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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跡(一)

[db:作者] 2025-07-21 21:31 5hhhhh 7080 ℃

急促呼吸聲突然從一片靜寂的的房內響起。

床上之人忽地起身,胸口劇烈起伏,汗水從額邊滑落下巴,最後滴上床單。

還未到日出時分,他的四周一片昏暗,除了床頭櫃上的中型水族箱發出微光,如深海般。

他並未擦去汗水,意識仍被方才的夢境所影響,熱燙火焰灼燒胸口,眼前的某個人正離自己遠去。

夢這種東西,醒後沒過多久便會忘得一乾二淨,但反覆幾次之後,無論是被火焚燒的痛苦,或是濃煙灌入呼吸道的不適感,都變得越來越鮮明,以致於到了夜晚,閉上雙眼的瞬間,腦中總會反射性地感覺自己再度陷入火海中。

「糟透了......」他倒回床上,雖然心情稍有平復,卻無法再次入眠。

*****

弦心穿上制服,做好上學的準備後,走下樓與其他人打招呼。他相當鍾愛Shirasu House的早晨,住在這棟建築物的人們就像是家人一般,一邊聊著工作、學校、或日常生活中的瑣事,一邊享用早餐。

將果醬塗上吐司之前,弦心環顧四周,並未發現那個人的蹤影。難道他還在睡嗎?自己是否該上樓敲響他的門呢?當他開始猶豫之時,對方從樓梯上緩緩走下。

即使像平常一樣隨意應付著其他人,但步伐卻有些蹣跚,雙頰也比平時更為蒼白。

弦心很快察覺到對方的異樣,立刻放下餐具並走上前。

「雅樂......」

「幹嘛?」本人的回應比平常還要低沉且冷淡,這讓弦心感到有點退縮,遲疑一下後仍吞吐開口。

「那個......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專注作曲當然很重要,但也得好好休息。」他一邊觀察對方的表情,一邊斟酌字句如此勸告。

雅樂雖立即開口,下一秒卻再次閉上雙唇,彷彿正試圖壓抑自己的情緒般。

「煩死了,有時間關心我,不如多花心思在新曲歌詞上。」以冷淡的口氣回應後,他轉頭走入廚房。

「啊......抱歉。」

之後雅樂並沒有步入餐廳,泡了杯咖啡便走回房,這樣的情況並不少見,當他心情不好或沒有胃口時,經常會省略早餐。弦心則是回到座位,無聲地目送對方,直到那不穩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末端。

這段插曲使得餐桌氣氛頓時有些尷尬,雖然一部分的人早已對這樣的情況司空見慣,繼續將食物往嘴裡送,或是在客廳完成晨間的預定事項。

弦心對同桌其他人露出苦笑,一方面表示歉意,另一方面則是希望他們別太過在意。

「清水,不要放在心上!上條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麼接受旁人對他的關心而已。」坐在弦心身旁的小麥探出頭來,即使他的個性相當率直,卻意外擅長安慰人。

「謝謝你,綾崎。」弦心笑了笑,他打從心裡羨慕小麥能說出如此安撫人心的話語。比起自己被冷漠以對,他更擔心雅樂的狀況。

「不過有點好奇,上條以前一直都是這樣嗎?」

小麥無心的提問,讓弦心想起了過去的事情。

13歲的那年夏天,全家人一起前往輕井澤旅遊,當時正沉迷於奇幻小說的自己,因為相當在意劇情的發展,帶著書本出遊,忍不住讀到半夜才入睡,隔天醒來後已近中午,父親和哥哥出門釣魚,母親和妹妹雖然在旅館裡,卻準備前往購物商城逛街,弦心便打算獨自一人去附近晃晃,找個地方繼續閱讀手邊的小說。

不愧是度假聖地,弦心心想,比起入夏便熱到讓人有些難受的四國地區,這裡的天氣舒適許多,更讓他為之入迷的,無非是美麗的天然景觀,不管走到哪裡,眼裡所見的色彩,都像是風景明信片般鮮明。

他走到附近的自然公園,找了張空椅坐下,才剛翻幾頁,某個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相當細微的人聲,或許是和自己所處的位置有段距離,無法分辨其內容。

基於好奇,弦心起身並在附近隨意晃晃,往湖邊走去時,聲音變得比方才更為清晰,這時才聽出是歌聲。

不像是日語,也許是英語或其他國家的語言吧,聲音清澈響亮,彷彿能穿透人的內心。弦心如此想著,不由自主地沿著小路向前,穿過蔥鬱樹叢,映入眼前的除了波光粼粼的湖面外,還有一位背對自己的少年。

從背影來看,他的年紀彷彿與自己差不多,淺金短髮被午後陽光映得透白,身穿米色系的短褲與襯衫,看起來彷彿不像這個世界的住民一般。

是外國人嗎?弦心不禁如此猜測,正躊躇該上前和對方打招呼,還是假裝路過之時。歌聲突然中斷,少年緩緩轉頭,視線落在弦心的所在之處,看來對方已察覺到自己的存在。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打斷你⋯⋯」既然已被對方發現,弦心也不必作出抉擇,雖比起離去,他本來就更想要認識歌聲的主人。

「哼,真是個沒禮貌的傢伙。」少年看了對方一眼後,便迅速將頭轉回湖面,即使這樣,弦心也未漏看那如寶石般清澈的淺紫雙眸。

就算眼前此人出言不遜且毫不把弦心放在眼裡,但所使用的卻是再熟悉不過的語言,這讓他鼓起勇氣上前搭話。

「那個,從附近聽到了你的歌聲,真的很吸引人,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裡。」一股腦地將自己出現在此處的原因告知對方後,弦心開始自我介紹「我是弦心,清水弦心,住在四國地區。」

從頭到尾都側著臉瞥向他的少年,停頓數秒後緩緩開口。

「⋯⋯沒有想要認識你啊。」

「啊⋯⋯這樣啊⋯⋯也是呢⋯⋯」即使對方的態度相當不友善,但弦心認為他說的也是事實,畢竟自己只是碰巧路過的普通人而已。

當弦心正考慮自己是不是該道歉並離開之時,對方嘆了口氣並起身。

「算了,雅樂,上條雅樂。」和自己差不多身高的他緩緩開口。

「雅樂⋯⋯」弦心覆念,光是得知姓名,內心竟感到如此雀躍。

「怎樣?這個名字很奇怪嗎?」眼前之人蹙眉,看來是誤解了他的反應。

「不是的!我覺得很適合,因為雅樂就像是音樂的天使一般。」

「⋯⋯突然說這種話你不會覺得很難為情嗎?」突如其來的讚美讓雅樂臉上泛起紅暈,下一刻倏地別過了頭。

「啊⋯⋯咦⋯⋯對不起,應該稱呼你上條比較好?」弦心並未察覺到對方的變化,反而認為自己直呼名諱過於無理。

「隨便你吧。」雅樂對他揮了揮手「弦心⋯⋯好難唸啊,叫弦就可以了吧?」

「欸⋯⋯」弦心愣了愣,過去並未被人用這樣的小名呼喚,眼前之人也沒有打算徵求他的同意,這樣的態度坦白說相當失禮,但內心卻不禁產生一股暖意。

僅屬於雅樂和他,兩人之間獨特的稱呼方式。

對當時的弦心來說,那是至今以來最難忘的暑假。

有些吵雜的蟬鳴聲,午後湖面上的點點光斑,紫色眼眸裡所映出的色彩,一切都深深地烙印於心底,從未有所褪色。

即便在數年之後,發生了誰也無法想像到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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