司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雖說在場的葉山等人都知道赤司和黑子有特別的關係，因此在赤司宣布後便將視線集中到了黑子身上，但現在的黑子根本無暇顧及他們怎麼想。

就在這時候，黑子突然想起剛才在路上，實渕告訴他要他相信赤司是最愛自己的那一番話，如今他才明白原來為的是這件事。想到這裡，他不禁在心裡苦笑了下，要是確實是實渕所說的那樣，那他又是為什麼會感到如此地心痛呢？

赤司接著向眾人介紹黛原本在前任首領時期就已經是組織裡的一員，只是有些個人原因暫時離開了一陣子，前不久赤司才把他叫回來，因此論資歷來說，在場的幹部甚至該稱呼他一聲前輩。簡單說完黛的來歷之後，赤司又交代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然而黑子就像超過負荷量般，已經沒辦法好好聽進去了，而赤司依然掛著那抹笑，也沒指責黑子在開會時出神的疏失，只是兀自把事情吩咐完畢，然後結束了今天的會議。

「小征，這樣真的好嗎……啊！真是抱歉，我並不是質疑小征的決定，你們的感情也不容我置喙，只是我有點擔心小哲……」等會議結束，所有人都離去後，只剩下實渕跟著赤司回到辦公室處理組織內部的事務。實渕侍立在一旁，邊窺伺赤司的神色，邊斟酌著字句，半晌才決定開口問道。

「呵，玲央還真關心我和哲也的事情，我該覺得高興嗎？」赤司交疊著雙腿，一手支著側臉，另一手則執著資料，說話時他的目光仍停留在資料上頭，雖然沒有看向實渕，卻還是讓氣氛緊張了起來。

「唔、真是非常抱歉，是我多嘴了！」實渕臉色發青，連忙低下頭道歉道。

「不，不要緊。你是在最近距離看著我和哲也的人，要說對我和哲也之間的關係，除了你以外沒有其他人更清楚，想關心一下也不是什麼大事。」不料赤司竟笑了笑，看起來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然後又繼續接了下去，「關於剛才的問題，玲央你應該要知道，我對哲也的感情一向只有更強烈，從來沒有削減過。我要的是哲也的全部，不論是愛或忠誠，甚至所有的情緒反應和行動都該因我而起，我想要看到哲也為了待在我身邊，用盡一切努力的樣子，而且我相信他不會這麼容易就被擊潰。」

「這……」對於赤司的笑和回答的內容，實渕不禁背脊發涼，卻沒有立場和能力表示什麼。即使如赤司所說，自己是最關心他們的人，但這麼久以來，他還是不能明白這種近乎偏執的感情，始終就像隔了一道牆一樣，不過當然實渕也知道他們並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

「能夠掌握一切的我是絕對正確的。這件事就到此為止。」赤司抬起眼，淡淡掃過實渕的臉後又回到手頭的資料。

儘管赤司貌似不以為意的模樣，但實渕知道這是不打算再繼續話題的意思，因此他只是簡短地回答一句我明白了，辦公室便又再度陷入沉寂。

TBC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